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骨生花-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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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重来?”
“你的猜想没有错,当日魔君本体早已与太阿同归于尽灰飞烟灭,只留下些许神念遗留人间。”百里顿了顿,抬眸看着白姬:“便是连剩余的力量也让我吸收了去,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呢?”
“……有人帮他!”
“不错,有人收集了他残存的神念,并不断以灵投食,使得他获得重生的机会。”
☆、第95章 阿露的谋算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
百里斩钉截铁道:“司南离。”
这便是为何,司南离所到之处必有人亡,必有国覆的原因,因为人死后会产生大量的灵,这些皆是喂以邪魔的饵食。而这一切都与司南离意图置他于死地的目的不谋而合,因为一旦他死,魔君便会重新获得从前的力量,而唯一能够掣肘他的太阿却已不在,届时拿下六界岂非指日可待?
“奇怪……好奇怪……”
百里的思路被白姬打断,他微抬了抬眉头:“奇怪什么?”
白姬有些迷茫:“我是在奇怪,这件事若成了,得利的是敖恒又不是司南离,那他究竟在图些什么?”费心费力地复活魔君,布下天罗地网,甚至不惜驱动像八苦咒这样的上古禁术来抹杀百里,难道只是为了替他人作嫁衣吗?她不信司南离会这样做,他行事作风诡异莫测,处处透着古怪,这样的人怎会甘心屈居人下?!绝无可能!
百里也不信,他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二人确实联手,眼下魔君气候未成,尚且不足为惧,我们要警惕的——是司南离。”
谈起司南离,他眼透冷意,眉宇间笼罩上一层凛冽的杀气。
白姬点头,又问:“司南离其人实在古怪,你可清楚他的来历?”
“他告诉我,他是忘川河畔的一株曼珠沙华,吸收日月精华有了灵识,修炼千年成形,当时我倒并未怀疑。”如今想来,司南离喜穿红衣,身上长年累月透着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出手又极为狠厉,他早该察觉,司南离只是用花妖身份作掩护罢了,只是当时他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制霸归墟,竟连司南离刻意示好也没多在意,只以为对方是臣服他的力量,却大意留这祸害在身边蛰伏千年。
“他的真实身份,我至今不知是何物。”
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逃过孽海炼火的焚烧,可司南离却活了下来,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来自何方,是百里心头一团挥之不去的谜雾,此谜不破,日后恐怕还是会吃他的亏……
白姬思忖片刻道:“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是像司南离这样城府极深生性狡诈之人怎会没有逃生后招,想必他早就预料到你会疑心于他,所以做好了准备也未尝不是可能?”
她虽不懂什么真身假身的,但民间关于妖精神魔的轶闻也看过不少。
“你看,世人说猫有九条命,会不会也让司南离练就了这本事?所以他才死不掉?”
百里道:“猫妖每到危急关口可断尾求生,这点不错。可一旦进了孽海,恐怕连断尾的机会都来不及有,便会被融成一滩骨血了。同理,别说是普通妖魔,即便是修得金身的天神掉进去下场也是一样。除非——”
白姬见他神色一变,心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悬在喉咙口,“除非什么?”
“除非他原身不坏。”百里眯眼:“可我确定当初推下去的就是他本人,若司南离用了什么移花接木的法子我不可能没有察觉,奇怪,当真奇怪!”
百里在喃喃低语下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三生石境再次发生变化——
白姬赫然发现自己捏着阿芝的两只胳膊,大惊之下连忙撒手,阿芝本来上半身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这一松手,又软绵绵地歪倒在地。
“阿芝、阿芝!”
白姬颤抖着手去摸她的鼻息,幸好,只是晕过去而已。墙角隐蔽处藏着一只收拾好细软的包袱,她目光一扫,看见桌上还摆着没有饮完的茶水,伸手一碰,杯子还是温的。
看来是阿浔走得不巧,正好撞上阿芝,唯恐阿芝告发才用沾了迷药的茶水将她迷晕。
白姬将阿芝抬到床上掖好被角,接着拾起包袱,有些犹豫地朝屋外走去,不过她并没离开太远,而是在半途悄悄溜了回去,躲在廊子的圆柱背后静静观察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因为她确信,阿芝的死肯定是有人背后陷害。
一抹黑影从门外冒出头来,张望片刻,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其实白姬根本不用躲,因为此时的她根本看不见自己。那人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原地等了一会确定阿浔不会去而复返,适才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她着了一件淡雅的仙灵襦裙,长发披肩,身形窈窕,猛一看,倒真与阿浔有几分相似。
白姬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奈何天色晦暗,只能看到她一点依稀的轮廓,也许是对方下了易容咒,那侧面轮廓真真像极了阿浔,也难怪事后她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实在是动机明确,证据确凿,实在推卸不掉……恐怕那人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白姬跟在她身后进了屋,随即看到她高举起凝着冰棱的手掌猛地刺穿了阿芝的身体,随后,她细眉一挑,似乎是觉得阿芝伤得不够重,又往她体内刺了一堆细小的冰锥,这才抚掌作罢。此时的阿芝犹在昏睡,却因为巨疼难抑不由自主地发出痛哼,额头上的冷汗几乎如雨下,一瞬便浸湿了衣襟。而那人只是两手抱臂冷眼旁观,唇畔绽放开一抹残酷的狞笑,似乎对阿芝此刻的痛苦乐见其成。她刺伤阿芝后便径直朝梳妆镜走去,随意抽开几只抽屉,翻找一番,找到一根阿浔平日束发用的缎带使劲揉了揉,然后强行掰开阿芝紧握的拳头塞了进去。
她兀自冷笑:“阿浔啊阿浔,眼下你可算是百口莫辩了!呵呵!”
白姬睁大眼,容貌可以变,声音却很难伪装,至此,她终于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自己了!是阿露!
她目光复杂地迎向立在门内的女子,此时她的脸在光照下逐步融化,轮廓逐渐改变恢复成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庞,只是这张脸虽然美,然脸的主人却流露粗与美貌不符的阴狠残忍。
阿露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从此以后,没有阿浔这个碍眼的女人挡路,她想要入主龙宫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说到底,还得谢谢她,若非她看上那身份不明的野男人还妄想私奔,恐怕自己还没这机会下手呢!哈哈哈,懂得抓住机会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要怪就怪自己有眼无珠,错过了这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百里从暗处走到白姬的身边,看见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阿露扬长而去。
白姬道:“是她干的。”
百里并未说话,只是抬眸扫了阿露的背影一眼,凤眸里凝着寒彻骨的冷光:“这个女人我已经让她付出了代价。”
白姬颔首,目光也随之冷了下来,阿露的确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怜。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白姬都经历过。阿芝的死被阿露嫁祸给了阿浔,没有等到百里的她被祭司和族人捉拿回禁地,面临着一场剥皮剜心的严苛惩罚。
至今那剥鳞的痛楚还深深烙印在她的身体内部,看着禁地四处升腾的白烟以及前方黑压压涌来的人群,白姬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百里按住肩膀。
正前方,大祭司苍老而又深邃的双眼已从谜雾中浮现出来,这时一柄通体莹白骨节分明的手杖越过她的脸庞指向人群,杖头迸射出一团银色的光雾化作撕破风的夜隼倏然朝前飞去。
“这段不必看了。”耳畔响起百里的声音,顷刻间夜隼冲进雾中,大团的白光炸裂开来,眼前除了光就再没有什么了。仓促间,白姬握紧百里的手,长舒一口气。
“谢谢。”她对他说。
百里的手骤然收紧,却并未回答。自责、悔意、愤怒,这些负面情绪糅杂在一起险些要将他整个人吞没,而白姬的这声谢谢更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无地自容。
如果当时他不要大意轻敌,是不是便可使她少受一些痛苦?!
而此时,白姬并未留意到百里的情绪变化,她在关注另一件事,阿浔真的是自杀吗?
不可能,在没见到百里之前她绝对不会自杀……为什么?白姬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若是换做为她自己,定是要拼尽最后一口气逃出去向他问个清楚,死也要死个痛快。她深信,阿浔也会抱有同样的念头……毕竟她们体内继承着同样的灵魂,爱着同一个人。
她垂眸沉思的时刻,漆黑的熔窟里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白姬一个机灵,发现自己手带镣铐,四周漆黑无光,偶有水声传来,看来她应该是被关押在禁地的某一处。
脚步声由远及近,黑暗中迸发出一点火光,是来人点燃了火折子。
白姬睁大眼,看清来人的面目:“是你!”
火光映亮阿露的脸,她挑眉反问道:“是我又如何?”
白姬心念电转,面上却只表现出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你……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你!”
阿露说着,施法将捆绑她手脚的绳索镣铐解开。白姬看着她,神色复杂:“你为什么救我?”
阿露扶着她站起来,迅速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道:“别高兴得太早,我救你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答应我从此以后不再踏入镜湖一步。”
“为什么?”白姬神色平静地盯着她的眼,问道:“你想顶替我与龙宫太子完婚?”
“不错!届时祭司只能以你暴病而卒向龙宫交差,王妃的空缺由我顶上,我自问不比你差,嫁过去定能讨得太子欢欣,倒是你,要是逃出去觉得外头不比族里好,哭着闹着要回来,我是决计不会放过你的!”
☆、第96章 魔龙出世
静默片刻,黑暗中传来白姬沙哑而微弱的笑声。
“放心,我不会回来的。”
阿露闭口不语,目光直直看着她,似乎是在考虑她是否可信。
白姬等得有些不耐烦,便道:“你要是信我就赶紧走,再拖拖拉拉恐怕换班的人便要来了,到时东窗事发,难不成你也要享受一下剥鳞的苦楚?”
“你!”阿露朝她怒目而视,眼中流露出凶悍之意,叫骂声刚要出口,却被她生生压了回去。她嘲讽道:“好利的一张嘴,我倒要看看没有我救你你还能张狂到几时?!”
“你爱救不救。”白姬瞥了她一眼,老神在在地靠回墙壁上,补了一句:“反正祭司也不会真心想杀我,大不了养好伤嫁去龙宫,倒是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因为是在这三生石境里,白姬才会如此大胆地说出心中所想,因为她知道,不论她和阿露说了什么,事态一定会按照其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而她等得就是那一刻的真相。
阿露咬牙,目光像刀子般在白姬脸上片片凌迟。
“好!我救你。”
白姬敛眸,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暗处的百里,他整个人宛若浸润在黑暗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清隽俊美的轮廓,以及那挺拔的身姿,他就像是站在她背后的守护神,坚毅深邃的目光令她心安无比。
阿露注意到白姬的动作:“你在看什么?”
白姬并未理她,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背后,那目空一切的疏淡令阿露暗中捏紧了拳,这个臭丫头死到临头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她唇畔浮起冷笑,很快就不用看见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禁地内四通八达,光是水泉便有十多处,只是大多干涸。阿露领着白姬一路曲行,越到深处,就发现四周水汽越来越重,白姬本就穿得少,伤口沾上冷雾后生疼不已。
虽然说是在幻境里头,但这疼痛却恍如身临其境,甚是逼真。
她蹙眉:“这不是通往外界的路,你究竟是要将我带去哪里?”
阿露道:“急什么?能够逃得出去的路早就被大祭司封死了,想出去就只能通过废弃的泉眼。”
阿露说的话,白姬是完全不相信的。她趁阿露不注意伸手摸了摸溶窟的内壁,感觉湿滑温热,而随着步伐的加快,石壁热度逐渐升温。
她记得阿浔是掉入血泉之后死的吧……?
思绪翻转之际,那废弃的洞口俨然已出现在二人眼前,看着前方传来的一丝光亮,阿露的眼中蒙上一层喜意,转头对白姬道:“就要到了!你走快一点!”
然而白姬却只是望着她不说话,原地不动,目光莫测。
有那么瞬间,阿露心下生疑,总觉得阿浔哪里变得有些不同,然胜利在望,这种念头在脑中一晃而过,便被阴谋即将得逞的喜悦狠狠压了下去。
她刻意放缓了语气,甚至冲白姬笑了一笑,道:“沿着这口废井便可到达外面,那儿是一片荒山,没有大祭司设下的结界,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事实上,这口血泉井早已被她施下障眼法,一旦阿浔跳下去,必死无疑。阿露没有半点戕害同族的愧疚之心,相反,看着白姬一步步朝井口走去,心里早已开始盘算起以后成为龙宫太子妃的荣华之日。
白姬走到井口,便感觉一股热浪轰然袭来,炙得面颊隐隐发烫,她顿了顿,想要停下步子,然而一股更为炽烈的急于脱困的念头催促着她向前,不停向前。
明知道跳进这泉眼里将会发生什么,却依旧无法停下步伐,恍若即便是死,也要拼尽全力回到那份唯一的牵挂身边。
白姬闭上了双眼,阿浔她是多么的傻呀。
温度上升,禁地中的空气仿佛凝滞,须臾,泉眼如井喷,炽热炎火似遍地盛开的红莲一下绽放,火舌游走,将退无可退的白姬瞬间包围。
她心下一沉,眼前仿佛浮现起阿浔濒临绝望的双眼,不由转头去看阿露,目光在火舌摇曳下显得别样冷冽。
瓮中之鳖,虚张声势,阿露微挑起半边眉毛,瞳孔映着火深红一片,她两手抱臂作倨傲状,嘲讽道:“怎么不走了?你不是想逃出去吗?如今路就在你脚下,为何不逃?”
逃,何处去逃?
白姬打量四周,来路去路全部被她封死,且这里洞口狭窄,想要化作原身飞出去也甚是艰难,更何况当时阿浔身上还有伤,体力难以为继,又遇上这么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就在此时,阿露眼中狞光乍现,摇身变作一条红鳞蛟龙向白姬俯冲过去。白姬侧身贴地一滚,险险避开她的攻击,然而先前所站的石壁却被她利爪扒出一个大洞,碎石滚落遍地。
阿露冷哼,一招未成又是一招,“纳命来吧!”看来她今天不见白姬血溅三尺是不会罢休离开的。
面对她的穷追不舍白姬不愿再躲,她亦幻化作龙身与那红蛟缠斗起来。她实力远在阿露之上,若未受伤,又岂能任由她胡作非为?!可惜大祭司先前设下的禁制威力未退,白姬打着打着便觉力不能继,几招下来,动作稍钝,却被阿露抓住机会,锋锐的利爪在半空亮起一道冷光,随即重重没入白姬那没有鳞片包裹的柔软腹部。
“……唔!”白姬闷哼一声,几乎脱力,半个身子倚靠在石壁上才勉强撑住。阿露眼露杀气,狠狠一口咬住她脖颈,尖牙刺入血肉,配合着肠穿肚烂剜心剜肺的痛楚齐齐涌来宛若灭顶之灾。白姬痛哼连连,只觉这疼痛盖过她所有的理智。她挣扎着从阿露口中摆脱出来,几番摇摆,终于力竭,一头栽入那烈焰滚滚的血泉之中。
她在炽热的炎火中不断下坠,周身鳞片在热浪中分崩离析,浑身筋骨都像是泡在滚烫的沸水之中,是要死了吗?要死了吧……
忽然一道青芒从远处飞驰而来,“白姬!白姬!”百里的声音恍若隔天一般遥远,白姬听得心神恍惚,只觉得自己下降的速度越发的快,整个人像是一只折翼的纸鸢般飘摇零落,眼看即将要坠入那炽烈的火海之中。不对!她豁然睁开双眼,振臂向上挥舞,不好,方才竟然萌生了想要一死了之的想法。
这时,百里猛地攥住白姬手腕,用力一拉,左手握住骨杖朝那袭面而来的炽热炎火猛地一扫,刹那间,杖头涌出的银白冰霜恍若分流断水硬生生自火海中开辟一条冰棱横竖寒霜铺就的道路,两边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