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魔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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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人家要打死它偿命,他吹胡子瞪眼睛:“老子是它主人,你敢打它,就是打老子,谁敢动它一根毫毛,马上送县内严办,至少坐三年牢去!”
有人反问:“你不是说只问它,不关你的事吗?”
他笑得嘴巴三天合不拢:“是呀!是呀!老子说一就是一,斩钉截铁,只要你们问它,它回答你,不论是前生寃孽不寃孽,听凭要杀要割,老子绝不过问。”
蛮理如牛,活活把人气死!
这一次斗牛大会,也是他的作论,在崇安县,是破天荒的一次,难怪看热闹的人这样多,无非好奇和看看它的利害。还有人暗中念佛,指望有别家的牛把它斗死,看这畜牲下场,也出一口乌气。而他却是打着如意算盘,原以为“问天下瘟牛谁敌手?”绝无人敢与抵抗。不料,他一表示,马上有人说参加比赛,并有人发出一万两银子作彩金,再加上他预计就是县民每家都要摊派一钱银子的算盘,又可从中抽出一半数目作奖金,他自恃必胜,等于探囊取物,并且可借此大出风头,名利双收,何乐不为?
不料,天不佑恶人,更厌此畜牲。竟借“怒金刚”先送畜牲一命,难怪把姓毛的气得昏天黑地。仗着与县官有呼兄道弟之情,想在万人注目之下,稍为挽回一点面子。原不过想迫使“怒金刚”主人承认他制造的罪名,先给“怒金刚”喝了砒酒,这样可以使大家知道不是“铁罗汉”无用,而是“药亡我,非战之罪也!”再叫对方当场磕头陪罪,遮遮羞。县官若看在平日情份上,一定有好言偏袒。他一厢情愿,不料会出意外,对方那样善良的人,竟敢对自己不卖账。再加上众衙役平日打拱作揖的恭维自己,现在竟敢在万目之下,在正要面子的时候来拆台,不喊他官印“毛贺侯”,竟喊绰号“火猴”。不由怒火冲天,七窍生烟。他不知自己是人人痛恨的过街老鼠,衙役们这时也大快于心,且县官又因他当众违命,认为有失县太爷身份而大动肝火,落得狗仗人势,打落水狗,想再迫使他当众低首听命。
只见他双目通红,眼珠似要滚出眶外,挥手对十多个重金厚聘来的打手大喝:“快与老子先把那畜牲打死,再对付这狗娘养的!”一脚把那可怜的老实人踢了一个跟斗,直滚到一丈外的“怒金刚”脚下。
那些打手只知吃谁的饭听谁的话,又都是恃勇好狠的亡命之徒,巴不得这一声,杀死个把畜牲又何妨,正好借此大逞威风,马上齐声大喝,有的铁棍,有的空手,齐攻向“怒金刚”。
“怒金刚”先是屹立一旁,见主人被人捉住下跪,已是火眼乱转,一眼也不他看,只瞅着主人动静。看主人被人一脚踢到自己蹄前,大约又惊又痛,已是昏死过去,畜牲竟通人性,却以为主人被踢死了。怒叫一声,低头便撞向姓毛的。姓毛在大发威风,指手划脚,眼光却扫射全场观众反应是否欣赏自己的大胆作为时,不料畜牲竟会奔向自己,等着打手们发觉大呼,自己才惊醒想闪避已是迟了,一声惨呼和怒呼连声中,这厮被牛角挑断肋骨两根和背部又被牛头猛顶了一下而云翻脏腑,大叫死去。众打手也先后赶来援救,手快的已有两个运棍打下,它只顾伤仇,未顾到自己安全,屁股和背上各挨了一铁棍,疼得它怒吼不已,状如疯狂,一窜两三丈远,横挑直撞,猛如虎豹,当场又被它挑死一人,撞伤一人。众打手心惊胆裂,未料到如此利害,纷纷四散闪避,有武器的也只求护身自保,只远远吆暍壮胆。可苦了场外的观众,见牛发疯,声势如此猛恶,都恐它冲出木栅,纷纷后退飞逃,立时人挤入,强挤弱,哭喊声,狂叫声,闹成一片,有不少妇孺老弱挤翻在地,被人践踏而过。
那畜牲也真奇怪,见敌人四散退走,竟窜回主人倒地之处,低喝呼呼,似在呼唤主人,又似痛哭主人,直在主人四面打圈,连四面强敌都不顾了,越见其性感人。
猛听一声乌鸣也似的乾笑和阴恻恻的怪声:“乱个鸟,让俺兄弟为你们讲和,生死同场,扯个直吧!”场中飞落两条人影,紧接两声清叱,两条人影随后降落。但已相差一步,前降两人已各打出一掌,只听它一声闷呼,全身发抖,火眼流泪,似欲冲向仇敌而无力,前蹄首先在主人头边屈跪在地,那老实人偏偏在此时醒转,见爱牛跪在身边,刚一手摸着它的头喊:“阿刚!”想翻身爬起,无奈力不足,又重倒在地,只听一声长呼,訇的一声,爱牛竟翻倒在地,火眼怒睁,嘴流黑血,一摸,死了!
老实人可急啦!一抬头,才发现四条人影纵横,啪、蓬两声震响,一长个子和一个麻脸矮胖子倒退丈余,正往自己面前退来,却听那一对青年貌美的男女大喝:“你这两个黑心贼?速报字号,我们也要以你对它的手段来对付你了!”
那老实人心中这一怒,真使他忘记了一切,躺在地上,一手拖住那矮胖子的脚,用嘴就咬,哭喊着:“还我阿刚来……”
只听一声怪笑:“送你和你的什么阿刚一同去吧……”
随听一声娇叱,劲风连拂,刮面生疼,只听那个怪声大笑,道:“这儿人多,又有鹰爪孙(捕快)在场惹厌,打也不痛快嘛,有种的随大爷到郊外大战三百合吧!”
随着两声清叱,转眼去远,人声鼎沸中,夹着衙役们的喊“捉强徒!捉贼人!”的声音,躺在地上那老实人,便又昏绝过去。
在汹涌的人潮中,那一瘦一胖的汉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地凌空飞跃,竟借人家肩头做垫脚石。二贼又故意怪叫厉吼,被他俩踏过的人肩骨皆折,纷纷倒地,但见二贼行过之处,惊呼声、哭喊声、叫骂声、呻吟声闹成一片。
二贼快得出奇,不过一盏茶时,便由人头晃动中飞渡过数十丈长的人街。少女早想追去,因恐误伤无辜,且女孩儿家在白天绝无由人头上飞身而过之理?真气得咬碎银牙,有法难施。一面要忙於扶老携幼,少年也忙於救人,把倒在地上将被人群踏过的人拉起,但见两条人影,飘忽在稠人广众中,转眼救了不少的人。
二贼降身空地,回顾两人并未追到,却忙着救人,自觉得意,都纵声大笑,矮胖子拍手大叫:“好一对小狗,有本事的到武彝山去寻大爷,有你的乐子,嫩雏儿可尝尝大爷们的采战滋味,保管让你连声讨饶,小儿子也不让你白跑,到时候自然知晓,时下大爷失陪了!”满口脏言污语过后,各展轻功,飞跃而去,转舜不见。
少女早巳羞得泪花乱转,偏偏有一对迷失爹娘的粉装玉琢似的小孩拉住她的衣角,一面哭着叫:“爹爹!阿娘!”一面喊:“姑娘抱我!”其势绝不能掖裙赶去,把她气得粉脸由红而白,银牙咬碎。
那少年听二贼出语太污秽下流,也剑眉竖起,眼皮怒张,猛如闪电,眼光暴射,似要喷出火来。无奈一时被妇孺们紧缠着作护身牌,保驾将军,只听他冷笑一声,鼻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时,骚乱已平,人潮恢复正常,被他俩扶救的人都拥向二人千思万谢,倒把这对刚才生龙活虎似的男女弄得不好意思,一面安慰着人群,一面随着大家走,瞅一个空子,两人一打手式,同时溜进小巷。
两人四目相对,姑娘的脾气发作,乱子可大了,只见她一顿小蛮靴,纤手狠狠地一指他面颊,道:“都是你……要去,受狗贼肮脏气……呜……呜……”竟双掌掩脸,羞哭了。
少年怒道:“这对狗贼如再遇着,嘿!看小兄消遣他,先灌他一嘴的……让他臭到底!”
姑娘忍不住被逗得破涕为笑,眼角仍湿,粉颊上还挂着一二点珍珠碎屑,那神情,好不可爱。
少年做好做歹地把她引笑了,才笑道:“我们火速回店取出行囊,狗贼不是说他们到武彝去吗?可不是那老淫魔色空上人的狗窝所在地?我们正要去捣翻他的狗窝哩,正好趁此紧蹑二贼之后,带路有人,可免满山寻找之苦!”
少女点头,两人同时绕路一—到客店,清算了账目,赏了店小二一锭银子,吩咐老板,如有人来问两人行踪,可告诉他说,二人游武彝山了。
老板闻言立露惊诧之色,但做生意的都有一套和气生财,明哲保身的不成文规矩,只有唯唯诺诺送他俩出门,站在店门口,目送他俩背影,摸摸秃脑壳,摇着头,又踱进柜台内三下五除二去了。
两人间清了赴武彝山的路,出崇安南门,一溪浩瀚中横。叫了一轻舟,船家很朴实和气,闲谈起来,说此溪水可通大海,后听二人询问武彝山有何名胜好去处,怔了一下,看了姑娘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据小的看,两位何必在此时去游山?……”
姑娘瞠道:“为何这时候不能入山?”
少年急忙搀言道:“且听老丈说,为何去不得?可是山有强人结寨或出了毒蛇猛兽?或者此山每年中春季无好景可看?实不相瞒,我们两人都是初到贵地,因最爱游山玩水,立誓踏遍天下名山,久闻武彝山风景灵秀,才不远千里而来。”
船家点头道:“小的在这条水路行船半世,将过三十年撑篙摇橹生活了。这条水路就是有几座山,几个滩,几座大石头,几个港汊都是滚瓜烂熟。并且常有游山的相公结伴入山,素闻游人们讲,山上好去处多着哩,什么大王峯、玉女峯、会仙岩……多得记不清了,只是……只这几年来有些……不对劲,山上时有古怪的声音传出,又常有外地装束的人出没其中。入山的人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渐渐有人说山内出了利害妖怪,有的说是神仙下降,不准凡人骚扰。因为听入山砍柴的人说时常看到和这位姑娘一样好看的美女出没林间来往,有的还会半空飞舞,吓得谁也不敢上去了。二位如只到山底附近游质一番,是可以的,半山以上千万去不得……连小的也不清楚底细,出门人小心第一,小的看二位年纪青青的,天下好玩的地方多着哩,何必明知山右虎,偏向虎山行呢!”
姑娘倒耐烦地静听船家念经似的噜苏一大堆,听完笑道:“姑娘正要入山打老虎玩哩!”一掠云鬓,对着少年抿嘴一笑道:“你这大相公,怕不怕老虎?”言罢,故意一板粉脸,装作大人吓唬小孩的样子。
少年装作害怕道:“这却险乎哉!不可行也!闻虎为百兽之尊,山君无情,小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得轻身以膏虎吻乎?姑娘也是千金之躯,我看不如赶快回头是岸焉!”言罢。摇头晃脑,酸气十足,两个肩头也随着一高一低地耸着。
姑娘忍不住吃吃娇笑,啐了一口,叫船家只管加快,如能在天黑前赶到山下,姑娘重重有赏。
船家驾轻就熟,兼之春雨连於后,挑花泛起,水流甚急,轻舟一叶,顺流而下,快逾奔马,约三十里水路,用不着三个时辰便到了。
远看群峯挺耸,翠黛笼烟,近看更美,白云飘忽如带,时萦峯腰。山脚下平畴一片,村庄错落于绿树丛中。晚炊阴烟,随风摇曳,渐上渐散,鸡犬相闻,好一幅田园风景画。
两人给了船家一锭金锞子,喜得船家直揉老眼,千恩万谢,说是难得遇到的好客人,殷勤询问是否要他泊舟相等,原舟返崇安?
两人笑着婉谢了,少年挥手道:“老丈只管请便,我们游山玩水,随兴所至,难确行期,说不定碰到好风景,要多流连几天呢!”
本来,由武彝溪逆流上驶,为入山捷径。二人恐船家担心,传扬开去,故舍舟而行,故示闲逸,从容缓步,指点烟霞碧空谈笑。秋风吹起两人衣袂,飘飘如仙。何况男如子都,女如西子,比肩把臂,在那个年头,真是不易见到的韵事,使船家不住地看着一对背影,自言自语:“可惜孩子陪着客人游山不见了,如在的话,也该给他说门亲,娶个好媳妇了。自己等着抱孙子,如他一对儿也和这对秀才娘子一样,老汉岂不心喜煞!”心有感触,满怀凄凉,趁着晚风,张帆回航了。
两人并肩在阡陌上,嗅着阵阵的沁人花香,游目骋怀,不受忘机携手。一些日没而息,荷锄归去的农夫都以为天下突然掉下一对凤凰,都不由路行三五步,临去又回头。古时民风淳朴,不过好奇而已。可是,这种善意的眼光却把姑娘羞得粉颈低垂,赶紧摔脱了他的手,咬着香巾儿走在他后面。
少年问清入山路径,直上冲佑宫,因听田夫说冲佑宫内有专供朝山的善男信女下榻之所。
其中一老农夫借打火吸烟之便,落在后面,竟对走过他身边的两人拱手道:“看两位好像是外地人?此时尚非冲佑宫香期,二位又未带着朝山拜佛的什物,可是入山游历么?”言罢,脸色沉重地看着二人,乾枯失神的老眼显出慈祥而忧郁之色。
第二章 误入荡魂窟
少年急忙一揖道:“小生正是拟携舍妹游山,老丈有何见教?”
老者四面看了一个,咳嗽了两声,低声道:“二位一脸端正,出身不俗,小老敢不冒险相告:二位可是由崇安来?难道无人告诉二位现在不宜入山么?实不相瞒,这几年山上出了怪事,小老不敢多说,这几夜犬吠甚急,有人半夜听到笑声,爬上后山石崖查看,只见人影如烟,晃几晃便进入山口不见。先以为有鬼,后来发现黑影进村,有人轻轻拍掌说什么等着要哩!第二天使发觉所有精壮的雄狗都不见了。想宫内和尚决不会这样贪嘴罪过,后山却不是好路道,二位小小年纪何必犯这个险呢?听小老儿劝,天不早了,请到舍下歇足,明天回崇安去吧。虽没什么好招待,自己打的猎味,和自己酿的米酒儿,倒可请二位尝尝新哩!”
少年拱手谢道:“老丈盛情心领,小生与舍妹也曾学过一些拳脚,走惯了山路,实在有事入山,行再相见。”
少女早已不耐烦,当先走入山径,少年心急,掉头就追,心急忘形,一个起落,便是数丈,转眼消失在山径曲折内,老头不由叹讶而退。
在晚钟送远声中,二人进入冲佑宫,但见殿宇巍峨,飞檐刺空,看如此宏大规模,僧众必多。姑娘当先一跃进门差点和照壁后转出的一个和尚撞个满怀,姑娘可恼了,以为秃驴存心使坏,占便宜,一声娇叱,便脚尖一点地,娇躯便仰退三尺,玉掌一翻,“闭窗掩月”,已打出右掌。那光头却是有急事赶出,脚底也自不弱,猛觉香风扑面,以为天降艳福,两臂一张,便想抱个结实。刚觉人影一晃,掌风已当胸压到,惊得“嗳!”的一声,竟全身仰跌,用“仙人担”的功夫躲过,倒翻出八尺,几乎撞在照壁上,扬掌待敌,甚是狼狈。
少年见秃驴武功不弱,得自真传,不由注视。只见他一张肿脸、肿眼泡,好像睡眠不足,两粒招子(眼珠)却是隐泛浮光。身穿晃荡荡肥大僧衣,露出扬起当胸的右臂,也是浮肿如水泡浮尸,并无大奇处。
那秃驴大约已看清了两人,睁不开的肿泡眼动了几动,作鹧鹚笑道:“原来是二位小檀樾,贫僧失礼了。请进随喜,可有贵友同来?”
少年淡然道:“敢请住持高僧一见!”
秃驴猪眉一耸,乾笑道:“快夜了。二位檀樾想是游山迷路,荒寺却有下榻之所,贫僧知客,方丈在主持夜课,先安置二位歇足如何?”言毕,必恭必敬,眼皮下阖,与前判若两人,转身领路。
后面禅院果然隐传梵贝经声,木鱼各各,少年倒以为自己多疑了。山寺僧众多习武功,无足为异,别以疑取人,把人估计错了吧!
秃驴很殷勤地带了两人进东轩厅房,居然炉香袅袅,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