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杨贵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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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还不及十七岁的女官老练,她为此而面红,不晓得如何回答。那女官又说:
“连皇上也如此说的。从前,皇上以为武惠妃很美,但是,近些时,皇上说寿王妃远胜武惠妃——”
“噢,罪过的,贞顺皇后是殿下的生母——”杨玉环在局促中说出这样一句。
“王妃,我们在宫中,礼制虽然很多,但是,只有在评议美丑方面,没有任何顾忌,皇上曾说,凡是为内侍公认为美丽的女子,必然真的美丽——在空闲的时候,皇上也会和我们这些人谈到!”她轻扬地说。
这样,她回宫了——她将通过一项正式的礼仪才进入寿王宅,毫无疑问,她将是寿王的侧妃。
杨玉环看她的状身:她姓魏,名来馨,是本朝名臣已故梁国公魏知古的从侄女。八岁时被选入宫受教育的,在最初两年的一般教育之后,入选武惠妃宫中受教育。
皇帝选魏来馨,大约也经过思考。一个有渊源的人,而且又是一个显赫家世的人。
依例,皇帝宠赐,除了寿王入谢外,王妃也应进宫谢恩的,但是,宫中自武惠妃死后,没有为主的妃子,她只能通知尚宫局安排入谢的时间。
很快,她获得指定入宫谢恩的时间。接见她的是皇帝。而且,仪节和王妃入谢的仪式不同,皇帝又邀她同游宴。
这回,皇帝带她去流泉——那是温泉水经由人工而流入一条溪中,溪上建有房屋,暖水在下面流过,室内,即使在严寒的日子,也很温暖。
好兴致的皇帝赤足涉水,在温泉中捡拾花石子,杨玉环也只能赤足相随,但她对此很有兴趣,她拾了十多枚被温泉蚀化的形状怪异的石子。
在大唐皇宫中,皇帝与寿王妃的关系,传开了——李隆基虽然做得秘密,但宫中的侍从人员太多,偶然一次,容易混过,自打马球之后,人们就发现了两者的关系不寻常。
在流泉中彼此赤足拾石子一事,被宫中人看成翁媳之间已确定有恋情了。后宫中人猜测着,皇帝如何安排寿王妃,人们看出皇帝的意向,绝不会满足于偷情的。但是,从骊山回长安,杨玉环仍然在寿王府,除了宫中有传说,外界、朝廷中人无有知者。那是由于宫中人不敢把尚未成形的事胡乱说出。
在初夏,皇帝忽然自大明宫移居于兴庆宫。兴庆宫在外郭城市区的兴庆坊,本是李隆基为藩王时的住宅,开元二年置为兴庆宫,到开元十四年,再扩充,取永嘉、胜业两坊各半坊之地,划入兴庆宫范围,正式营建为一座独立的宫城,这一项工程到开元二十年才完成,而且建筑了夹城复道,通大明宫,又通城南的游乐区曲江的离宫。兴庆宫造成后,皇帝曾在那儿受朝,也偶然在那边居住几天,但是,皇帝的主要居住处,仍是大明宫。这回,皇帝搬入兴庆宫居住,调动了不少人,看情形,会住上较长的时间。
人们不明白皇帝似近正式移居的原因。兴庆宫城杂处在市区中,在宫城上,可以听到民间的谈话和见到行人——但是,兴庆宫和寿王他们所住的诸王宅所在的入苑坊,距离很近,中间只陷一坊半地,有夹城相通,而寿王宅的后侧,又近夹城。
左监门将军高力士在皇帝移居兴庆宫之前,依调防的制度,调动了入苑坊的守卫,以及在夹城地区做了新的布置——从寿王宅的侧门乘车而出,即入新的夹城门,其他诸王的住宅不会发现。那是在禁区开了一条新的路,穿过军营而入夹城,再者,寿王宅的一边侧门,因禁区改制而被封闭了,从封闭的门出入,自然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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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二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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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命运降临中的寿王夫妇,自仲春时起,有过数度不欢——杨玉环有时怨,有时又要把握时间行乐,但是,心情低沉的李瑁,却无法做沉醉式的行乐,和妻子单独相对时,时常会流泪。
杨玉环为此而不满,她曾任性,要做毁灭式的抗命,事实上,自骊山回来之后不久,她曾拒绝皇帝的一次相召,又次,她又故意迟赴。
寿王惧祸,只有求恳妻子,这又使杨玉环不满,她在紊乱中,指丈夫对自己缺少真实的爱,她扬言要请皇帝早些送魏来馨入府。
虽然如此,但夫妻间的不欢,又至多持续三天,他们总是最恩爱的。
但在另外一面,杨玉环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因于时间和往来的次数增多而看来亲密了。杨玉环不可能拒绝皇帝,在顺应中,皇帝对媳妇渐渐趋于猖狂。
他吻过媳妇的鬓发,他搂抱过美丽的媳妇,她于顺应中依偎过皇帝,但她又尽力设法避免最后的事——那当然是很吃力的,不过,她又做得恰到好处。她明白自己能做到,原因只在于皇帝对自己迷恋式的爱。
当然,她明白,这样做,也不过是略微拖延时间而已。
在夏日的兴庆宫,最后事件终于来了。
兴庆宫的龙池之东,交泰殿以北,有一列狭长的屋宇,最初是李隆基为藩王时草率建筑的内射堂,当年,李隆基几乎每日在此练习弓箭。在那个时代,藩王们如果在外面勤习武事,会被疑,因此,他改在室内,而陪侍他射箭的通常是高力士。当兴庆宫营建时,这列屋在图样上是要拆掉的,高力士以此地具有纪念性,便奏请照原样重建,做技艺和游戏房,仍保有射箭的设备。
此地,有攀绳网、横云梯、单双杠、木马、爬圈、浪木等设备,武惠妃在世日,不好这些,皇帝便很少光临,但在武惠妃死后,李隆基为了排遣,每来兴庆宫时,总会入技艺房随喜一下。
杨玉环生性好动,她在第二次到兴庆宫时,得知这个地方。下一次便来参观,皇帝表现了射箭和双杠,杨玉环则以双手攀横云梯——幼年,她玩过,偶然的童心复活,她玩了一次,又玩木马,皇帝转而作为欣赏者了。在陪她玩了浪木之后,用言语激她试爬藤圈,那是要手足并用的,杨玉环着的是长衣,不方便,皇帝建议她把长衣除掉,她连忙拒绝,可是,皇帝已上来协助她。
“皇上,这不好,在你面前——”她羞涩,但是,皇帝的双手已自后面插入她的腰间,在为她解带时,他搂抱了她,又顺势从她的颈边伸头,偎贴着她的面颊——这不是第一次,她不会惊异,但她说出:“噢,你总是这样,玩玩,就要来这一套。”
皇帝搂住她,如是无闻——他贴偎她的发鬓与面颊,发觉她汗湿;她用过香料,汗水蒸发了香料,和肢体分泌混合而散放异样的芬芳,投老的皇帝感受到玄秘的刺激而勃然兴动,他紧紧地搂住,而且,呼吸也迫促了。
杨玉环本身很热,而感觉到搂住她的皇帝,身体有似一团火。她为此而战栗——
身体如一团火的皇帝嗅着她的耳根,杨玉环有奥妙的生理反应,那是由于皇帝的强壮,但是,她仍然设想避免。她自行拉动皇帝的手来解开束腰的带子,她再说:
“皇帝,让我试试爬圈,看我如何!”
皇帝已不再能自制,看她在一只只上下差次的藤圈中爬,虽然是有趣的,可是,如今的他要求突进,双手并不放开,只是,在她的推动中,他的手向上移,接触到她青春的、妇女的丰满的胸膛。
杨玉环感到一阵悸动,她挣扎——
他一只手攀住她,一只手为她解开胸前斜襟的带子。她仍希望以爬藤圈而避免看来不容易避开的事,因此,她匆忙中自行解开襟带,丝质的长衣在转侧中,也在皇帝的帮助中滑落了。但是,皇帝脱掉她的长衣,如今已不是为了看她爬藤圈,他忽然将她抱了起来。
“噢——”她在双足离地时发出了一声悸呼,但声音不大,她怕技艺房外的侍从听到。
皇帝在勃郁中,抱起一个人,向技艺室内的一张藤皮编织的床走——
她紧张,在偶然中,她接触到皇帝的双目,有一种犷悍的光芒……
也许,她被一个投老男子的青春式犷悍所迷惑,也许,她被皇权的威严所震慑,她没有再挣扎。
那是一张技艺藤床,上面,自梁上挂下四个套手足的铜圆圈,平时练技者手和足伸入铜圈,借藤床有限的弹力使身体弹起来,做得好,借铜圈的支持,可使身体平直一些时。但是,现在却不是做这样的运动,大唐皇帝在从事征服自己美丽媳妇的人体。
经过运动的杨玉环,内衣的腋下有一片汗湿……
他为媳妇除去被汗湿的内衣……
里面是白麻制的长背心——贵妇们例有的最后内衣,皇帝做了最后的工作——
……
大唐开元皇帝的十八皇子寿王殿下的王妃,于混茫中,于散涣中承受了男女关系的新页,那是皇帝,丈夫的父亲,儿子的祖父。
但是,在狂悍奔恣之余,她的思念陷入迷离中,也许有喜欢,也许有淆惑。
她漫漫地搂抱着皇帝——
技艺房的窗很小很高,离地有一丈以上,技艺房的屋瓦只有单层,太阳晒着,很热——而他们在很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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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二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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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寿王邸时,丈夫被恒王李瑱所邀,在弟弟家中弈棋,她自舒了一口气,避免立刻和丈夫相见。
她独自思着,迷离着,没有悲和喜,甚至自思也一片混乱,她想着父亲曾口授过一篇文章,蔡邕的《女诫》,但想来想去,和自己的遭遇一些也连不上,《女诫》中讲穿衣服的颜色和打扮与女子德容的关系,和现实完全接不上——她为此而喟叹儒生的迂腐,她自问:“我不曾穿过红色的内衣,每次见君皇,都照正统的打扮,然而,我的衣服一样被剥下来……”
童年时代受的家庭教育,到此时,连根动摇了!
但她没有把发生在兴庆宫技艺室的事件告知丈夫,那不是为了礼,而是为了羞于出口。
现在,咸宜公主和弟弟寿王在一起——这位曾协助母亲,为弟弟谋取太子地位的公主,如今,忽然有了万丈雄心,要以自己的力量再来协助弟弟争取皇位承继权。
寿王和咸宜公主都知道杨玉环必会改变身分了——那是由玉真公主暗示的,皇帝不能长期以儿媳为情妇,同时,皇帝对儿媳狂热的感情,也不能熬待数日一见——偷偷摸摸地相见。他不能再与儿子共一个女人,他要求独自占有,亦即要求儿子献出妻子。
作为皇帝的儿子而没有大权力者,除了完全服从父亲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
咸宜公主和寿王都明白。自然,寿王必然会献自己的妻子以全孝道。而在政治的权术圈子中混过来的咸宜公主,却由此而想到了一套新的出路。
她知道弟弟和妻子之间的恩爱远超过一般的夫妻,她提出:嘱弟弟设法,在妻子身上做工夫,她估计,杨玉环一旦归于父亲,必然会取得母亲当年的地位,可能还会超过,她认为,杨玉环他日在皇帝身边的地位,足有力量设法去掉现在的太子,再来一次废换太子,改以寿王为承继人!
这自然是耸动的,李瑁思索着,点头,但又发出喟叹,他告诉姊姊,玉环完全不是政治性的人物。
“哪一个人是天生的政治人物,这可以教得会的呀!你可以教她,我也可以从旁协助,阿瑁,父皇年纪已大了,在世之日,不会太久,只要你能取得太子地位,父皇驾崩之日,你嗣位,依然可以得回玉环!”咸宜公主率直地说。
这又使寿王悚动,他联想到前代的故事,自己的曾祖父曾接收高祖的才人,即后来做女皇帝的曾祖母!他想:“自己如能为太子,破镜亦有重圆之日——”
凡是生为皇帝的儿子,极少人会对皇权没有憧憬的。寿王曾经有被立为太子的希望,他失却了,常常为此一段经过而恐惧不安,现在沉落的希望忽然如太阳再升,他内心激动着,夫妻情爱,家室之欢一时都拋开了。他想着皇位承继权,想着父亲死后,自己登上皇位——
一个做上皇帝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得到若干人或物,今天献出妻子,如果能因此取得承嗣之权,又如果父亲死得早一些,那么,再得回妻子,应该不需十年吧?玉环芳华正盛,即使十年,朱颜应该未凋。
于是,他把得自姊姊处的一项意念向妻子说了。
在混乱和颓丧中的杨玉环,对此有无比的诧异,她望着丈夫,一时不知所措。
寿王虽然不是一个异才特出的人,但生活环境使他精警,他再向妻子说:
“我总要和你再在一起的,玉环,事到如今,我们乖分已无可避免,只有你想办法,取悦父皇,设法以我为太子,那么,我们还有再为夫妻的一天!”
“阿瑁——”她惴惴然叫出,思维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觉得丈夫所设想的过分离奇怪诞,而且也太可怕,但是,她又不晓得该如何自处。她以为,丈夫如此说,完全是为他年再做夫妻。可是,在她的感念中,以前从来没有过如此的事。虽然有破镜重圆的故事,但那是前朝的大臣杨素自行把俘得的陈皇朝的乐昌公主放回给故夫,情形和自己所遇的完全不同。自己,是被皇帝所夺去,要走那样曲折的路,再回复夫妻关系,她以为太渺茫了。
“玉环,天下事未可知,我们尽力而为,这事,多半要靠你,在外间,宰相李林甫他们,从前就帮过我。”寿王急迫地求恳妻子,“玉环,这看起来很荒唐,实在,却有可能的!他年,他年……”
“阿瑁,皇上肯听我的话吗?”她怆然出口。
“母后在世之时,父皇是很顺母后之意的,玉环,相机行事,长在一起,机会总是很多的。”
她在一片混乱中,不愿商量及此,而且,由于丈夫如此提议,使她想到分离的时候很快了,忽然,她由丈夫而想到了儿子。她年轻,本身爱玩好动,对儿子缺少母性的情感,但临到分离时,母性滋兴了,她提议去看看孩子。
她的两个孩子形相都长得很好,大孩子已能说一些简单的话。杨玉环极少抱孩子,现在,她学着保母的样,直抱了大孩子,以面颊相偎,她想到,一旦自己的身分改变,只怕不容易时时见到孩子,忽然,她流泪了。
寿王对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皇家的亲情本来就是淡的,他们夫妻虽然恩爱,但这一份两性爱并未转嫁到儿子身上。
他迷惘于妻子如佣仆般抱着儿子,但他并未说出自己的迷惑,他只是看着妻子,泪水似乎滋润了她的双眸而更加明亮,更加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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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第二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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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寿王心里又兴起了依依不舍之念,这样一个女人将会离开自己,他不舍得——
出身世家名门的魏来馨已成了寿王李瑁的眷族,她的身分是亲王侧妃,所有享受和待遇,比正妃减一半;在皇家,对待娶来的女子和对男子在朝廷服官一样,有品级和薪俸。
魏来馨是一个聪明、深明宫廷情况也通晓世故的人,年纪虽然比杨玉环小,但所知却比玉环多,她入寿邸之后,和玉环相处很好。同时,也由她带出了一些隐密的消息:她暗示皇帝对玉环的狂激性热情——
这在杨玉环,其实也知道的,兴庆宫技艺房中发生的事,只是开始,以后还有——在环境远比技艺房好的地方,但是,皇帝一样地狂悍。
有时,生理上的感应会使得杨玉环迷惑,她想象不出一个投老的男子会有如此悍猛的,远远超过她年轻丈夫的能力。
她时时到兴庆宫——差不多都在下午、又赶在黄昏之前回来,有时,她被召入兴庆宫午餐。
皇帝已向亲近的几名妃嫔公开了自己和杨玉环的关系。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