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后 作者:葡萄(晋江vip金牌强推作品2014.06.27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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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胖子看着她不怀好意又有几分轻蔑的神情,只怕……
难道自己真的要从此沦为婢妾?
陆芜菱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心中却还是不由起了一阵慌张。
但她还是存了几分希望,会不会是哪个闺中密友或者就是方微杜不方便出面,故托了这个没听说过的什么罗将军出面来买她?
“年前平西一战中立了大功御封的游骑将军罗暮雪罗大人,”胖子撇嘴道,“小娘子福气甚好,嘿嘿,罗将军看来很是看重,亲自过来买你,估计小娘子吃不了啥苦。”
这些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陆芜菱脸色白了三分,这个罗游骑,肯定是个真刀实枪立功的武夫,因为游骑将军只不过是从五品,刚刚脱离校尉级别而已,若是世家子,只怕初入仕途就要从这从五品做起,此人既然要立了大功才封从五,可见出身不高。
这样的人,不太可能专门亲自去买个使唤的奴婢,若非受人所托,就是别有所图,而这胖衙役的话听来,他的企图似乎很明显。
这些不但陆芜菱领悟得了,旁人也不傻,陆芜荷眼中的嫉恨瞬间消退,变成满满不舍和感伤:“二姐……”又是泫然欲涕。
连乱絮和繁丝两个丫头,也抓着木牢的粗木栅栏,带着哭腔唤她。
“快些略作收拾,别让罗将军等!”胖子不太严厉地呵斥她。
陆芜菱又有什么可收拾的,略正衣裙,缓缓走出打开的木牢,看了已经开始流泪,眼巴巴看着她的两个心腹丫鬟,低声道:“穷通皆有命,生死岂由人?你们好自为之,别再以我为念。”
乱絮第一个忍不住,放声大哭,繁丝也流了一脸的泪。
陆芜菱走出那狭窄阴暗的通道,一下子接触到艳红似血的残阳时,两个丫头哭着叫“小姐”的声音犹在耳边。
不太大的院子里果然有人在等她。
一个比她想象的年青得多的男子,一身黑色戎衣,外面是一身简单无花纹,但很是锃亮的青铜软甲,不过是军中制式,但因那男子肩宽腰细,腰板笔直,倒是穿出一种异样的精气风神。残阳小院,站在一匹黑色骏马的旁边,瘦长笔直的双腿和挺直的身段,衬着马儿矫健神骏的四肢,和她见惯的飘飘广袖宽裾如此不同,竟叫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他看她出来,转过脸来,陆芜菱再次一怔。
这男子也比她想象中好看多了,虽然脸如刀削,轮廓有些失之坚硬,但有一双极亮又寒凉的星眸,隐隐带着凤尾的弧度,双眉斜飞如剑,显得英姿飒飒,鼻梁硬挺,双唇略薄,下巴略微前伸了点,显得有些刚愎,但却使他看着不似平民出身的庸碌。
头发很浓黑,如墨般衬得他皮肤白了几分,薄薄的嘴唇也有了几许艳丽的血色,虽然不及方微杜那般如玉如竹的美男子风姿,却令人难以忽视。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能做到游骑将军,确实不容易。
罗暮雪看到陆芜菱走出来时,锐利又亮如寒星的双眸便有了些热度,他大步朝她走过去,步子快得带了几分粗鲁,直走到离她一拳距离才停下,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她。
陆芜菱有些窘迫,她以前虽然不是完全不见外男,但是如方微杜这样的也还是举止有度的,便是说话,也隔着一张几案距离,怎会这般贴近?又怎会这般直直地上下打量她?
这哪里是一个外男打量女眷的方式,分明是饿了几天的老饕看到一桌子好饭食的模样。
这人果然是个不通礼仪的武夫……
她被他看得脸有点热,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他隔着衣袖骤然一把握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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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府
陆芜菱骇然。
大荣朝虽不如前朝讲究男女之防,但是公然在光天化日就敢握住女子手腕,真不是一般登徒子了。
陆芜菱想要挣扎,却想到这男子敢这般行事,自然因为自己已不再是户部尚书的千金,而是被他买下的官奴,属于他所有的婢妾之流。
比起前几夜牢狱中地狱一般的恐怖情形,自己受这点屈辱算什么?
她涨红了脸,咬紧了唇,身子微微发抖,控制了自己没有哭也没有挣扎。
年青男子的手如铁钳一般,隔着衣袖传来灼热的热度,他打量了她头发衣裳,目光掠过她背后,低声问:“没有行李了?”
抄家之人,哪来的行李?
陆芜菱有些想笑,眼睛却有些刺痛,幸好不曾流泪。
“无妨,”男子低声说。“回去我替你置办。”
低沉又有些清越的声音意外很好听。他的面孔俯得近了,看不清那鼻梁的刀削斧凿的硬朗,只觉得肌肤甚是白净,嘴唇嫣红,甚至有几分艳色。
他略扬起下颌问那胖衙役:“文书这般就齐备了?”下颌弧度扬起时颐指气使又硬朗利落的样子大约是军中养成的习惯,倒有点漂亮,不似一个出身不高粗鲁不文的人。
“可以了,可以了,”胖子衙役笑得一脸谄媚,“罗大人把人领走就完事了。”
陆芜菱突然记起这胖子前天晚上□姚家一个俏丽小丫鬟时黑暗中狰狞的面孔,最后还用手掐住那可怜的小丫鬟的脖子,若不是另一个兵丁给他推开,那小丫鬟就快被他掐死了。
那小丫鬟第二天都吃不了东西,一直捂着咽喉在咳嗽,被撕开的衣襟没有替换的只能半敞着,露出里面破了一半的抹胸,只有一点点稚嫩的突起而已,还远远不如自己。年龄大概不过十二三岁,脸上甚至不是痛苦愤恨,而是逆来顺受的茫然。
由衷的厌恶涌到她胸口,几乎要吐出来。
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为何要那般折磨折辱女子?
难道父亲对母亲、贾氏、青姨娘也是这般的?
自己被这武夫带回去会不会也被这样对待?
如果那样现在死了是不是好一些?
她被令人厌恶的想象恶心得浑身控制不住打了个寒噤,那紧紧钳制她手腕的手仿佛烧红的铁钳让她难受至极。
可是那武夫并不知晓,他便这般捏住她手腕,拉着她往前走,动作虽不算粗暴,却因为她神思恍惚,险些将她拉个踉跄。
她被他半拉半扯着到了黑马旁边,这是一匹牡马,主人虽然衣饰简朴随便,它却被打理得油光水滑,神采奕奕,漂亮的耳朵转来转去,眼睛清亮,睫毛很长,每一个动作每一根毛发都在宣布我是匹漂亮的好马。
“不曾备车,你就坐在我身前吧。”罗暮雪低声说。
要跟这男子共骑?
陆芜菱有几分惊慌。
比肌肤相触还要糟糕的就是这样搂搂抱抱共骑一马了。
她抬头看他,想要委婉找个理由改变他的主意,却已经被他一手托腰,一手托臀送上马背。
他双手极为有力,似乎她只是个再轻盈不过的物事,轻而易举便能托起她。
她于是被托上了马背。
停留在她腰和臀的手虽然没有趁机揩油,停留时间却过长了些。
紧接着这男子也以非常干脆利落,漂亮的动作翻身上了马。她的身后贴上了灼热而陌生的身体,比她高,比她大,比她坚硬有力得多。
她被笼罩在男子陌生的气味和温度里,不能自已地惊慌起来。
只能双手紧紧握住鞍前冰凉粗糙的铁环,一言不发。
男子的双手紧紧搂住她的细腰,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胸前贴住。
“靠着我。”他低头在她头顶耳边说,热气吹拂在她鬓边。
她浑身僵硬,满身不自在,被迫紧紧依靠他胸前。
他策马已出了这狭小肮脏的院子。
出了关押她们的牢门,便是一条陌生的青石板街。
来往人不少,看到年青男女这般搂抱着共骑,都忍不住看。
罗暮雪将身后的披肩拉过来裹住她,不让人随意打量,又感觉到她的僵硬,居然微微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问:“害怕?”
没有等到她回答,披风下他搂住她腰的手轻轻在她腰背上抚摸了几下,柔声说:“莫怕,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这武夫眼神锐利声音清越果断,竟然也能有此刻这般低柔的声音。陆芜菱怔怔的,她从没有跟男人肌肤相触过,更别提这般被搂抱,估计小时候连父亲都不曾这样抱过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模糊,不知该哭该骂还是厉声呵斥,抑或隐忍不发?
他似乎也没有指望她回答,却竟然又伸手在披风下抄住她臀部和大腿根,轻轻抬了起来。
看不见只凭摸索,甚至碰到了她大腿的内侧。
陆芜菱虽被一番变故弄得筋疲力尽,一直有些怔忪,耳边嗡嗡作响,此刻被他这般摆弄摸索,也大惊失色,浑身僵硬,抬起头直视他,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她本是要断然质问的,可惜声音出口,沙哑低弱得可怜,还不觉带了几分颤抖。
罗暮雪没回答她,继续摆弄,把她左腿从马背别过来,原来是要她扭转成侧骑的动作,这样一来,她的臀部和大腿就大半直接坐在他腿上了。上身也侧着更好地依偎在他胸前,一半脸贴着他胸口,一半被他的黑色披风半遮着,更加不容易让路人看清长相。
他将她摆弄成这姿势,似乎满意了,一手腾出握缰绳,一手揽住她的腰。
陆芜菱只觉得臀下的双腿异常的坚硬,强壮,和自己,和身边的侍女,和她熟悉的世界那般不同,她被迫贴着他胸口,甚至能感觉他胸膛的震动,耳朵贴住他胸腔,能听到里面不太平稳的心跳。
可他的手渐渐却有些不太老实,慢慢在她腰肢上移动摩挲了几下。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似乎非有意为之,但她本来就穿得不厚,自然很容易感觉到,
何况他呼吸都急促了些。
随着马儿的奔跑颠簸,她腰间放着的大手缓缓地上下摩挲,下的时候甚至能碰到她微微突起的胯骨,一时抚在她腰侧,一时那热度又慢慢移到脊梁。似乎是不经意的,又分明带了异样的颤栗。
她紧张得僵硬如木,只觉得这路竟迢迢无期,她想挪动一□子,刚刚一动却被那手按紧,他呼吸急促了几分,低头看着她,本来锐利如剑的眼睛和面庞都有些灼热,虽然未曾言语,却分明是让她不要动的意思。
陆芜菱尽管于男女之事尚且懵懂,却直觉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动。
她低下头,慢慢,慢慢,脸热得抬不起来,胸口也无端烦闷焦躁,恨不能自己也气力非凡,飞起一腿将这胆敢轻薄自己的陌生男子踢下马才好。
可眼下也只好忍耐着继续被迫依偎在陌生男子的胸口,心中胡思乱想,一时想着恐怕未必是有人请托,这个什么游骑将军分明是对自己有些不坏好意的;一时又想着自己将来不知会落到何等境地,终究心中还存了万一的冀望。
好在那手终究是不再随意摩挲她了,却是热热地贴在她腰际不动,如同烙铁一般,叫她始终难安。
这般煎熬着在马上过了两柱香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听到两三个或年长或年轻,但均是粗豪,洪亮的男人嗓音在叫:“将军,您回来了!”声音俱都欢喜恭敬。
陆芜菱微微侧过脸,看到两扇黑漆楠木门,不算大也不算小,旁边围墙雕饰还算清雅,只是有几分陈旧,门前的两只石狮子似是有些年头了,门楣上挂着简单的“罗府”,崭新的黑漆雕牌,不知哪个雕版行的师傅仿的颜体字,风骨全无,再普通平庸不过。
门前打扫得也不太干净,再加上两三个身穿戎衣的大老爷们在那里充当门房小厮,往那一站,吵吵嚷嚷,越发不搭调。
陆芜菱一贯出门也只是那几家固定去处,并偶尔一些踏青游园上香的所在,都是有限的,这一片只能大约猜测出是东城和南城之间,好些四五品官员聚居的几条胡同。
罗暮雪答应了他们,便翻身下马,又双手支住陆芜菱纤细的腰肢,将她抱了下来。
那三个亲随都眼睁睁看着她,觉得不对,瞥开眼,又偷偷看。
罗暮雪面部表情很严肃,完全没有介绍陆芜菱是谁,为手下解惑的意思。
他把缰绳扔给其中一个亲随,拉着她手腕,便往里走。
进去的照壁是一面白墙,上面提了两首诗,字迹也是风雨侵蚀,显然不是现任主人所作。
罗暮雪居然拉着她步行参观了一下罗府。
这栋宅子一共四进,在京城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第一进住着罗暮雪的亲兵幕僚们,乱糟糟的,便没有多作停留。
第二进中间是正厅,两侧厢房是罗暮雪的外书房和演武厅,前头天井甚是轩阔,只稀疏种了两排梧桐,放置了几张石桌石凳。
第三进开始才算真正的后院内庭,二门设在此处,可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妈妈守着门晒太阳,连见到主人,也是惫惰样子。
前面两进罗暮雪只是带她走过,进了二门的第三进才算好好参观一番,第三进的前庭也是十分大的,草木扶疏,陆芜菱随意一瞥,便看到两本颇为珍贵的茶花,一本鹤头丹,一本绛红茶梅,只是状态并不好,抄手游廊前头的几株芭蕉叶子枯黄大半,别的草木也多有零落,可见管花木的园丁婆子不甚得力。
内廷远比外头门脸华贵,正房七间,中间东阶西阶扶栏而上是前厅,里面摆设有些少,桌椅家什也有些不搭配,过了门户是正室,后面还有三间抱厦。
出了正房,罗暮雪指着东边三间厢房道:“我平日住在那里。”说着微微低头看她,有点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又似在等她说什么。
陆芜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说的,有些莫名地抬头看着他。
罗暮雪注目看了她片刻,终究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带她穿过西厢的抄手游廊,走过垂花门,南面有一排倒座房,看着似乎只有两三间有人居住。
垂花门外是个夹道,旁边有一排花木,花木西边尚有一排低矮的小房子,明显是给婢女们居住的,同样没有什么居住痕迹。
穿过夹道又往东进了第四进的月门,到了第四进的西厢。
第四进的前庭要比第三进狭窄不少,虽然同样是北边七间正房,却没有厅,也无抱厦,也无南面的倒座,只有东西两边各三间厢房。
难能可贵的是四进后头带了个小花园,不算大,也有个小湖,一处水榭,一处亭子,可惜里头杂草不少,显是疏于照料。
只是第三进好歹家具齐备,也添置了些摆设,第四进就零落多了,只有不甚完整的家具,不过大都是典雅的黑漆楠木,积着灰。看得出是前任所留。
罗暮雪开口道:“你就在第四进住下吧,随意挑选你喜欢的房子便是……事情仓促,不及置备东西……”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有些赧然,“你回头只管写个单子给我,要些什么家具,摆设,衣裳,首饰,并日用杂物,都清楚写上,我是不知晓你们姑娘家用什么东西的,务必清楚明白,巨,巨……”
“巨细靡遗。”陆芜菱忍不住好心给他接上。
这武夫显是不熟悉成语……
“对,”罗暮雪带了几分高兴地看了陆芜菱一眼,仿佛便是“这个东西果然买值了”的满意神情,又似乎是看到手下勇武,立功了的嘉奖表情,“巨细靡遗。”
又道:“积尘甚多,你挑中哪间,我先叫丫鬟们打扫出来,好安置下来,别的你日后慢慢指使她们洒扫。”
身份
让她随意挑选房间,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