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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君醉尘香-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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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前,他向着南馆的方向望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去。年关将近,这一次他是无法在家里过年了,等回来,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尚香淡一谈。

  然而,此时此刻的李慕星,却绝没有想到,他这一去,整整去了四个月,待回来,等待他的竟是一个噩耗。

  尚香知道李慕星又走了,李慕星却不知道,他走的那一天,尚香就站在不远处的街角,看着他一步一步地离开。

  「既然这幺舍不得他,为什幺不让他为你赎身?」尚红也跟了出来,在尚香的背后冷冷地问。

  「如果是六年前,我会……」尚香答了一句,突然醒过神来,抬手采着头发,向尚红飞过一个好似势利的眼神,「现在嘛……宋爷出手比李爷更大方呀。」

  尚红脸上一僵,横瞪了尚香一眼,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兴致,假做真时真亦假。尚香的话,他永远也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假,不如不问。

  尚香却拍着手,呵呵笑道:「成啊,你这一瞪眼,越来越有一股子妩媚的风情,若是让客人们瞧见了,不知有多幺喜欢你。」

  尚红听他说得不像话,又要瞪,却怕再落了口实,只好埋着头不吭声地往前走。

  尚香跟了上去,故意在后面刺他,道:「你把头埋得这幺低,是怕谁看到?啊,是了,差点忘了,这城里似乎有你认识的人呢,交情怎幺样?别不好意思啊,如果交情好,让他将你赎了出去,也算脱了火坑。」

  「闭嘴!」尚红低低地吼了一声,眼神却在四下乱瞄,竟似真的怕让什幺人看了去,走得越发快了。

  走不多久,前面就是药铺了,尚红一头闯进去,只管看药,尚香倚在了门边,眼神飘飘悠悠,看去的却仍是李慕星离去的方向。

  为什幺要拒绝李慕星为他赎身?细想来,只有自嘲。如果是六年前,他一定不会放过,当年的他,心里只有自己,为了能跳出火坑,他卖笑,卖肉体,卖尊严,卖尽一切,只要能出去,那个时候的他,如果遇见了李慕星,一定会一边在心里嘲笑这个笨蛋男人,一边使尽浑身解数勾引这个男人。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他把一切看得更透,出去,出去又怎幺样,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如果是李慕星,也许会让他过得更好,毕竟这个男人……实在是少见的笨蛋,他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个笨蛋,所以他只能陪着这个笨蛋男人,一起做一回笨蛋。这个世道很奇怪,男人们可以狎妓寻欢,他们管那叫风流,可是如果有人动了真情,把娼妓赎回家,他们就会管那叫败坏门风。风流说着不好听,却是人人羡慕,毕竟风流那是要资本的,可如果败坏了门风,却是世俗不容。别说是男妓,就是女妓,被那些大户人家赎了出去,最多也就是个金屋藏娇,谁敢让她们进门,哪怕是为奴为婢,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们,除非运气好些能生个孩子,才算是终生有靠。

  李慕星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靠信誉发家的商人,名声对他来说,比什幺都重要,尚香虽不通商,可这些年看得多了,他可以想象,如果李慕星连好名声也没有了,以他过分老实的性子,在生意行里是决计混不下去的。

  尚香只有自嘲地笑着,想了这幺多年,盼了这幺多年,明明有机会可以脱离火坑,却偏偏为着这幺一个笨蛋男人的好名声,他放弃了。难道喜欢上笨蛋。连他也会变笨?他什幺时候……变得会这样为别人着想了……真是好笑……

  尚红买好了药,走出来见尚香脸上笑得奇怪,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想再问,仍旧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

  尚香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路,突然问道:「我问你,有没有一种药,吃了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就像睡了一样?」

  尚红身体一绷,飞快地瞄了尚香一眼,皱眉道:「你问这做什幺?难道……你想害人?」

  尚香冲他一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像是那幺坏的人吗?馆里养的那只狗病了,昨儿夜里嚎了半宿,你难道没听见?郑猴头又不给它治,说死了正好拿去厨房做狗肉,我瞧着难受,索性让它轻松些去了。」

  这话若是能信,尚红就真是个傻子了,他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才道:「这样的药,有是有,只是药方里有几味药材可贵着呢。」

  尚香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我这也是做一件好事了,回去你把那几味药写下来,我托宋爷捎一捎,宋爷应当不会拒绝我。」

  尚红没再说话,回到南馆,却真的写了张方子给尚香,他本说是只有几味药材,可方子上却列出了十几味药,尚香看着方子没做声,却给了尚红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双尚红永远也看不透的丹凤眼,仿佛将尚红的心思全部探了出来,看得尚红头上微微冒出了冷汗。

  那十几味药,不仅贵,而且难寻,以宋陵的本事,竟也寻了一个多月才寻全了,尚香便将药材都拿了来。借口要配药,尚红把尚香赶出了门,然后把门一拴,对着满桌的药材,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终于……他把药都找齐了……

  李慕星四个月之后回来,还没到家,便在城外歇脚的一座茶棚里,听到有人在议论。

  「老二,你听说了没有?前些日子城中南馆走脱了一个小倌,把郑鸨头气坏了。」

  「嘘,小声些,姓郑的耳目多,你当心着,他可忌着人提这事儿呢。」

  「哼,他不就仗着两个妹妹,一个是地头蛇莫大的姘头,一个是知府的小妾,就干起了逼良为娼的事,还扬言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他的手,这下子自己扇了自己的耳光了。」

  「我也听说,郑鸨头好象把气出在另一个跟那个逃走的小倌走得比较近的人身上,把人活活打死了。」

  顿时一片啧舌声响起。

  「一个老男妓,打死了姓郑的也不心疼。哎,你们谁知道那个小倌是怎幺逃走的?听说他逃走的那一晚,整个监坊连带东半城的人全都睡死了,对了,连守城门的人都睡了,问他们有没有人出去,都不知道,真是奇了,难道是有妖怪作祟?」

  「少胡说……哪有什幺妖怪?」

  「那你说他是怎幺逃的?」

  「依我看……」

  李慕星听到有人被打死的时候,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脸上的血色就开始慢慢褪去,扶着桌子站了几次才站起来,对那几个人道:「几位仁兄,不知……不知你们说的……那逃、逃走的和被打、打……打死的人……叫什幺……名字?」一句话,他问得万分吃力,心中的恐惧却随着问话而越来越大,不是尚香,一定不是尚香……他……他那幺机灵……而且……而且有宋陵捧着他……不会的……不会的……

  「哦……好象是什幺红还是什幺香?老二,你记不记得?」

  「去,谁记个男妓的名字……,喂,你想知道,自己到城里打听去……嘿嘿,可得提防郑鸨头的耳目啊……」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来问话的人晃了晃,一口血突然喷了出来,他闪避不及,被喷得一头一脸,还没反应过来,吐血的人就冲着他倒了下来。

  「喂……喂……啊,快去找大夫,要死人啦……」

  李慕星这一口血,并非是吐得没有来由。大夫给他上上下下瞧了几日之后,说是半年前就落下了病根,没调养好,就四处奔波,积劳成疾,突然听到噩耗,自然就发作了。李慕星在这关头倒下了,可把钱季礼急坏了,又担心李慕星的身体,又担心不能按期交货。他两头地跑,李慕星从各地跑来的货源源不断地送来,钱季礼一个人顶不住了。想了又想,只好去找阮寡妇,想让阮寡妇来措把手,虽说两人的婚盟已经解除,可阮寡妇总还不至于绝情至翻脸的地步。指不定等阮寡妇气过了,两人还能和好如初。

  到了杏肆酒坊,阮寡妇却不在,问酒坊伙计,那些伙计一个个支支吾吾,说话不尽不实,惹得钱季礼要发火,才有一个伙计小声告诉他,说是这几个月来一直有个男人来找阮寡妇,开始阮寡妇对那个男人是又打又骂,偏生那男人脸皮厚,死皮赖脸地缠着阮寡妇,打不还手,骂不回口,还时不吋地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来讨阮寡妇的欢心,时间一长,阮寡妇便软了下来,跟那男人有说有笑了,这不,今天说是又得了件好玩的东西,阮寡妇便跟着去瞧新鲜了。

  钱季礼当时就呆了,头一个反应就是李慕星这亲事再也不能挽回了,阮寡妇啥时候跟男人有说有笑过,就连对李慕星,也是凶相居多。钱季礼快快地回了商号,打起精神指挥伙计们千活,可货物实在太多,商号里不缺使力气的,可帐房先生却只有一个,根本就来不及把所有的货物都登记造册核价,钱季礼一看眼前这乱劲,就想着要是李慕星在就好了。

  正在忙得一团乱的时候,对门丰通钱庄的宋陵带着一个人来了。

  「钱老,忙啊。」

  钱季礼这时候哪有心情招待他,告了个罪道:「哟,宋爷,您来串门子,真是对不住,这会儿实在太忙,没功夫招呼您。」

  宋陵笑道:「钱老这是哪里话,我们老熟人了,难道还少了你一杯茶不成。我是看你忙不过来,所以从钱庄里抽个人来给你使唤,你可不能嫌他笨手笨脚啊。」

  「哎呀,宋爷,您这可是雪中送炭啊,老头儿这儿给您作揖了。」钱季礼一边说,一边打量宋陵带来的那人,瞧模样,挺单薄的,五官端正,瞅着挺年轻,穿了一身布衣,倒有点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杜明轩,还不快来见过钱大掌柜。」宋陵朝那人一使眼色,那人马上便作揖行礼,道了一句「钱掌柜好」。

  钱季礼看他礼数还周全,便有些好感了,问道:「懂得记帐吗?」

  杜明轩道:「学过,会一些。」

  「那便成了,留下了。张诚,过来,把他带到帐房去,赶紧让他上手。」

  一个伙计应着声来了,把杜明轩带走。钱季礼又跟宋陵客套了几句,表示等忙过这一阵,就把人还回去。

  宋陵笑着连连说不急不急,只要李慕星记得多多光顾他的钱庄就行了,然后一转口又问道:「不知李兄身体可好些了没有?」

  钱季礼一听他问李慕星的身体,便直叹气,说了一句病来如山倒啊,他没好说这病还是由心病引起的,更是难治。宋陵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那杜明轩还真是个精细人,只一个下午,便把商号里的那一套运作都记下了,做得井井有条,竟半分不比老帐房差,这多了一个人,速度便快了一倍,钱季礼指挥起来也更得心应手,到了晚上,他乐呵呵地跑到李慕星那里,直夸宋陵够义气。

  李慕星听得商号那边没事了,心里一松,便昏昏地睡了过去,到半夜醒来,瞪着漆黑一片的屋顶,那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当日,他一醒来,就让人去确认被打死的那个男妓的名字,结果……竟真的是尚香。他悔,悔没有早一日将尚香赎出来,悔不曾在离开前去看一看尚香,总以为采货品的事情更重要,他的犹豫,生生害了尚香一条命,他怎幺就这幺……孬呢。

  他用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头,可是病势沉重,打在头上的手竟是无力的,只能咬住了牙根,把呜咽声硬压在喉咙里。

  尚香……尚香……我错了……错了……

  颤抖无力的手,从枕下摸出一盒香粉来,这是他在路上经过一家水粉铺的时候,突然想起尚香爱擦粉,一时心血来潮,就买下了。

  当时,水粉铺的老板正在跟两个女客介绍香粉,一个女客嫌香粉的味道不够重,那老板解释道:「夫人可莫以为香粉味是越重越好闻,这东西呀,有个说法,叫过犹不及,味道过于浓烈,闻着是香了,可实际上反而会让闻的人心生厌恶,要那隐隐约约,像是闻着了。仔细一闻,又没有了,才是最勾人的……」

  李慕星当时听得心里便是一动,想起尚香身上过于浓郁的香气,突然间似明白了什幺,对尚香隐隐又多了几分了解。他在外面的时间越久,便越是想念尚香,日以继夜地把事情办完,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谁想到……谁想到还是迟了……

  尚香……每念一次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就是一阵抽痛,他喜欢的人……他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就这幺没了……没了……怨谁?怨他自己,他怎幺就这幺没用,连一句喜欢也没敢当面说,找着借口一拖再推,如今把人也拖没了……

  李慕星心口一痛,一口血又涌了上来,来不及咽下,便从嘴角边溢了出来。再也看不到,那双勾魂的丹凤眼,再也看不到,那似有情似无情的眼神,再也看不到,那戏谑般的虚假笑容,再也看不到……没有了,都没有了……

  尚香……尚香……怎幺可以就这幺走了,那封信……他还欠他一个答案……

  李慕星的病,反反复覆了几回,竟越来越沉重了,陈伯、陈妈看得心疼,把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一个个直摇头,病人自己没了生念,他们医术再高,也没可奈何。

  这一天,李慕星觉得有了些精神,便起了床,让陈伯送他去商号。

  「爷,您、您连站都站不稳,还是等身体好些……」

  李慕星看着他们老夫妻俩一脸的担忧,勉强露了丝笑容,道:「陈伯,放心好了,你们也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商号,那是我半辈子的心血,你们让我去走一走,看一看,兴许看到了大伙在商号里忙碌的样子,我的心情便好了。你们也知道我这是心病,心情好了,病便去了大半,说不定没几日你们便又能看见我精神十足了。」

  陈伯也知拦不住他,没办法,只好套了车,将李慕星送到了商号。钱季礼一看李慕星来了,吓得不轻,连忙把他往里面带,还埋怨陈伯,「你怎幺把爷带来了,不知道他病没好,要多休息吗?」

  陈伯苦着脸道:「我哪儿拦得住爷呀。」

  「钱老,我不想坐,你带我到处看看罢。」

  「我的爷哎,您看您这模样,能走吗?」钱季礼头疼得直叫唤。

  「钱老,你别把我当风吹就倒的样子成吗?我还没到那程度呢。」李慕星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迈步。

  钱季礼看心惊胆颤,这才多久的功夫,好好一个人就病成这样了,叹了一口气,扶住李慕星道:「成、成,看便看罢,可得说好了,看完了,您立刻就得回床上躺着去,别忘了,这商号可全仗着你啊。」

  「我若真不行了,这商号便送与你吧。」

  李慕星玩笑般的一句让钱季礼连呸了好几口,板起了脸。在商号里转了一圈,伙计们进进出出,倒是干劲十足,虽忙却不乱,他便放下了心。

  钱季礼在一边道:「最忙的一阵已经过了,清单上的货品全部送入仓库,这几日正在核对清单,我让帐房先生去了仓库,这边由明轩顶着。真不知宋爷从哪里找来这幺个好手,一把罩啊,要不是有他帮忙,恐怕商号到现在还乱着呢。」

  「那我倒要好好谢谢宋兄了,明儿个就请他喝一顿酒。」

  「爷……」

  一看钱季礼又板起脸,李慕星笑一笑,退让了。

  「行,等我身体好了,这总成了吧,钱老,带我去见见那位杜先生,我先在口头上谢谢他,这总没问题吧。」

  钱季礼巴不得让李慕星找个地方坐下来,自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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