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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血影魔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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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秃驴很殷勤地带了两人进东轩厅房,居然炉香袅袅,佛像庄严,布幔后另有竹床,衾枕俱全,一无纤尘,大似静室。
  姑娘一空也不安闲,好像刚才的事已忘记了,先到神桌前敲敲木鱼,打打铜罄,连说“好玩!”
  秃驴嘴角掠过一丝狞笑,打恭道:“二位请坐,贫僧即命人治备素斋伺候!”说罢便急急走出。
  少年见这光头诸般做作,虽礼貌周到,不出於衷诚,且眼色神情间除了多偷瞟了姑娘几眼外,还有十分急遽之色,心中估惙,大有可疑,便借浏览全室壁上所挂的佛像和信士们所恭录的经言卷轴,看不出有何破绽。
  那少女正在凝眸看着东壁一幅浅墨淡钧的“达摩一苇渡江图”,只见他赤足犊裤,一掌当胸,僧衣齐膝,虬髯曲成团叠,双目炯炯,虎虎有生气,狮鼻濶口,庄严中透着慈祥,真是名家手笔,栩栩如生。
  少年也不禁神移地走上前去,姑娘一掠云鬓,嫣然道:“师兄,你看画得好么?听师傅说过达摩老祖的故事。我们只学到易筋,只有大师兄和大师姐学到洗髓上半章。还有下半章和胎化全部被人夜入少林香堂盗走。把广慧大和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请出少林历代祖师神牌,沥血发誓,如一年内不寻回失书,要自刎於达摩神像前。除了派出少林全部高手外,并传达摩帖,遍告武林各名门大派好友,帮助搜寻。师傅因和大和尚是好友,风传该书出现岭南,师傅十年前曾将本门绝技之一的“芥子须弥”内家上乘罡气诀窍和广慧大和尚交换易筋经和洗髓经上半章。那大和尚别看他面团团,大肚皮的却顶小气,说什么易筋、洗髓、胎化三部乃少林镇寺之宝,其中胎化一章曾失传数百年。十年前出世,也为了它,闹起一场武林大劫,难得珠还合浦,已费尽心力。关外夺书之役,使少林三老受伤,后终伤发早归极乐。他自己在他师傅率领下,同三位师兄与强敌浴血苦战。结果,除了他大师兄负伤突围,一去杳无消息,大约半途伤重倒地,暴骨荒山雪地外。他二师兄和师弟当场横尸,下一辈同门更是十九当场毕命,他自己得三老拼命救回,也挨了阴山双魅一掌,回寺卧床半年,服遍各派送来的独门灵丹,又面壁五年,才消去掌毒。为了此书,使少林元气大伤,精华损失巨大。如非与师傅有生死交情,除易筋经为世熟知,各大派独门内功皆可比美,可以公诸同好外,洗髓经肯出借已是天大交情,当时因他本门弟子正在练习下一章洗髓经,只将易筋经全章和洗髓经上半部交给师傅,如不是这样,恐怕三经全部会给人偷光,老和尚才真正四大皆空呢!师傅老人家一听少林失书,便急得什么似的,不等达摩帖到,便命大师兄、大师姐和二师兄分三路打听,限定三个月不论有无消息,一律回山禀报,再作计较,而大师兄正是南下一路。师傅因听同道师叔伯们说起近年来岭南出了不少利害的邪魔外道,各个据险称雄。因尚无确实罪证,且魔崽子们又不敢上中原一步,便让他们猴子称大王。但认为这一路最艰险,才派大师兄来。不料半年多了,还不见回山,以大师兄平日那样敬师听话,师傅又那样疼爱他,连我们初步入门的功夫和易筋经也是由他代师傅传授我们呢!如无重大变故,决不会逾期不归。师傅平日那样天倒了也不在乎的样子,也急得三天不吃一点东西,坐禅也停止了。整日内不是关在房内呆沉思,便是负手往鸿岩上伫立,一站就是半天,明明是忧念大师兄呀!再说大师姐天天背人哭泣,几次要私逃下山去寻大师兄,都被师傅老人家半山拦回,我看不但我们着急,想师傅心中比我们史难受呢!好容易师傅发出信牌,通知各路同道好友代为打听大师兄行踪,再把我们打发来,我们瞎跑了一个多月,连影子都不知道,如被别的同道探出清息,我们那有脸去见师傅和同道兄弟姐妹们呀……”小妮子像百灵鸟似的弄舌不休,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咽了一口香津,竟跪下蒲团,合掌当胸,对着达摩神像喃喃祷告:“你这赤足大仙,你写的书被贼人偷去了,你老人家怎么不管呢?连累我大师哥不见了,你要保佑我把大师兄找回来啊,如不……我不依你的……”
  她一片天真,憨态可掬,直把冷静雍容的少年急得直搓手。由小妮子一开口,他便想拦阻她不说。大约知道这师妹的执拗性儿,如突然打断她的话,她小性儿发作,轻则几天不理自己,重则和上次在韶关一样,负气半夜出走,把自己弄得提心吊胆,进退维谷无法交代。还好,总算她走得不远,因为银子行囊在自己身边,她一人独坐在驿道凉亭内掩面啼哭。而自己呢?也最爱这位小师妹,尽管她少不解事,天真无邪,尚不懂得什么情爱,总得让她三分。何况,她认为同门师兄妹中也只有自己相貌、年龄最配得这小师妹,只等她花发柳垂条,情窦一开,先给予恩惠,再灌以柔情,还怕不如心愿。
  试想天下男人那个肯故意惹恼自己的爱人?好容易听小妮子呱呱说完了,唯娇音呖呖,活像大珠小珠落玉盘,他全副耳神可在倾听外面动静啦,如发觉一有人在偷听,则立即出击。
  及听外面并无声息,又见小妮子祷告神像,口口不忘大师兄,心中不知何故,泛起一点不是味儿。他那里知道小妮子幼遭孤露,山居自然成长,胸无微垢,万物皆春。除了女孩儿家与生性本能同来的怕羞、矜持、热情等少女特有徵候外,深山习武,师门督课极严,平时以泉为镜,以石为台,与鹤为友,与鹿同游,便是同门师兄妹,也格於师训,不苟言笑,真是“婷婷溺溺十五余,荳蔻枝头二月初。”尽管少女娇憨,独得师门宠爱,暇时爬树摸鸟蛋,赤足捉鱼儿,和同门师姐打打闹闹,在她纯洁的心灵内,除了师傅是严父而兼慈母,最得她敬爱之外,便是大师姐因同性相近的关系,自然亲密。对三个师兄,却是最喜欢大师兄。因为大师兄温厚朴实,而胸罗兵甲,文武兼资,却是浑金璞玉,大智若愚,这种聪明不露的潜力最能感染,影响少女芳心。何况大师兄把她当作亲妹妹,代师传授武功,循循善诱,且时常奉师命下山行道,回山总是拣些有趣的见闻告诉她听,自然更使她崇拜倾倒了。
  她不知什么叫做爱?何况从无不良的影响轻拂她底芳心,更不懂男女间事了。她所以着急,全出自人性,因同门义重,无限关切。同时,知道大师兄是大师姐最喜欢、最尊敬的人,便即是她自己最喜欢、最敬爱的人。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能不使她着急吗?
  少年无奈,正色道:“师妹,快起来,师傅在叫我们下山时,不是再三嘱咐你不要乱说话吗?”他搬出师傅来教训她了。
  她像小麻雀似的站起来:“师傅只叫我在有闲人的地方,特别是茶楼酒馆不要多开口呀!没有说不准我说话,这里只有我和你。”一扭纤腰,背转脸去:“你不高兴听,不要听好了!”言罢,气鼓鼓的坐到神案旁的椅子上去。
  少年急道:“好师妹,算你对,又是小兄不是!”
  她一耸鼻子说:“总是你对呀,把我当作小黄毛丫头,你看我不已经长大了,高过你的肩头呢……”竟跳到他身侧:“比比!是不?”
  少年哭笑不得,只好温容徐徐道:“师妹,你听小兄话,广慧大师伯不应该喊他大和尚,这是失礼。如被人听到,岂不说师傅无礼教?你不知。那书固然重要,广慧师伯身为当代少林掌门人,面子和少林名誉同样重要。何况香堂是少林最奥秘,不为外人熟知的总枢要地。内供达摩老祖肉身神像,除掌门人每值朔望能进内亲手洒扫灰尘,上供礼拜外,任何人不准进去。门下弟子甚至有终身不得一见的,只有艺成下山的弟子和参透少林本门武功包括三十六行功,七十二绝艺的特出人材才有进香堂门外罗汉堂遥为跪拜的资格,比藏经楼还重要。来人竟能深入重地,声息不动地把书盗走,单是这份轻功已是惊人了。还幸未闻达摩神像被损毁,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如神像稍有缺损,损毁在何处,掌门人便要自己用剑在自己身上挖割何处。如头部有损,他马上要自杀神前了。你能怪他小气和着急吗?”
  小妮子听得出神,把翘起的嘴放平了,咋舌道:“广慧大和……呀!大师伯的本事听说大着哩。但是听师傅说,他也只参透三十六行功,四十八绝艺啊!而且只精通其中小半,大半只懂得不能利用如意哪!据你这么说,历代有谁能参拜达摩老祖肉身神像呢?”
  少年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少林七十二绝艺,实在谁也不能兼通,便是只要懂诀窍已是千中无一。不过小兄听说九年前广慧大师伯收到的一位俗家弟子,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天生异禀,聪颖如神。随师八年,竟能演译七十二绝艺真髓,画图注解,使广慧大师伯自叹不如。他虽大半不能使用,但已融会大概,只是功力火候未到而已。此事曾震动天下武林,传为佳话。听说那位兄台已在去年下山行道,等我们找到大师兄,就可以请大师兄带我们去找他,因大师兄和他最要好。”
  小妮子听得眉飞色舞,百花乍开,她笑得好美,拍掌连问:“好啊!你怎么对这样好本领的人忘记他名字呢!真好记性……”
  少年又似解嘲,又似带着酸意说:“你急什么?听说他不但本事好,尽得少林真传,人更长得好看,年纪又轻,等你……”
  “你说什么?”小妮子也听出不是好话,“等我个什么?你要欺侮我,我回山告诉师傅去……”举起粉拳要打过去,马上又缩回,原来一伛偻着腰的老和尚蹒蹒着端着一个木盘,里面放着素菜面,热气腾腾地已飘进了房。
  少年一眼见到盘内素菜至少有八种之多,精美异常,原想最多不过会送一些素面来吃,却如此隆重相待,难怪等了这么久。见那老和尚行动迟迂,心中很不过意,急忙上前接着,连连道谢。
  姑娘对那一碟清油炸春荀尖甚感兴趣,一伸筷子便夹着往嘴内送,少年因老和尚在侧,想阻止已来不及,只见地连说:“好吃!好吃!老和尚,生受你了,姑娘赏你一两银子买鞋穿。”竟奔向放在床上的行囊,真的取了一锭雪花银子递给他,原来老和尚光着枯瘦的脚丫,没有鞋子。
  少年瞪瞪限,见无异态,便放心坐下食用。
  却听老和尚用低得像蚊子叫的声音道:“谢谢姑娘,请最好不要再上山去。明早快下山去,我佛保佑你,阿弥陀佛!”
  猛听后院有人叫:“老东西那里去了?饭一吃十大碗,走起路来慢得怕踏死蚂蚁……”
  那声音刺耳难听,老和尚急忙哼哼啊的应着,蹒跚着如老蟹般出去了。
  少年俊目神光暴射,急放下筷子:“容妹,注意,这地方邪门儿,不是好相识。你听有人喊叫么?不但不像出家人口气,而且中气甚足。再说进门又碰着那秃驴,竟通“仙人担”功夫,比“铁板桥”还高一着,那方丈一定更了得,连这老和尚也大显古怪呢?”
  姑娘见少年神色庄重,也不禁停了筷子:“你说什么?这老和尚连风都吹得倒,怪可怜的,你是听他对我说的几句话很怪吧?大约后山出了什么伤人野兽罢了。这素面和笋尖真好吃,好像比肉汤、鸡汤弄的还要可口!”说着,檀口微动,又喝了一口汤细晶其味。
  少年沉吟道:“真怪!真怪!”用指头在桌上轻敲着:“容妹,随时准备应变。你未看清那老和尚眼皮下寒光隐现,再说他走路虽慢,却无丝毫声息,再说……”
  猛地,窗外有人一声冷笑。少年手法如电,两指一弹,一双竹筷一前一后,由窗隙电射而出。身形跟着暴起,一拔窗键,已飘身出窗。
  少女急忙一掌把神烛油灯一拂而熄,随手把行囊挂在腰间,“乳燕离巢”也跟着出窗,只见师兄在围墙上一招手,急忙跟上去。
  只见五六丈外一条俏小的白影施展晴蜓三点水轻功落荒而奔,两人同时展开凌空虚步,紧紧蹑上。那条黑影见大溪拦路,竟“龙飞九天”式飞跃起三丈高,腰中用力,全身借着摇头摆尾之势,窜过六七丈涧的山溪,落在对岸,拼命往九曲山飞驰而上。
  少年不禁“咦!”了一声道:“容妹,真怪,看出这人的飞身轻功竟是昆仑派“天龙人式”的身法,看来这山中竟是卧虎藏龙之地了!”一挥手:“我们快追,一定要把他追上,查个水落石出!”
  两人拚命展开“凌空虚步”,隐约听到冲佑官内有呼喊喝骂之声,也顾不得了,只见淡月朦胧下,三条人影星飞电射,沿溪疾驰。
  那条人影似被二人追得急了,这时已近“水光石”,右手为幔亭、大王二峰,左手为狮子峰观音岩。只见前面那条人影霍地俏生生站在水光石上,两人已鱼贯扑到,只听一声娇喝:“你二人意欲何为?黑夜无故追入……”
  这时两人都自一愕,原来月色淡照下,发话的人竟是一貌美如花的女人。虽然穿着一身白色夜行衣,头罩绢帕,脸上原轻垂着一副绡绢红纱网巾,此时已挽在绢帕上。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春风面,眉似春山,眼如秋水,仪态万端,神韵欲流,发云很低,但又清又脆,宛如一串碎玉落金盘,较之少女娇憨依人,另有一份美。
  姑娘可有气啦,心想如不是你一声冷笑,谁个追你呢?她本要责问,但被对方照人容光发出的一股无形潜力,使姑娘心生好感,笑嘻嘻地道:“你是谁呀!这座山是你家的么?只准你走,不准别人走,真不害羞!”竟在粉颊上划了两下。
  少年先是为对方出奇美貌而震惊,再想起刚才所见的“龙飞九天”身法,和眼前玉人的穿着,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传说中的一个人,不由俊脸一红,抗声道:“刚才窗外发出笑声可是姑娘么?我等绝无恶意,看姑娘身法,好像是师门说过的昆仑名手玉龙应思霞么?”
  只见她嫣然一笑,百媚俱生,不由使少年心中一荡。
  “我正是应思霞。”她走向他:“你怎么知道?看你俩年纪还小,胆敢到武彝山来,一点也不知利害,在我都有很多顾忌呢!既令师是故人,看你俩是那位道友门下,我送你俩下山去吧!”
  好大的口气,少年想。但“昆仑三龙女”赫赫大名,大的“毒龙姑”,出名心毒手辣,是江湖黑道煞星的死对头。次的“黑龙姑”,全身无处不黑,连所用的兵器和暗器都是黑色的。而这“玉龙姑”和她恰恰相反,最爱穿白,因嫌秀发扎眼,终年罩着网帕或绢帕,只有红罗绡绢的面纱是粉红色的,因长得最美,所以江湖上有“白美人”的雅号,但谁也不敢当面叫她。以她这样高贵貌美,风华绝世,美貌的女人是天生骄傲,只有低首唯唯。
  姑娘可不依啦,嘟起嘴道:“你即是玉龙姑么?听我大师姐说你拼命找一个臭男人做什么?你长得这样美,连我都喜欢你哩,还怕没人要么?呸!我可不管你啦,我们各走各的路,你还是去找你的臭男人吧!”  玉龙姑似怒小妮子口口骂“臭男人!”柳眉秋意,娇暍一声:“丫头住嘴,你胎毛未退,奶臭未乾,懂得什么?难得你小小年纪,却利口薄舌的,总算你生得还像样,你师姐又认得我,乖乖听话,免恼得我性起,立毙掌下!”
  少年知道这女人出名的有刺玫瑰,说得到做得到,有时先出手再说话,或嫣然一笑中便杀人。见她娇瞠薄怒,别有风情,急忙拦在姑娘面前,急道:“应女侠休与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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