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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假戏成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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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如同我所告诉你的,海蒂十分容易受人教唆,任何跟她在的人都可以支配她。”
    “在我看来,”波洛赞同的说:“你已经为她安排了一项非常谨慎的婚姻。我并不
像英国人一样浪漫,要实现一项好婚姻,除了浪漫之外还必须考虑到其他的。”
    他接着又说。
    “至于这个地方,‘纳瑟屋’,是非常美丽的地方。套句话说,是相当与世隔绝。”
    “既然‘纳瑟屋’不得不出售,”福里亚特太太声音有点颤抖地说,“我得庆幸乔
治爵士买下来了,战时被军方征用过,后来可能被人买去改成旅馆或学校,房间被分割
隔开,破坏原有的自然美。我们的邻居,胡丘大花园的福烈契家人,不得不把他们的地
方卖掉,而现在成了青年招待所。年轻人是应该享受他们的乐趣,这是叫人感到高兴的
事——幸好胡丘大花园是维多利亚晚期的建筑,没有伟大的建筑价值,因此改变并无所
谓。恐怕有些年轻人侵入了我们的地方。这让乔治爵士非常生气,他们是真的有时候破
坏了稀有的灌木——他们穿越过来,想从这里找出到河流渡口去的捷径。”
    他们现在正站在前门旁。那间小门房,白色的小平房,坐落在离车道一点距离的土
地上,四周环绕着围上栏杆的小花园。
    福里亚特太太道了声谢从波洛手中拿回篮子。
    “我一向非常喜欢这间门房,”她深情地看着它说。“莫多,我们三十年的主园丁,
以前住在这里。我喜欢它胜过于那间给主园丁住的小平房,虽然那间小平房已经扩建,
而且乔治爵士把它的内部现代化了。不得不这样,我们现在找了一个年轻人当主园丁,
有个年轻的太太——而这些年轻的女人必须有电器、现代的厨房用具和电视等等。人必
须跟上时代……”她叹了一声。“这地方以前留下来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全都是新
面孔。”
    “我很高兴,太太,”波洛说:“至少你已经找到了一个避风港。”
    “你知道史宾塞写的那些句子吗?‘劳苦之后的睡眠,海上风暴之后的港口,战争
之后的安定,生命之后的死亡,确实非常令人欢喜……”
    她停顿下来,以毫无改变的语气说:“这是个非常邪恶的世界,波洛先生。而且这
世界上的有非常邪恶的人。这你或许跟我一样清楚。我不在年轻人面前这样说,这可能
令他们感到泄气,但是这是事实……是的,这是个非常邪恶的世界……”
    她微微地向他一点头,然后转身走进门房里。波洛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闭上的
门。
 
    
  








 







5



    波洛在探究的心情之下,走出前面大铁门,沿着陡峭、盘旋的大路走了下去,随即
来到一处小码头。一个有条铁链的大铃上写着一张告示:“渡河摇铃。”码头边停泊着
各种船只。一个原本靠在系船柱上,两眼黏湿的老人拖着脚步走向波洛。
    “你想渡河吗,先生?”
    “谢谢你,不是,我只是从‘纳瑟屋’过来散一下步。”
    “啊,你住在‘纳瑟屋’?小时候在那里工作过,我,还有我儿子——他以前是那
里的主园丁。不过我以前是照顾船。老福里亚特乡绅,他相当迷船。任何天气都出航,
他。少校,他的儿子,他不喜欢航海。马,那才是他喜欢的。而且在它们身上输了不少
钱。赌马还有喝酒——跟他在一起有过艰难的时期。他太太,你见过她吧,也许——现
在住在门房里,她。”
    “是的,我刚刚才跟她在那里分手。”
    “她也是福里亚特家族的人,来自狄佛顿的远房堂亲。搞园艺很有一手,她,那里
所有开花的矮树全都是她种起来的。甚至在战时房子被征用时,还有两个年轻的少爷去
参战,她仍然照顾那些矮树,免得它们长得他过于茂盛。”
    “真苦了她,她两个儿子都遇难了。”
    “啊,她是命苦,接二连三的。她丈夫方面的烦恼,还有少爷方面的苦恼。不是亨
利先生方面的。他是一个你所能期望的好绅士,照顾他的祖父,喜欢航海,后来加入了
海军,可是詹姆士先生,他就给她惹了很多麻烦。负债,女人,而且他脾气真是凶。天
生一个无法走正路的人。不过战争适合他,可以说是——给了他机会。啊!多的是平时
无法走正路的战时却能英勇牺牲的人。”
    “因此现在,”波洛说:“‘纳瑟屋’里不再有福里亚特家的人了。”
    老人滔滔的话语猛然消失。
    “正如你所说的,先生。”
    波洛好奇地看着这位老人。
    “取而代之的是乔治·史达斯爵士。本地人对他的看法怎么样?”
    “我们知道,”老人说,“他是个非常有钱的人。”
    他的语气显得冷淡,近乎好玩。
    “那么他太太呢?”
    “啊,她是伦敦来的好小姐。园艺方面不行,而且据说,她这上头少了些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轻敲自己的太阳穴。
    “并不是说大家一直说她坏话对她不友善。他们来这里刚过了一年。买下这个地方
而且整修得全像新的一样。我记得好象他们是昨天才来的一样。傍晚的时候来的。我所
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暴风过后的那一天。左右的树木都倒了——有一棵倒在车道上,我们
不得不急忙把它锯掉好将车道清理出来给车子过,而上头那棵大橡树,倒下来把其他很
多树也压倒下来,搞得乱七八糟。”
    老人转向一旁,厌恶地吐了一口口水。
    “怪建筑就真是怪建筑——新奇无聊的怪东西。那是夫人出的主意。他们来这里不
到三星期就建起来了,我相信一定是她说动乔治爵士建的。它卡在那些树中间实在可笑
极了,就象一座异教徒的庙,现在又盖了一幢很好的凉亭,用彩色玻璃好象满有乡土味
的。这我没什么好反对的。”
    波洛微微一笑。
    “伦敦的小姐们,”他说:“它们一定有她们的喜好。令人伤心的是福里亚特的时
代已经过去了。”
    “这你可决不要相信,先生,”老人嘲笑了一声。“‘纳瑟屋’里总是有福里亚特
家的人在。”
    “可是房子是乔治·史达斯爵士的。”
    “话是这样说——不过还是有福里亚特家的人在。啊!福里亚特的人是罕见精明的
人!”
    “你这句话怎么说?”
    老人狡猾地侧瞄他一眼。
    “福里亚特太太住在门房里不是吗?”
    “是,”波洛慢吞吞地说。“福里亚特太太是住在门房里,而这个世界非常邪恶,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非常邪恶。”
    老人睁大眼睛凝视着他。
    “啊,”他说:“你这句话有几分真理在,可能。”
    他又拖着脚步离去。
    “可是,我说的话有什么真理在?”当波洛慢慢爬上山坡走回屋子去时,烦躁地自
问。
    赫邱里·波洛仔细地打扮了一番,在他的胡子上抹上香油,同时把它们捻出气势凶
猛的两撇。他往后站,对他在镜子里所看到的感到满意。
    锣声在屋子里回荡,他下楼去。
    刚刚完成一次非常艺术性的敲锣表演——渐次加强、强、渐弱、渐缓——的主仆,
正把锣棒放回挂钩上。他一张哀伤微黑的脸露出愉快的神色。
    波洛心想:“管家写的一封勒索信——或者可能是主仆。”这位主仆看起来好象大
有能力写出勒索信。波洛怀疑奥立佛太太是否从生活中选取角色。
    布鲁伊丝小姐穿着一件不配称的薄纱花衣服走过大厅,他赶上她,问道:
    “你们这里有管家吧?”
    “噢,没有,波洛先生。恐怕时下没有人家这么高尚,除了一些真正的大户人家,
当然。实际上,有时候——我就是管家,我在这屋子的地位比较像是管家,而不是秘
书。”
    她酸溜溜地短笑一声。
    “这么说你就是管家?”波洛深深考虑着她。
    他看不出布鲁伊丝小姐会写出勒索信来。若是匿名信——那就不同了。他知道一些
像布鲁伊丝小姐一样的女人写出匿名信——坚强可靠的女人,完全不受它们周围的人怀
疑。
    “你们的主仆叫什么名字?”他问到。
    “汉登。”布鲁伊丝小姐显得有点惊愕。
    波洛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很快地解释说。
    “我问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以前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非常有可能。”布鲁伊丝小姐说:“这些人好象从不会在任何地方待上超过四个
月的时间。他们一定不久就会把全英格兰所有可能的工作机会都尝试一下。毕竟,时下
请得起主仆和厨子的人家并不多。”
    他们走进客厅,穿着晚餐外套、不知道为什么总叫人感到有点不自然的乔治爵士,
正在那里供应雪利酒。穿着铁灰色缎子的奥立佛太太,看起来像是一艘废战舰,而史达
斯夫人则低俯着一颗乌黑平顺的头,研究着杂志上的流行时装。
    亚力克和莎莉·雷奇在唠叨着,还有积姆·华伯顿。
    “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他警告他们:“今晚不打桥牌。所有人都加入工作。有大
量的标示要印,还有算命用的大卡片。我们要取什么名字?朱莉卡?艾尔玛瑞妲?或是
罗曼莉·雷格,吉普塞皇后?”
    “要有东方味道的,”莎莉说:“农业地区的人都讨厌吉普塞人。朱莉卡听起来不
错。我把我的画箱带过来了,我想麦克可以替我们画一条蜷缩的蛇装饰一下标示牌。”
    “那么,与其用朱莉卡不如用克莉奥派屈拉吧?”
    汉登出现在门口。
    “晚餐准备好了,夫人。”
    他们进入餐厅,长桌上摆着蜡烛,餐厅里充满了阴影。
    华伯顿和亚力克·雷奇坐在女主人两旁。波洛坐在奥立佛太太和布鲁伊丝小姐中间。
后者活跃地泛谈着明天活动准备工作的进一步细节。
    奥立佛太太沉思默想恍恍惚惚地坐着,几乎没有开口说话。
    当她终于打破沉默时,说的是一句有点矛盾的解释话语。
    “不要管我,”她对波洛说:“我只是在回想我是否忘了什么。”
    乔治爵士衷心的笑出声来。
    “重大的缺点,是吧?”他说。
    “正是,”奥立佛太太说:“总是有个重大的缺点。有时候要到书印出来了才发现。
那时真叫人气闷!”她的脸反映出这个感受。她叹了一声。“奇怪的是大多数人从没注
意到。我对自己说,‘可是厨子势必会注意到那两块炸肉排没有人说过。’可是别人根
本没想到。”
    “你可把我给迷住了。”麦克·威曼倾身向前。“‘第二块炸肉排的秘密’。拜托,
拜托,千万不要说明。我好在浴缸里仔细推敲一番。”
    奥立佛太太心不在焉地对他微微一笑,回到她的默想中。
    史达斯夫人也是默默无语。她不时的打哈欠。华伯顿、亚力克·雷奇和布鲁伊丝小
姐隔着她在交谈。
    当他们走出餐厅时,史达斯夫人在楼梯旁停住脚步。
    “我要上床去了,”她宣称:“我很困。”
    “噢,史达斯夫人,”布鲁伊丝小姐叫说,“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我们一直都指望
着你帮我们。”
    “是的,我知道。”史达斯夫人说:“不过我要上床去了。”
    她带着小孩子一般心满意足的口吻说。
    当乔治爵士从餐厅里出来时,她回过头。
    “我累了,乔治。我要上床去了。你不会介意吧?”
    他走向她温情地轻拍她的肩膀。
    “你去好好睡一觉,海蒂。为明天养足精神。”
    他轻吻她一下,她上楼,挥挥手喊道:
    “大家晚安。”
    乔治爵士抬头对她微笑。布鲁伊丝小姐猛吹一大口气,突然转身离去。
    “大家来吧,”她强装愉快地说。“我们得开始工作了。”
    随即大家都分头去工作。由于布鲁伊丝小姐不可能同时在每一个地方关照,不久就
有些人开溜了。麦克·威曼在一块招牌上添加了一条凶猛的大蛇和“朱莉卡夫人会算出
你的命”几个字,然后悄悄地开溜。亚力克·雷奇随便打打杂,然后公然出去丈量投环
游戏的场地,然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女人就像是女人,卖力而老实的工作着。赫邱里·
波洛学女主人一样,早早就上床去了。
    波洛第二天早上九点三十分下楼吃早餐。早餐是站前的式样。一排热腾腾的盘子搁
在电热器上。乔治爵士正吃着一份英式早餐,有炒蛋、熏肉和腰子。奥立佛太太和布鲁
伊丝小姐吃的跟他一样,不过分量较少。麦克·威曼吃着一整盘的冷火腿。只有史达斯
夫人不吃肉食,细咬着薄薄的吐司面包,啜饮着浓浓的咖啡。
    邮件刚刚送到。布鲁伊丝小姐面前有一大堆信件,她正迅速地一堆堆分开。任何标
明“亲启”的信件她都递过去给乔治爵士。其他的她自己拆开,同时分类。
    史达斯夫人有三封信。她拆了两封显然是帐单的信件,把它们丢到一边去。然后打
开了第三封,突然清晰地说了一声:“噢!”
    这个叫声是如此的惊人,使得所有的人头都转向她。
    “是伊亭尼寄来的,”她说:“我堂哥伊亭尼。他要坐游艇到这里来。”
    “我看看,海蒂,”乔治爵士伸出手。她把那封信递过桌面。他摊平信纸看着。
    “这位伊亭尼·狄索沙是谁?堂哥,你说?”
    “我想是,远房堂哥,我不太记得他——几乎完全不记得。他是……”
    “是什么,亲爱的?”
    她耸耸肩
    “这不重要,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是个小孩子。”
    “我想你大概不记得他,不过我们必须让他觉得受欢迎,当然,”乔治爵士衷心的
说:“可惜今天有游园会,不过我们会请他吃晚饭。或许我们可以留他过一两夜——带
他看看乡下的风景?”
    乔治爵士此时是热心的乡绅。
    史达斯夫人没说什么,她低头凝视着她的咖啡杯。
    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到了游园会上,只有波洛保持超然,望着主位上苗条、具有异国
风味的身影。他心想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抬起来,
快速地瞄了他坐的地方一眼。那是非常精明、带着评量意味的眼光,令他吓了一跳。当
他们目光相遇时,那精明的眼神消失——回复成空洞。但是另外一种眼神还在,冷静、
打量、警觉……
    或者这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无论如何,有点智能不足的人经常具有一种有时候甚
至会令最了解他们的人吃惊的天赋精明性,这倒是真的。
    他心想史达斯夫人确实是个迷,人们似乎保留一些对她恰恰相反的看法。布鲁伊丝
小姐暗示过,史达斯夫人非常清楚她自己在干什么。然而奥立佛太太确实认为她痴呆,
而长久跟她亲近、了解她的福里亚特太太说她是一个不太正常,需要人家照顾、看护的
人。
    布鲁伊丝小姐或许存有偏见,她不喜欢史达斯夫人的懒惰和冷淡,波洛怀疑布鲁伊
丝小姐是否在乔治爵士婚前就一直是他的秘书。如果是,她可能容易对新政权的来临感
到愤慨。
    波洛原本会全心同意福里亚特太太和奥立佛太太的说法——直到今天早上。然而,
他终究是否能真的依赖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印象?
    史达斯夫人突然站起来。
    “我头痛,”她说。“我要回房里去躺一下。”
    乔治爵士焦急地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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