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作者:阿罗al-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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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空着,衾被已凉,只有身边的枕上犹有泪痕未干。
冲出房门,空荡的走廊,喧哗的大堂,车水马龙的街道,再也寻找不到那个刻骨铭心的身影。
丛奕那时候说:“对这两条鱼来说,大概它们不想要这么痛苦的相濡以沫,宁可,相忘于江湖。”
夕阳在天边隐落,把温暖和阳光一秒一秒的带走。
到下一个天亮,归期何期?
88
(八十八)
丛奕这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摄影赏析,结课不用交论文,但要交摄影作品。
那组照片是一个星期前拍的,入夜的旧金山机场,从远处的山顶俯瞰,快门速度调的很慢,飞机起降的灯光和导航灯在慢曝光下,连成一道道光线,一架起飞,一架降落,光线在空中短暂交汇,然后,拖出长久分离的痕迹。
教授在收到样册的时候,饶有兴趣的看了半天,详细问了他拍摄数据,一个学生的作品能拍成这样相当不错。
这归功于Wilson的指导,丛奕抱着书走下长长的台阶时,看到Wilson靠在树上等他。
“怎么样?作业交了吗,能不能拿到A?”Wilson笑着问。
“不知道,不过,教授说拍的很好”,丛奕回答。
“我还打算你拿到A请我吃饭呢。”
丛奕笑下,“那也请你吃饭,酸面包还请得起。”
两个人开车去渔人码头,Wilson送了几张黑胶CD给他,他其实听不出来效果有什么区别,可能他离发烧友的鉴赏能力差太远。
车在公路上行驶,窗外是碧蓝的海湾,音乐声在海风中弥散开,丛奕忽然想起来问Wilson,“Wilson,你快过生日了吧?”
Wilson笑意渐深,“怎么,你有礼物送我?”
“你想要什么礼物?钱不是问题,反正是没有。”
Wilson笑的大声,“我要是说了,你不肯送,我多没面子,还是不说了,这顿酸面包算礼物也可以。”
吃完晚饭,两个人沿着游人渐散的海边栈道散步,丛奕伏在栏杆上看着在平台上懒洋洋晒太阳海豹,这是渔人码头最有名的风景之一,不知道他们在海豹的眼中,是不是也算一道有趣的风景。
“去年夏天你拍的照片,应该挑两张喜欢的洗出来”,Wilson靠在栏杆上,跟他面对面。
去年夏天。
丛奕垂下目光,人生总会有低谷,你以为上帝玩你该玩够了的时候,没想到正是他老人家玩上瘾的时候。
去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封存在记忆里再也不想回忆起的往事。
今年春天,他回国了一趟,是他母亲一周年的祭日,现在没有坟,也见不到青冢荒芜,他把大理石的墓碑四周打扫干净,在墓前放了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逝者已矣,她走的没有痛苦,母亲在天有灵,也会愿意他坚强勇敢的生活下去。
这次回国,平远陪他一起回的老家,他说,他本来也要趁春假回去控亲,去年那次,平远和Wilson,还有林安东都对没陪在他身边抱歉过,但是丛奕依然很感激,那次回国前,本来他爸就对他隐瞒了母亲已经去世的真相,只说是生病了,他走的匆忙,后来,实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一年多,要是没有这些朋友,他不会这么快从阴影下走出来。
回国时,他没有去那个生活了五年的城市,林安东大老远特意来老家看他和平远,或者,他仍然在逃避,可是,他现在还放不下,一点一滴能勾起回忆的都是痛苦,他只能靠时间和距离,让自己学会遗忘。
他已经开始准备毕业答辩了,这阵子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他没打算就在美国扎根,但未来这几年,也确实不想回去,故乡最后留下的回忆太痛苦,给他一段时光来让伤痛痊愈。
原来Wilson兼职那家杂出版社的总编是他很要好的朋友,传统出版媒介现在受网络冲击很大,那家出版社也在改版,正在招聘记者和编辑,丛奕去面试过几轮,谈的很好,现在已经在协助他办理工作签证。
他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他妈找人给他算过一次命,说他命有贵人,利西方,只是这个西方,没想到一西西到地球另外一面,Wilson和祝平远,都算他命中的贵人吧,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鼓励支持他,平远体谅宽厚,Wilson乐观坚强,他们都把一种蓬勃积极的温暖和生命力从生活的点滴渗透给他,让他不允许自己再消沉萎靡。
过去那页翻过去了,连同那个不曾经历过悲苦的年轻的自己一起。
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向来缘浅,又何必情深。
第 89 章
(八十九)
Wilson生日那天打电话给丛奕,丛奕问他,“有生日Party?我叫上平远一起吧。”
Wilson在那边笑下,“好。”
下课回家时,祝平远正在看书,丛奕对他说Wilson生日Party的事,平远从书上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忽然淡淡笑下,“你去吧,我明天有个论文要交,实在是去不了,帮我跟他说生日快乐。”
丛奕只好点点头,平远的目光还停在他脸上,丛奕不解的问他,“怎么了?”
平远摇下头,“没什么,玩的高兴。”
到了Wilson家的时候,丛奕惊讶的环视了一下,“不是说要办Party吗?”
Wilson接过来他带的红酒,“我人缘太差,没人肯来。”
丛奕笑出声,“酒是平远送你的礼物。”
Wilson有个很大的露台,能俯瞰北湾的渔灯点点,晚餐他设在了露台上的小桌上,Wilson亲自下厨,居然是有模有样的牛排大餐,丛奕晚餐帮上的忙就是帮着切了配菜的紫洋葱,结果自己辣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觉得丢人的想抽自己嘴巴。
Wilson把烛台拿出来的时候,丛奕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烛光晚餐,有没有搞错?他们俩?
这么大的海风……
烛火被吹的左右摇曳,居然还没熄灭,Wilson的笑意也快憋不住了,正襟而坐,“别说你没礼物送我。”
丛奕把椅边的礼盒拿出来,“我实在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这个,希望你能喜欢。”
Wilson打开包装,是一本装帧很精美的纪念册,其实,就是相册,纯木的底面,刻着流畅简洁的线条纹样。
打开第一页,是一张Wilson的照片,Wilson抬头看着丛奕,丛奕不好意思的笑下,“偷拍的啊,效果不好。”
是Wilson跟他一起外出拍照时,丛奕抓拍的一张照片,Wilson看着远处的风景,只是侧颜,但Wilson俊朗的面容在夕阳余晖里,如同镌刻般棱角分明。
“没本人英俊”,Wilson撇下嘴,但眼里满是笑意。
再往下翻,大概五六页,是Wilson过去一年里很满意的作品的洗印照片,再往后,空白着,等着继续贴满,这礼物算不得贵重,但丛奕用了心。
把纪念册放在一边,Wilson抬头看着丛奕,“我很喜欢,谢谢。”
平远送的酒是陈了十几年的佳酿,丛奕对红酒好像特别敏感,这水晶杯真不是一般的大,Wilson是懂酒的,丛奕看了下瓶子,他这喝了,也有半瓶了吧?
带着分氤氲抬头时,Wilson静静的看着他。
Wilson的眼眸很深,没有平时的洒脱随意。
是怪他暴殄天物?
他都不喝酒快一年了,就怕酒入愁肠,人一醉了,没理智可言,酒量居然会退步原来。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烛光晃动的几乎熄灭,丛奕伸手去护烛火,Wilson也抬起手,手心覆盖在他手背上的瞬间,丛奕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
他是个GAY,Wilson知道,这样举动,Wilson或者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很尴尬。
怎么会这么敏感?想起来很久以前林安东说过的话,他是个只对马江宁有感觉的GAY,其他男人的亲近,他本能排斥。
尴尬的不能抬头,烛火没熄,但雨点突然落下,还没到雨季,这雨来的突然。
晚餐已经吃的差不多,风挟着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Wilson笑出声,拉起他,拎着酒瓶,跑到屋檐门廊下。
看着雨疾骤的打在露台上,远处的海岸隐没在烟雨中,Wilson伸长腿在宽阔的回廊上坐下,丛奕还看着他的时候,被Wilson一把拉着坐到身边。
裤腿被雨水打湿,他也浑不在乎,嘴对嘴的把剩下的红酒一气喝完,丛奕伸手出去,雨水落在手心里,很凉。
本来只有十六七度的夜晚,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又片刻降低几度,丛奕穿着夹克,但雨水被风吹到面容上的时候,他还是打了个寒颤。
他还看着雨雾出神,Wilson忽然伸开手臂,揽住他的肩膀。
90
(九十)
丛奕瞬间怔住,两个人离的很近,Wilson眼底闪过那一簇光芒,是惊心的熟悉。
很久之前,也许,是上一个前世今生,他曾经在一个男人的眼中见过。
向后退了寸余,但Wilson揽的很紧,不容他退却,眼中的火焰摄住丛奕,但他的目光本能的闪避。
说他在那刹那没有心跳加速是骗人的,但措手不及的突然远多于心里的悸动。
Wilson的面容在他眼眸中渐渐放大,温热的呼吸在寒凉的雨夜中喷洒在比翼上,错愕间来不及过多思考,丛奕抬起手,已经要推开Wilson的手臂。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最经典的老式话机的声音,一声声叮铃的响着不停,突兀的打断两个人之间被Wilson的身影笼罩起的空间。
丛奕仓促的站起身,“我去倒两杯热咖啡来。”
Wilson没有再拉住他,丛奕脚步飞快走到餐厅,扶着水池。
他承认他在感情上,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但是,要是他现在还不明白Wilson的暗示,他就是装傻。
咖啡机发出磨豆子的声响,以前,那个公司的茶水间,也有这样的咖啡机,有一个午后,江宁曾经忘情的吻住他。
使劲甩了一下头,丛奕咬紧嘴唇,他为什么又想起江宁,他用尽一切力气忘记他,为什么,所有的回忆里,轻易触碰,浮出的仍然都是他,一年了,还忘不掉。
心底又是那种针刺一下的痛楚,疼的几乎颤抖,他为什么又回忆起江宁,他发誓再不想起他,回忆何苦如此纠缠着每个瞬间不期而至。
最后端着咖啡出去的时候,丛奕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Wilson的电话还没打完,他抬头看丛奕的时候,笑的有丝无奈,但讲电话的语气却是愉快轻松的,丛奕以为是跟朋友,直到听到Wilson在电话里说妈妈。
是Wilson的母亲吗?美国人的母子关系真的像朋友一样,雨声里听不清那边,但那个老太太说话的语速很快。
最后合上电话时,Wilson接过丛奕递过的咖啡,丛奕勉强笑下,“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餐。”
因为想着可能是个要喝酒的Party,丛奕没有开车过来。
Wilson的目光依然停在他脸上,过了一会,他笑下,“我送你。”
“真不用,我叫出租车很方便。”
Wilson从衣架上拿下来外套,丛奕只好不再说什么,回去的一路,他都很沉默,Wilson也没有说话,电台的音乐在下雨的夜里舒缓的回响着,居然是beatles的《yesterday》。
“昨天所有的忧伤都逝去,今日却又重回。”
怀旧的歌曲,勾起太多回忆,丛奕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雨夜里一望无尽的大海。
车停下来时,丛奕回过神,他看着Wilson,“我才想起来,还没有对你说生日快乐。”
Wilson笑笑,“现在说也来得及,生日还没结束。”
从后座拿了一把伞递到丛奕手中,“谢谢你的礼物。”
丛奕接过来,撑着伞一直走到门廊下时,他回过头,车还没开走,车窗落下来,Wilson静静看着他。
隔着漫天雨雾,丛奕也看着他,终于Wilson微笑一下,对他挥挥手,在大雨中渐行渐远。
丛奕靠着扶栏,看着雨水弥散,一个人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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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雨过天晴时,伞还撑在窗口,丛奕收起来,在中文里,伞和散谐音。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Wilson,相识三年,Wilson一直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在他最低落的时候陪着他一路走过来,他把Wilson看的很重,但是,从来没有往感情的方面想过。
虽然Wilson没有说什么,但他现在已经懂得Wilson暗示给他的,难道他在感情上真的太迟顿吗?Wilosn的性向,这几年,他竟然毫无察觉。
记忆中,江宁在某个深夜曾经对他说:“我第一次想吻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在感情的世界里,他永远后知后觉。
Wilson对他的好,他一直心存感激,但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纠结的几天里,他没有打给Wilson,Wilson也没找他,直到周末,丛奕下课,又看到Wilson站在树下等他。
丛奕一步步走下台阶,Wilson仰头看着他,眼光明亮,然后,他微笑一下,一如往常。
丛奕也尽量让神色如常,既然没有说破,他不愿再给Wilson误导,Wilson是那么聪明的男人,他的意思,Wilson总会明白。
友情前进一步,可以变成爱情,这个,他曾经痛彻心扉的经历过,但爱情退后一步,却很难再做朋友。
他不想失去Wilson,是真心的,真的不想失去,不是因为Wilon能为他做什么,而是因为他对Wilson有很深的感情,和那么多的无以为报。
两个人走在路上,Wilson的声音也如从前一般轻松随意,“这一周都没时间联系你,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吗?”
“嗯,得了A,是你指导的好,多谢。”
Wilson笑笑,“光说谢谢太抽象,要谢具体一点。”
丛奕抬头看着Wilson的眼睛,Wilson的眼眸乌黑,“我正愁抓劳力抓不着,我老妈从费城过来了,要住两个月,她什么都好,就是闲不住,天天陪着她,我头都要大了,你学校的事情差不多都结束了吧,替班陪陪这老太太,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嗯?”丛奕愣住,“我陪你妈?你是让我带她在旧金山到处走走?”
Wilson笑出声,“她年轻时候在旧金山生活了七八年,没什么要去旅游的地方,你猜她的爱好是什么?”
丛奕摇下头,Wilson笑意更深,“我妈热衷一切赌术,什么纸牌,扑克,只要你说得出来的,就没有她不会玩的,美其名曰能锻炼智力预防老年痴呆,她牌瘾大着呢,这些天凑不全搭档,天天跟我抱怨。”
丛奕也克制不住笑了,“我牌打的很差啊,不是她对手吧?”
“陪她玩就好,平远晚上有时间吧,叫上他一起,德州扑克你们都会,就当打发时间了,她广东菜和马来菜都烧的很好,横竖我们当做聚会好了。”
丛奕发自内心感激Wilson用这样的方式解开了两个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尴尬,看似轻描淡写,但他体会得出Wilson的良苦用心。
Wilson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睿智而且成熟,他永远知道什么事以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最妥当。
这晚上他和平远去Wilson家做客,顾母个子不高,但精神非常矍铄,她是马来西亚华侨,几十年前就举家移民美国,后来嫁给了Wilson白种人的父亲,中文只会说不多的粤语,难怪Wilson对汉语一窍不通。
老太太开朗热情,又有美国式的爽快健谈,丛奕看她手腕上挽着一串紫檩念珠,东南亚那边,很多家庭信奉佛教吧。
打扑克本来就是很有意思的消遣,老太太准备的精美茶点也让人垂涎三尺,尤其顾母牌技很高,他们三个男人倒常常落了下风,真正棋逢对手,连丛奕这个本来不是很热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