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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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掌声雷动。黄秋水以高票当选为十大男子汉之一。
雪庵还想起牧牧,他已四十多岁,却像一部不停的机器。他精力充沛,热情如火。一般聚会散时,曲终人散,他仍余兴未尽,总是说,再唱一曲,再跳一曲。跳舞时他喜欢用胳膊狠狠锁住对方的脖子,让你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生怕对方跑掉。每次聚会,随叫随到,他喜欢看你手相,预测你的身体状况及前程;顺着手掌那弯弯曲曲的沟线,预测你是否兴旺发达,教你如何排病解难。他还会按摩,一听说你不舒服,他会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木片,称这为足疗工具,脱下你的鞋子,扒下你的袜子,往沙发上一掼,用工具开始足疗。他熟练地驾驭这小木片,在你的脚趾间穿行,疼得你龇牙咧嘴,虚汗淋漓,惨叫阵阵,大声告饶。然后方才罢手。
银铃神秘可爱,有时在朋友家里聚会,一会儿不见踪影。原来她在一旁打坐,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雪庵听雨亭讲,银铃的家墙上画着六仙女,是银铃亲手所绘,在天宫瑶池中戏水嬉闹,唯独不见七仙女,七仙女暗指银铃,她是七仙女所变。雪庵还听说银铃对佛教十分虔敬,屋内供着释迦牟尼卧佛,供奉石榴、瓜果等,香炉内香烟袅袅。银铃生活比较清苦,但不敢慢怠佛祖,总是恭恭敬敬地供上新鲜水果。就这一点来说,雪庵对银铃的印象最佳,她总想亲自登门造访,但银铃总觉得雪庵是阳春白雪,自己是下里巴人,有点格格不入,因此,雪庵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洪强很有商人味道,雪庵不太喜欢商人,她总认为商人惟利是图。雨亭说,如果沙龙不与经济结合,则一事无成。再说商人中也不乏儒商,他们有文化,有品位,是中产阶层的代表。他们之中有留学归来的海归派,有博士后毕业掌握高新科技有远见卓识的能人,现今的商人跟明清时期惟利是图的商人大不相同了。至于洪强,他虽是海归派,但是仍保留小业主的旧习,工于心计,出手太低等。社会也在改造这一类人。雪庵觉得洪强文化生意档次不高,明明是一部诗集,却夹杂了一些格调低下的平庸之作,结果被有关部门查处,牵连到沙龙一些朋友。洪强喜欢在女人面前夸夸其谈,喋喋不休,但是一见雪庵,戛然而止,默不作声。
雪庵在深山里时常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第八章她笑的样子令人销魂
冬去春来,小溪解冻,泉水潺潺,大地复苏一片盎然春色,漫山遍野绿了起来,像镶上一层翠绿。大雁归来,黄鹂、喜鹊吱吱叫个不停,各种野花,五彩缤纷,相映成趣,引得蝴蝶竞逐,香气洋溢。
雪庵对山宝说:“我想家了,你放我下山吧。”
山宝说:“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就这样挺好。”
雪庵正色道:“你这样扣留一个人是犯法,你知法吗?”
山宝道:“这山上我说了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雪庵道:“你现在放我走,我不会让政府追究你的责任,我还要感谢你,让我丈夫给你一笔钱,你在县城开一家药店,自主经营,小日子肯定红火。你有了钱,在城里挑个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山宝红着脸道:“俺不让别的女人做老婆,俺就要你。”
雪庵气得脸色发白,叫道:“山宝,你太自私了!”
山宝一言不发,脸涨得通红,像小孩子似的萎缩在屋角。
一天深夜,山宝从山下回来脸色苍白,两眼发直。雪庵看在眼里,以为他病了,于是问道:“山宝,你是不是不舒服?”
山宝颓然坐在地上,叼起旱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
“山宝,你又呛我。”雪庵用手掩着鼻子。
山宝没有说话,失神地盯着铁笼。
浓浓的湿湿的烟雾在草屋中弥漫,雪庵早已经熟悉这呛人的味道,无奈地忍受着。
“山宝,你哪里不舒服?下山遇到什么事了?”
山宝放下旱烟袋,瓮声瓮气地说:“他们都以为你死了,我在山那边看到了你的坟……”
雪庵听了,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
山宝又说:“坟头上围满了花,真好看,墓碑前还有个人……”
“有个人?什么样?”雪庵不由睁大了眼睛。
“不像是乡下人,是城里人。四十来岁,白白净净,文文绉绉……”
“高个?”雪庵往前凑了凑,不由睁大了眼睛。
山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妹子,你的眼睛亮亮的,像两个灯笼。那个人长得挺帅,眼泪刷刷地往下掉。我估摸那花就是他带来的,他身上还有花瓣,他是你什么人?”
雪庵听了,涌起一阵激动,有些不能自持,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山宝看到她闪着泪光,问道:“你哭了?他是你什么人,老公,还是相好的?”
是雨亭!她在心里惊喜地叫道,满面都是热乎乎的泪花,热血沸腾,她站了起来。
山宝又说下去:“我看到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念着什么,总是重复着‘血……安……’”
“是雨亭,是他!他还惦记着我……”雪庵呜呜地哭起来。
山宝看到雪庵伤心的样子,一时不知所措。他也站起来,掼掉旱烟袋,走到铁笼前,不知如何安慰她。
“妹子,别哭了,俺不愿看到你这样子,俺愿意看你笑,你笑的时候真好看,像一朵花。你哭的样子让我心疼。”
山宝伸出一只手擦去雪庵脸上的泪水,没想到越抹越黑,原来他的手满是泥巴。
雪庵问:“山宝,你说的再细一些,后来呢?”
山宝一时语塞,望着雪庵的脸,说:“后来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脸上像你一样满是泪水。”
雪庵颤抖着说:“你带我去找他。”
山宝急得淌下汗来,“他……他早走了,旁边有一辆车。”
“那你带我去看那个坟墓……”
山宝摇摇头,“那地方离这儿还远着呢,要翻过一座大山,我正好到那边采药,你的身体吃不消……”
雪庵的眼睛黯淡下来,无力地扶着铁栏杆坐下了。
这一宿,雪庵没有睡稳。
恍惚之中,她看到雨亭飘然而进,穿着一身白西服,白西裤,系着一条红领带,微笑着向她走来;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带着一股清新之气,轻盈盈地飘来……
雪庵伸开双臂,运足了浑身的力量,想扑入他的怀抱,她由衷地想把一切都献给他,但是扑了一个空,她撞在铁栏杆上。
第二夜,雪庵睡得很实,实在是因为前一夜失眠未睡的缘故。凌晨时分,她被一股股清新空气催醒了,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带着新鲜的山桃花瓣,还有嫩绿的瓜子形的树叶,从窗口飘散过来,清新怡人。
雪庵打了一个哈欠,猛地看到赤条条一个人形在屋内立着。
她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山宝。
雪庵一骨碌爬起来,喝道:“山宝,你干什么哪?”
山宝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跑了出去。
太阳照到地上有一竿直了,山宝还不见踪迹,雪庵有点慌了。他跑出去时天正下雨,夜间天寒,再加上潮湿,她怕山宝冻出病来。
下午,山宝回来了,捧着两个烧煳的老玉米,低着头怯生生塞进铁笼,然后一声不吭地退到外屋。山宝受了风寒,他剧烈地咳嗽,咳嗽声搅得雪庵很不是滋味。
雪庵说:“山宝,你熬点药汤,病好得快些。”
山宝说:“俺一直采药为生,全身都被药泡透了,大小病俺都不怕。”
雪庵说:“山宝,你放我出来,我给你熬药做饭。”
山宝没有说话,仍是咳个不住。
雪庵发了脾气,她一生极少发脾气,她使劲摇晃着铁栏杆,叫道:“你放我出去,我给你熬药,你有病!”
雪庵的叫喊,惊动了山宝。他还没有看到过雪庵发这么大的脾气。山宝从腰里摸出钥匙,走进屋,开了笼门。
雪庵把他扶到外屋床上,然后生火,熬药。她按照山宝的吩咐,挑选了草药,放入铁桶,挂在支架上。
山宝看见雪庵忙前忙后,很像自己的婆娘,露出了笑容。
雪庵把床下的旧衣物统统掏出来,扔到一个大木桶里,又扒去山宝身上的,为他穿了一身干净衣服。
山宝就像小孩子一般,服服帖帖,他长长地吸吮着雪庵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眯缝着眼睛尽情地享受着。
药熬好了,雪庵取下铁桶,用嘴轻轻地吹着,帮助晾温了,然后给山宝喂药。
山宝喝了药,脸上出了一些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雪庵端着大木桶来到附近的小溪边,山谷是花的天地,鸟的世界,红色的、绿色的、藕荷色的、琥珀色的野花争奇斗妍,五彩缤纷,蝴蝶竞逐,百鸟争鸣,叽叽喳喳,形成一支节奏分明的交响乐。雪庵长年生活在城里,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绚丽的奇景。
雪庵在溪边的石头上槌打着衣服,小溪映出了她美丽的倒影,亭亭玉立,多情妩媚,风姿绰约,她还是初次领略自己的美丽,她变得有些丰腴结实,一扫往日纤弱的气质。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群群白蝴蝶,盘旋在她的周围,有的落在她的肩头、发梢上,有的大胆地落在她的面颊上甚至眉毛上。白蝴蝶愈聚愈多,铺天盖地,层出不穷,她简直成了“蝶人”。那无数白色的双翼形成了“蝶雨。”雪庵在地理书和生物书上读过此种情景,这是蝶雨的状观景象。
雪庵轻轻褪去身上的衣服,滑进小溪之中,兴致勃勃地洗浴,高兴地哼起小曲。
白色的蝴蝶轻轻飞翔,舞姿翩翩,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个光圈。她用小脚丫轻轻地荡着水面,白色的脚丫随着蝴蝶起伏;她轻轻潜入清凉的水里,像一尾鱼自由地游。
游了一会儿,雪庵又回到岸上,坐在一块巨石上,除了鸟鸣,周围静悄悄的。一只白蝴蝶轻轻地落在她身上,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它,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白蝴蝶优美地舒展双翼飞走了。雪庵恋恋不舍地望着它远去。
雪庵穿上衣服回到小草屋里,山宝仍在熟睡,他大汗淋漓,鼾声大作。
山宝在第三天病已痊愈,这一早雪庵醒来,铁笼门大开,地上放着一个包裹,旁边放着一个信封。
山宝笑吟吟地望着她。
雪庵不解,疑惑地望着山宝,问:“你这是怎么了?”
山宝憨憨地笑着,“俺知道俺也留不住你,你是个好婆娘,你下山吧。只要记住俺就行。”
雪庵明白了,但她想就这样走了有点委屈了山宝。
山宝说:“这封信里有500块钱,你坐火车回北京吧,下山有一条路到县城的车站。”
雪庵激动地走出铁笼,她拥抱了一下山宝,在他的脸上结结实实地留了一个吻。
就这样雪庵回到了北京。
……
雨亭听了雪庵的叙说,觉得这经历太离奇了,他让雪庵用手掐他一下,雪庵用手轻轻掐了他的后背,他感觉真的有点疼。
中午,雨亭请雪庵在烤肉季美美吃了一顿。雨亭见雪庵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特别高兴,因为他以前和雪庵吃饭,她总是细嚼慢咽,雨亭总是怕她吃不饱,而今天却大不相同。
“我有什么变化吗?”雪庵扬起眉毛问雨亭。
“有点黑了,显得结实了,还有些成熟了。”雨亭说。
“你丈夫也一定很惊喜……”
“他……”雪庵的头垂下了。
“怎么?”
“他以为我去世了,几个月前结婚了,也是个演员。”雪庵的声音低低的,几乎听不见。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雨亭问。
“浪迹天涯,以四海为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雪庵一字一顿地说,话语里有点茫然。
“以后我怎么跟你联系?你的手机总不开。”雨亭的话语凄凉,有些忧郁。
“我会找你的……你要好自为之,今天我见你一面,心里也就安宁了,今后能否再见,就看我们的缘分了……”雪庵说完,嫣然一笑,她笑的样子令人销魂。
第九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庆听雨亭说雪庵死去活来,大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听说雪庵又飘然而去,只见了一面,于是感叹道:“雪庵,雪庵,只有雨亭;弄玉能有雪庵半点风度,心中只有老庆就好了!”
弄玉在一旁听了,对老庆道:“弄玉不在雪庵之中,也不在雨亭之内,弄玉就是弄玉,身子虽单薄,意志却坚如磐石,冰如冷玉,你老庆再大的气力也搬不走。”
老庆听了,微微一笑,说:“你就是一本书,我早晚要阅读你。你是一块硬玉,我早晚要把你捧在手里。”
黄秋水叹道:“雪庵随她去罢,她的天性就是无拘无束,顺其自然。”这天下午,老庆从金蔷薇茶屋出来,走上银锭桥,忽见一辆“胡同游”三轮车驶上桥头,一阵风袭来,香气扑鼻,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仰坐车上,身穿黄锻旗袍,涂脂抹粉,戴着一副墨镜。风掀动她的风帽,飘落在地。
老庆拾起风帽,叫道:“那位太太的帽子掉了。”
三轮车夫停下车,老庆举着浅黄色风帽来到贵妇面前。
“您的帽子。”
贵妇摘下墨镜,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庆,老庆见她如此全神贯注,有些不太自然。
“你是……”贵妇迟疑着打量着他。
老庆见这贵妇实在陌生,她三十多岁,厚厚的脂粉盖住了脸颊,两颗明亮的眸子闪烁其中,金耳环摇摇欲坠,金色的头发在风中摇曳。
“你是……老庆?”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我不认识您……”老庆有些茫然。
“家住东单麻线胡同5号大院……”
“你是?……”老庆睁大了眼睛。
“我是你的邻居,汪霞呀!”贵妇兴奋地跳下车。
汪霞?就是那个顽皮的小伙伴,那个梳着一对小刷子的小姑娘,当年她不是到美国继承亲戚的遗产去了吗,20多年了,没有音讯。
“我可找到你了,你还是那股劲儿,原型没变,哈,老庆!”汪霞激动地攥住老庆的手。
“汪霞,真的是你?你的变化太大了。”
老庆有点不知所措。
“你爸爸妈妈好吗?”汪霞问。
“好,好,他们都已经退休了。”
汪霞说:“我现在到中国发展,今年三月来北京后一直在找你,可是那个旧宅院已经拆迁了,那个胡同已剩下一个尾巴,好想你呀!走,上车,咱们旧地重游。”
汪霞不由分说,拽着老庆上了三轮车,汪霞对车夫说:“去东单,土地庙下坡麻线胡同……”
一路上,汪霞激动万分,谈笑风生。老庆如坠五里雾中,就像一个木偶,听汪霞眉飞色舞地说话。
原来汪霞当年到了美国纽约,继承了她叔叔的一大笔遗产,成为船王,又在唐人街开了一家很大的中国餐馆,生意做得十分红火。老庆听了不由感叹:老天爷专扶顺风船,汪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