风月无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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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可对助手吩咐了几句,然后帮我从外面拉开车门,我坐进去。车内有股好闻的香精味,跟初次被他拉去吃那顿要命的晚餐时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你看起来脸色非常糟糕。”他开着车问道。
“头痛。”我打起精神,尽量控制自己,一边寻找适合呕吐的地方。胃部翻涌得越来越厉害,我按下窗户,趴在上面,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很难受吗?要不我直接送你去医院。”他减慢车速,停靠在路边,递给我一打面巾纸,然后轻轻拍打着我的背。
“不,我只是一整夜没睡觉而已。”我无力地摆摆手。
“你看起来好像要虚脱了。”他放倒座椅,托着我的头向后躺去。“先躺下,等下吃点东西会好过一些。”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紧挨着我,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这立刻让我体会到了真正的痛苦:孤独,无助,像个受惊吓的孩子,没有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抬起一只胳膊遮到脸上,眼泪淌下来。
在餐厅里,马可给我点了一种叫Camomilla的香茶,他说这对治头痛很有效,还能缓解压力。我非常信任地喝了一杯。
“再吃点东西你就可以恢复了。”他说,把菜单递给我。一翻开,我立刻被右边那一连串密密麻麻的0吓着了。本来这顿饭我想请他,可这个菜价起码要花掉我半个月薪水,而且餐桌布置费居然收两万里拉,要是他再开瓶上等红酒……上帝,那跟捅了我一刀没什么区别。我的心哆嗦起来。
“太贵了。”我抱怨道。
“没关系,我付得起,你只管看左边的目录。”
我放弃了点菜的权利,由着他点了开胃蔬菜汤,菌菇烩饭,红酒板栗汁炖鲜贝和烤得香喷喷的托斯卡纳T骨牛排。吃着饭,他随意地跟我聊天。我告诉他我的新发现,女人不能当官,一有权肯定变态,凯尼尔的女主管露西娜这样,迪迪克的二老板也如出一辙。要不是从长计议,我绝无可能坚持四个星期。
“噢,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甚至没有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面对面地坐下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离开撒丁岛。我可不希望是在躲避我——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我避开他的视线。“我在打暑期工,反正那么长的假期也没地方去。再说我也没钱。”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失落。“我可以带你出去玩啊。现在该怎么办,都错过了?”
我低头慢慢喝光第二杯香茶。他之于我的情谊超过任何一位朋友,索尼娅除外,我对此确信无疑。可是,他毁了我的爱情。不知道他意识到这些没有,我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容易建立。一直到吃完饭,他都只字不提李未,我几乎以为他忘记了。当我打算开口提醒他,他的手机响起来,他对着里边“嗯”了几声便挂断了。
“你一定很忙——”我满怀不安。
“没有哪件事比现在我做的更重要。”他的目光和我一接触,我立刻躲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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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账时马可掏出信用卡。签完单,年轻的男侍者随手将那张白金信用卡递给我。“拿去。”我满脸疑惑,不明所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我保证这位先生不会反对的。”侍者做个鬼脸走了。
我把信用卡推向桌对面,“小心被我恶性透支哦。”
马可一把按住我伸过去的手,“感觉好点了吗?”
“是,谢谢你。”我垂下眼帘。
“走,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他松开手,率先站起来。
迪迪克公司在一幢老式楼房的三层有一套常年包租的小公寓,我搬进来一个月了,可仍然觉得它很陌生。房间小是主要原因,家具也没一件令我满意,书桌、椅子、地毯全都陈旧得散发着霉味;厨房里除了咖啡机连只煮饭的锅都没有;卫生间的莲蓬头一打开就轰隆隆地响,跟地震似的。过去这里是公司的招待所和临时存放退货的地方,现在,我获得了首月的免费居住权。
《风月无界》第七章(12)
打开门,马可站在进门处打量这间小小的麻雀窝。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寒酸、太落魄,我快要被各种变故和贫穷的日子淹没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使我心跳的频率加快了。
“我并不在乎公寓有多小。”我强撑着。我进屋收拾行李,完全不敢看他的脸,可是,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与他和雅惠夫妇共进晚餐时那样,穿着高档时髦的裙子,一头美发优雅地束在脑后,我骄傲而矜持地保持女孩子的尊严呀!
我收拾好行李。此外,昨天服装部送来的那箱衣物放在另一张小床上。“这是他们为我准备去日本——”
“它是属于你的。”马可一手拎过去,顺势把手提包的带子系在上面。“我们走。”他拖着两只箱子,我背着双肩背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他不是打算直接带我去公司摊牌吧?不管他多么气定神闲,我的担忧丝毫不被这种冷静所瓦解。“护照能拿回来吗?万一他不给怎么办?”我小声追问了一句。
“你那本破护照有什么用?过来跟着我,想去哪里都不成问题。”
我怔了一下,被那几个敏感字眼刺激得险些晕过去,这就是他来帮助我的目的吗?
“这样的话我不走了,李未要是再给凯尔尼打个电话,工作丢了,签证也没了,不如直接去大使馆报到。”我跺着脚,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哼,我以为你是、你是……你可以帮我……”我真恨不能他马上变成为所欲为的歹徒。
走到一楼的马可略作停顿,微迷起眼睛看了看我。“那么你以为我来佛罗伦萨就是为给你提行李吗?”他摇摇头推门而出。这个家伙,他的权势、财富和堂堂仪表征服了不知多少女人,可现在,我相信他自己也快判断不清,他干吗要来帮助一个胆敢不在乎他的女孩!我绝望地、哭泣着跟在后面。
外面的便道上停着三辆轿车,有人上前接行李,同时递过一只纸袋,马可转身把它交到我手里。我摸出里边有硬壳本子,沉甸甸的颇具分量。是我的证件!我几乎破涕为笑,绝望的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完全不必担心会有电话打去凯尔尼了。
坐进车里,我打开纸袋,拿出我的全套证件和一大叠钞票。数了数,相当于签约后三个多月的工钱,事实上我刚做满一个月,并且领到了前半月的薪水。我把证件收好,擦干净眼泪,按下车窗。“对不起,卡兰——哦,马可,这钱多了,公司只差我半个月的薪水。”
“那是赔偿金。”他在鼻梁上架一副墨镜,黑漆漆的镜片对着我。
“你一定搞错了,是我提出不干的。”我纠正他的说法。
他抬起一只手,用拇指轻轻滑过眉毛。“可真是个好姑娘。艾维,你让我感到有点迷惑。”他说,声音很轻,听起来好像有什么难解的隐情。“好吧,你留下一半。”他最后说。
我把剩下的钱装进纸袋递出去,马可顺势给了身边的人。我在座位上伸个懒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风月无界》第八章(1)
1
“找到你的白马王子没有?”这是我和索尼娅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整个八月她都在佛罗伦萨照顾姐姐那对涎着口水歇斯底里大哭的龙凤胎,几近崩溃。她说那些小家伙们简直就是小混蛋,常常要骑到她的肩膀上才会停止哭泣,她的头发不知被揪掉多少根。
“白马王子虽然没找到,可是能够告别那几个佛罗伦萨人,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她说着分开头发给我看揪秃的地方。
“你挣了多少钱?”我问她。
“你呢?”
“今晚我打算请客,要是你愿意付账我就先回答。”
她没料到我如此慷慨,大眼睛眨巴几下,道:“四十万。”随即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挣得确实很少我不介意由我来买单。”
我应征的事索尼娅一无所知,我担心她口无遮拦坏了计划。而且我不能让那箱新衣服迅速曝光,因为她连我睡衣的颜色都一清二楚。其实,我真希望这个女孩能够跟我一起体会到意外地拥有一箱漂亮东西的感觉是什么样。不过在最后时刻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一百八十万里拉。”我咬咬牙报出迪迪克承诺签约后付的薪水。
“噢,我的天哪!”她尖叫起来。我小声却表情严肃地重复一遍。她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怎么会挣到这么多钱?你干什么挣到这么多钱?你——”
“咳,放松点儿,你以为我干什么啦?你在想什么啊?”我简直想给她一巴掌。“我日夜不停地在画室帮人家画画,署的却不是我的名字。你以为那些卖高价的画全都出自名师之手?很多都是无名小辈的手艺啊!”我愤愤不平地说。罗马的同学确实给我介绍过这类工作,但我拒绝了,我的艺术才华不容被玷污。
“真的吗?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她又抱歉又欣喜。“这真太棒了,早知道我也学画画了。”
当晚我们俩去中餐馆大吃一顿。酒足饭饱,我们勾肩搭背地在街上晃荡。路过一家霓虹灯闪烁的夜总会,门口贴着张告示:招聘四—六位喜欢跳舞的女孩做领舞员,每晚八时至凌晨二时( 有中场休息 ),酬劳为十五至二十五万里拉。
“哗,一次二十五万里拉,一个星期就是一百五十万,比画画还棒。走,去报名!”索尼娅拽着我往里闯。酒精让我们都疯狂起来。
休息室里有二十多个等待面试的女孩,个个丰胸长腿,身材健美迷人,在初秋的季节里她们仍然是半裸露的打扮。每人都在做准备活动,有脚跟一下踢到头顶的,还有劈叉标准得成一字型的……我们落荒而逃。
2
周五,下班铃声响过,同事们走得差不多了,我拎着皮包出来。
公司大门外,停着那辆保时捷。这是我们从佛罗伦萨回来后头一次约会。虽然我对这个男人的态度已和过去判若两人——即使另眼相待,我也不认为这样的变化将导致某种结果的产生。不过,佛罗伦萨之行的确让我扬眉吐气,我甚至琢磨万一哪天跟露西娜干起来,就叫马可修理修理她。天知道我最近干吗老是这样想入非非。
我坐进汽车,马可说先回办公室取点东西。车子穿过几个街区,驶入一座有门卫把守的、筑了六英尺高的旋风式围栏的院子。前方矗立着一栋五层高的楼房,胡桃色的墙面,褚红色的拱形房顶。它的外形明显受到哥特式建筑的影响,二层往上有一座座突出墙外的石制阳台,边缘配以纤细的锻造铁扶栏;所有的门窗均采用三叶尖拱形式,并饰以螺纹装饰柱,同这片土地一样有股怀旧的味道。
马可把车停在回廊下,问:“有没有兴趣上去看看?”我略显犹豫。“难道你信不过我?”他看着我。我不太情愿地下了车。
他用磁卡划过门上的黑盒子,厚厚的玻璃门无声地滑向两边,前方一片橘色的水银灯亮起来。我们穿过大理石和石器装饰的大厅,乘电梯来到三楼他的办公室。室内几件外表看上去粗笨厚实,却价值不菲的樱桃木书架一字摆开,几盆高大的植物立在墙角;三叶窗和一扇通向阳台的法式木门装点着带褶的纱帘。整个装饰并不奢华,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相当讲究。
《风月无界》第八章(2)
我的心思却停留在门外的那张接待台处,这儿坐着的女人漂亮吗?收入多少呢?万一我失业了能在这儿谋个职位吗?
马可给了我半分钟时间端详,然后推开书柜旁一扇门,以主人的姿态冲我打个手势。我跟进去。配有卫浴房的里间很大,陈设独特,墙上悬挂着油画跟狩猎皮;架子上摆着古代黄铜雕像和陶彩;一套深色的大沙发摆在墙角,扶手处搭了一块烟色的小毯子。这大概是主人午间小憩的地方,不过我还是产生了一点疑惑,因为那张沙发太大了,尽管它的用途可能很简单,可我的想法却不能不暧昧。
马可从墙角的保险柜里拿出文件装进公文包,立在椅子上,然后迈着大步向我走来。我立刻有点紧张,因为我身后就是那套“暧昧”的沙发。
“艾维!”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跨前半步,带着一股风和力量,把我逼到了沙发扶手边。
他离我很近,快贴着我的呼吸了。一只手开始抚摸我的肩膀,我扭动着想要摆脱,又加上了另一只手。我闭上眼睛,羊入虎穴,奈何?我感到马可抱住我,把我抱到巨大的沙发上放平。他开始脱我的衣服,三两下我就变得赤身裸体。我的眼泪涌上来。
“艾维!”他喊我。我睁开眼,他就站在我面前,两只手搭着我的肩膀,而我的衣服好好地裹着身体。“走,我带你去吃饭,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他用力握一下我的肩膀,松开,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我完全明白我当时的样子看起来有多么滑稽可笑。还好,他已经转过身去。
他到底在想什么?若强求一时的云雨,他有一百种方式迫我就范。可这一年里,我为他构起的层层防线全是白搭,任何一场攻坚战都没有开始过。这个男人,破坏了别人的幸福,也没有成全给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
3
接到去罗马参加同学聚会的通知。一下船我先跑去中餐馆定了腰果鸡丁和一盒春卷打包,这可是两道菜啊,别人带的净是比萨、水果沙拉或者炸土豆条那些简单快餐。
曾几何时,我这个来自第三世界国家、靠末等奖学金和玩命打工支撑生活的女孩,在同学们窥探的眼睛和竖起的耳朵前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可现今大家津津乐道的是:我在撒丁岛被律师男友抛弃导致心理受挫,便以自我折磨的方式投身黑道中人,从心理学上说这属于报复性自虐……我忍无可忍,跟过去的同屋女生大吵一场。她是我真实生活的唯一知情人,还在我走投无路之际推荐了佛罗伦萨那份工作,同时,她也给了同学们很多谈论我的话题,绯闻俨然让我成为一个疯狂的女孩。我去中国食品店买了两桶酱油一大瓶黄酒两包绵白糖,提前返回撒丁岛。下船的那一刻,我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傍晚,我最后一次走上那条长满青苔的石砌小径。穿越废旧的私人花园,再跳过两道断壁残垣,来到城堡的后门。当年我就是沿着这条路走进来,继而心甘情愿地爬上他的床……一切宛如昨日,那盏十八世纪的古董落地灯、毛地毯、护墙纸、老式扶手椅、质感厚重的丝麻窗帘。还有那扇虚掩的法式木门,门外,是半遮式凉廊,它为我们在炎炎夏日带来了树阴般的清爽……
如今,城堡的后门早被架起网的长春藤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可我还是在藤萝下找到那根绳子。过去翻墙时罗贝托都把它牢牢系在我腰上,然后将我顶起来,我像狗一样趴在木门上,伸着脚去够里边的梯子。我安全落地后,把绳子的一头扔出来,他就拽着它出其不意地跳进来。那时我们常幻想自己是背着主人偷情的伙计跟洗衣工。
我靠着木门站了一会儿,心想罗贝托会不会悄悄回来过?他也许此时就在里面。但我马上告诉自己别再指望了。我从皮包里摸出一大串钥匙,城堡的全套钥匙。费里尼永远不会知道,正是这套钥匙,支撑了我苦苦等候他的信念。我扯过绳子,将钥匙环套进去,打个死结。哦,此时我终于知道我早就不是在等一个人,而是想要做一件事,甚至这一年里,我都是为完成这件事而等。我手臂上扬,一个高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