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杯与大宝马-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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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那个时候身不由己的你,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吗?”
白色的病号服被天台上的热风吹得呼呼作响,凯墨陇额前的头发飞絮一般扬起。露出额头时的凯墨陇有种魔性的英俊。男人英俊成这样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会让你觉得他不是人间之物,会让你深深地怯场,但是这一次她必须坚持己见,因为她觉得这次一定是凯墨陇错了:“人不能太贪心,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这样活着。”
“是吗?但我和你不一样,”凯墨陇轻轻搓去指尖口红的印迹,“对你来说,也许有眼前的生活就很满足了,但是我从记事起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的生活里只有北极星,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没有愿望,没有想要的东西,因为我都不知道那些东西能带给我什么快乐。看着同龄人炫耀着那些玩具和模型,我只能在一旁臭着一张脸,他们嘲笑我,说我是因为没有玩具所以才摆臭脸,但我只是看不出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当然,”他喃喃地笑了笑,“我也的确没什么玩具。”
第一次对玩具这个词有概念,是看贺兰谨给他示范三步上篮时,不过他定义的玩具不是那颗掉进框里的篮球,而是将球放入篮筐中的少年。会让人看了心情愉快,会想要向人炫耀,想要他陪伴的时候他就陪伴在身边,他对玩具两个字粗浅的理解,第一次在这个人身上全部应验。
一个活人当然不可能是玩具,但他就是摆脱不了这种奇异,让他心中隐隐作痒的想法。后来发现这个玩具并不只属于他一个人时,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愤怒。为什么对着别人也这样笑?为什么也教别人打篮球?不过玩具似乎就是这样,被谁夺去了,就是谁的了,没节操没忠诚度,想要一个玩具属于自己,就必须随时将玩具带在身边,或者在玩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还没想好怎么在这个玩具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只能将玩具带在身边,玩具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好像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是属于自己的了。但还是不够,那种想要占为己有的冲动折磨着他的理智,终于也开始折磨他的身体。
有一次练球时他滑倒伤了膝盖,回家的路上贺兰谨各种嫌他走得慢,在前方颇不耐地走走停停,最后无非也就是提出要背他。其实他很抗拒被同性背,但却完全没有办法拒绝那道白衬衫的背影,能够和这个人的身体光明正大地亲密接触甚至让他有些兴奋。
贺兰谨的身体其实也很单薄,好像抱得用力一点都能在他皮肤上烙下红色的痕迹,这样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直到他们在斑马线前停下。全然不明他心思的贺兰谨只静静等着红灯转绿,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身旁有一家小美发店,美发店墙角挂着一台电视,正播放着当时一部很火的偶像剧。
他对偶像剧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为了分心不得不盯着那块小小的屏幕,就在那一刻,男主角将女主角按在墙上,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靠近过去……
那个放大的接吻镜头让他一阵口干舌燥,男主角在这时退开来,深情地注视着女主角的眼睛,说:
“我爱你。”
车子一辆辆缓缓停在斑马线后,红绿灯的倒计时还有最后几秒,从美发店的方向传来动听的片尾曲,他在这时猝然出声:“放我下来。”
贺兰谨不明所以:“怎么了?”
“放我下来。”
贺兰谨扭过头无奈地沉一口气:“凯萨少爷请问你又是哪根筋不对?我是骨头磕得你不舒服还是怎样?”
“贺兰谨,你现在不放,等会儿会后悔的。”
贺兰谨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闷闷地哼了一声:“那就让我后悔吧。”
他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趴在这个人的背上。走过斑马线后贺兰谨终于停了下来,怔怔地停在路边,直到别的路人都一个个走远。他在这时轻轻一推白衣少年的背,从他背上下来,看着贺兰谨尴尬得无法回头的背影,口吻轻蔑地道:“后悔了吗?”
如果那天他们没有练球到那么晚,如果那时他和贺兰谨没有恰好停在斑马线前,如果他没有转头看向那家美发店,如果那部片子里男主角只是说了三个字,如果他们没有亲吻,或者如果他们只是亲吻,没有说那三个字,如果那样……他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和“情”“爱”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玩具什么的原来只是个误会,“我爱你”才是正确的解答。
凯墨陇收回思绪:“小的时候一些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策划过逃跑,我从来没有加入过他们,那些孩子在半夜被抓回来,然后我和其它没有出逃的孩子也被叫醒,看着他们受罚,这是北极星人惯用的手法,反反复复用同一个事实向你证明‘逃跑是不可能的’,直到这个念头扎根在你心里。我当然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我还知道有时候他们是故意放那些孩子逃出去的。但是就和我那时无法理解什么是玩具,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爱情一样,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逃跑。他们把我关进笼子里,但是笼子外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想要去的地方,所以笼子里笼子外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后来你开始感受到这种区别,有了无论如何想回去的地方,无论如何想见到的人,安琪默默地道。只是有一点一直困扰了她很久:“他们带我们上岛时,你已经在计划怎么回去了吧,那为什么……当时在岛上,局势那么混乱的时候,你没有和佐藤他们一起逃走?那是最好的机会。”如果那个时候凯墨陇和佐藤他们一起逃了,现在他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回去,贺兰霸还会记得他。
凯墨陇回头凝视她好一会儿,最后只冷淡地道:“那不是什么机会。”
安琪看着凯墨陇晦暗不明地转过去的侧脸,缓慢地睁大眼:“不可能……”如果他们没有成功逃脱,以北极星的风格,她不可能既看不到他们受刑,也看不到他们的尸体!
“试图逃走的一共四个人,最后是由我去确认他们的尸体,我只是没让他们告诉你,因为那个时候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凯墨陇的声音平静无波,“他们能抓住你一次,就能抓住你第二次。即便佐藤他们那时侥幸逃走了,你能想象他们这些年都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吗?有人把你关在笼子里,就算你千方百计逃出去了,你的心也还在笼子里。”
安琪一瞬不瞬地睨着凯墨陇,忽然间全懂了,所以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逃出笼子,你的目标一直是毁掉笼子吗?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她低声问。凯墨陇肯定不会回去,可是老家伙们也必定不会罢休。凯墨陇有能力和这个隐形的金融帝国对抗吗?不可能的。当初正是借助这个势力庞大的金融帝国的力量才扳倒了根基极深,盘根错节的北极星,这头金融怪兽的可怕他只怕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现在虽然捏着这头怪兽的缰绳,但它依然是随时可以将他甩下背来的。
“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凯墨陇问。
安琪被问得莫名:“没有,怎么了?”
凯墨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来:“替我转告Andy,我不想看到那架湾流在机场二十四小时待命,给他四十八小时让湾流离开,否则我就自己动手了。”
这就是凯墨陇最后和她说的话。
手机那头的男声听完转述,静默了很久才道:“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执行者,一个最高决策人,不是皇帝。”
“那就看民|主和专|制最后胜出的是谁吧。”安琪说,“话我已经带到了,现在没我什么事了,我订了后天的机票,来跟你说一声。”说完挂断电话,这一通电话挂断下来,不禁觉得一身轻松。适时出租车正巧经过一个报刊亭,安琪想起什么,招呼司机靠边停下。
不晓得凯墨陇问她看没看报纸是几个意思,她就把大大小小的报纸都买了个遍,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边吃甜筒冰激凌边翻看着,不过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别抢眼的新闻,她跷起二郎腿拿起座位旁的《女报》正打算解闷,手却突然一顿。
《女报》的下面是一份体育报纸,她总算在犄角旮旯的一处新闻标题里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难以置信地拿起报纸展开来,看着那条一笔带过的新闻:“……不会吧,要派代表团参加世界田径锦标赛了?”
那个战火纷飞,贫穷饥饿的国家,要和曾经控制它的国家站在同一片竞技场上了?
她来来回回看着那条新闻,放在膝盖上看又举到太阳下看,终于是信了。法贾尔站在广场上,向他的支持者们郑重地道出“自由”两个字时,并不是在说大话啊……
。
两天后她带着不多的行李抵达庚林国际机场,坐摆渡车登机时远远地望见正被牵引车拖着往机库的方向去的白色湾流飞机,好奇地问司机:“那私人飞机是要去哪儿?”
“送去隔壁维修公司的机库改装。”
“改装?为什么?”
“这飞机好像是国外一个私人机主停这儿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隔天就突然卖给一家日企做商务机了。”
上了飞机还能看见那辆湾流G550一脸不情愿地被牵引车拽进机库,这一幕简直笑得她不能自已,旁坐的乘客连同空姐都奇怪地瞅着她。
机长广播一如既往宾至如归的亲切,她看着身边各种肤色各种语言的乘客,又低头瞧着自己脚上的板鞋,她不属于这里,亦不属于美利坚,不属于周仰杰,也不属于巴黎世家,但是好像也不用太过悲观。那份报纸现在就揣在她的帆布包里,她要带着这个消息跨越重洋,就像随身带着一份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要说什么,卖萌都卖不起来了55555,我这几天都在思考,思考太多反而傻了吧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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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家
贺兰霸注意到凯墨陇最近养成了保存小票的习惯,不管去餐厅去超市还是去洗车;最后一幅画面准是混血美男微笑着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小票;潇洒地揣进衣兜或者收在驾驶台下。这天贺兰霸陪凯墨陇去4S店取定期保养的宝马X5;着实不解:“你这是能报账还是怎样?”
“是啊。”凯墨陇笑道;方向盘一打到底,焕然一新的X5君在4S店店长店员一行殷勤的挥手注视下华丽地一个转身扬长而去;如同华尔兹舞步般翩然;贺兰霸听见一位在众多车型中犹豫不决的大叔买家在那一刻豪迈地喊道“决定了,咱们就买X5”。
贺兰霸摇摇头;又不是是个人坐进X5就能变成凯墨陇。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小票,低头看了看,十分难以启齿地道:“你要真能报销那代我一起报了?”
凯墨陇无奈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冷不丁抓过小票,按在方向盘上挑眉瞅了瞅:“换了块玻璃也找我报账?”说着从休闲西装内袋里摸出钱夹递给身边人,“你自己报吧。”
贺兰霸捧着那只登喜路钱夹,仇富得牙痒,但他委实很好奇凯墨陇的真实财政状况,便咳嗽一声正儿八经打开黑色的钱包,一看里面只有两张卡,其余就是现金,连什么拳击俱乐部射击俱乐部的会员卡都没有,简约得不得了,但那两张卡无疑都大有来头。
贺兰霸已经隐约猜出这两张卡的身份,小心抽出其中一张卡,黑色的卡面顶端赫然有AMERI EXPRESS的字样,他翻来覆去难以置信地审视这张卡,然后深吸一口气放进这张又抽出另一张,这次是花旗银行的ULTIMA卡,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两张至尊级别的签账卡上竟然都找不到持卡人的名字,卡片左下角原本应该凸印持卡人大名的地方只有一个徽章一样的图案,不过这个图案很精美,因为太过精美甚至没有采用凸印的方式,只用暗银色的反色印制。贺兰霸认真端详徽章,徽章成盾形,分割成对称的四个部分,图像虽然比较抽象,还是认得出左上是太阳,右上是黑色的大鸟(可能是鹰或者鸮之类的),左下是狮子,右下则是月亮。
有这两张卡坐镇,许多疑问都迎刃而解了。难怪方才离开4S店时店长亲自率着一溜人列队送行,难怪凯墨陇当初在英尼斯菲尔德酒店一路畅行无阻……
贺兰霸盯着那个徽章,在心中设想了许多情况,本来张嘴问问凯墨陇就是了,但是那时候在海边就已经决定了,绝不再主动过问这个人的过去,如果有必要,凯墨陇自己就会告诉他。于是他合上钱夹还给凯墨陇:“都有黑金卡了还用得着现金吗?”
“现金永远是最好用的,”凯墨陇接过钱夹扔在中控台上,“事实上这两张卡对我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贺兰霸心说那倒也是,那些个顶级服务什么预约酒店预约飞机预约游艇预约米其林三星主厨着实看不出对凯墨陇有什么用途,一来这个人情愿和自己挤一套公寓也不愿去住总统套房,每日钟情宝马君也不去临幸法拉利,骨子里就是个叛逆的主儿,二来凯墨陇有很大可能自己就拥有私人飞机私人游艇私人度假别墅私人主厨,所以以上服务对凯墨陇先生来说可能就跟普通人上家政公司拿到一张服务卡没啥区别。
贺兰霸兀自走着神,压根没注意到凯墨陇好几次看向后视镜,不久宝马X5就靠边停下了。
“怎么了?”贺兰霸这才回神。
“我想起还有点事,你先下车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吧。”凯墨陇低头松开安全带,径自推门下了车。
贺兰霸更奇怪了,他们本来是约好下午去听音乐会的,不过凯墨陇说是要回那间被炸得面目全非的B座20…3一趟,这怎么又整出别的岔子了?贺兰霸狐疑着下了车:“你不是还要回B座20…3拿东西吗?”
凯墨陇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回头对他道:“你帮我去拿吧,是一本爱马仕笔记本,应该在二楼。”
贺兰霸就这么被予以重任地推上了车。
凯墨陇在路边目视出租车驶远,神色中的温情全然泯去,收回视线,冷冷地扯了扯休闲西服的衣领,抬手看了看表,返回了宝马X5。
二十米开外的路口,黑色本田中的男人见前方的白色宝马X5亮了亮尾灯,重新滑入车流,赶紧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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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宝马行至车流稀少的滨海路,黑色本田不敢尾随得太近,但是宝马X5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下穿道,本田车上的男子迟疑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但是驶进下穿道就傻眼了,亮着灯的下穿道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辆车子,白色宝马不见踪影。
男子驾着车子小心四处打量,前方没有车辆,后视镜上也空空如也,眼看着前面就是出口了,他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怎么把人给跟丢了的,正要拿手机拨电话,就在这时前方猛地一阵引擎声,白色的宝马竟然从出口一侧冲了出来——
X5从侧翼杀出,速度太快,黑色本田根本不及刹车,被拦腰撞向下穿道对面,撞击声和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半封闭的隧道里被陡然放大,震耳欲聋。
男子随着打滑的车子震了三震,一头栽在方向盘上,一时间车笛长鸣,他从方向盘上头晕目眩地抬起头来,只见白色宝马X5横停在前方,车门砰地打开,也不知是因为在隧道里还是因为他现在五感还没恢复清明,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