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妖孽-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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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夫将小女孩儿抱上牛车,问道:“老爷,您怎么回去?”
锦袍男子道:“踏雪寻梅赏心悦目,我走两步也就到家了。”
那刘莽站在一旁搓手跺脚尴尬搭茬道:“杨大官人,要不……您做我的车?”
锦袍男子摆了摆手举步而行,边走边吟唱道:“谁遣一春抛却去,江湖寥落尔安归?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小女孩儿坐在牛车里好奇地目送锦袍男子在漫天风雪里吟歌远去,已将这一幕情景深深烙印在了幼小的心灵底处。
车轮“吱呀”轻响,方檀赶着牛车向大街的另一头驶去。
小女孩儿抱紧竹篮收回目光,问道:“大叔,您可以告诉我杨大官人的名字吗?我想回家后立一块长生牌,往后日日为他祷告祈福。”
方檀扬鞭赶车,笑着道:“丫头,我家杨守坤杨二爷的名字,你没听说过?他可是朝中的大官,和大柱国杨坚是五服内的堂兄弟。”
小女孩儿呆呆地听着,却对“杨守坤”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她见过最大的官,是位坊正。
方檀找了家药铺,帮着小女孩儿先将药抓好,又赶车送她回家。
小女孩儿的家离得不算太远,方檀将牛车停在门外,说道:“今日即有我家老爷为你作主,往后再到街上去卖糕,便不用害怕被人欺负。假如碰上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只管报上我家老爷的名讳。”
小女孩儿乖巧地谢了,终于买到了给奶奶治病的药,小女孩儿欢喜地推开柴门,唤道:“奶奶!”
屋里没有点灯,寒风卷裹着雪片从各个缝隙里灌了进来。
小女孩儿赶忙关上门,屋里的光线变得愈发幽暗,又叫了声:“奶奶,我回来了!”
方檀见小女孩儿进了家门,便欲回府向杨守坤交差。
他的鞭子刚刚扬起来,突然听到屋里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方檀反应奇快,腾身跃下车辕推开柴门闯了进去。
只见屋里一个土炕上,仰面朝天躺着一个面色发紫瘦骨嶙峋的老太,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已是冻饿而死了。
小女孩儿伏在老太的尸首上放声痛哭,刚买回来的药在脚边洒了一地。
方檀走上前去,试着摸了摸老妪的脉门,暗自摇了摇头。
无意中他的目光一凝,发觉老妪的左手里好似紧握着一件东西。
他慢慢掰开老妪僵冷的手指,掌心里,露出半块硬邦邦的糖糕,那是她留给孙女儿回家吃的。
第453章 尼姑庵里的小和尚(下)
“吱呀”,藏经阁三楼书库的门被人打开,缁衣老尼姑走了进来。
她回来得正是时候,就看到刁小四、楚魅歌女和肥猫在楼板上滚做一团,你挠我一爪我揪你一把,缠斗了数十个回合兀自难分难解。
缁衣老尼姑愕然唤道:“小困!”
肥猫听到老尼姑的呼喊,立刻放弃了和刁小四争抢玩具,翻身起来,扭着肥屁股跑到缁衣老尼的身边,竖起尾巴绕着她一圈圈地转,一边转还一边蹭痒撒娇。
刁小四如释重负地趴在楼板上呼呼直喘粗气,身上火辣辣的横一道竖一道全是被猫抓过的痕迹,外带屁股和后背上的伤口,只怕有好几天不能坐也不能躺了。
他双目喷火地瞪着肥猫,脑海里不停浮现出各种岭南名菜,心想怎么把这只肥猫送去厨房剁了。
“小困,你又淘气了。”缁衣老尼姑放下竹扫帚,俯身抱起肥猫,在它毛茸茸的耳朵旁轻轻挠痒。
“小困?!”刁小四实在没看到这只变态的肥猫什么时候困过,永远都是一副龙精虎猛斗志昂扬的模样,张牙舞爪地专跟自己过不去。
眼见老尼姑来了,自己的逃跑大计无疑暂时落空,悻悻然地说道:“老尼姑,你真打算将老子在这儿关一年?”
“没有呀,小施主放心,出家人绝不妄言。只要你在藏经阁做工满一整年,便可以随时离开。”
“你最好时时刻刻跟着老子,别让我一把火烧了藏经阁!”
“就算贫尼不在,小困也会代我陪着小施主的。”
刁小四瞅着趴在缁衣老尼姑怀里装睡卖萌的肥猫切齿痛恨,为今后海阔天空的自由生活,硬起头皮继续威胁道:“大师,我还有一位同伴。她若找不见我,必定会万分着急。难保恼怒之下,把整座空色庵都给拆了。”
“原来小施主是在担心那位姑娘。”缁衣老尼姑微笑道:“她不会有事,此刻正在贫尼的‘三生境’中重温前世冷暖炎凉,于日后的修行大有好处。”
“三生镜——”刁小四精神一振道:“快把镜子拿出来,让我瞧瞧上辈子是干嘛的……嗯,这辈子老子混得这么惨,上辈子总该好一点儿,不是皇帝便是王爷。”
缁衣老尼姑好像非常喜欢摇头,一边摇一边说道:“小施主莫要误会,三生境并非如你所说是面镜子,而是贫尼很久以前在无意中做的一个梦。在梦里贫尼看见了自己的前世来生种种,顿有大彻大悟之感。”
“梦醒之后,贫尼便想倘若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三生故事,岂不是也可以令他们彻悟前非一心向善?如能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便再好不过。”
缁衣老尼姑一点儿也不在意刁小四一副生吞了臭鸭蛋似的表情,自顾自说道:“于是我花了三年多的工夫,翻遍了慈恩寺各大藏经阁里的典籍,希望能从中寻找到方法。可惜贫尼资质过于愚钝,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有天,我读到了庄生梦蝶的故事不由大受启发,心想假如能让人像我那样做上一梦,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刁小四听得满脑袋“嗡嗡”炸响,难以置信地瞧着缁衣老尼姑,就像见到了怪物。
——让人重回前世,甚至去到来生,这得多大的神通?恐怕龙城老爹也办不到。
自己好歹也不是个啥都不懂的小贼,只听了一半就隐隐猜到缁衣老尼姑运用的是一种能穿越时空的无上洞天。这本事……散仙也不知有没有?!可看缁衣老尼姑的样子,那说的不过就是一场梦啊,只当作是自己为了劝谕世人信佛向善的小伎俩。
刁小四不由对缁衣老尼姑肃然起敬起来,所谓大悲无畏大智若愚的人间活佛也不过如此,难怪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亏。
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刁小四猛然一把抱住缁衣老尼姑的双腿叫道:“大师,佛渡有缘人。您养的猫叫小困,我的名字叫小四……可见我命中注定跟它是同门师兄弟。求您收我为徒吧,让老……小子这迷途的羔羊能够在黑暗里望见一缕我佛的慈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普渡众生爱满人间!”
认亲拜师原本就是刁小四的拿手绝活,当年绝金师太、杨广等人都被他认过,连龙城老爹也不能幸免。若非担心自己和缁衣老尼姑年龄相差太悬殊,怕她一口回绝,刁小四倒很想再多个活佛干妈。
——同门师兄弟,还是命中注定?小困禁不住张嘴打了个喷嚏,有点儿后悔刚才没一爪子插死这个敢跟自己争宠的小子。
缁衣老尼姑没料到刁小四会来这手,手足无措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尼何德何能敢收小施主为徒?何况你是男子,拜贫尼为师也不合适。”
刁小四将缁衣老尼姑的双腿抱得更紧,一边摇晃一边饱含热泪哽咽地道:“大师岂不知佛门弟子四大皆空,色不亦空空不亦色,男不亦女女不亦男,无男无女不男不女……我就是想拜个尼姑做师傅,有什么不可以?”
“无耻,下流!”小困尽管是只猫,却也一眼看破了刁小四的不良居心。若非它还得继续在缁衣老尼姑面前维护住自己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乖猫形象,刁小四此刻的脸皮纵比城墙后,也早被破了相。
奈何缁衣老尼姑耳根太软,竟深以为然地颔首道:“善哉,善哉,枉贫尼学了九十多年佛法,见事竟远不及小施主来得透彻。由此可见,小施主慧根惊人佛缘深厚,如能入我山门勤加修行,异日定能修成正果肉身成佛。”
刁小四平生最恨和尚,尤其是峨嵋慈恩寺的和尚,简直是见一个揍一个,否则心里就堵得慌。然而人在佛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够早日脱困把公主小娘皮从狗屁三生境里捞出来,他亦只能发自肺腑地赞美道:“我佛慈悲,求大师成全!”
缁衣老尼姑果然上当,含笑点头道:“也罢,贫尼便收你为徒。”
刁小四喜出望外,爬起身来连声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又意犹未尽地冲着肥猫道:“多谢师兄!”
肥猫喉咙里呼噜呼噜低吼,一想到今后女主人会把这小子抱在怀里轻轻地挠痒痒,还要分走馒头啊、泡菜啊、面条啊那些自己的大爱,心里头就老大的不爽,示威似的用舌头舔舔缁衣老尼姑的脸颊,暗道我能舔,你行么?
缁衣老尼姑笑出满脸的褶皱,道:“小困是只猫,你怎叫它‘师兄’了?”
“要叫,要叫!”刁小四笑嘻嘻道:“入门有先后,况且师兄灵性十足,难保上辈子不是佛祖身前的金刚护法。”
小困闻言心中舒坦了许多,但见缁衣老尼姑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剃刀道:“如此徒儿你过来,贫尼为你剃度。”
“师傅,这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吧?”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你既成为了贫尼弟子,自然要削发出家,列入我慈恩寺的名册之中。”缁衣老尼姑这辈子还没收过徒弟,正犯愁自己死后空色庵会成为垃圾场,天幸刁小四自告奋勇要继承她的衣钵,委实满心的欢喜。
刁小四一呆,这才意识到坏了,望着缁衣老尼姑执著地举起手里满是钝口的剃刀,哭丧着脸道:“弟子我就不能只当个俗家弟子嘛?”
缁衣老尼姑耐心劝解道:“俗家弟子只能住在山下,未经允许不得踏入空色庵半步。如此一来,你便不能每日打扫藏经阁了。再说你做了和尚,留在藏经阁里总也名正言顺些。”
刁小四欲哭无泪,往书架后闪躲道:“师傅……我不想剃光头发。我不拜你做师傅了,认你当干妈行不行?”
缁衣老尼姑呆了呆,尚未开口就听怀里的肥猫“喵呜”“喵呜”冲着刁小四龇牙呼吼,两眼里精光闪闪放出杀气。
也难怪它恼火,一转眼这小子就顺杆往上爬,师徒关系还不满足,进而要发展到母子关系。万一老尼姑傻乎乎地答应下来,早晚会有宠子灭猫的一天。
可怜刁小四哪能领会肥猫的一番苦心,阴差阳错只当它在替老尼姑说话,不由热泪盈眶肝肠寸断,看着剃刀从头上轻轻刮过,一蓬蓬黑发掉落下来,心中越想越悲终于哭出声来了。
缁衣老尼姑讶异道:“徒儿,你为何悲伤?”
刁小四偷偷瞥了眼肥猫,含悲忍愤道:“我不是悲伤,是开心……呜呜!”
缁衣老尼姑喜慰道:“你果真与我佛有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按照敝寺的排行,你应该是鼎字辈,我看法号便叫‘小鼎’如何?”
“全凭师傅安排,只要不叫倒霉透顶,叫啥都无所谓。”
缁衣老尼姑说着话已将刁小四满头的黑发剃得一干二净,说道:“好啦,待会儿我便带你前往庵中的大雄宝殿,行入门礼。”
刁小四摸了摸寸草不生光溜溜的头皮,愈发地悲从中来,想到自己之所以沦落到这般田地,都赖那只肥猫。等老子恢复了神功,定要将这厮的猫毛剃个精光,猫头上再用香烫出九个戒疤,方能稍出胸中一口恶气。
第454章 大师兄来了(上)
“老爷,是我擅做主张将那小女娃儿带回了府里,实在太可怜了,求您收下她吧。”
书房里,炭盆噼啪作响冒出滚滚热气,方檀垂手立在门边向杨守坤请罪。
杨守坤坐在桌案后,皱着眉审阅堆积的公文,轻轻“嗯”了声道:“知道了。”
方檀心下一松,知道杨守坤已答应收留这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儿。
他也不晓得为何自己要多事将小女孩儿带来杨府,或许因为自己也曾是被收养的孤儿,也曾体会过无依无靠悲凉绝望的心境。
杨守坤放下公文,想了想问道:“那女娃儿叫什么名字?”
“小人问过了,她说自己叫丝萝。”方檀回答道:“要不我唤她过来,老爷再见见她?”
杨守坤摇摇头道:“今天太晚了,还是让她早些歇息吧。”
“老爷……是这小女娃儿自己求我,要入杨府做丫鬟的。”
“哦?”杨守坤怔了怔,问道:“这是为何?”
“她说自己在街上得了老爷的银子,为奶奶买棺材的钱已是有了,本不愿再来麻烦您。只是老爷的恩情无以为报,所以自愿分文不取入府做三年的丫鬟。”
杨守坤听了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摇摇头道:“这孩子,心事重得很。”
方檀吞吞吐吐道:“老爷能不能……先见她一面,也好让她安心,晚点我还想送她回去料理老人家的后事。一个女娃儿在夜里单身行走,遇到巡夜的禁军……怕是不好。”
杨守坤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檀,说道:“你带她进来吧。”
方檀躬身应了,出门将丝萝领进了书房。
丝萝身上还裹着杨守坤从刘莽身上扒下来的皮袄,跪拜问安道:“老爷!”
杨守坤和颜悦色道:“起来吧,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真想入府当丫鬟?”
丝萝点点头,说道:“我会干很多活,洗衣、烧菜、劈柴、针线……还有做白糕!”
杨守坤笑了起来,说道:“你年纪小小这般懂事倒也难得,有多少人身居高位,整日价却只想着争权夺利,恩义二字只挂在嘴上,于心里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也罢,我便收你做义女,等办完丧事你便每日到南书房和隽儿一起读书。你可愿意?”
方檀听了大喜过望,催促丝萝道:“还不快磕头向老爷谢恩!”
“免了,免了!”杨守坤摆手道:“方檀,这几****便帮着丝萝料理丧事,一切所需从府里开支。告诉账房高先生,丝萝的月例比照隽儿发放。”
丝萝错愕地望着杨守坤,嗫嚅道:“老爷,我、我……”
杨守坤微笑道:“你还叫我老爷么?”
方檀在一旁悄声提醒道:“丫头,快叫干爹……叫干爹啊!”
“干爹……”丝萝颤声叫着,流泪道:“我会孝敬您老人家一辈子!”
杨守坤起身绕过桌案,轻轻扶起丝萝,搂住她瘦弱的肩膀,道:“没事了,好孩子,别哭。”
方檀扯扯丝萝的衣角道:“我们走吧,莫要打扰老爷的公务。”
丝萝擦去眼角的泪水,不经意里看到书房里挂着一幅仕女图。图上的女子雍容高贵面目慈和,手中拿着一把团扇含笑立于花间。在仕女图的左上角,题有一首龙飞凤舞的诗词,写的是:“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
这首诗丝萝在后世曾经读过,晓得是前朝大才子谢灵运所作。但以此诗配在一幅仕女图上,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方檀领着丝萝走出书房,嘿嘿笑着欢喜道:“姑娘,从今往后你便是咱们杨府的千金大小姐。”
丝萝垂首道:“方大叔,我、我怕我不配……”
“千万不要这么想,老爷可从不轻易认亲。”方檀说道:“京城里多少达官显贵想走他的门路,甚至把自己的闺女送来杨府做妾,都被老爷骂了回去。所以呢,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你和老爷的缘分,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缘分?”丝萝不由自主想起了杨守坤在大街上边走边吟唱那首诗的情景。
方檀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道:“我也是老爷收养的孤儿,只比你年长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