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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一生的故事 特德·蒋科幻佳作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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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在的,有些人长得不怎么漂亮,大概是这些人想使自己感觉好一些,才使用这东西吧,他们只有一种能耐,那就是惩罚那些拥有他们没有的东西的人。这是不公平的。
  如果能做到,谁不想漂亮呢?问一问任何一个人吧,问一问安这东西的人吧,我敢打赌他们会说想的。当然,长得漂亮意味着有时候要受到怪人的烦扰。怪人总是有的,但这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科学家们能够想出办法来,关闭小伙子们大脑里的怪人线路,那我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的。

  三年纪学生乔伦·卡特:
  我投票赞成提案,因为我想如果每个人都拥有审美干扰镜,我就会舒一口大气。
  因为我长得好看,人们才对我友好,对此我既有几分喜欢,又有几分内疚,因为自己没有做什么来值得别人喜欢。不用说,引起男人注目,那种感觉当然好,但要和某个人建立起真正的恋爱关系并不容易。每当我喜欢某个小伙儿的时候,我总是纳闷他在多大程度上对我的脸蛋感兴趣,又是在多大程度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这很难区分,因为所有的恋爱关系在开始时都是甜蜜的,这你知道吗?要到后来你才会发现你们是否真的彼此都满意。我和我最后一个男朋友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如果我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他是不会对我满意的,所以我没法真正感到轻松。可是,等到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已经恋上了他,所以发现他并不真正了解我,真令我伤心呀。
  还有你同其他女人相处时的感受。我想大多数女人都不喜欢攀比,但你总是会拿自己的相貌和别的女人相比。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处于竞争之中,我可不想这样。
  有一次我考虑安上审美干扰镜,可是除非人人都安上,否则似乎就没用。只有我自己安上于事无补,别人对待我还会是老样子。但如果校园里人人都拥有审美干扰镜,我当然乐意安上。

  塔玛娜·莱昂斯:
  我给室友艾娜看这本我中学时代的照片簿,我们浏览到我和我的前男友加雷特合影的照片。艾娜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情况,于是我告诉了她。我告诉她整个高中期间我们俩都在谈恋爱,我是多么爱他,多么希望我们继续恋爱下去,可是他进大学后想自由恋爱。于是,她好像是问:“你是说他居然跟你分手了?”
  我费了好一番口舌才使她告诉我究竟这是什么意思;她要我一连保证两次别生气,最后才说加雷特长得并不好看。当时我觉得他的相貌平平,因为我关闭审美干扰镜后,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艾娜却说他长得肯定连一般都谈不上。
  她翻到几张其他几个小伙子的照片,她觉得这些小伙子长得跟他差不离。我一瞧照片,就看出来他们长得不好看。他们的脸显得傻呼呼的。接着再瞧加雷特的照片,我想他有一些特征和他们相同,但这些特征在他身上却显得酷。反正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
  我想人们说的话有道理:爱情有点儿像审美干扰镜。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面目了。我看待加雷特的眼光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因为我仍然对他有感情。
  艾娜说她无法相信长得像他那样的小伙子居然会和长得像我这样的姑娘分手。她说如果是在一所没有审美干扰镜的学校里,他想和我恋爱很可能连门都没有。比如说,我们不属于同一个档次。
  想起来也真荒唐,我和加雷特走在一块儿的时候总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我并不是说我相信命运,只是觉得我们俩情投意合。对于如果我们没有安审美干扰镜,哪怕仍旧可能读同一所学校,却不可能恋爱上这个想法,我觉得奇怪。我知道这个艾娜也说不准,当然我也说不准她错没有。
  也许这意味着我对自己安上了审美干扰镜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因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和加雷特恋爱了。我不知道。

  教育新闻频道的报道:
  今天,在一次统一的拒绝接受服务的攻击中,全国十几个学生审美干扰镜组织的网站陷入瘫痪。虽然没有人声称对此次事件负责,但有人估计是黑客为了上个月的一次事件而进行的报复。在那次事件中,美国整容手术医生协会网站被一个审美干扰镜网站所取代。
  与此同时,谢米欧技术战神协会宣布释放“皮肤病学”计算机病毒。这种病毒已经开始感染全世界范围的录像浏览器,改变播放的图像,致使面部和肢体显示出如粉刺、静脉曲张之类的状况。

  一年级学生华伦·安威森:
  以前读中学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试一试审美干扰镜,但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向父母提出来。所以,当他们开始在这儿提供那东西的时候,我想可以试一试。(耸一耸肩)还不错。
  事实上,感觉蛮好的。(停顿一下)我一直讨厌自己的长相。读中学期间我曾经一度连镜子里自己的形象都不敢看。但现在安了审美干扰镜,我就不怎么在乎了。我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里还是老样子,但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看重了。我的外表不再提醒我一些人长得比另一此人漂亮得多,这种感觉比较好,比如,我在图书馆帮助这位姑娘解决她做微积分作业所遇到的问题,随后我意识到她在我的眼里确实漂亮。如果是在往常,待在她身边我会感到紧张的,可是由于我安有审美干扰镜,跟她接触并不难。
  也许她觉得我瞧上去像个怪人,这我不知道,但事实上是,我跟她谈话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瞧上去像怪人。我想在安审美干扰镜之前,自己太敏感了,反倒弄巧成拙。而现在,我比以前放松了。
  这并不是说我突然对自己、对一切都感觉棒极了。我敢肯定,对别人来说,审美干扰镜不会有任何帮助,但对我来说,审美干扰镜使我感觉没有从前糟糕了。这是值得的。

  彭布列顿大学宗教研究所教授亚历克斯·比贝斯库:
  一些人很快就觉得整个审美干扰镜辩论肤浅,不屑一顾,无非是争论什么化妆问题,或者谁可以恋爱,谁不可以。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你就会发现问题要深沉得多。它反映了对人体的一个十分古老的矛盾态度,从古至今这个矛盾态度就一直是西方文明的一部分。
  要知道,我们的文化根基是在古希腊,在那里,人体美受到颂扬。但同时,我们的文化又浸透着一神教传统,这个传统贬低肉体,赞美灵魂。这些古老的彼此冲突的观点又垂新抬头,出现在对审美干扰镜的大辩论里。
  我想大多数审美干扰镜支持者都认为自己是现代世俗的自由主义者,不会承认受到一神教主义的任何影响。但看一看是谁在提倡审美干扰镜吧:保守的宗教组织开始借助审美干扰镜来使他们的年轻成员更有效地抵御外人的诱惑。这个共同点并不是巧合。审美干扰镜的自由主义支持者也许不使用“抵御肉体的诱惑”之类的语言,但却以他们自己的方式遵循贬低肉体的传统。
  说实在的,在审美干扰镜支持者中间,只有“新悟性教组织”声称不受一神教的影响。这种说法是可信的。这个教派将审美干扰镜视为顿悟的一个步骤,因为审美干扰镜泯灭人对幻觉差异的感知。然而,“新悟性”教派广泛使用神经抑制剂来辅助打坐默思,这与使用审美干扰镜有天壤之别。我想你不会发现许多现代自由派人士或者保守的神教徒对此持同情态度!
  因此你看,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商业广告和化妆品的问题,而是关于如何确定肉体与精神之间的适当关系的问题。我们在最大限度地贬低我们本质中的物质部分,我们充分意识到了这点吗?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约瑟福·魏因加藤:
  继发现了审美干扰镜之后,有些研究人员便开始寻思是否可能创造一种相似的环境,使其中的人区分不出种族或者民族来。他们进行了大量尝试——减弱各种层次的通过辨认面孔识别种族的能力之类——可是结果总是不令人满意。通常,试验对象只是不能识别相貌相似的个人。有一次试验确实产生了相貌盲综合症的良性变体,使试验对象每遇见一个人都误以为是同一家庭的成员。不幸的是,把每个人都当作兄弟实际上并不理想。
  当神经抑制剂广泛用于治疗诸如强迫性行为等病症的时候,许多人便认为“思想控制程序”时代终于到来了。人们询问医生他们是否可以获得与配偶相同的性趣味。由于有可能通过程序控制产生对政府或者大公司效忠,或者对意识形态或者宗教的信仰,因而医学专家们对此感到担忧。
  事实上,我们无法获得任何人的思想内容。我们可以改变人格的宽泛部分,可以做出种种与大脑天然的特定功能相一致的变更,但这些都是极其粗糙的调整。没有专门处理仇视移民情绪的神经路径,正如没有专门处理恋脚癖的神经路径一样。如果我们获得真正的思想控制程序,我们就能够创造出“种族盲”来,但在此之前,教育才是我们的最大希望。

  塔玛娜·莱昂斯:
  今天我上了一堂有趣的课。是思想史课,教课的是一位助教,名叫安顿。他说我们用来描绘有魅力的人的大量词汇曾经都是用于魔法的。比如“魅力”这个词最早是指具有魔力的符咒,“迷人”这个词也是一样。还有像“迷惑”和“销魂”这样的词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想,是呀,事情正是这样的:看见一个真正漂亮的人就好像着了魔似的。
  安顿还说,魔法的一大作用是在某个人身上产生爱情和欲望。想一想“魅力”和“迷人”这些词,你就会发现这个说法也有道理,因为看见美人会产生爱的欲望。遇上一个真正长得标致的人儿,多看几眼就会令你神魂颠倒。
  我一直在想也许有办法让自己重新回到加雷特身边,因为如果加雷特没有审美干扰镜,也许他会重新爱上我的。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也许正是审美干扰镜把我们俩带到一块来的吗?那么现在,也正是审美干扰镜把我们俩分开了。也许如果加雷特看见了我的真实面孔,就会希望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今年夏天加雷特就满十八岁了,但他压根儿没有关闭他的审美干扰镜,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现在他在诺思洛普大学读书。于是,我作为一个朋友打电话给他。谈到审美干扰镜这东西的时候,我问他对这儿彭布列顿大学的审美干扰镜提案怎么看。他说他不清楚这场争论究竟是怎么回事,接着我告诉他现在我不再有审美干扰镜,是多么开心,还说他也应该试一试,这样就可以判断是有审美干扰镜好还是没有好。他说有道理。我对这件事并不抱多大的希望,不过我还是感到振奋。

  彭布列顿大学比较文学教授丹尼尔·塔里亚:
  学生的这个提案对教师不适用,但显而易见,如果提案通过了,那么教师也面临安审美干扰镜的压力。所以,现在就表明我的态度并不操之过急,我的态度是坚决反对。
  这是“政治正确性”胡作非为的最新例子。提倡审美干扰镜的人用心是良好的,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在把我们当作幼儿对待。认为美是我们需要避而远之的观点简直是在侮辱人。要知道,下一步某个学生组织就会坚持要我们所有人都安上音乐审美干扰,这样当我们听见天才的歌手或者音乐家演唱时,就不会自惭形秽了。
  观看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运动员竞技,你会惭愧得无地自容吗?当然不会。相反,你只会感到惊叹与羡慕;你会为有如此杰出的运动健儿存在而感到欢欣鼓舞。那么,对美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同样的感受呢?女权主义会要求我们对这个反应做出道歉的。它想用政治取代审美,而且它在多大程度上成功了,就在多大程度上使我们的人性沦为贫困。
  待在一个世界一流的美人跟前犹如聆听一首女高音歌曲,令人销魂。并非只有天才才从他们自己的天赋那里获益,我们所有人都从中获益。或者,应该说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从中获益。剥夺我们这种机会可是作孽呀。

  “支持合乎伦理医药人民组织”打的广告:
  画外音:你的朋友一再告诉你说,审美干扰镜很酷,安上爽极了,对吗?那么,也许你应该找安着审美干扰镜长大的人谈一谈。
  “我关闭审美干扰镜之后,第一次见到相貌平庸的人就忍不住退缩。我知道这样做很傻,但还是忍不住。审美干扰镜并没有帮助我成熟,反倒阻止我成熟。我还得学习如何同人相处。”
  “我上大学学习平面造型艺术。我不分白天晚上地刻苦用功,可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老师说我缺乏艺术眼光,就是那个审美干扰镜阻碍了我的审美趣味发展。我失去的东西没法找回来了。”
  “安着审美干扰镜的感觉就好像我的父母待在我的脑子里,审查我的思想。现在我把它关闭了,这才恍然大悟:我是在什么样的虐待中长大的。”
  画外音:如果安着审美干扰镜长大的人并不推荐这东西,这说明什么问题呢?
  当年他们没有选择,而现在你却可以选择。不管你的朋友说什么,损伤大脑绝不是什么好事。

  玛丽亚·德苏扎:
  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支持合乎伦理医药人民组织”,因此对它进行了凋查。我们费了一番功夫去挖掘,结果表明它压根儿不是什么群众组织,而是一个企业公共关系联盟。一些化妆品公司最近聚在一块,共同建立了这个联盟。至于出现在广告里的人,我们一直没能够同他们接触,因此他们的话即使有真实的成分,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即使他们说的是真话,他们自身也肯定没有代表性。大多数关闭审美干扰镜的人都感觉良好,而且安着审美干扰镜长大的平面造型艺术家肯定是有的。
  这多少使我想起不久前我看到的一则广告,广告是由一家模特代理打的,当时审美干扰镜运动才刚刚开展。广告只是一张一个超级模特面部的图片,上面有一个标题:《如果你无缘再见她这么楚楚动人,那是谁的损失?她的还是你的?》这场新的宣传攻势表达的是相同的信息,大概是说:“你会遗憾的。”只是它没有带着趾高气扬的语气,而是更多地装着关心警示的口吻。这就是经典的公共关系策略:躲藏在一个动听的名字后面,给人以替消费者利益说话的第三方的印象。

  塔玛娜·莱昂斯:
  我认为那则商业广告愚蠢透了。这并不是说我赞同提案——我不希望人们投票支持——但人们不应该出于错误的理由投票反对。安着审美干扰镜长大并不会带来严重的伤害。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为我什么的感到遗憾,我处理得很好。所以说,我觉得人们应该投票反对审美干扰镜,是因为看见美丽挺惬意的。
  不管怎样,我又跟加雷特谈了一次。他说他刚刚关闭审美干扰镜不久。他说到目前为止,他的感觉似乎很爽,只是有点离奇。我告诉他说,我关闭审美干扰镜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虽然我关闭审美干扰镜才几个星期,但却仿佛在扮演一个老资格的赞成关闭审美干扰镜的角色似的,想起来真有点滑稽。

  约瑟福·魏因加藤:
  关于审美干扰镜,研究人员首先要问的一个问题是,它是否有任何“副作用”,也就是说,它是否影响你对除了相貌之外的美的欣赏。对于大部分事物来是,答案似乎是“没有”。安有审美干扰镜的人欣赏的东西似乎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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