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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玩意儿作者:坑娘-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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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六对著王师毅,头一回不知该跟他说些什麽话才好。在他看来,自从第二次给王师毅上了钩子,王师毅就变得了无生趣,也变得无所畏惧了──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什麽话都敢说,全然不顾自己在韩府在乐六这里的身份地位。眼下居然能说出回趟家看看……你以为你是来安德修行还是来安德上工的,说走就走得掉吗!
    王师毅见他不说话,接著说:“也不是跟他们面对面,让我远远看著便好。”
    这口吻乐六听著很不舒服,方才还胆大包天,现在声音里却传出请求的痕迹,虽然微不可闻,但乐六何等敏锐,怎麽会听不出来?
    平时在床榻上,乐六总是说玩意儿该乖点儿,做他乐六的玩意儿要听话,总转著法子想王师毅求他,可真把王师毅整到要放下尊严乞求的时候,乐六又不干了,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不对味。现在离了床榻,王师毅这种口气还真是第一次,乐六一时间翻腾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麽好像王师毅不跟他拧著来他就不舒服似的?乐六还想,不会是他就要那种处处对著抗著的感觉,但又觉得不对,很不对头,眼睛耳朵甚至心里都像被什麽蒙住了,动弹不得。
    王师毅大概以为他怎麽都不应,便退了一步,又说:“或者寻一种法子,不留痕迹地给他们送个信报个平安,至少让他们有个年过……”
    这真真切切是在求乐六了。乐六就觉得耳朵里一麻,後面王师毅要是还有别的话,他字字都听不见了。
    王师毅在看著他,抬起眼来看他。入冬後天气渐冷,看那边宫寒飞已经把裘衣都找了出来,而待在他这阴冷屋子里的王师毅还只披挂著一袭里衣。王师毅好像真不觉得冷,乐六知道河沙门的大浪淘沙一派武功至阳,大约是能抗得住寒冷;可眼前这个王师毅,仍旧是那副打扮,但放在从不畏寒的乐六眼中,怎麽看怎麽觉得冷,怎麽看怎麽觉得那人分明是瑟缩一团的,分明教别人可怜。
    王师毅的脸上,还是平时那种坚毅不可动摇的神情,乐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儿看到所谓的可怜。
    其实更令乐六说不出话来的是王师毅提到的那些事情。过年,亲人,挚友……谁说王师毅心死了?那里满满的都是牵挂,都是期盼,如何谈得上是死了?
    那些亲人朋友的事情,乐六不懂,从来就不懂。自小只有人教他驱尸,教他操纵身体里缓缓织出的线,没人教他那些毫无意义、平添烦恼的事情;草溪村里的人,只知道谁驱尸更厉害,只知道谁是谁的师傅,没人知道谁是谁的父母兄弟。
    就连乐六这名字也不是父母给的。不知昰谁定下的,那年草溪村里生的孩子都姓乐,生到他是第六个,自然就叫乐六。
    不对,不全是,也许曾经……断然甩开脑海中隐约浮现的模糊景象,乐六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理解。现在看著王师毅的面孔看著王师毅的眼神,乐六耳朵里面麻了一阵,跟著眼睛麻了身体僵了,原本就冰冷的身体冷得更快,就像是身上那些半凝固著的血液彻底冻住了似的,胸口也冻得结实,尽是冰碴子在里面晃荡;冰碴子尖锐,次次都刺在内里的肉上,比小时候被师傅用钩子挂上还痛。
    驱尸鬼手是什麽角色?在江湖间悄然行走这些年,还没人能让他痛过,遇上的人都只有隔著遥远的距离就被束缚住的份儿。但这一次乐六是尝到痛的味道了,仍旧是远远的距离,那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乐六自己疼个厉害。
    ……怎麽可能再这样下去?几个月来面对王师毅积累著的郁卒这下要挣脱出来,把那些由内而外捆著乐六的冰碴子一个个敲碎,爆裂开来──只可惜那些郁卒也不大热乎,冰裂了还是冰,棱棱角角反而多了,只会叫人更痛。
    一转眼,乐六竟然大步迈到王师毅面前,伸手隔著袖子抓住那有力的胳膊,不容他挣扎反抗,一心要把他往外面拽。王师毅见乐六举动愣了愣,毕竟他清楚,除了入夜以後的勾当,乐六从来没这般直接地碰他。
    难道驱尸乐六忘记自己最精通的把戏了麽?
    等乐六冷静下来的时候,也想这麽问自己,但原因理由苦寻无果。刚刚从宫寒飞那里得到了许可,这下他能名正言顺地把王师毅赶出自己这间屋子,从韩府的东北边扔到西南角上去,眼不见为净。
    作家的话:
    今天过小年~~~
    来段过年相关的~~~
    (喂你这麽虐有诚意吗!!

    玩意儿48

    发文时间: 2/4 2013
    安德茶商韩得元本是个爱热闹的人,近两年年纪大了,儿子们也都出去了,只有个次子开间茶铺,偶尔热闹一下,也是在外面,府上自然安静。而这偌大的韩府,最静的就是西南角上那间下人房,荒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进去整理整理。
    年关前後那里面有了些动静,但只在夜里,白天还是死寂一片,压根儿没有人影,连门坎上的灰也堆得厚重。
    若放在以前的安德城,必定有人议论韩府闹鬼,但现下的安德可不是往日的安德,住里面的居民有几个能自己说出话来?
    连就住在西南角那间屋里的王师毅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住在里面。
    腊月里被乐六拖进来,王师毅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陈设,就落著满是尘灰的榻上──後来乐六嫌弃,让季李来清理了床榻;等季李正要把屋子顺带打扫一遍时,乐六又来了,喝斥走他,也不觉得脏乱,每日都来。
    自从到这个屋来,白日里见不著乐六,只在晚上看到,也没别的话,乐六不许王师毅说话,只是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折腾。不到一个月,王师毅早模糊了痛苦与快乐,整日整日地被困住,动弹不得,唯一有些感觉的时候,就是乐六过来的时候,好像时间只剩下“有乐六在的”和“没乐六在的”两种。
    现在是什麽日子,王师毅不大清楚,隐约记得前些日子热闹了一阵,大概是宫寒飞授意乐六让安德城过个年,四下里总算有些响动。现在乐六在做些什麽,王师毅也不大清楚,总是在操纵著每日城里的活动,一成不变,偶尔来得晚些,似乎是在训练那些与他一样活生生地被擒住的武林侠士,化作血魔的战力。
    谷角说过,只要王师毅有点手段,就能弄到乐六的白荧血,熬成解药,彻底脱身。王师毅默默看了几个月,真没有看出头绪。他只见乐六脾气越发暴躁,对他也越发残忍,如此这般,怎麽会舍得拿出白荧血来?
    还是说,谷角是要他寻著夜里的契机用些手段从乐六那里偷来?王师毅不管谷角是如何想的,至少如今他没有这个机会,乐六把每个钩子都紧紧收住,除了乐六下令,否则他决不能自己动作。
    现在年也过了,河沙门那边一定觉得王师毅断不会留下性命。王师毅还能怎麽办?只能长叹,被一个邪魔无端圈住,有什麽前程,都看不到。
    父母,亲妹,还有河沙门的同门,甚至是王师毅在江湖上结识的志同道合者,必定对他有所牵挂,但王师毅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酬谢的一天。
    四周静了,人也静了,王师毅头昏脑胀一片混沌;偶尔清醒的时候,只能盯著那些蛛网的形状那些尘土勾勒的画面,一想,就远了。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得,连最近来安德路上的事也记不得,有种错觉,生命里剩下的只有一个驱尸乐六,明明是最该忘记的人物,可记得最清楚。
    王师毅知道自己心里早糊涂了,但又会突然清楚起来。
    乐六这人放著好好的事情不做,留著他这个无用的废人做什麽?王师毅不信乐六这种冷冰冰的妖人真需要个“玩意儿”──就算需要,也不该找上他。
    王师毅也知道自己隐隐有种猜测,荒谬得很,没几下就能从心里抹干净。可乐六不该给他这样每天仰躺著数蛛网的机会,他越想抹掉,就越思索得厉害。
    乐六抓了那麽多武林人物,偏偏挑上王师毅,还在赤目血魔那里屡教不改,就是要留他下来。操纵著整个安德城的乐六可没那麽多闲情逸致,会有这样的事情,王师毅是世俗了点,他只想得到一种可能。
    但乐六的种种恶行,又把这种可能给掩盖了去。
    王师毅只是觉得,谷角说的事情,他断然办不到。自从住进这地方,谷角也没来过,血魔自然也不会想来,连过去常在乐六屋里料理的那个季李也看不到了;现在王师毅身上的污秽都是乐六给他清理的,就是动作狠,乐六什麽动作都狠,满心愤恨发泄不出来似的。
    等天地间就只剩被钩子相连的他们两人了,要怎麽正视乐六,王师毅还不知晓,所以每夜都合上眼睛,除非乐六强行将他眼睑扯开。
    就算扯开了,他也看不见。
    不知今天又是什麽日子了,韩府里难得有些热闹。王师毅迷糊中没听仔细,也不大管。不想乐六居然大白天的推门进来,跨过门框立在门边许久,就是不进来。
    王师毅也不能转脸过去看乐六,他分辨得出乐六脚步,熟得不能再熟,那种鞋底擦上地面的轻缓声音,就像稍有些力度的风一样,只能吹动帘幕翻动。
    两人都知晓对方,可就是僵持著,好像不对抗就不是自己了一般。
    门开著,外面的响动就传进来了。这里离韩府前厅近,看来是那边的问题。
    “……怎麽了?”王师毅心中莫名有种预感,道不明,只是呼之欲出地问了句──原来今日乐六放松了抑著他喉咙的钩子麽……
    乐六也不动,大约眼神也扫在这边。也不知是迟疑还是真没话说。
    大概是不能跟我说起的事情……王师毅刚想不管了,可乐六又出声了。
    “你可别趁乱打些主意,”乐六语调不稳,像憋了许久好不容易吐出来一般,说到一半气竟短了些,“韩府要是困不住你,安德城都在我手里,一城的东西都能来阻住你。”
    你以为我还想逃?你怎麽会以为我能逃得掉?
    乐六扔下这麽一句就走了,屋子又沉静下来,前厅那边的动静也听不清楚。王师毅合了会儿眼,忽地觉著,乐六会说这麽句话,绝不正常,至少意味著,他还有出逃的机会?
    力不从心,但阻挡不了心里的鼓动。
    作家的话:
    这里跟血魔那篇文几乎重合了!

    玩意儿49

    发文时间: 2/6 2013
    被乐六派去给宫寒飞做事的季李与王师毅说起,二爷那边来了贵客,二爷倾尽一城一府的力气在照料他,一定要留住他。王师毅奇怪赤目血魔也会有“贵客”,不知是何方妖孽,要与血魔携手祸患江湖。
    可过不了几日,前厅又闹腾一阵,那客人走了。等了几个月,王师毅才知晓那客人叫袁青诀,也算个正经门派里的徒弟,而对於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麽的血魔来说,那确实是一等一的“贵客”。
    机缘巧合,王师毅开春後见到袁青诀一面。只不过,那时他也没看得多清楚──被乐六压在身下肆意掠夺,意识朦胧,就记得破门而入的是几个人影,随後亲妹一句“放开我大哥”,那熟悉的大喝声险些将他彻底震醒。
    小凌……平安无事地到安德来了……王师毅模糊地想著,可惜,不论昰王清凌还是袁青诀,那日的乐六都没有准许王师毅看清。
    开春後血魔在安德的时日越来越少,乐六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坏;王师毅跟他最近,觉得他的胸口似乎空荡荡的,而且一反常态,浑身都是血腥味。平时洁净得连一点人味儿都没有的乐六居然能允许自己身上被血沾染上味道,王师毅不解。安德城里的尸首日渐多了起来,整个城市白天热闹得厉害,王师毅这屋贴著韩府的墙根,韩府外面到处是人,脚步声、浅浅的说话声,偶尔有笑闹的声音,居然都是乐六跟他那班徒弟们摆弄出的。
    这麽多尸首昰从何处来的?安德一带的尸场早被乐六掏空了,他也没有空闲去远处,这些多出来的尸体,只能是途经安德的人了。
    乐六这人玩惯了尸身,人命对他来说大概不算什麽。但以王师毅对他的了解,他有原则,或许是先前与血魔订立下许多规章,至少乐六还遵守──可如今乐六抛开一切,什麽都不顾忌了。
    对王师毅也是一样。乐六暴躁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且他昰那种沉默的暴躁,把一切都冷淡地冻结在身体里,紧接著愤怒不已。
    况且,语言对他俩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王清凌带著一群人潜入韩府的那天,王师毅已被乐六折腾得意识不明,就听到乐六看著他妹妹出现,竟难得在他耳边说了些语调轻软的话来,似乎还对小凌露出了熟稔的态度,可王师毅真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细听那话的内容了。不过心里还带著清明,他这种被男人置於身下摆弄的场面让别人看见了,坦坦荡荡明明白白,连辩解的机会乐六都不给他留下。
    ……小凌,如此这般,真不如死了去……王师毅隐约听见王清凌声音里的暴怒,记得离家时王清凌说过,到了一定时日,她就来找他──当初还觉得兄妹情深,颇为感动,可眼下她真来了,这场面,王师毅希望她被爹娘狠狠地锁在家里,就当这个长兄死了许久,不再记挂。
    如今他能想的,就是在心里呵斥妹妹:快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永远别记得赤目血魔驱尸鬼手的事情,忘掉安德所有的一切,趁还有机会,抛下这个与死人没有两样的哥哥,别再回头陷进去……
    你们对付不了乐六,更对付不了那个血魔。
    乐六有些得意的本领,比如那些从他身上出来的线丝,都是被凝凝露调和过的,柔若无物,坚硬起来又抵得住世间兵器,乐六仗著那东西得意,应付自如──可连王师毅都没有料到的是,那些柔韧的东西竟能被人折损了去。
    是那个袁青诀?看来还真是与血魔有点瓜葛了。王师毅不记得细节,只记得乐六大概是抵挡不住,带他走了。乐六一手紧搂著他红潮未消的身体,生怕一个不慎,他就会被王清凌那群人夺走一般。
    就算真的落下,真的被王清凌他们救了又能如何?现在的王师毅,要保住性命,只能与乐六在一处。
    王师毅同乐六,已经是一个人了。
    迷离间被外界种种响动刺激著,王师毅的眼前像走马灯一般转了好几个来回,当这样一句话浮现的时候,王师毅猛地惊醒了。不知花了多少气力定下神,发现他头顶上有些熟悉的雕花──这里,是乐六的屋子。
    几个月不见,怎麽又回来了?王师毅还没想明白,屋外有些动静,有乐六的声音,还有另一人。起初声音还低,很快就听见一声“你要他做什麽”,说话的是乐六,是王师毅从未听过的语气。
    随後乐六叫出“宫寒飞”的名字,看来是血魔在向乐六要什麽东西。王师毅刚想仔细听听,外面传来一句话,让王师毅僵直的身体一震。
    “我的玩意儿与你有何关系?我不过助你,何必听你差遣!”
    原来血魔是向乐六要他。河沙门的王师毅有什麽用处?赤目血魔为何要他去?王师毅不解。如今的王师毅,既没有师文,又荒废了武艺,河沙门那些真传久不操练,他觉得自己形同废物,只能做驱尸鬼手的“玩意儿”。这个宫寒飞却需要他……王师毅心里盘算著,有些不知所措。
    後来乐六似乎平静了一些,但语中时不时拔高音调提及“玩意儿”,看来他们的对话一直围绕在王师毅身上。
    宫寒飞的声音没了,乐六进来──王师毅看到他脸上表情,竟然是带著笑的。他在床畔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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