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梁秋实)-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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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与少妇”。当查拉斯图拉对女人还在困惑的时候,老妇人却对查拉斯图拉说,“你想去女人那里吗?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张楚读到这里后就有些不明白,老妇人要查拉斯图带的是什么鞭子?尼采写《查拉斯图拉如斯说》时,曾经多次去剧院听比才的《卡门》。卡门引诱荷西,荷西爱上了她却没有能够征服她,最后杀了她。张楚觉得尼采从《卡门》那里可能得到一些启发,这个鞭子,应该是指男性。荷西没有这个魅力,所以没能够征服卡门。
总算熬到了吃饭时间。吃过饭,处里人大都到活动室打牌下棋去了,办公室里小王也去了。张楚因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有些困。他正要关上门睡午觉,却见小许从楼梯口上来了,他就站在门口跟小许招呼。小许上来就直接到张楚的办公室。小许一进来,张楚就把门关上,把她拥进怀里。小许心里很乱,犹豫着问张楚晚上去哪儿。张楚听小许问这话,很想和小许在一起,但陈女士已经约了她。他只好告诉小许,晚上要去同学那里,有点事。小许说,你把我心都搅乱了。张楚爱怜地摸摸小许的脸,说,乖。
下班前,陈女士跟他约好七点半在夫子庙玫瑰酒吧见。玫瑰酒吧在夫子庙文德桥畔,文德桥是秦淮河上一座名桥,北联夫子庙,南接石坝街,东临泮池,农历十一月十五日之夜,桥两边水中各映半个月亮,是金陵一大奇景。张楚下班赶到玫瑰酒吧,进去后坐下来一看,心想,陈女士真会找地方。酒吧里窗户玻璃颜色很深,光线幽暗,轻纱垂窗,透过薄纱往外看,魁光阁的飞檐翘角,半月池的精镂照壁,得月台的雕甍绣槛,秦淮河两岸的河房水廊,还有泮池水面上的仿古画舫,像一派蔷薇色的梦筑在外面,很入眼,真如闻一多所说了,看夫子庙风景,尤如看“沐罢的美人在玻璃窗后晾发一般”。张楚这样想时,陈女士已走进来了。她一进来,就坐到张楚身边,抱住张楚,吻张楚。张楚摸了一下陈女士的脸,陈女士就更加靠紧了张楚坐。酒吧的座位靠背很高,前后旁边坐着的人都相互看不见,就是站起来,幽暗的光线也看得不甚明白。轻缓细细的音乐,像吐梦一样地在酒吧里飘。张楚也不知道,这酒吧里到底坐了多少人。
张楚按了一下桌边上的按钮,一位小姐走过来,张楚就跟她要了两杯果子露。饮料送上来后,张楚小着声问陈女士,我说的那个事你答应不答应?陈女士不理他,就在张楚的耳边说,想死你了。说着,就把手伸进张楚的衣服里。张楚阻止住她的手,问她帮不帮忙。陈女士捏弄着张楚,一边问,你同学的爱人漂亮吗?张楚听了觉得有些好笑,说,你想得真多,我跟我那同学平时几乎不来往,他有事才找我的,我见过他老婆也就三四次。陈女士笑了,说,其实我也是逗你的,你既跟我说了,我想你也不会有那个意思。我已经跟社会处的人打过招呼了,他们那里要一个打字员,是付处长要,以后的事情你可别怪我。张楚说,你原来故意难难我,我刚才还在想怎么说服你呢,现在应该谢你了。陈女士立即拍了拍张楚的脸,说,想谢我就爱我,我难你也是想讨好你,更想讨好它。陈女士说这话时,笑着用手揉了张楚一下。张楚只好回应,手也在陈女士身上活动开来。陈女士舒心地笑了,然后亲亲张楚,说,今天不能陪你了。临下班时,家里人让我早点回去。
张楚听陈女士说这话,有心想逗她,就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回去跟你老公练?陈女士嗯了一声,伏在张楚的肩上有一会儿没有出声。张楚有些奇怪,捧起陈女士的脸,一摸,竟全是泪。张楚有些愕然了,他想他的话不至于让陈女士伤心。他搂住陈女士,问,你怎么了?陈女士却紧紧地搂住张楚,什么也不说。过了一会儿,陈女士看看表,快九点了,对张楚说马上要走了。然后把身子依在张楚的怀里,像是倦了在睡觉似的。张楚的手摸在陈女士肩背上,心里面有些隐隐的不可名状的痛。
陈女士起身要走时,张楚像是心有些疲倦不愿动,但还是被陈女士拉起来走。出了门,陈女士又拥抱了一下张楚,张楚说,对不起。陈女士说,不关你的事。但张楚还是不能释然,陈女士就上来亲张楚,说,别犯傻了。你陈姐就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就想让你弄个够。
陈女士走后,张楚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回家?家里就他一个人,冷寂寂的,他不能忍受。他这刻心里有些后悔应该约了小许,现在小许多半回家了。到同学朋友家里去?他不习惯突然打搅别人。他顺着夫子庙前面的路走,不知不觉上了文德桥,他倚在桥上,望着泮池里光怪陆离的水波,心里面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空虚感。
突然,他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陈女士。他心里一阵高兴但又有些疑问,拉住陈女士的手,问,你不是回家的?怎么还没走?陈女士上来搂住张楚,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走了,又回来看看你。
张楚听了这话,眼里突然溢出了泪水,但在晚上陈女士不会看见。陈女士在他心中并没有位置,他每次和陈女士在一起,回去后总有些惭愧,甚至还生出一些落寞感,但陈女士却这样念着他,让他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他把手伸在陈女士的脸上揉揉,心想,以后要好好用心待她。陈女士搂了他一会儿,说,你回去吧,我必须走了。
办公室(2)
陈女士要走时,张楚上来又抱了一下陈女士,还吻了她,然后推陈女士走,说自己再转一会儿就走。陈女士走后,张楚心里比刚才还要空寂。他走下文德桥,上钞库街,然后到石坝街往里走,走不了多远,就到了一幢明代青砖板式小楼。张楚站在楼前,竟有些踌躇,他到这里干什么?这是一座烟花窟,这是媚香楼,一代秦淮名妓李香君曾在这里住过,只是,昔日红裳翠袖偎伴笙歌的风流繁华早已不复存在,栏杆和廊檐,在依稀的灯光里,能看得出到处是风蚀雨锈的痕迹。男人们曾把大把的钱在这里挥霍,金尽床头,卖房卖地,只求得能和妓女度过一个良辰美宵。张楚这样想着时,像走进了一个迷宫,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他甚至有些后悔,他昨晚怎么就没有要了小许,让小许煎熬,让自己煎熬。什么肉体灵魂,肉体是活着的存在,灵魂是死后的存在。活着就要有体现。眼睛是用来看的,耳朵是用来听的,嘴巴是用来吃喝的……活着,套用一句笛卡尔的话,对眼睛,是我看故我在,对耳朵,是我听故我在,对嘴巴,是我吃故我在,对性器官应也同理可证。真理,绝对的存在真理。
张楚想到这里时,心里就生出一些对小许的歉疚感。他们两人一直爱着,彼此坦诚布公。他想,也许小许今晚会住在单身宿舍楼里,她应该想到他心里恋着她。他今天在办公室曾对她说过,他想要她。她这一刻说不定就在宿舍里等他。想到这里,张楚立即转过身,走到大马路上,拦了一辆的士,往单身宿舍赶去。他坐在车上,他想,他进去后就抱住她,告诉她,昨晚都是错的,他现在要她,他爱她……
快十二点了
张楚坐在车上,快到新街口时,却犹豫起来。他现在去小许那里,只要小许在宿舍里,他就会从小许身上拿走一切。但明天上午诗茗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再后天晚上等等个晚上,他会和诗茗在一起,他假如离开诗茗去见小许,就必须给诗茗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这让张楚陷入为难。此外,他今晚从小许身上拿走一切,然后连续好多天晚上不见小许,小许会怎么想?如果是诗芸回来了,小许肯定会体谅他,有爱人在身边,晚上一个人不能随便出来。诗芸没有回来,他在小许眼里是没有牵挂的人,是自由的人,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在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再后天晚上等等个晚上和她在一起,说话、做爱,在肉体深处交融彼此的灵魂,否则,他怎么向小许说明。他想到这里时,突然感到身心有些憔悴。他望着窗外,深深地叹一口气,然后叫司机上城西干道,往草场门方向开。
他下车后走到家门口心仍然有些不甘,内心里交织着一份渴望和一份焦虑。但还是开门进了家,关上门,摸黑打开房间里空调,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他躺在床上,那份渴望又爬了上来,他不知不觉把手伸到了腹下。张楚突然有些不明白,这块肉它现在在几个女人手上传来传去,睡觉时也被她们捂在手心里,它受到的关心爱抚似乎比张楚本人还多,它代表了什么?爱,渴望,欲念,忧虑,甚至痛苦,这些滋味他通过它全尝到了。他想到这里时,头脑中突然闪出《拉奥孔》雕像,一张被毒蛇缠绕住表情十分痛苦的脸,渐渐地,他看到了拉奥孔的生殖器,硕大健壮地居于雕像的中心。拉奥孔痛苦的脸仰向天空,它也昂然直指天空,它的呼唤它的痛苦似乎比拉奥孔脸上的痛苦还要强烈,甚至表现在拉奥孔脸上的痛苦看上去更像是由它发射到脸上去的。他有些震惊,他从来没有这样去认识过拉奥孔。他这刻又记起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夕》,似乎与《拉奥孔》有些相似之处。一个神情阴郁的男子,在疲乏里,他的性器和着他的视线指向同一个方向,都在凝望或者忧郁着什么,他哀伤的表情,同样像是由两腿间传递过来的。张楚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人活在这块肉中,而不是这块肉活在人身上。
张楚还在这样思想时,电话铃响了。张楚起来,打开灯,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会是什么人打过来的?明天诗茗就回来了,他不想有人来打搅。他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却没有回音,再喊,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长的叹息声,张楚隐隐地觉得是小许的声音,就小心地问道,怎么不讲话?小许对着电话又叹了一口气,说,说什么。张楚听到是小许的声音,心里立即高兴起来,问小许在什么地方?小许说,你问这干吗?张楚就如实地说,我办完事打的打算去你宿舍里,可到了大门口又走了,想你,又怕见到你。小许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你会去我那儿的,我就在宿舍里等你,想你来说说话,可一直没有等到你。到了十一点钟,想你不会来了,不如回家,省得老心烦。张楚听小许说这些话,心里就有些难受起来,说,我比你还心烦,想你,想要你。张楚说“想要你”这三个字时,声音放得很低,像是不想让小许听到。小许说,睡不着觉,听你说点什么吧。张楚问,你想听什么呢?小许就说,说说你这些年里头干过的坏事吧。张楚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十二岁那年吧,我真正经历了一次强奸。我在家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有天夜里一觉醒来,发现被子那头睡了一个人。我就用脚蹬了几下,那个人就醒了,却不说话。我问是她是谁,也不答理我。我就钻到被子那头去,结果发现是我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她家里这天来了许多亲戚,她家里没地方睡觉,她就睡到我床上来了。我睡过来后,她推我走,把我往被子外面推,但我却死赖着不走。她推了一会儿,见推不走我,就不推了。因为她是个大女孩,我就在她身上乱摸。她开始不让,最后竟让我连她的内衣也给脱掉了。当我爬到她身上后,她在我身下笑得床都抖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揪着我的脸说,才这么小,就想做坏事。我说,那你要等我长大了。后来天要亮时,我舍不得她走,她就拍拍我的屁股,说,小鬼头!还真人小心大啊。就走了。从那天起,我看到那个女孩,就很害羞,是因为性无能而害羞。
以后呢?小许觉得这个故事应该还有下文,就追问张楚。张楚说下面没有了。小许觉得张楚应该给自己证明一下,仍然坚持说有。张楚说,没有了。因为那天夜里那个女孩说,才这么小。而我永远不知道在她心目中应该多大,或者说她需要多大。经历过这个以后,这种胆怯就永远存在。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雄性还没有崇拜上时,男人的这种惧怕心理就一直存在。所以,不少男人常常借酒壮性,以驱除一些胆怯惧怕心理。
办公室(3)
小许听到这里,问张楚,你惧怕我吗?张楚说,怕。但是另一种怕。小许笑着问,什么怕?张楚就说,不知道五千块钱值不值?小许听了,就笑骂张楚。两个人就这样野聊着,一直聊到眼皮打阖,没有说话的力气才放下电话,睡觉。
张楚醒来时,准确地说,是被诗茗推醒的。他醒来看到诗茗,立即兴奋得跃起身来就搂住诗茗。诗茗却用力推开他,说,有没醒透?我不是你老婆。
张楚却不理会诗茗讲的话,还是上去搂住诗茗。诗茗把张楚往床上一推,气着说,先给我交代一下,你跟姐姐睡过几次?你在家里一次都没有跟我睡,现在想抱我,没门。
张楚脸上堆着笑,说,我特地没上班,在家等你,你还这样气我。不要我亲,我起来漱嘴洗脸上班去好了。张楚说着,跳下地去卫生间漱嘴洗脸。
诗茗也不理会张楚,像是车上累了,或者是真要跟张楚生气一番,自己躺到床上休息。张楚洗好出来,见诗茗躺在床上,以为诗茗哪儿不舒服,上去摸了一下诗茗的额头,诗茗抬手就把他的手打掉,说,我不是你老婆,以后你别碰我。
张楚坐到床上,嘻笑着说,这是你说的?然后伸手就往诗茗身上摸。诗茗在床上滚,让着张楚的手,张楚一直把诗茗逼到床边上。诗茗气得坐起来,说,你别讨厌好不好?张楚却伸出两手,把诗茗紧紧搂住,亲诗茗。诗茗在张楚怀里一边挣扎一边说,在家十几天,你都没好好搂我一次,就是抱我一下,也像是应付任务似的,很快就放开我。你对我有什么心,我还跟着你赶回家,心里念着你。你倒好,成天陪姐姐又说又笑的,把我晾一边,我成了什么人了?我这么贱,赶回去看你们好恩爱,还要跟着姐姐在一旁夸夸你,你多了不起,心中还有一点我不?现在假模假样来了,你放开我,我跟你断了。
诗茗尽管一连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但话是越说越弱,渐渐地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最后,诗茗搂住张楚,无可奈何地说,我恨死你了。说完后,咬住张楚的舌头,恨恨的劲却下不去。过去的故事又重新开演。
云雨过后,诗茗依着张楚重新躺下来,把手放在张楚的耳朵上,捻捻,问张楚,说我听听,跟谁睡舒服?张楚这会儿眼睛都懒得睁开,听诗茗这么一句,不觉笑了起来,搂过诗茗,说,你认为跟你最好不就得了?还问我干吗。诗茗一听,气得揪住张楚耳朵,说,是谁认为?张楚却不愿意让诗茗在这上面占上风,以免日后让她猖獗,说,我早说过,她是你姐姐。诗茗气得下狠劲揪他耳朵,张楚疼得张着嘴叫。待诗茗放下手后,说,你一回来就虐待我。再这样,我就重找情人了。诗茗一听,立即生起了气,坐起来,问张楚,你刚才说什么?张楚自知说错了大话,赶紧赔礼。诗茗一直不允许张楚说她是他的情人。在诗茗心里,张楚就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张楚对诗茗也同样认为,她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
张楚搂住诗茗,说都是她闹的,才这么信口开河。诗茗不依,说,你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张楚说,你是我的爱,你还要我说多少次?诗茗立即搂住张楚,说,我要你说一辈子。说完了拉张楚起来去冲澡,说冲好澡后给张楚做点吃的。张楚说,快午饭时间了,我们到外面去吃吧。
张楚下午去单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