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魔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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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桑吉等三鬼袭到,都怒极欲狂……
不料,双方正要箭拔弩张,一触即发,那粉面少年又横身抢入中间,对李文奇一揖到地道:“兄台差矣,岂不闻江湖有礼,即要拼命,把话说清不迟,愚兄弟怕过谁来?不过有言奉告,以兄台乃名门高足,何得夺人爱妻,故不得不先剖衷曲耳!”
文奇怒道:“放屁!谁是你兄台?何耐烦与鼠辈为言惹厌!”
少年眼泛冷光,一丝狞笑浮起,迅又消失,拼命拦住正要出击的三鬼,冷笑道:“堂堂天台门下,何太不近人情?敢问阁下,愿为一无耻善变的女人同愚兄弟拼命么?”
文奇眼珠一转道:“且听你胡说什么,俺也叫你死个明白……”
粉面少年好像胸有成竹,邪笑又洋溢眉宇,拱手道:“请问李小侠可知那黑龙姑已亲口许亲,答应下嫁唐某么……”
文奇大怒道:“放屁!席姑娘名门侠女,岂屑一顾猪狗!”
少年一点不恼,哈哈一笑道:“岂止如此,实不相瞒,在下还……有物为证,小侠如不妄动无名,在下才好取出,以免阁下为一无耻女人所误,咱们往日无寃,近日无仇,都是误会,天下美的女人多着呢!以小侠绝世之材,何愁无淑女相配,错爱一失身女子耶?”
文奇愤然道:“住嘴!鼠辈狠心,岂有真话,你且说出有何证据,若有半句假话,俺自会消遣你……”
少年连眉毛都似要笑了,连说:“有!有!”探手入怀,摸索一下,取出一团东西,用两手小心翼翼的分开,赫然出现一颗白玉佛珠,他一掌承着,托在掌心,又把另一包住佛珠的轻纱一扬,笑道:“李小侠,请细看,在下一秉至诚,真假难逃小侠法眼,想一定认得这两项东西,乃那无耻女人亲手送给在下的信物……”竟笑容可掬的必恭必敬递到文奇面前。
文奇早听说昆仑三宝,大毒龙丸、血龙珠、天蝉翼,都是闻名而未见过。这时,恰巧,月儿由云缝中露出半面,凭着夜眼,再给月光一照,可看清那颗白玉佛珠内果有隐约红晕,正是传说中的血龙珠,久闻此珠专破内家真气,和峨嵋如意金刚丸齐名。再看那片轻纱大约尺余,薄如无物,透明之中,隐泛奇光,正是和传说中的“天蝉翼”相似,一片在身,不但多暖夏凉,能解百毒瘴气,善治内外伤毒,贴在伤处,立时见效,为武林有数之宝物之一。
别的宝物,可以乱真,唯此二物,乃昆仑三宝之二,绝无膺鼎之理,昆仑三龙女,既是芬如神尼爱徒,赐剑防身,大有可能,不由将信将疑,又想:以此至宝,绝无相赠他人之理?何况对方又是这种邪门外道,除非阴错阳差,虞迷心窍,一时误中奸计,被骗失身,女人仗以骄傲的便是少女童贞,红丸一失,此身安属?必是伊人一见生米煮成熟饭,才委曲赠宝下嫁,后来大约痛悔失身,不能与禽兽为伍,对方人多势众,只好伺机脱身,想会合同门好友,报仇雪耻,群凶发觉,那肯甘休,自然四出追踪,儿贻后患……越想越烦,不由把这位机智绝伦的飘零书剑李文奇气得昏天黑地,整个理智都被满怀醋意、妬火、愤怒掩蔽了,只是呆呆发怔,勉强冷笑道:“莫非是你假造的么?”
第九章 鬼技气书侠
那逍遥鬼精灵剔透,一肚子歪才,察言观色,便知对手已着了道儿,暗喜妙计得售,闻言正色道:“李小侠,昆仑至宝,天下皆知,谁有本事假造得来?”
另外三鬼个个冷笑发嘲,把李文奇僵住,像虾蟆跌在青苔内……吃软闷。总算他能镇静自己,剑眉剔起,冷笑道:“废话少说,以汝等鬼蜮伎俩,桥管桥,路管路,李文奇顶天立地,绝无着重女色之哩,俺们只算刚才偷袭的账吧!”
一声枭鸣怪笑,阴阳鬼咧嘴吡牙道:“姓李的,你别仗着你那几手充英雄,死到临头不自知,老实说!你们那些自命侠义门下,桑大爷根本不放在眼内,不过小师弟硬说都是为了那无耻女人引起误会,爷们不耐烦为了一个陪小师弟困过觉的臭女人而出手,日前在绍兴,不过偶然失手,爷们杀手法宝多着坠……!”
水肿鬼脖子粗,直晃大脑袋,喋喋怪笑道:“好小子,若不是老四说你不过狗捉耗子……多管闲事,查老三就先不答应,灭绝神光,百毒露,就够你受的!”
文奇大怒,喝道:“鼠辈何须多说,有本事尽管施展,李文奇那放在眼内!”
逍遥鬼拱手笑道:“小侠休怪,彼此江湖任悠游,人生何处不相见,弓不可拉得太满,现在话已说明,唐某之意,既愚兄弟与小侠并无大仇深恨,何必为一个无耻女人拼命?不如彼此拉拉手,交个朋友,他日愚兄弟必有一番心意,即使有仇有恨,将来再说如何?”
李文奇又气、又恨,真是难受,暗想:如事实是真,何必为一个女人生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深山黑夜,寡不敌众,即使不惧于人,听说王屋老怪参透秘魔宝箓,练成不少稀奇古怪的百毒暗器,都是江湖上没有的,这四个东西武功虽可抵制得住,如真用出不明破法的暗器,阴沟内翻船,倒不合算,再说竟为了一个失节女人而起,便是得胜也无光荣,不如记着老账,等有必胜把握时一击成功,想到这里,态度便和缓了一点。猛然想起伊人不是出示了守宫砂么?绝无失身的鲜红欲滴之理?忍不住问道:“姓唐的,你别又做巫婆又做鬼,李某不吃这一套,你说席姑娘真的和你……”
逍遥鬼装作诚恐诚惶的样子道:“何敢相欺,在下因爱她发迷,不惜用尽心机,才幸得手,嘻嘻!”
另外三鬼也哈哈怪笑起来。
文奇本要寻根究底,细问何能得手?转一想:这种话不宜出口,大丈夫何必过问此种窘事?不但辱没身份,污了自己的口舌,再想起伊人裸背相示情形,又暗忖:她既然自身清白,彼此光明正大,以诚相见,何必如此取信于己,莫非做贼心虚,故弄手法,蒙骗自己么?那太可恶了,太可耻!心中不是味儿,一气之下,心想有账留着算,此时何必打醋架,招人口实,说是为了心爱的人被污而拼命,万一不胜,更是驼子跌交……两头不着地,便冷笑一声道:“真假是非,还待查清再谈。李某来得光明,去得正大,要动手就马上见个真章,否则,日子长着哩,李某高兴,往王屋看看也好!”言罢,渊淳岳峙,气定神闲,全不把四鬼放在眼内。
逍遥鬼满面堆欢,拱手道:“小侠深明事理,愚兄弟得亲芝宇,绝无相逼之意,来日方长,荒山不便多谈,愚兄弟欢迎之至!”言罢,向满脸不忿之色的三鬼递一眼色,各拱拱手,往文奇来路疾驰而去。
这时,云破月现,清光大来,密云不雨,触目凄凉,只有兽吼空山,泉鸣幽谷,对月思人,因情及爱,由爱转恨,想不到竟受辱于几个鼠辈面前,满怀郁怒,百感交集,长吁一声,直奔信阳而去。
他也不想想,如真如四鬼所言,尽可明锣亮鼓,直斥黑龙姑,在江南就可把话说明,何必老远跑到大别山来,半夜深山,装鬼吓人,无非故布圈套,预设奸谋,利用地形,先由逍遥鬼唐辉藏身在峡道入口处,利用崆峒独门玩意儿芦车(所谓芦车,乃起自苗疆野番一种奇特器具,一块薄铁片,下装两个锯齿镂空铜轮,头尖尾角,铁皮上装一弹簧,弹簧上安装十二片用缅铁精工打成,薄如柳叶的小风车。两指夹紧弹簧,对空运力打出,最能及远,弹簧失去指力强压,在空中自动崩开,发出一股极大力量,震动十二片风车铁页和板下铜轮,立时发出一种啾啾之声,活像鬼哭,制作甚是巧妙)运用指力,随意往四处打出,所以鬼啸四起,时远时近,原想借此先声夺人,寒敌心胆,再趁对方失神之际,打出百毒的磷火箭。磷火箭乃探取腐尸脑髓,和入各种毒药汁,灌入特制的半寸长的铁箭内,外面涂满了硫磺,硝石粉末,每筒十二支,筒口装有火石,一抖手,箭头出小洞眼时,便擦着火石,发出碧绿磷光,混淆敌人视力,箭到半路,磷火随风飘散,敌人误以为打出来的是那些磷火,只顾注意磷火,箭却无形无影中打到,一沾肉,箭内毒液因受火烤热,便冒淡烟,令人闻之头晕欲绝,毒液沾处,立时溃烂入骨,无药可救,端的恶毒无比。
不料,李文奇独门罡气利害,毒箭受到一股无形潜力震落在离身七尺之外,落地之处,草木立枯,成为黑水,该处永不再生草木,奔雷掌力威猛无比,三鬼先后打出三筒磷火箭,徒劳无功,使四鬼都自骇然,虽仗着还有两种覇道暗器,恐万一再是无功,以对方一身所学,自己三人已吃过苦头,便是加上老四,也不见得讨得彩头,不由都发了毛。一面由麻面鬼发声示威,一面照着逍遥鬼武计不成用文计,上来花言巧语,出示昆仑二宝,虽是真的,不过是乘黑龙姑南下途中客邸更衣之时,取巧投机,冒死盗出,黑龙姑正为此芳心大乱,因怕个郎耻笑,女孩儿家心眼小,瞒着文奇未说罢了!
天下英男奇女,什么都比一般人强,只是情关难破,而且一经动情至爱,比一般人更要难缠百倍,可笑李文奇一时不察,当局者迷,竟中了四鬼“瞒天过海”之计,弄出许多事来,他当时还蒙在鼓内,乾生闷气咧。
且说李文奇一怒生恨,把黑龙姑倩影丢在九霄云外,一心只顾赶往嵩山。
他是一个胸怀奇气,充塞天地的人,起初离开黑龙姑时,确实惦记她的一路安危,并有后悔不应让她一人上路之意。经过这一场是非,他心一冷,立时物我皆忘,又恢复了无挂无碍,大观自在的本色,只想一切等嵩山赴会后再说。
可是,他到了信阳,因一路困顿,胸中郁怒过份,一下客店,便倒头睡熟,直至醒转,一眼看到桌上多了一张白纸,墨迹淋漓,急忙拿起一看,不由把他气得个满天星斗,自己打着脑袋,差点一掌打碎桌子!
原来,一张毛边纸上写着一笔苍劲有力的字:
书达飘零书剑李道友:男人薄幸,俗人通病,昏昧无知,愚夫始然,若出于吾辈身上,能不叹天下无人!愚姊妹虽懦弱无能,有负师门教诲,但载发含齿,仗剑行侠义则一也。吾适有事三湘,途经汉阜,便确悉道友解救二妹之危,但不该恃恩非礼,人面兽心,乘伊伤困,横加轻侮,此则去狼来虎,以暴易暴,试问何以对吾师暨令师耶?此事已轰传武林,人人言之。尤不该者,既诱之于前,又弃之于后,使二妹只影孤身,几又受辱,如非吾及时赶到,同道相助,殆矣!谁无兄妹?谁无师友?岂谓昆仑无人耶?吾忝为大姊,谊切同胞,特星夜北上质问,道友熟睡如泥,设吾乃敌,道友不死何待?为顾及同道之义,师门之谊,特先取尊剑为质,除请同道驰告令师外,二妹不听吾言,潜逃无踪,吾心如碎,飞报吾师,三月内或由道友枉驾昆仑,或由吾送还天台,届时武林自有公断,吾羞与道友见矣!惟照不戬。
下面并无署名,但不用说,来人便是赫赫有名,最难惹的昆仑三龙女之首,毒龙姑毕元贞了。
一摸枕畔行囊,有琴无剑,果被取去。自己外号飘零书剑,平时爱剑如命,随身不离,连对敌时都不轻用,平时拥之睡觉,昨夜因一夜奔驰,随手解下,就出此事,暗骂自己粗心,确实睡得太熟了,如有强敌来袭,岂不太糟!毒龙姑名不虚传,自己虽神疲熟睡,但落叶猫行,一定瞒不过自己,她竟来去自如,还写了这样长的字,桌上砚池内墨迹未乾,亦自叹服。
只是,失去宝剑,就使自己不成为飘零书剑了,无异刮他胡子,武林人失去兵刃,是丢脸不过之事,连兵刃都丢咧,还讲什么武林人物,何异扫尽面子,真比死都要难过。
他气恼交迸,越想越气,不由连骂岂有此理!
再反覆看了字条,越看越怒,忍不住拍桌大骂道:“气死俺了,这臭丫头才真是昏昧无知哩,把俺当作什么人?轻听谣言,还要舞文弄墨,装模作样,一副嫁不出去的老丫头口气,随便寃枉人,还搬出大道理来吓人,哈哈!毕丫头呀毕丫头,女人到底是女人,俺以前还对你们姊妹有敬意,现在是老实不客气了,三个臭丫头,自己没有用,硬会赖人,门缝中看扁俺李文奇,有本事就斗斗三个丫头,看李某是甘受人诬辱的人否……”
他只顾自言自语,可把店小二吓得跌跌撞撞的以为这位客人是个疯子,把端着的一盆洗面水都差点吓翻在地,急急放下,到账房告诉掌柜的去了。
他正在恨恨不绝,又自好笑为何自己竟反常态,在室中来回踱着,却听门外咳嗽一声:“请问相公,夜内可睡得好?……”
他没好气的想:就是睡得太好,弄得叫化子没有棒了,好不晦气,又兜了一肚皮的气,嘴内却应道:“睡得很好嘛,是掌柜的?请给小生预备一席上好酒菜来,记着,酒要顶好的,最好是汾酒或烧刀!”
门外又咳了两声,才连声说:“好!好!小的就吩咐下去照办,相公慢用!”
这时,辰时已过,店中客商多之南下北上,纷纷首途,整个大客店显得冷清清的,要等到天黑,才又会热闹起来。
以飘零书剑李文奇的豁达旷朗,竟借酒浇愁,愁由何来?他为自己不识人而愁,为受王屋四鬼一时将激,不但未能将对方挫折,反受揶揄而愁。更为夜来失剑,毒龙姑留字,受入寃枉,为自己颜面而愁,如万一武林误疑已成,影响师门清望,自己又不能为此立即赶回天台剖白……岂止愁呢?简直是气、怒、恨交织成一片巨网,拼命的紧束着他,越束越紧,使他喘不过气来。
他是一个爱面子,重操守,励气节的人,凡是自命不凡之士,如突来横逆,一时无法自解,所受刺激之烈,比普通人更大。他自问下山行道以来,一剑江湖,行侠作义,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蹈危履险,也有多次,从未受过这样的闷气,活像黏了一手麦芽糖,好不作难人也。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酒入愁肠,最易醉人。凑巧店家见他衣着华丽,器宇轩然,燕赵自古多奇人异士,信阳位处河南,中州之地,密迩开封,洛阳古都,文风甚盛,市廛之中,亦不乏饱学真知之士。那掌柜的原是一老儒宿彦,青云无路,不得不弃儒学贾,为稻梁谋,一见李文奇,先以为是五陵公子,裘马少年,后听他在房内答话,文奇心烦忘机,声音皆发自丹田,中气甚足,入耳嗡嗡,令人凛然,便知不是等闲人也。除了吩咐治好特别丰盛的拿手菜肴外,特把自制的陈年花雕和烧刀、汾酒混合,酒性各有偏长,这样一来,三酒混合,他喝一杯,无异喝三杯,他又自恃酒量,一直由辰喝至午,如非恐惊世俗,他恨不得引吭长啸,击桌高歌,等到觉得力不胜洒,才颓然而止。
他原想在床上小歇一下即动身北上,又以为时在白天,绝无岔子,便和衣躺下,不料,酒力发作,他竟由蒙胧中烂醉如泥,真个天塌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惕然思觉,只感头重脚软,一片模糊,漆黑一片,只有邻房尚有残灯荧荧,一听梆声依稀,竟是三更了!
武林人本能的警觉,使他痛恨自己失常,如此贪杯,和江湖酒鬼何异?他脑中一清,念头一闪而过:记得自己和衣躺在炕上,准备小憩一下即动身的,为何身上盖着被子呢?口中泛酸,喉间似塞,显然是曾经呕吐,呕吐时自己为何竟未起来?一阵淡幽幽的清香使他一运气,翻身下床,先查看行囊,仍是原样,床下也无呕吐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