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的时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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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却并不是付云单，而是市医院打来的。
　　
　　付云单一家出了车祸，妈妈当场死亡爸爸正在急救，付云单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很不配合医生的检查，傻愣愣的坐在急救室手术室门口的地上。
　　
　　傻愣愣的。
　　
　　这是周清一听完电话冲出家门打的过来之后得到的消息。
　　
　　他急急忙忙的出门惊动了隔壁的父母，周妈妈问“阿清你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明天要上课的！”
　　
　　“小云家出事儿了！我去医院！”
　　
　　周清飞奔下楼完全来不及拿周妈妈给他的外套。
　　
　　从刚才的火急火燎到看到一个完整的付云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周清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了！
　　
　　只是现在的他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开不了口，他觉得自己只要说一句话付云单就会消失。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为什么偏偏是小云！
　　
　　为什么偏偏总是他？！
　　
　　周清愤慨。
　　
　　“你是付云单的家人？”一个护士问。
　　
　　“我是他朋友。”周清看着坐在地上的付云单“请问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惊吓过度，他现在什么不肯开口也不肯让医生检查。要知道车祸的话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必须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才好。”小护士也是一脸的担忧“刚才医生告诉他，他的母亲已经当场死亡而父亲也是伤势严重正在抢救。”
　　
　　“怎么会这样？！”周清紧紧的捏着拳头。
　　
　　然后周清完全的代替付云单跟着护士去办理那些复杂但是无关紧要的手续，从医生护士那里了解现在的情况，然后从旁边的交警那里得知了全部。
　　
　　付家的车正常行驶，在绿灯转红灯的时候被旁边马路突然冲出来的大卡车相撞。大卡车司机室疲劳驾驶，眼睛一模糊的就踩着油门撞了上去。付家的小轿车顿时被撞飞了出去十几米，然后一头撞在路边的栏杆上。
　　
　　付妈妈的为了保护儿子死死的抱着他压在她的身上导致被戳进来的断栏杆钉在了车里。付爸爸卡在车里，救出来的时候□血肉模糊失血过过。
　　
　　只有一些轻微擦伤的付云单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怔怔的看着家人被带走，怔怔的傻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被急救的爸爸出来。
　　
　　交警还告诉周清肇事的司机也在这场车祸中头部撞上挡风玻璃，当场隔断了颈动脉死了。
　　
　　甚至可能死在了付妈妈的前面。
　　
　　那个总是带着亲切笑容的长辈，总是跟自己说要好好学习，云云多亏他照顾的人现在就躺在隔壁的房间里面，白布盖在头上没有了呼吸。她的胸口在三十分钟之前还插着一截手腕粗的铁棒，在被拉出变形的轿车的时候还死死的拉着儿子的手。
　　
　　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上的去了……
　　
　　那些手续烦的周清头都快炸了！他现在只是想要尽快的赶到付云单的身边，他现在一定吓坏了。
　　
　　当周清终于把那些东西都搞完之后，他跑回急救室那里正好看到呆坐在地上的付云单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来是付爸爸的手术做完了。
　　
　　付云单的眼睛里面终于有了些活人的感觉，有焦点了。
　　
　　但是医生拿下口罩之后只是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周清觉得自己的脚都软了，他靠在墙壁上单薄的衬衣透出阵阵的凉意，冰冷到脚。
　　
　　付云单没有哭，从周清看到他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哭过，也没有歇斯底里的闹过。整个人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除了他右脸颊上有擦伤的痕迹之外，谁能相信他刚刚死里逃生？
　　
　　周清看着付云单安静的在一旁目送付爸爸被盖着白布推走，他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医生跟他说让他去检查他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的望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说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医生只能跟周清说，让付云单配合检查。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55分，医院的走廊上已经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周清站在付云单的面前。后者垂着头，只有微微闪动的睫毛在表达着什么。
　　
　　“小云……”周清本来准备了很多的理由让付云单去检查，但是话一出口他就哽在了喉咙里。
　　
　　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周清手足无措。
　　
　　“现在是北京时间12点整。”
　　
　　医院里面突然想起了报时的声音。
　　
　　付云单在听到之后稍微动了动，周清却是连眼泪都出来了。他居然比付云单先哭了？！
　　
　　要知道，今天是小云的生日……
　　
　　付云单将手伸进口袋，然后拿出了一个已经坏掉的手表，白色的。
　　
　　“对不起，我弄坏了。”付云单说。
　　
　　周清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他看着付云单伸出的手，手表坏了不要紧。他看到付云单手腕上一道深深地割痕，应该是车祸的时候被手表刮伤的。
　　
　　已经不流血了。
　　
　　“小云……”周清感到无力。
　　
　　付云单抬起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周清，嘴角扯的虚弱“对不起。”
　　
　　“闭上嘴！”
　　
　　周清一把把付云单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就像是一松手他就会飞走。
　　
　　“闭上嘴闭上嘴！你他妈现在就给我去检查！从头到脚的好好检查！”周清在医院的走廊里面大叫着，两个护士走了过来却没有阻止。
　　
　　她们之前也劝过那个受伤的少年去检查，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反应。
　　
　　“你看，十二点了。”付云单的下巴支在周清的肩膀上“阿清，我又变成孤儿了……”
　　
　　我又变成孤儿了……
　　
　　周清抱着付云单哭“别这样！小云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周清咬咬牙，松开付云单他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别忘了，还有我在。我周清对天发誓过的！不会不要你的！你别……别这样……”
　　
　　旁边的护士都红了眼睛。
　　
　　付云单一脸的淡然，被周清看在眼里更是心疼。
　　
　　他不断的不断的指示重复着一句话“我又变成孤儿了……”
　　
　　像是魔咒一样，付云单在融入新家庭之后的第六年，在这个他应该一家人快乐开心的为他过生日的时间，他变成了六年前的那个孤儿……
　　
　　家，又没了。
　　
　　“小云，付云单！”周清叫着他的名字。
　　
　　“阿清，我又变成孤儿了……”
　　
　　付云单愣愣的看着近在面前的好友兄弟，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然后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呕……”他想吐。
　　
　　晕倒之前他只看到护士医生跑过来的影响，周清大叫自己的摸样。
　　
　　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不想醒过来了，但是觉得周清会哭。他不想看到周清哭，他喜欢看到周清傻兮兮的笑，无忧无虑的笑。
　　
　　但是如果醒过来了，他怕医生再一次跟他说自己的爸爸妈妈都已经死了。
　　
　　他受不了。
　　
　　但是他看到了。
　　
　　天旋地转。耳边是尖利的摩擦声音，然后是撞击的沉闷声音，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肉里面的声音。他被用力的推开了，头撞在了门上。感觉到胃里一阵反胃恶心。他听到爸爸说“小心！”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就看到红色的，都是红色的。妈妈抓着自己的手腕，低着头，胸口有一截什么东西？他看不清楚。另一只的手腕好疼，付云单转头看了看发现手表被撞破了，一片破碎的金属表带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爸爸！妈妈！
　　
　　他有大叫，但是没有人回答。
　　
　　他感觉到，他的世界……完了……
　　
　　***
　　
　　半梦半醒之间，付云单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他，只是睁开了眼睛。
　　
　　应该是躺在床上，他觉得。好晕！睁开眼睛没几秒就有种眩晕的感觉袭上，让他皱眉。
　　
　　“你是轻微脑震荡。”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床边。
　　
　　不是周清。
　　
　　是医生？
　　
　　不知道。
　　
　　他眯了眯眼睛帮助自己的眼睛找到焦距，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他应该挺高的，这让室内不明亮的灯光照不清他的摸样。那个陌生人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付云单的头发，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睡去。
　　
　　男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样又一次的俯□，看着付云单安静的睡脸。小心的托起他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在冰凉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之后，离开。
　　
　　没有人发现，那个时候周清去洗手间里面让自己清醒一下。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得知付云单一家出事之后直接坐上私人飞机飞到这里的男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再踏上这片故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由虐。。
身神马的是浮云。。姐要虐心！




9

9、友情　。。。　
　
　
　　***
　　
　　醒来的付云单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说过一句话，静静的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窗外。出了医生的检查之外，吃饭、洗澡、吃药都是周清照顾的。
　　
　　周清带着田佳佳一起来照顾他，有的时候周清会带着周妈妈煲的汤。连平时不太常见的周爸爸都到医院来看他。同学、老师都陆陆续续自发的过来探望付云单。
　　
　　但是他还是不开口。
　　
　　两个星期之后，付云单被允许出院。他一个人简单的办完了养父母的丧事，将亲人的骨灰盒放在家里的主卧室里面。自己走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出门。
　　
　　他很正常，比任何人都正常。他甚至知道在离开主卧室的时候要轻轻的关上门。
　　
　　他也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一直到周清发疯似地去砸他房间的门也没把他给抓出来。
　　
　　不过周清这个举动倒是让许久不说话的付云单开了口“逃课不好，你妈会担心。”
　　
　　门，依旧是不开。
　　
　　要是没有田佳佳拦着周清早就找斧子劈门了，田佳佳跟他说“你让小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这对他的打击很大。”
　　
　　“再冷静下去这小子就彻底冷了！死在里面都不一定！”周清咆哮。
　　
　　为了付云单的事情周清也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上课，要知道对于即将升高三的学生来说是很严重的。
　　
　　周妈妈去劝周清回家别在坐在付云单的房门口了，周清不肯。一直到周妈妈哭着说“行！我陪着你一起等！”周清看着妈妈伤心的样子才同意回家。
　　
　　而且也会回去上课。
　　
　　但是周清一上完课之后就会到付云单的家，对着紧闭的门谈论着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然后吃完田佳佳带给他的汉堡之后就在外面开始做作业。
　　
　　有时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啊！小云啊~这个英语好难啊！你都不帮帮我！这次月考我都已经不及格了。”
　　
　　门里面没有声音。
　　
　　他每天都带吃的给付云单，有的时候周清过不来在上课就是周妈妈来。
　　
　　敲两下门，然后把吃的放在门口。
　　
　　刚开始周清晚上去付云单家的时候发现饭菜动都没有动，他知道周清三四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就真的死在里面了。他对着门口大叫“付云单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不吃我周清就不吃，兄弟我陪你！”
　　
　　大概是付云单知道周清对于自己一向是说到做到的第二天就乖乖的吃了饭，只是还是不肯出门。
　　
　　直到又过了四天，付云单打开了门。迎面就是周清的一拳，然后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付云单你他妈舍得开门了！你个混蛋！你个混蛋！”
　　
　　付云单被揍了一个眼晕，靠在周清的怀里，说“轻点儿，别忘了我有脑震荡。”
　　
　　周清紧紧的箍着付云单“对你就要狠点儿！你个大混蛋！超级混蛋！”他又不争气的哭了。
　　
　　付云单在房间里面待了整整九天，然后他打开了门。
　　
　　出来。
　　
　　他，要继续活下去。
　　
　　***
　　
　　也许大家都认为付云单这一次算是挺过来没事儿了，感觉上除了比以前沉默了一些之外还是好孩子一名，与从前无异。
　　
　　他一个人简单料理完了父母的骨灰，付爸爸的单位给了他一笔不小的抚慰金，肇事司机那方的单位也赔偿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些他不在意。
　　
　　但是爸爸妈妈都希望他考大学，所以他收下那笔钱作为自己之后的生活费与学费。
　　
　　他说“对我有希望的人我都不会辜负。”
　　
　　这话里头却透着淡淡的寂寥与无奈。
　　
　　一直到新年之后，周清给没有去自己家过元宵节的付云单送汤圆。
　　
　　“小云~小云~我妈大冬天的一大早就把我踹出来给你送汤圆了！”周清心情不错的在付家门口拍着门板。
　　
　　见里面半天没给自己开门周清还没觉得什么，拿出付云单给他的钥匙开门。要知道之前付云单自己家里过年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
　　
　　打开门之后周清拿着保温瓶的手差点没拿稳，整个房间的灯全都开着，走进去之后他看到付云单缩在客厅沙发跟墙壁之间的角落里面。把头埋得深深的只看到黑乎乎的头发。
　　
　　“小云？”周清把保温瓶放在茶几上跪在付云单前面，伸手碰了他一下肩膀。
　　
　　付云单听见了，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这次他没有笑。
　　
　　周清不说话，他伸手环着付云单。把他搂在怀里周清才发现付云单整个人冷的要死，家里没有开空调，家伙还只穿了一件单衣缩在这里。
　　
　　也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
　　
　　“他们真的走了……我……好难过……”付云单抓着周清的肩膀，在哭。
　　
　　这是他从家人出事之后第一次把情绪发泄出来。
　　
　　在应该一家团聚的元宵节这天。
　　
　　“早知道你这家伙一定会哭，他妈憋这么久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周清重重的拍了拍付云单的背脊，他陪着付云单哭。
　　
　　“为什么他们要离开我？我以为我终于有家了会幸福下去的！”付云单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滴在支撑着自己的肩膀上“我记得……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妈妈在给我和爸爸煮汤圆，我跟爸爸两个人在那里帮他揉面，妈妈说爸爸揉的面做出来的汤圆是最好吃的。但是今天我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付云单吸了吸鼻子“我突然觉得好害怕，我以为我控制的很好，我认为我可以不用太过伤心让大家难过的……打开所有的灯，所有灯都亮起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面还是没有人在的感觉，反而……让我更加确定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
　　
　　周清听完之后用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小云你瞎想什么呢！我呢？我不还陪着你吗？”我不会不要你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