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羔羊们的休假-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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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logue　

『贵安』　

『贵安』　

清澈的问候声在湛蓝的青空下回荡。　

聚集在圣母的庭园裏的少女们，今天也带著天使般无瑕的笑容，穿越与身同高的校门。　
　　　
覆盖著纯洁身心的是深色的校服。　
　　　
为了不要让裙子的褶乱掉，为不要让白色的水手服领子外翻，缓缓地行走是这裏的习俗。　

这裏当然不会有因为怕迟到，就跑著赶去上课这种不知礼仪的学生。　
　　　
私立莉莉安女学园。　

这所创立於明治三十四年（公元1901年）的学校，本来是为贵族的千金小姐而设，是一所传统的天主教学校。　
　　　
这片位於东京都武藏野、受神守护、四周环翠的地带，是为少女提供由幼稚园至大学直系教育的乐园。　

　　物换星移，从明治到平成，其间三易年号，这所特别的学校，时至今日仍然保存著通过十八年时间、如温室般培养正统千金小姐的制度。　


潮湿的梅雨季节终于过去了，清新凉爽的季节随之而来。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让人高兴。在令人期待的夏休之前，是无法避免的期末测验。　

无论如何，在测验之前，笔记本，参考书，课本，字典，各种手册和年历，都堆在书桌的角落。　

在她把所有科目尽力往脑子裏装的同时，喜欢的电视节目暂时与她无缘。　

当然了，如果能把所有的考试内容都记下，就没有什麽好抱怨的了。　

否则，在学校的时候，她要小心的避免头部运动。就好像稍微激烈的活动，即使是在考试中途，也会让知识从脑子裏落出来似的。　


无论是什麽，也要等到测验之後再说了。　

在这之後，是令人期待的暑假。　

Chapter　1　夏休みの予定　

　　　　　　　　　　　　　　　　　　　　　　　　　　　　1　
注视著面前用回形针钉起的一叠影印纸，红蔷薇大人（Rosa　Cinensis）冷淡的说：　

『我不会去的。』　

『什麽？』　

『我说，我不会去的。顺便，　请改善一下你漫不经心的回答。』　

即使你让我改善什麽，脱口而出的话我也无法收回啊。经过负担著红蔷薇花蕾（Rosa　Cinensis　en　Bouton）的沈重头衔三个月，终于开始习惯的福沢佑巳这样想著。　

蔷薇馆（Bara　no　Yakata）并没有空调之类的设备来使人精神振作，因此，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著。这也导致了夏蝉的鸣叫声像电视广播似的，从四面传进来。　

雨季终于结束，天气也已经变得相当炎热了。　
现在，已经是夏至了。　

祥子大人美丽的额头也被些微汗珠所湿润，它们看上去就像清新的水滴。　

先不管这个。　

目前，佑巳要做的是再一次证实方才听到的姐姐大人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辞。　
『我不会去的。』　这可不能忽略过去。　

『但是，姐姐大人，您答应过。。。。。』　
佑巳身体前倾，好像想加强自己的语气。祥子大人擡起头，淡淡的看了佑巳一眼。　

『我决不会食言。不过，佑巳你的姿势好像要扑到我身上。』　

『为什麽我要。。。。』　
佑巳轻微的撅著嘴，喃喃的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就像起跑线上的赛马，心中正焦急的喊著：更快些，更快些。　

测验；　就是阻挡前路的闸门。　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测验，终於等到闸门开启的时刻。　现在，期盼已久的游乐场；　只是离自己数步之遥。一想到这些；　兴奋得如野猪般冲向眼前的目标也是很自然的。——虽然比喻已经不知怎麽的从赛马变成了野猪。　

『我已经等了那麽久啊。。。。。。游乐场。』　

确实如此。　

现在，红蔷薇姐妹间讨论的话题是延缓了许久的游乐场约会。还是在雨季的时候，这更成为一场姐妹间复杂争吵的中心。当然，雨已经消散，而姐妹也已经和解了。自然的，佑巳认为现在是时候重新将此提上日程。然则，祥子大人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我并没说永远不去不是吗？我只是觉得现在去似乎有点。。。』　

『不对。姐姐大人，您说的是“我会不去。”』　

『别挑我的语病。最近你变得越来越挑衅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现在就去”，而你却借著我省略了“现在”来吵闹。』　

『吵闹？那您应该更谨慎的选择用词，姐姐大人。您的每一个词都擦伤我脆弱的心。』　

『噢，一颗脆弱害羞的心可以这样顶嘴！』　

祥子大人拍在桌面的影印本上。受到突然而来的冲击，白蔷薇大人（Rosa　Gigantea　）藤堂志摩子发出一声可爱的低吟。　

红蔷薇姐妹的交谈相当的激烈，以至于其它人的存在感都变淡了。然而，事实上，所有的六位山百合会（Yamayurikai）成员都聚集在蔷薇馆二楼的会议室裏。这裏，可是Lillian全体学生的领导核心。　

现在是期末测验後第二天的下午。　从测验后开始，每个人都被召唤到此，来制定暑假中各种活动的计划。　

『放著这两人不管真的可以吗？』志摩子低声询问完全无视红蔷薇姐妹争吵的黄蔷薇们。　

『她们正在做亲密姐妹间的争吵，所以呢，我们不要打扰她们就好。』　
黄蔷薇（Rosa　Foetida）支仓令正在猛按自己的自动铅笔，并在阅读面前影印本的同时往上做记号。　

『即使我们不干预。。。？』　
白蔷薇花蕾（Rosa　Gigantea　en　Bouton）二条乃梨子也认真的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让她们吵，让她们吵。只不过是亲密的口角，没别的。』　
黄蔷薇花蕾（Rosa　Foetida　en　Bouton）岛津由乃，有著同样的经验，但作为妹妹来说比佑巳更为冷静的少女冷淡的说。她双手互相握著，十指交叉，支撑这下颚。　

『亲密的口角？』　
白蔷薇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擡头。这两位大概不能从经验上理解何谓『亲密姐妹间的争吵』或『亲密的口角』吧。她们刚结为姐妹，交换链珠（rosary）还不到一个月。　

现在的问题是，她们的交谈被佑巳听见了。　
然而，正如她们所说的，这是『亲密的口角』，佑巳完全无法反驳。　

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的牢固。佑巳在她们没能很好的理解彼此的感情时，可以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其实，佑巳甯愿尝试所有的事情。以前，佑巳只能以难以置信的眼光看这祥子和圣大人舌战。而现在，佑巳发觉明确说出自己的感受的感觉也相当不错，而且把话吞回去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佑巳已经决定了。　
即使是姐姐大人小小的反驳，听起来也也令人感到愉快。　

『怎样也好。』　
祥子大人说著，以手指轻轻触碰她的茶杯，又收回来。　
『噢，请稍等。』　
佑巳站起来，小跑向电热壶。姐姐大人对食物有相当多的偏好，已经凉了的茶明显不合她的品味。　


『真不错捏～』　
『哦。。。』　
我毕竟是您的妹妹啊。祥子大人还以一个微笑，来表达她喜悦的心情。　

『看到了吧？』由乃对志摩子说。『姐妹之间的吵架，别说狗了，连细菌都不会理她们。』　

『我明白了，真是个教训啊！』　
哼，我都听到了！你们这两对姐妹，请停止取笑我们吧。　

『游乐场在暑假会很拥挤不是吗？』啜饮著新泡好的红茶，显得相当满意的祥子大人这样说。　
『是吧。。。』　
佑巳在为其他人添热茶的同时含糊的答应著。可是所有娱乐场所都一样啊。　

『你知道，学园祭也快到了。』　
『嗯。。。』　
对完全在意料之内的学园祭借口，佑巳已经没有语言了。　
这算什麽？这算什麽？祥子大人正在通向游乐场的道路上设置这些小障碍。　

『最重要的是，炎热的天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来了，公主殿下的任性一击。　
找出这个借口，意味著交谈的结束。不仅仅是游乐场的约定，在这个暑假中姐妹间的所有外出计划都被取消了。　

『而且每个夏季我都要去我们避暑圣地的度假屋。』　

『是这个月和接下来的半个月？』　

『不是整个月。今年的计划是从七月低到八月初。』　

『那接下来下半个八月怎麽样？』　

佑巳只是不想放弃。考虑到祥子大人的祖母在不久前去世，她已经克制著不去挑选盂兰盆节期间。——虽然佑巳并不清楚祥子大人的祖母信奉何种宗教。　

『剩下来的半个暑假用来准备新学期的学园祭。』　

『什麽？』　

『我没跟你提起过吗？对山百合会的干部来说，这是传统。——暑假期间自愿性质的学校交流。』　

令大人一边说著，打开了冰箱。　

『所以呢，真正的假期只是前半个哦。』　

听著从冰柜裏取出的冰块敲在茶杯上的尖锐声音，佑巳垂下了头。　


真是紧凑的计划啊！那麽，即使是某人不讨厌炎热的天气，某处在夏天也不拥挤，她也不能挤出一点去游乐场的时间吧。　

『那，游乐场的约定。。。』　

『等到冬季吧。』　

『。。。我就知道。』　

好吧，结果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了。不过，佑巳已经跟姐姐大人狠狠的吵了一架。当她回到座位上时，由乃迎接她的面部表情明显在说：干得好。　

『那个，放轻松点吧，游乐场又不会飞走。』　

『但是。。。』　
我真的很想在夏天一起出去啊。佑巳喃喃的说。由乃放低声音，就像是在窃窃私语。　
『听著，如果你提出某个只能在夏天去的地方，即使是祥子大人也不能就这样否决，说等到冬天才去。我就是这样干的。』　

由乃的建议听起来就像恶魔的低语。事实上；因为令大人有被耍著玩的情形发生；所以搞不好这个比喻绝对没错。　
『你真的这样做了？你要去哪裏，由乃？』　

『呼呼呼。。。』　

『呼呼呼？』　

『爬富士山啦。』　

『什麽？真的？』　

这本应是不打扰到其他人的耳语，但是佑巳未加思索就发出了一声惊呼。祥子大人擡起视线，盯了她们两人一眼，又重新回到阅读她那份影印本上。　

不过，这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惊讶。这可是登富士山耶！富士山，不用说也知道是日本最高的山。挑战它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尤其是对于一个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只能远远观望所有运动的女孩来说。　

『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是手术後十个月，医生也同意了，而且还有个监护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啊。』　

监护人令大人并没有参与对话，但是她向著这边的脸上是闷闷不乐的表情。可以想象，由乃大概是以威胁来使人信服，并不容分说的从主治医师手上抢过许可证明吧。　

正因为是朋友，我才会这样认定。由乃就是这样的性格。　

相比之下，我的另一位朋友——佑巳趁著会议结束後的空隙时间，悄悄的穿过房间，静静的潜伏到坐在椅子上，有著蓬松卷发的美人身边。　

『噢！』　
发现了她的朋友，坐在椅子上的志摩子惊讶的擡起头，眼睛因为诧异而睁大，脸上写满了“你从什麽时候开始在这儿的？”的表情。无视这个，佑巳扯著志摩子的袖子，发出“呵呵”的笑声。　

『嗨，你在暑假期间有什麽外出计划吗？』　
『我正在考虑和乃梨子一起去附近的教堂和佛像展。』　
志摩子和乃梨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向对方报以微笑。　

『太棒了！这种组合真的很适合你们两个。』　
未加思索的，佑巳就信服的点头。这两位在莉莉安学生中是相当特殊的一对，她们间的关系是由佛教开始的。』　

『那你呢？』　
『让我想想。我家的惯例是去探访在山梨的祖母。不过今年祖母说她会来探望我们，所以现在还没什麽计划。』　

真无趣。我是惟一一个没有任何计划的人。不过更胜过无聊感的是佑巳的羡慕。每一对姐妹都或多或少有共处的计划。　

——正在此刻，没有任何预兆的，祥子大人喊了佑巳的名字。　
『佑巳。』　

『啊。。。啊？』　

她是在表示不满吗？佑巳迅速站起来，一边答应著一边转过身去。『如果有什麽问题，请直接说出来。』如果祥子大人这样对她说，佑巳必定无言以对。如果她的话能起到些什麽作用，佑巳会说的。如果无论做什麽也无法动摇祥子大人，那麽，无论说什麽也都没有意义。　

然而，祥子大人并没有像佑巳想象的那样说。取而代之的，一句没有主语的短语传到佑巳耳中。　

『要来吗？』　

『什麽？』　

来？这是日语中动词“来”的现在进行时态。　
喔，现在是考试之後，所以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的问题是：“谁”要来“哪裏”？　

如果省略的主语是第一人称代词的“我”，表示祥子大人自己？如果是这样，最有可能的目的地大概会是“这裏”或者“学校”。要知道，说：『我要来巴黎。』并非寻常。“这裏”通常被用于指定当前的所在。这裏可不是巴黎，所以呢，不可能是“去巴黎”。　

但是，说『我要来学校（这裏）。』有什麽意义？　

祥子大人是疑问的语气。那麽，主语就该是“你”或者“佑巳”。那佑巳又该“来”哪裏？用“来”做动词，表示目的地必定是祥子大人会在的某出，在——　
　
祥子吃惊地看著满头问号的佑巳又说了一遍。这次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什。。。什。。。什麽？』　
听到之後，佑巳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的震惊，佑巳在惊讶中不由得两只手并排，像车窗上的雨刷片一样在肩膀前划著半圆。　

姐姐大人的言语甚至远远超出了佑巳最最疯狂的想象，这就是原因。　
的却如此。　

如果愿意的话，来我家的度假别墅吧。祥子大人这样说道。　

2　
家人也同样的被吓了一跳。　
『度假别墅？小笠原家的？』　

正在开水羊羹罐头的父亲睁大了眼睛，母亲保持著端著茶壶的姿势僵住了。现在是晚餐後的沙发聊天时间。　

『该怎麽办？佑巳还没有护照！如果是七月的最後一周，时间会很紧。能赶得上吗？』　
『。。。』　

看著母亲笨手笨脚的样子，佑巳觉得，这位不愧是生下自己的人啊。虽然不值一提，不过佑巳在接受祥子大人邀请後说了机乎同样的话。　

『确实，申请要两周，对吧？』　
然而，不在晚餐期间说出来确实是正确的选择。从现在的惊讶表现来看，连父母中的哪一位会被肉丸噎住，结果被救护车送医院也是可以想象的。　

『我说，是在国内啦。』　
祥子大人每年夏季必去的别墅位于高原上的度假区，从东京坐新干线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国内。。。对哦，一般都是在日本国内的。天哪，听到“别墅”就觉得很华丽，加上又是小笠原家的，害得我思维都麻痹了。』　
母亲笑著，抽动著脸颊。　

不过，首先想到海外也是可以理解的。佑巳的姐姐祥子大人是世界级财阀小笠原家的千金，凭著这样的财力，城堡遍布全世界也不会觉得奇怪。例如瑞士啦希腊啦或者罗马。因为都没有去过，那样的画面终究归于想象。　

『可是，小笠原家族的人也会同去，对吧？家族亲戚间的聚会，这样去不会打扰到他们吗？』　
『祥子大人的父亲和祖父因为有工作，所以要到盂兰盆节期间才会去。她母亲也会在那时候才去。』　

祥子大人必须在暑假的後半段返校，所以会特别提前去别墅避暑的时间。想到这样佑巳会觉得更自由自在些，祥子大人才发出邀请吧。　

『呐～能去吧？』　
佑巳抓著父亲的手请求道。上一次向父亲撒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怎麽说呢，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父亲看著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