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小姐的主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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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的想去镇上看戏。”
“那只是打发晚上时间的法子。”门徒之二发言。
“坐着膝盖会顶着前面人的背。”门徒之三接道。
“眼睛还得黏着望远镜。”门徒四开口。
“为什么要黏着望远镜? ”露西惊讶地发现,与吕克小姐相同的看法出现在这
一群尚未被社会礼俗影响,却追求娱乐的年轻人身上。
“否则要看什么? ”
“小人偶在盒子里走来走去。”
“像是不莱顿海滩的防波堤上。”
“至少在不莱顿海滩的防波堤上,还看得见脸上的表情。”
她们自己倒比较像是不莱顿海滩的防波堤上的角色,露西思忖。一模一样,相
似得难以区分。显然,除了她们其中一员开始发言,否则不会有意见,成员互相附
和。
“我呢,我真高兴一切都没有改变,”哈赛特说着,“为了成绩发布,我已经
快穿坏一双舞鞋了,而且有吓人的水泡。”
“哈赛特小姐,”史都华显然在学话,“随时保持身体的良好状况,是学生的
责任。”
“也许是吧,”哈赛特回道,“但是至少我没有在星期六晚上在公车上站五英
里路去任何地方,更别说是去看戏了。”
“反正哪,不过是莎士比亚罢了,各位亲爱的。”戴克丝说,“‘一切的起因
在于我的灵魂’。”她滑稽地模仿,捶胸顿足。
“可是有爱德华·亚帝的演出。”露西觉得必须替她心爱的戏剧找到个优秀的
理由。
“谁是爱德华·亚帝? ”戴克丝纯纯地问。
“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只脱毛老鹰,满脸愁容的家伙。”史都华忙着扮演称职
的女主人,没注意到露西的反应:这个针对爱德华·亚帝而发,来自毫不感性的年
轻人所作的生动结论,真够可怕。“我以前在爱丁堡念书时,学校带我们去看过他
的演出。”
“你不欣赏演出吗? ”露西想起史都华的名字在成绩榜上与茵恩斯及宝儿并列
前茅,知道活动对她来说,应该不像对其他人一样是个苦差事才是。
“总比坐在教室里好些,”史都华斟酌着,“但是,戏剧真是——老掉牙的玩
意儿。看看是不错,但是有些令人厌烦。我这里少一个漱口杯。”
“我想少了我的吧。”欧唐娜正好在话声未落时走进来,递上她的杯子。“恐
怕我是迟到了。我一直在找一双鞋,能让我的脚丫子塞得进去的。萍小姐,原谅这
些东西,好吗? ”她指的是她脚上的卧室拖鞋。“我的脚遗弃我了。”
“你知道谁是爱德华·亚帝吗? ”露西问。
“我当然知道。”欧唐娜答话,“打我十二岁在贝尔法斯特看他演出时,就迷
上他了。”
“你好像是这房里惟一认识他并对他着迷的人。”
“啊,野蛮人。”欧唐娜环视参加聚会的众人——露西觉得欧唐娜双眼发亮,
好像刚刚才哭过一般。“如果我现在能在拉博镇,我一定会拜倒在他的脚下。只可
惜现在学期快要结束了,我没多余的钱买戏票。”
而且,露西觉得惋惜,你觉得如果你不来参加聚会,会让人看不起,因为你是
惟一还没有工作安排的人。她实在喜欢这个擦干眼泪,找了个拖鞋当借口,来参加
这个与她无关的庆祝会的女孩。
“好了,”史都华忙着旋开软木塞,“既然小唐来了,我们可以开瓶了。”
“老天爷,是香槟! ”小唐惊呼。
泡沫香槟酒倒入粗钝的漱口杯中,大家一起转向露西,期待地看着她。
“庆祝史都华分发配苏格兰,汤玛丝到威尔士,戴克丝到灵格修道院。”露西
说。
大家为此干杯。
“祝福我们从开普敦到曼彻斯特的所有朋友。”汤玛丝说。
大家再度庆贺。
“好了.萍小姐.你要吃什么呢? ”
露西快快乐乐地坐下来享受。鲁丝没有受邀,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老天爷以驾
驶着劳斯莱斯汽车,富有双亲的形象出现,带走毫无根据却兴高采烈的茵恩斯,避
免掉一场让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惨剧。
第十二章
但是到了星期天中午,她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希望自己稍早能有远见一些,
找个前往拉博镇午餐之类的借口,好远离这块即将有大事爆发的是非之地。她一向
讨厌爆发事件,不管是实质爆炸或是比喻的。能把自己藏在大纸袋中,然后蹦出来
吓人的人,一向让露西敬而远之。而今天午餐后要蹦出来的消息更是特别具有爆炸
性,对这个消息的反弹更会是无远弗届且难以预料。她渺茫地希望涵妲能改变主意,
成绩榜前的七嘴八舌也许比她自己的看法更加有力。但是在没有任何的鼓励动作及
言语下,这个希望也不过是个未能成形的胚胎罢了。她清楚地记得,涵妲对鲁丝的
信心动摇,并不表示她认为茵恩斯就是最好的候选人。最可能的希望,是涵妲也许
会写信给阿灵葛的负责人,告诉她们目前没有符合这项尊贵职务的理想毕业生,然
而这也无法把茵恩斯从失望的哀伤中挽救回来。不行,她一定得避开赖氏学院星期
天的午餐,等风暴过去后再回来。即使在拉博镇,也得找到个可以去拜访的人才行。
不去看那些郊区华巷的豪华别墅和虚假的一切,在这群人与乡镇煤渣之间,总有一
群与自己相仿的人。比方说,总有医生吧。除非所有的医生都有登录资料——她可
以虚构一个医生朋友。
要是她事先能想到,她可以邀请奈特医师共进午餐,至少奈特医师还欠她个人
情。也许她可以带个三明治,就这样走出去,到就寝时间再回来。
现在,她坐在画室靠窗的位置,等教职员先集合后,再一起到餐室。看着学生
们从教堂走出来,她思忖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及决心,去请乔丽小姐帮她准备三
明治,或是什么话也不说就直接走出校园——反正,即使在星期天,也没有人会饿
死在英格兰乡间的。就像迪得洛说的,总是到处有乡镇嘛。
迪得洛第一个从教堂回来,老样子,优雅又时髦。露西探出身子说:“恭喜,
你对锁骨的见解极佳。”她昨晚去就寝时看过学生的成绩榜。
“是啊,我自己都吓一跳,”骚核桃说道,“我祖母一定会很高兴。‘优等’
听来不错,你不觉得吗} 我向我表哥夸耀,但他说这种行为太不妥当了。在英国,
应该要等人来恭喜你的成绩才是。”
“没错。”露西悲哀地同意,“最惨的是,只有少数的人会来问你是否成功。
大英帝国里怀才不露的人真是不计其数。”
“不是大英帝国,”迪得洛修正说,“他——我表哥说,在台维河以北就没关
系。你知道嘛,就是英格兰与苏格兰的界河。瑞克说,你可以在丹巴尔自吹自擂,
在柏维克就不行了。”
“我倒想会会瑞克。”露西说。
“对了,他觉得你相当迷人。”
“我? ”
“我一直说到你。整个终场休息时间,我们都在谈你。”
“噢,你去看戏了,对不对? ”
“他带我去的。”
“那么,你喜不喜欢呢? ”心里为这个带骚核桃去做她不愿做的事的男子暗暗
喝彩。
“噢,就像大家说的,还可以。装腔作势有时还满有趣的。如果是芭蕾舞剧就
更好了。那家伙是个失败的舞蹈家。”
“爱德华·亚帝吗? ”
“对。”她的心思似乎转移了目标。“英国人老是带着同一种帽子,”她有感
而发,“后头高,前头低的。”
说完这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她就绕到房子的另一边去了,留下露西独自一人
搞不清楚究竟她是在指昨晚的观众,还是对在走道那头出现的戴克丝有感而发。戴
克丝星期天的正式帽子当然比平常在学校里戴的要好一些,在浅浅的帽沿下,那张
小马般滑稽悦人的脸孔比往常显得要年轻。她看到露西时夸张地脱帽致敬,并表达
对看到露西在前一夜的热烈庆祝后,还能生龙活虎地出现表示欣慰。这好像是她在
整个学校生涯中,第一次没在早餐时吃下五片涂果酱的面包。
“暴食是七大死罪之一,”她注意到,“所以我今天早上必须忏悔。我去了最
近的浸信派教堂。”
“你现在有被赦免的感觉了吗? ”
“你要是不提,我自己都不觉得有。总之,聊得还不错。”
露西把这当作是个惭愧的灵魂等着仪式的救赎。
“仍是相当友善吧,据我所知。”
“极度友善。牧师训诫的开场白,是一手用手肘支撑着,然后说:‘呃,我的
朋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每个出出入入的人互相握手。他们的赞美诗歌很像军
歌。”她边说边想着浸信派教会的好处。她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在拉博路
上有好多普兹茅斯来的弟兄们——”
“普利茅斯。”
“什么普利茅斯? ”
“我想你是要说普利茅斯来的弟兄们。”
“对,我就知道和海军有关。而我来自普茨茅斯( 普茨茅斯为著名军港。——
译者注) 。呃,我想在下星期天抽查他们一番,你想他们该不会是海军,或是其他
什么的吧? ”
萍小姐是不这么认为,戴克丝挥着帽子道了声再会,绕到屋子的另一边去了。
三五成群的学生,陆陆续续从校外礼拜回来。有的挥手,有的高喊,有的微笑,
用自己的方式打着招呼。即使是鲁丝经过时,也高兴地喊着:“萍小姐早安! ”宝
儿和茵恩斯几乎是最后到达,慢慢地走着,轻松沉着。她们走到窗前停了下来,仰
望着露西。
“异教徒! ”宝儿对她微笑。
她们对错过昨晚的派对感到抱歉,她们说道,但一定会有其他的庆祝会。
“我自己在成果展示结束后,也要办个庆祝会。”宝儿说,“你会来吧,对不
对? ”
“我会很高兴参加。昨晚的戏剧如何? ”
“还好,有可能更惨的。我们坐在克林·巴瑞后面。”
“谁是克林·巴瑞? ”
“全英曲棍球偶像。”
“那么,对《奥赛罗》一剧来说必是大大增光。”
“让中场休息大大有趣。”
“难道你们不想看《奥赛罗》吗? ”
“才不! 我们想要看艾玛·爱伦的新电影——《燃烧的围篱》,想都想死了。
片名听来既热情又真实,我相信,一定只是一场健康的森林火灾。但是我父母觉得
晚间活动就是去观赏戏剧,然后在中场时买一盒巧克力。我们只是不想让他们老人
家失望。”
“他们欣赏演出吗? ”
“噢,他们爱死了。整个晚餐时就只讨论这出戏。”
“你们两个倒真是一对,看其他人都像是异教徒。”露西有感而发。
“下午来和高年级一起喝茶。”宝儿说。
露西急忙说她下午要外出用午茶。
宝儿有趣地看着露西面带罪恶感的脸色,但是茵恩斯严肃地说:“我们应该早
些开口邀你的。你在成果展示前不会走吧? ”
“除非万不得已。”
“那么下星期日要不要和高年级一起用午茶呢? ”
“谢谢,如果我还在,一定会很荣幸来参加。”
“我上了一堂礼仪课。”宝儿说。
她们站在碎石地上微笑地仰望她。这是后来存在露西心中她们的样子。站在阳
光下,悠然自在,安心地相信世界的公正,并互相依赖着。任何疑虑或伤害皆无法
近身。理所当然地相信脚下暖洋洋的碎石路是永恒的大地,而非通往毁灭的绝境。
餐前五分钟的预备铃敲醒了她们。她们离开时,吕克小姐走进了房里,露西从
未看过她如此冷峻的表情。
“我真不晓得为什么我还过来,”她说着,“如果我早先想到,我根本就不会
来参加这场连上帝都无法挽救的闹剧。”
露西答道,这也是她一直在想的念头。
“我想贺莒小姐没透露什么改变主意的话吧? ”
“据我所知是没有,恐怕那是不会发生的。”
“可惜,我们没有全部外出用餐。如果贺莒小姐独自一人在教职员餐桌上宣布
鲁丝小姐的名字,那么她们至少会相信我们没有参与这个拙劣的演出。”
“如果不是要在十一点前登记外出名单的话,我现在就想离开了,但是我实在
没有勇气。”
“那么,也许我们能稍做表示,让她们知道我们对这件事不赞同的看法。”
她在意的是出席午餐并默认这个决定,露西想着,而我只是一心想像小孩子一
样,逃避不愉快的气氛。这不是第一次了,露西希望自己能有更令人钦羡的性格。
雷弗夫人穿着一身可可色的丝质服装,在光线下反射出金属的蓝光,让她比平
时看来更像是只热带蜻蜓。当然,部分是因为像头灯般的双眸中投射出的光线,就
像是近距离审视昆虫。单薄的身躯和大眼睛,同时具备的棱角与优雅。夫人好像已
经从刹那间的愤怒中恢复过来,带着对人类的藐视,并恶意地享受着眼前的境况。
“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盛会,”她说了,“我迫不及待要观赏今天的演出。”
“你真是个残忍的人。”吕克小姐虽然这么说,语气却丝毫不带任何感情,好
像是已经消沉到无法关心任何事情。“你没试着让她改变主意吗? ”
“噢,有的,我用黑暗的力量和她格斗。极力格斗。可说时恳切有力,既带示
范又有教训。那个在神话中,被惩罚一辈子推滚着巨石上山的人物是谁啊? 多神奇
啊,神话的迷人之处仍然那么适用。我怀疑来一场以惩罚为主题的芭蕾舞是否能有
所帮助。比方说打扫马厩之类的等等。
也许用巴赫的音乐,虽然从编舞的角度来看,巴赫并没有什么启发性。当然哕,
如果真用他的音乐,一定会有很多人起立咒骂的。“
“拜托,停一停好吗? ”吕克小姐说,“我们马上就要去默许一件可恶的行为
了,而你径自在想着你的编舞问题! ”
“我的好凯琳,你太过认真了,你应该要学着接受生命的原貌,并在无力改变
事实时,将自己厘清出来。中国人有句哲言:逆来顺受。正符合你痛苦的说法,我
们将要默许一件可恶的行为。没错。但是以人类的高度智慧看来,我们不过是这整
件事的副手罢了。比方说,能看到小小茵恩斯对这个冲击的反应。一定会相当有趣。
对她来说,这是否是个致命的震惊,或是这件事能激起她的行动,甚或会让她在剧
痛下做出完全无法理解的反应呢? ”
“你这些该死的比喻! 你也知道自己不知所云。我们是要去目睹别人被施以暴
行。据我所知,不管在中国还是其他地方的哲学理论,都不鼓励人们这种行为。”
“暴行? ”馥若身后跟着她的母亲,“谁会被施暴? ”
“茵恩斯。”吕克小姐干涩地说。
葛塔森太太那张诺亚夫人似的圆脸写着困惑。她扫视过一张张的脸庞,似乎是
希望能够找到一丝保证,找到一些能让事情圆满解决的建议。她走到坐在窗边的露
西身边,急急点头道过早安,用德语问着:“你晓得校长的决定吗? 我女儿很生气,
非常生气。打从她还是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