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冲平]关于江湖你不知道的那些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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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咬紧了牙关,手抓着被子,狠狠地紧紧地抓着。令狐冲不了解他最痛苦的是什么,即使面对令狐冲,他也有太多的欲言又止。他极痛苦的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你还不明白么……除非你带我一起走……否则我们再也不能相见。”
这句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令狐冲并不懂他话语之外的意思,可是他相信,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相信,他们或许真的再没有相见的机会。“带他走”,这念头陡然占了上风。然而林平之的伤太重,怎么能任性乱来?
他的犹豫为难都写在脸上。林平之看着,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几丝红晕,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肩膀,费力的抬起上身,在他嘴唇上轻轻地吻下去。只是那么轻轻地、嘴唇和嘴唇的熨帖,他并不真正知道怎么接吻。
可是这样也尽够了。他并不是非跟他走不可,他管得了自己。他也不能走,他知道剑谱在哪里。
缓缓地离开他,他俯卧回去,手肘蒙住眼睛,哽咽的声音闷闷地流出来:“你走吧。”
窗户突然被拉开了,田伯光一脸恼怒,低声喝道:“令狐冲,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
棒喝不过如此。令狐冲再也不犹豫,俯身把林平之扶起来,柔声说:“你背上伤口厉害,可别牵动着了,我背你。”
林平之却摇摇头,小声说:“是我太任性,我……我不走也没关系,你肩膀上也有伤,我知道。”令狐冲说:“我那点小伤算什么,早就好了。”林平之只是摇头,不肯让他背。田伯光看不过去,跳窗子进来,嬉笑道:“令狐兄,不如洒家来帮帮忙,你瞧怎么样?”
林平之见他换成了和尚的装束,不由惊讶。令狐冲斜眼看他,满脸信不过,田伯光笑道:“怎么,怕洒家趁机占你心肝宝贝的便宜么?嘿嘿,嘿嘿。”说着,将林平之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摇头晃脑的道:“不错不错,不过比起我那小美人儿师父,差着还远,嘿嘿。”
令狐冲心想,不找他帮忙,也没别的办法。时间不等人,说不得,只好说道:“田兄别开玩笑。你愿意帮忙,那是最好,反正不帮我也没话可说,你直接跟我的剑说话好了。”田伯光眼一瞪,怒道:“令狐冲,现在是洒家不想趁人之危,好不好?否则我也不用动手,只需放开嗓子叫唤一声,你猜你那些师父师娘,师弟师妹,他们会不会醒来?醒来之后跑到这儿,一见你们俩这你侬我侬的模样儿,会怎么着?”
林平之一看他两个又要说僵,两人斗起嘴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得说道:“田兄,只是多有麻烦你,大恩不言谢,我师哥不会说话,你别见怪。”
田伯光满脸堆笑,道:“哪里哪里,绝不见怪。”说着斜眼瞧着令狐冲,冷笑一声,也不跟他废话,走过来在林平之身前蹲下。令狐冲急忙帮林平之穿上鞋子,扶他上了田伯光后背。自己拔剑出鞘,在帐子上割了一片布下来,蒙在脸上。他到底还是怕给人瞧见,说不清楚。
幸而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三个人一路跑出福威镖局,连个鬼影子都没撞见。到了拴马的地方,田伯光和令狐冲一起把林平之扶上一匹马,令狐冲随后上去坐在他身后给他靠着,三人两骑,在城门边稍待了一阵,等到天色蒙蒙亮,城门一开,立刻快马加鞭的出城而去。
☆、私语
马背上颠颠簸簸的,林平之便有些迷糊,软软的靠在令狐冲怀里好一阵子没有动静。他伤得太重,令狐冲很怕他受不得颠簸,伤口撕裂,或者昏迷,单手捞着缰绳,腾出一只手来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内力输送过去,护住他的心脉。
林平之半睡半醒之中,也能觉到他内力之浑厚绵长,与先前何止天差地远,有心想问他这些日子在哪里?又是怎么治好了伤?却又不忍开口打断了这颠颠簸簸的宁静。看着福州城渐渐的远去,难言的惆怅涌上心头:故乡别后,更不知何日能再见。
三人两骑上了官道。田伯光越跑越快,转眼背影只剩了小小的一个点。令狐冲竟没发觉。林平之低低的“哎呀”一声,说:“田兄跑远了。”
令狐冲心不在焉地抬头看看,笑道:“他心里记挂着仪琳师妹。”林平之奇道:“难道他真心喜欢上仪琳师妹了么?他又为什么做了和尚?”令狐冲说:“这个说来话长。你不累么,累就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咱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林平之摇摇头说道:“我不累。”思来想去,低声说:“你还是得陪恒山派那些师姐师妹们去龙泉?不然我还是不要去了……”令狐冲问:“你是怕她们说你我的闲话,是不是?”林平之不回答,令狐冲只说:“你放心,她们不会的。”
林平之低声说道:“我知道她们不会,可我还是怕……大师哥,你答应我,在外人面前,我们永远只是师兄弟。”
令狐冲笑道:“你怕什么啊,咱们一切如常就是了,难道我想亲亲你,抱抱你,还专挑别人在跟前的时候么?不过我也不想刻意装模作样。等恒山派的事情一了,嗯,还有你的家仇,等这些事一了,我们就一起退隐江湖,找个风景好的荒山野岭,或者海外仙岛,就咱们两个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好不好?”
林平之侧回头,看着他,展颜笑了。令狐冲看他笑,心里痒痒的,头一低,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他吓一跳,赶忙推开,四下里看看,幸好天时还早,官道上什么人都没有。
他正一正脸色,作色道:“以后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令狐冲不说话,只是笑。抖了抖缰绳,吆喝一声,快马加鞭追赶田伯光而去。
往前走了不远,便追上了田伯光,他也是放满了速度等着他们两个,一见令狐冲,再见林平之惨白的脸上丝丝红晕,便不怀好意的笑。令狐冲对他这笑容视而不见,只说:“有劳田兄久等。”
田伯光悠然道:“我久不久等无所谓,只是我那小美人儿师父等得心焦。”令狐冲登时有些着急,说道:“咱们快马加鞭,路上别再停下就是了。”
这一白天就是不停地赶路,肚子饿了便在马背上吃点干粮。他们连夜赶回来,还要再快马加鞭的赶回去追上恒山派的尼姑姑娘们一起北上龙泉救人。只是令狐冲怕林平之伤重受不住,急得眼睛冒火也尽量让马跑得四平八稳。
林平之跟他在一起,心情舒畅,这一整天虽然颠簸,精神却还好,撑一撑也还过得去。但令狐冲看着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跟田伯光商量:“咱们这么赶路,我师弟怕是经不住,恒山派那边又不能等,不然田兄辛苦一趟,先追上恒山派诸位师妹,我和师弟随后就到。”
田伯光一笑道:“令狐冲此言差矣,你与我,谁的功夫高,恒山派小尼姑更相信谁?不过是落后一步照料你师弟嘛,我瞧,这美差你就让给我,你先去追小尼姑,如何?”
令狐冲急得不行,只能跟他耍横:“好,你不去是不是?回头等我碰上你太师父,我就,哼哼,我就如此这般跟他老人家说说,看你怎么办!”
不戒和尚是田伯光的罩门,一听便软,苦笑道:“罢,罢,洒家这辈子算是栽了。”说着提缰喊:“吁!”令狐冲叫:“你怎么倒是停下了?”田伯光怒道:“老子要撒尿,不行吗?”
林平之奇道:“他太师父又是谁啊?”令狐冲笑道:“是仪琳师妹的父亲,哈哈,说起来像一部大书一般,等他走了,我慢慢给你讲,当着他面讲,只怕他臊得没处放脸,再拔刀自裁可就不好玩了。”林平之忍不住笑,令狐冲细细的对他说:“剑谱丢了之后,我本来怀疑是他拿了,因为当日晚上,本就是他和我一起去的向阳巷,他只看热闹,不肯帮忙,我受伤之后没了知觉,周围只有他在,不是他又会是谁?但是事后盘问,说起来又不像,何况就算他真的拿了,也不该还留在我们旁边,该远远地藏起来习练才对。唉,从我受伤倒地再到醒来不见了剑谱,周围也没断了人,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看,嫌疑最大的还是劳德诺。”
这时田伯光解完手,从路边树丛后面出来,上了马,已经听见他说的那些话,冷笑道:“令狐冲,如今不再怀疑洒家了?”
令狐冲眉毛一竖,道:“只有兄台恶名在外,在下不怀疑兄台,又该怀疑谁去?”
田伯光当即就要发作,林平之忙道:“田兄别生气,你和我师哥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人嘴上没有把门的,说话就爱惹人生气。田兄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别跟他一般见识。”
田伯光叹口气,大拇指一翘,说道:“林少侠,实话说,倘若是我家里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只怕我见着个有点嫌疑的,都恨不得扒了他家祖坟,决不能有你这般明辨是非,还肯替在下这声名狼藉的采花贼辩白。就冲了你这份涵养风度,什么事能用上田某的,你但说无妨,田某能帮则帮,绝不推脱。”
林平之微笑道:“田兄太客气啦,我又哪有什么事敢劳动田兄,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恒山派的事了……”田伯光一挥手道:“你别说啦,这个我知道,实话说,我跟恒山派多少还是有点香火情,我那小美人儿师父,唉,不说也罢,天底下为情所苦的也不是只有你们俩。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算你的人情。下次你有要我帮忙的,我还是照样帮。令狐冲,我可走了,临走之前有话跟你说,过来,过来。”
令狐冲听着林平之的一问一答,恨不得一双眼睛长在他身上,突然被田伯光叫唤,有些不高兴,笑道:“田兄有话就说,你们俩聊得这么投机,还有什么话非避着他不成?”
田伯光坏笑道:“正是要避着他呢,你来不来,不来可是要后悔的哟。”说着,眼睛夹了一夹。令狐冲不由好奇,想了想,帮林平之在马背上俯下去,安顿好,自己下了马。
两人走出十几步开外,田伯光嬉皮笑脸,说:“令狐冲,艳福不浅哪。”
令狐冲红了脸,笑骂:“胡说八道什么。”田伯光正色道:“这可再严肃不过啦。想我田某阅尽天下美人无数,你那师弟,嘿嘿,你道我白背他一回么?”令狐冲登时脸色就变了,田伯光忙道:“唉唉,别生气,别生气,咱们先说清楚,朋友妻不可戏,我可没把他怎么着,你赶快把这个嘴脸给我收拾去了,不然我可就不说啦!”
令狐冲忍了忍,乜斜着眼,说道:“好,我倒要听听,你这嘴里要吐什么象牙?”田伯光笑骂:“呸,你要绕弯儿骂我,也别叫我听出来。我跟你说,有道是良宵苦短,韶光难负……”令狐冲皱眉道:“田兄怎么又拽起戏文来了?”
田伯光叹道:“罢了罢了,令狐兄真是个粗人,你过来,我给你讲。”说着,在令狐冲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回。
令狐冲听得面红耳赤,笑也不是,发火也不是,干瞪眼说不出话,田伯光吃吃的笑起来,令狐冲方才说:“田兄经验丰富,佩服佩服。”
田伯光笑道:“嘿嘿,田某阅尽天下美人无数,难道是说着玩玩的么?令狐兄,你那师弟,我这么一背他,就知道……嘿嘿,不然怎么说你艳福不浅呐,你看那腰,那腿,不是我说,难得啊难得,到了身上又轻又暖,软得就跟……”一句话没说完,“砰”地一声,眼睛上早着了一拳,登时成了个乌眼青。
他捂着眼睛怒道:“好端端的干嘛动手?”令狐冲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狠狠地道:“田兄,我警告你,我没想那么多才让你背他,以后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动了左手我砍你左手,动了右手我砍你右手……”田伯光气极反笑,道:“动了全身砍全身么?”令狐冲劈头盖脸的道:“我砍你狗头,要你狗命!”田伯光冷笑道:“这是要划下道儿来,过两招么?来来来,田某奉陪!”两人竟然真的刀剑出鞘就要开打。
林平之远远地看见他两个忽然要动手,有些着急,喊道:“大师哥,大师哥!”令狐冲怕他有什么事,无暇再管田伯光,收了剑奔回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得厉害?”
林平之摇头道:“不是,我不疼……你们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打架?你是不是还怀疑是他……”田伯光这时跟着过来了,林平之一看他闹了个乌眼青,忍不住想笑,赶紧憋回去,正色道:“田兄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连我都知道,你和他是朋友,怎么不知?以后不许再随便冤枉人了。”
令狐冲愁眉苦脸的点头,说:“是,是,下不为例。”田伯光得意的笑。各自上了马,令狐冲继续像之前那样,给林平之靠在怀里,安顿妥当,田伯光一拱手,笑道:“我先走了,你们别着急,慢慢来。”
林平之和和气气的道:“田兄再见。”令狐冲脸上五颜六色的,只说:“快走罢!”田伯光一笑,纵马走了。
☆、野宿
令狐冲放松了缰绳,由着马匹随性跑一阵。天色渐晚,官道两边行人渐渐少了。他住了马,笑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俩在路边宿一晚上,好不好?”
林平之点点头,令狐冲无论决定了做什么,他都愿意顺从。
牵马入道旁树林,林子后面是农田,种着些苞米、稻谷,还有地瓜。令狐冲是从小调皮捣蛋惯了的,随便弄些干草枯枝便生起一堆篝火,又去人家田里面偷了几个苞米,拔了两株地瓜,架在火上烤。
林平之在毡毯上俯卧着,下巴在手臂上搁着,看他来来去去忙个不停,有些甜丝丝的东西在心里面生长,一直蔓延到脸上,于是止不住的笑,篝火熊熊映着,眉梢眼角填得满满的都是那甜蜜的笑意。
令狐冲终于忙活完了,拍拍手,走过来在他身边席地坐下,歪着脑袋研究他的笑脸。林平之给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眼睛,把脸往胳膊里面藏去。令狐冲按住他的肩膀,笑问:“你躲什么,刚才偷看了那么久,现在我到你旁边来随你看,反倒不看了?”
林平之红着脸,小声说:“谁要看你,跳来跳去像只大猴子,很好看么?”
令狐冲大笑:“好啊,你敢说我像猴子!”若是按平时的性子,就要闹一阵再说,但现在他伤的奄奄的,能开心地笑,已经谢天谢地了。停了一会,说道:“我看看你的伤,要不要再抹一点药。”
轻轻拨开他的衣服,后背白白的皮肤上,那条伤口触目惊心。令狐冲咬牙,明知道没必要,还是又涂了些天香断续膏在上面,恨恨地低声说道:“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残忍……迟早有一天教他犯到我手里!”
林平之低声道:“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但是这一个……总是因为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才会动手的。”
令狐冲惊道:“你知道是谁?快告诉我,到底是谁?”
林平之看着他,缓缓摇头,柔声道:“我只是想,多半就是拿走袈裟的人了……冲……冲哥,我怀疑是……”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
令狐冲先问:“你怀疑是谁?”接着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你叫我什么?”看他红了脸又想躲避开,忍不住把他扶起来,让他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搂着他温软的身子,便想起田伯光那些混账话,有些心猿意马,定了定神,方才轻声说:“我有时候想想啊,老天爷真是待我不薄,怎么伤怎么病都死不了,最后还能有一个你……你放心,袈裟丢了也不怕,咱们还有独孤九剑呢,我全教你,到时候我陪你去找青城派晦气,哼哼,瞧瞧是他余矮子的本事大,还是我们林少侠的剑法高?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