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师作者:琴挑-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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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沉默了，萨尔法说的全是事实，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呢？可是，莱昂一日不醒来，他愧疚的心就一日无法得到释放，又怎能接受其他人呢？
　　“那么。。。”叹了一口气，他感到了身为君主的无奈：“我答应，只要莱昂醒来，就举行婚礼仪式。告诉那些大臣们，如果想要王位的继承者，就祈祷莱昂能快点醒过来吧。”
　　看着夕阳余晖里君主落寞的神情，萨尔法叹息着轻轻退了出来。
　　
　　在这承诺被昭告不久，没有任何预兆的，某日，莱昂突然醒来了。
　　当侍卫把这个消息传达到还在议事厅与众大臣商讨叛乱之事的国王陛下耳中时，扔下所有面面相觑的大臣们，大卫一刻也没有停留，直奔而去。
　　“莱昂！”
　　“王子。。。殿下？”
　　大卫慢慢走到塌前，没有激动万分的喜极而泣，也没有重逢时的热烈拥抱，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静静地，无声相对。不知过了多久，大卫发现对方的眼中开始闪现着不安：
　　“王子殿下，这里是塞维尔皇宫吗？”
　　“嗯。”
　　“我记得，应该被驱逐了。”
　　“嗯。”
　　“但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不记得了吗？被驱逐后的事情？”
　　“是，只记得从这里被赶了出去，大王子殿下说我要毒害您。”
　　“他在说谎。”
　　“这么说。。。您是相信我的？”
　　“嗯！真正的凶手就是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是这样啊。。。王子殿下，您长大了呢。”看莱昂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不禁心中一动。
　　“嗯。莱昂的样子却一点儿也没变。”
　　。。。。。。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不知不觉已经天色渐黑。为了让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的莱昂得到更多的休息，尽管大卫想继续留下来，终于还是忍住了。
　　望着“王子”离去的背影，莱昂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从窗棱缝隙透进的月光，促使他情不自禁地走下床来到窗前。
　　“月亮还是那么美啊，跟山里的不一样呢。”纯净的笑容，不掺一丝杂质。
　　“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吧，被驱逐的事，被火烧的事，就这样快乐的生活下去吧。只是。。。不能闻到他的味道了，嗅觉。。。终于还是消失了呢。”他缓缓抬起瘦削的手碰了碰鼻子。
　　“在承诺兑现之前，最后快乐地相处吧。”
　　
　　莱昂的苏醒几乎让大卫忘记了给大臣们的承诺，他每天除了忙国事就是忙着陪伴在莱昂的身旁，陪他说话、散步，看他进餐，一起欣赏落日，一起侍弄花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些互相信任、互相依赖的日子。
　　“莱昂，还有一个约定，你没有实现。”
　　“您指的是‘母爱的味道’？”
　　“是啊。你曾经答应过我，如果乖乖配合治疗，就为我配制那气味。”
　　“恐怕不能实现了。我已经闻不到任何气味，更别说。。。”
　　“不要自责！”大卫摇着头，“已经不需要了。”
　　“为什么？母亲不是您最爱的人吗？”
　　“以前只是靠回忆生活，如果不怀念，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有你在身边，再不用怀念那种味道了。”
　　“。。。。。。”
　　“莱昂，认真听我说。”他紧握他的双肩，不允许他有丝毫逃避。
　　“想有你永远陪在身边，这种想法从交换心事时就产生了。想守护着，也想被守护着，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吧。即使被背叛还是念念不忘，这就是。。。对一个人的渴望吗？”他顿了顿，望着眼前已经不如自己高大的柔弱的身躯，黑色的双目上好似氤氲了一层雾气，肌肤由于长年卧床失去了小麦的光泽，却变得温润白皙。这样的莱昂是他从未看到过的。渐渐靠近，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粗重的呼吸。他觉得快要抑制不住理智了，多年来对他的思念就这么。。。一下子爆发出来，好不好？
　　“莱昂，你还不知道，我的嗅觉已经恢复了，自从你离开这里以后，就突然就闻到气味了。所以，从今以后，让我做你的鼻子。”
　　莱昂浑身一震，泪水止不住地大滴大滴滑落下来，这个人终于能嗅到气味了？难道上天只能让两个人中的一个拥有嗅觉吗？多么吝啬啊！虽然再闻不到那个人的气味了，不过，心中早已铭记了它的芳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微微一笑，微张开双唇刚想说什么，感到身体被对方有力的臂弯紧紧环绕起来。
　　“莱昂，什么也不要说，现在，我要惩罚你。。。”随即就被另一双灼热的嘴唇堵住。。。
　　
　　想拥有那气味，想拥有那散发气味的身体。
　　持续了一生的渴望就在昨夜实现了。
　　尽管无法再感受那香气，却在身体和心上刻下了永久的记忆，如同烙印般不可磨灭。莱昂坐在窗前，感受着和煦的清风，沐浴着温暖的春日。昨夜，背后烧伤的肌肤被辗转亲吻了无数次，那个人仿佛要用这样缠绵细致的吻抚平心灵的创伤。这曾经残破、被污染的躯体竟然在爱的抚慰下重新充满了生机。
　　“即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呢。”发自心灵深处的微笑像空气般纯净、透明。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痉挛突然从肺部传来，他连忙用衣袖捂住口，可还是止不住那胸腔里发出的沉闷的声音，猛然瞥见袖子上一滩猩红的血迹，在阳光下如此刺目，恍惚间，觉得那好像一支错过花期的玫瑰，它的绚丽却再无人欣赏。正呆望着，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周围的氧气都被夺走了一样令人窒息。
　　“身体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吗？”他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蓝色似乎要把灵魂吸纳进去一样。上天在收回的嗅觉之后，也要收回这副躯体了吧。苍白的唇边掠过一丝苦笑：
　　“王子。。。殿下，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永香&后记
　　在国王陛下大婚的当天夜晚，莱昂突然神秘失踪，与此同时，宫外起了一场莫名的大火，发生火灾的地点是一个废弃的香水实验室。
　　然后，是疯狂的满世界寻找。国王下令，全国搜寻一个名叫莱昂的香水师，但搜索毫无结果。
　　不久后，北方的叛乱迅速蔓延到都城。年轻的国王失去了众人的支持，叛军拥戴原来的二王子，现在的埃米尔亲王登上王位。对于一个从未立过任何功勋，仅仅因为是父王最宠爱的小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王位继承人的大卫王子来说，这个王位得来的不容易，要想守护住却更为艰难。对于他的我行我素，宫里早就有很多人看不惯，再加上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香水师，竟然置国事于不顾，在皇家，专宠男色是大忌，即便成了婚，也难以扶众了。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恰逢叛军突起，许多人就顺水推舟、毫不留情地扔掉了这个继承王位还不满两年，却不听话的小王子。
　　“国王的儿子是国王，农夫的儿子只能当农夫。。。你没有想到，我这个国王的儿子却还是当不了国王吧？”他呆呆地盯着前方的空气，喃喃自语。
　　在地牢里，大卫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瓶子——这是莱昂失踪前留在房间里的唯一东西。地牢外只有一个看守，此刻正无聊地打着盹。他们并没有要他的命，可能已经无暇顾及这个再也成不了气候的王子。今天是新国王登基的日子，所有人都跑去参加庆典了，远离皇宫的牢房，僻静得连鸟儿都不愿飞到这里来。
　　“好寂寞啊。。。”他仰头看着高高的墙壁上透过的唯一一点光亮，
　　“如果你在身边，日子会好过许多了呢。”
　　他从怀里摸出那瓶澄清液体，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这个平淡无奇的小瓶子。
　　“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瓶子里装得是香水吗？可是，根本无色无味啊。”
　　他打开瓶盖，把鼻子凑了过去。。。忽然发现瓶子底部有一排被刻上去的小字，他睁大双眼，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莱昂之水”几个字。这显然是用小刀一点点刻上去的，如果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
　　“‘莱昂之水’。。。‘莱昂之水’，莱昂，这是你为自己最后制造的香水吗？”
　　“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味道啊，呵呵，这是你造得最糟糕的香水了。。。”突然想起莱昂的身上没有任何气味，后来又失去嗅觉的事，仔细品味着那几个字，突然恍然大悟——
　　“难道你的意思是。。。自己就像这水一样吗？”
　　“真是傻瓜啊。。。”他大笑起来，抑制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
　　“怎么会像这无味的水呢？对于我来说，你的气味是最难忘的啊。。。任何气味都无法与之媲美。”
　　“傻瓜，为什么要离开呢？”
　　他停止笑声，出神地盯着那一小块安逸的澄净：
　　“灵魂一定在这里了吧，终于。。。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
　　当晚从监牢里传来讯息：摩耶国前国王突然发疯，狂笑不止。在当夜被不知身份者掳走，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据知情者说，在发生大火的夜晚，摩耶国的都城内，飘满了奇香。
　　
　　（全文完）
　　
　　后记
　　辽阔美丽的摩耶国啊，四季变幻的迪斯山，你们是否能够不要忘记这样一个命运曲折的男子？他的执著，他的善良，他被无数次利用后仍不放弃希望，为了所爱之人做出的牺牲？
　　其实，想通过本文传达的并不主要是两个男子之间的爱情，而是想探讨作为一个异于常人的人在这个充满歧视、利用和危险的人类社会中，该如何生存。
　　之所以选择香水师的切入点，完全出于一种偶然。因为买了《香水》这本小说，被书中的那个为了香水可以疯狂杀人的格雷诺耶震撼，突然就有了写作的冲动。正如有些网友评论的那样，香水师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浪漫的职业，但是为了制造香水就可以疯狂杀人，还是令人感到十分恐怖。因此，想描写出自己心中的香水师，虽然也有对香味病态的执著，但却并不恶毒，相反，在一次次被利用后，仍能守护最重要的东西。
　　文中里出现的人物几乎都不同程度上存在心理的扭曲，比如伯努瓦——莱昂的父亲，为了能在原先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宁可抛弃年仅8岁的儿子，让他独自生存。这样的父亲相信不多见吧。比如阿道夫，对香水的执著不次于莱昂，但二者的追求是不同的。他享受的是香水销售的过程，为了保持香水的畅销，他禁锢了莱昂，后来竟然发展到一种独占欲，对年幼的莱昂施以暴行。这种独占欲也是在其他小说中很常见的心理疾病。还比如公爵小姐，有很严重的恋父情结，这与她从小就失去母亲，又生长在那样一个争权夺利的环境里有很大关系，没有父亲就没有一切，父亲几乎就是她的一切，这样想想也算合理。再比如大王子，他的扭曲就更让人同情，虽然是反面人物，但身为长子却得不到父亲的疼爱，即使做得再出色也比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所以他的嫉妒也是合理的。至于他和奇拉，设想是应该有一段曲折的故事，但考虑到文章的重心就没有放进去。他爱奇拉，可以说是在那个世界里唯一不用忌恨的人，却为了不落把柄亲手杀掉他，这一点又表现出他爱的自私。大卫王子因为失去母爱，又没有嗅觉，备受嘲笑，虽然有父王的庇护，但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并没有给予他实质的关心，所以，对于母爱他是十分执著的。年纪不大就要防备敌对的威胁，这直接导致他对人的抵触之心。而来昂的二姐夫，为了钱财就可以出卖妻弟的男人则代表了小人物的利欲之心。
　　至于文中的主人公莱昂，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可怜。
　　但似乎并不值得人同情呢。
　　他禀赋异常，很容易被人利用，这与他软弱的个性和一心想得到更多的认可不无关系。说他软弱其实还颇有心计，他可以一步步地按照自己的意愿摆脱原来的处境，往高处爬，当然这不是完全刻意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受到强者的摆布。但是，最后，为了从小就执著的王子，他还是勇敢地进行了反抗，并且在重回他身边时，仍能牺牲自己成全王子对大臣们许下的承诺。其实，莱昂这个人本来是虚幻的，他的到来，不过是一块试金石，能够试出人性之中的丑陋。
　　读者可能会问，到底莱昂的结局是怎样的？王子又被谁救走？其实答案已经在文中蕴藏着了，相信聪明的读者一定能找到。
　　对了，还想阐明的一个观点的是关于香水的意义。
　　文中已经提到，莱昂后来悟道，真正的香水不是官能上的含香之水，而是蕴藏灵魂的香水，换句话说是倾注了人类美好感情的香水，是有故事的香水。这样的香水，即使没有馥郁的香气，也能被视为无价。所以，香水不仅仅是能带来美妙气味的液体，了解它后面蕴藏的故事和设计理念也是十分重要的。
　　文章可以说是清水文了，笔者还是不太擅长此类情节的描写啊？　可怜的莱昂虽然被不喜欢的两个人占有了身体，但好歹最后一次还是与梦想的人结合了，算是作者对他不幸遭遇的一种补偿吧。？老天，换了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终于完成了，历尽两个月，第一部完成的作品，虽然不会有很多人欣赏，但有您的支持，还是很欣慰，这也是激励我继续创作下去的动力。
　　文章还是有很多遗憾之处，例如很多细节没有交代清楚，感情方面描写得也不够细腻，情节也不是十分合理。希望能得到您的指正，谢谢！
　　
　　hellodan
　　2007年8月19　日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