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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福尔摩斯探案之归来记-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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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妇女摇了摇头。
  “好吧,你不能来就不能来吧。要是伯爵夫人是个难对付的女人,你现在有机会和她较量了。祝福你。你为什么打颤?对了,振作品精神来。我们现在谈买卖吧。”他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你说你有五封信要卖,其中包括伯爵夫人达尔伯的。我要买。这很好。只要是好货——呵,是你?”
  这位妇女没说一句话,揭开她的面纱,并从下巴那儿解开斗篷。出现在米尔沃顿面前的是一副美丽、清秀、黑黝黝的面孔,曲鼻梁,又黑又硬的眉毛遮住一对坚定的、闪闪发光的眼睛,薄薄的双唇上带着危险的微笑。
  她说:“是我,正是你毁坏了她的一生的那个女人。”
  米尔沃顿笑了,但是恐惧使他的声音发抖。他说:“你太顽固了。你为什么迫使我走那样的极端呢?我不会因为我自己而伤害一个苍蝇,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困难,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定的钱数完全是你力所能及的。可是你却不能。”
  “所以你把信送给了我的丈夫,他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我连给他系鞋带都不配。这些信伤透了他正直的心,他死去了。你记得昨天晚上,我从那个门进来,恳请和哀求你怜悯我。你讥笑我,你现在仍然想讥笑我,不过你那颗懦夫的心,不能不使你的嘴唇发抖。是的,你想不到在这儿又见到我,但是正是那天夜晚,教会了我怎样面对面地见你,而且是单独地见你。查尔斯·米尔沃顿,你要说什么?”
  他一面站起来一面说:“不要以为你可以威胁我。我只要提高一下嗓音,叫来我的仆人,马上会抓起你来。但是我宽容你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怎样来的立刻怎样走,我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位妇女手放在胸前站在那儿,她的薄薄的嘴唇上,仍然带着就要杀人的微笑。
  “你不会象毁坏我的一生一样再去毁坏更多人的生活了。你也不会象绞杀我的心一样再去绞杀更多人的心了。我要从世界上消除掉你这个毒兽,你这条恶狗,吃这一枪,一枪,一枪,一枪,再一枪!”
  她掏出一支发亮的小手枪,子弹一颗又一颗地打进米尔沃顿的胸膛,枪口距离他的前胸不到两英尺。他蜷缩了一下然后向前倒在书桌上,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并且双手在文件中抓挠着。最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吃了一枪,便滚倒在地板上。他大声说:“你把我打死了。”然后安静地躺在那儿。这位妇女目不转睛地看了看他,然后又用她的脚跟向他朝上的脸上踢了一下。她又看了他一眼,仍然不见他有动静。响起了一阵沙沙的衣服摩擦声音,接着夜晚的冷空气吹进这间出事的屋子,复仇者已经走了。
  如果我们出面干涉,并不会使这个人免于一死。这位妇女一枪又一枪地打在米尔沃顿的蜷缩的身上的时候,我刚要跳出来,福尔摩斯的冰冷的手,使劲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我理解了福尔摩斯的意思:这不是我们的事,是正义打倒一个恶棍,不应忘记我们有我们的责任和目的。这位妇女刚一冲出屋去,福尔摩斯便敏捷地轻轻地迈了几步,出现在另一扇门旁,他转动了一下门锁的钥匙。这时我们听到这栋房内有说话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枪声惊动了这栋房内的所有的人。福尔摩斯沉着地快步走到对面,站在保险柜旁,两手抱起一捆捆信件,倾倒在壁炉里。他一再这样做,直到保险柜空了才停止。这时有人转动门把手并且敲门。福尔摩斯迅速地回头看了一下。那封预报米尔沃顿末日将临的信,仍然摆在桌子上,信上溅满了他的血迹。福尔摩斯把它也抛到熊熊的火焰中。他拔出通到外面的一扇门上的钥匙,我们前后出了门,从外面把门锁上。他说:“华生,这边走。从这个方向走,我们可以越过花园的墙出去。”
  我简直不能相信,警报会传得那样快。我回头一看,这栋大房子的灯全亮了。前门开着,一个一个的人影正跑出来往小道上去,整个花园吵吵嚷嚷全是人。当我们从阳台上出来的时候,有个家伙喊了一声捉人,并且紧紧地跟随着我们。福尔摩斯好象对这儿的地形了解得很清楚,他迅速地穿过小树丛,我紧跟着他,在后面追赶我们的那个人品喘吁吁。挡住我们去路的是一座六英尺高的墙,但是他一下子就翻了过去。当我跳的时候,我感到有一个人的手抓住我的踝骨,但是我踢开他的手,爬过长满草的墙头,脸朝下跌倒在矮树丛中,福尔摩斯立即扶起我来。我们一起飞速向前跑去,穿过韩姆斯德荒地。我们跑了两英里才停下来,并且仔细地倾听了一会儿。我们的背后是一起寂静。我们已摆脱掉追逐者们,平安无事了。
  办完这件不寻常的事——此事我已经记录下来——的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我们正在抽烟,面容严肃的仆人把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引进我们简陋的客厅。
  他说:“早安,福尔摩斯先生,请问,您现在很忙吗?”
  “还不至于忙得不能听你讲话。”
  “我想要是你手头没有特别的事,你或许愿意帮助我们解决一个非常奇怪的案件,这事是昨天夜里在韩姆斯德区发生的。”
  福尔摩斯说:“啊!怎样的案件?”
  “谋杀——一件非常惊人的特别的谋杀案。我知道你对于这类案件非常感兴趣,要是你能去阿倍尔多塔一趟,给我们提些建议,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我们监视这位米尔沃顿先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老实说,他只是一个恶棍。人们知道他持有一些书面材料,可以用来勒索。杀人犯们把这些材料全烧了。没有拿走任何贵重物品,所以犯人们可能是有地位的人,他们的目的只是防止这些材料传到社会上。”
  福尔摩斯说:“犯人们?不止一个?”
  “是的,他们是两个人,差一点当场把他们抓住。我们有他们的足迹,知道他们的外貌,十之八九我们会查出他们来。第一个人行动相当敏捷,第二个人被一个花匠的学徒捉住,经过挣扎才得逃脱。这个人是中等身材,身体强壮,下颚是方的,脖子较粗,有连鬓胡,戴着面具。”
  歇洛克·福尔摩斯说:“仍然相当模糊,听来好象你在描述华生。”
  雷斯垂德打趣地说:“真的,我是在描述华生。”
  福尔摩斯说:“雷斯垂德,我怕我无法帮助你。我知道米尔沃顿这个家伙,我认为他是伦敦最危险的人物之一,并且我认为有些犯罪是法律无法干涉的,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私人报复是正当的。不,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我的同情是在犯人的一面,而不是在被害者的一面,所以我不会去办理这个案件。”
  关于我们亲眼目睹的这一杀人惨案,那天上午福尔摩斯对我没有提到一句话。我看出他一直在沉思。我得到这样的印象,从他迷茫的眼神和心不在焉的态度来看,他象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事情。我们正在吃午饭,他突然站起来,大声说:“天啊!华生,我想起来了!戴上你的帽子!我们一起去!”他快速地走出贝克街,来到牛津街,继续向前走,差不多到了摄政街广场。就在左手边,有一个商店橱窗,里面全是当时著名人物和美人的照片。福尔摩斯的眼睛凝视着其中的一张,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位穿着朝服的、庄严的皇族妇女,头上戴着高高的镶着钻石的冕状头饰。我仔细看着那缓缓弯曲的鼻子,那浓厚的眉毛,那端正的嘴,那刚强的小小下巴。当我读到这位妇女的丈夫——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和贵族——的古老而高贵的头衔的时候,我的呼吸屏住了。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当我们转身离开橱窗的时候,他把一个手指放到嘴唇前,示意要我对此事保持沉默。
  三个大学生
  一八九五年中有些互相关联的事情,使福尔摩斯和我在我们著名的大学城住了几周。我要记述的事正是在这时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富有教育意义。为了使那种令人痛心的流言自行消灭,最好是不让读者分辨出事情发生在哪个学院,以及发生在谁的身上,因此我在叙述时竭力避免使用那些容易引仆人们联想和猜测的词句,只是谨慎地追述一下事情本身,以便用它来说明我的朋友的一些杰出的气质。
  那个时候,我们住在一栋离图书馆很近带家具出租的寓所里,因为福尔摩斯正在对英国早期宪章进行紧张的研究。他的研究是很有成效的,也许会成为我将来记述的题目。一天晚上,我们的熟人希尔顿·索姆兹先生来访,他是圣路加学院的导师和讲师。索姆兹先生身材较高,言语不多,但是容易紧张和激动。我知道他一向不够安静,此时他显得格外激动,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福尔摩斯先生,我相信您会为我牺牲一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在圣路加学院刚刚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要不是恰巧您在城内,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朋友答道:“我现在很忙,不希望有什么事使我分心。您最好请警察去帮助您。”
  “不,亲爱的先生,这样的事不能请警察,因为一旦交到官方,便不能撤回。这是涉及到学院名声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传扬出去。您是那样有能力,而且说话谨慎,所以只有您能够帮我的忙。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您尽力而为。”
  自从离开贝克街的惬意环境以来,我的朋友脾气有些不太好。离开了他的报纸剪贴簿、化学药品以及邋遢的住室,他便感到极不舒服。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们的客人便急忙把事情倾吐出来,他谈话的时候心情很激动。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明天是福兹求奖学金考试的第一天。我是主考人之一。我主考的科目是希腊文。试卷的第一题是一大段学生没有读过的希腊文,要求译成英文。这一段已经印在试卷上,当然,要是学生事先准备了这段希腊文,会占很大的便宜。所以,我非常注意试卷的保密问题。
  “今天下午三点钟,印刷所送来了试卷的校样。第一题是翻译修昔的底斯著作中的一节。我仔细地校阅了清样,因为①原文需要绝对正确。直到四点三十分,还没有校对完。可是我答应一个朋友去他的屋里吃茶,所以我把清样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屋子,连来带去前后只用了半小时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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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修昔的底斯(公元前460年—400年?),希腊历史学家。——译者注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我们学院的屋门都是双重的,里面的门覆盖着绿色台面呢,外面的门是橡木的。当我走近外面的屋门,很吃惊地看见屋门上有把钥匙。一时间,我以为是我自己把钥匙忘在门上了,但是再一摸口袋,我才发现钥匙在里面。我清楚地知道,另一把钥匙是在我的仆人班尼斯特手中。他给我收拾房间已经有十年了,是绝对诚实可靠的。钥匙确实是他的,我推想,他一定进过我的屋子,来看我是否要喝茶,出去时,也许不小心把钥匙忘在门上了。他来的时候,我刚刚出去几分钟。如果不是今天的情况,他忘记钥匙是没有一点关系的,但是今天却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后果。
  “我一看到我的桌子,立即知道有人翻了我的试卷。清样印在三张长条纸上。原来我是放在一起的。现在呢,一张在地板上,一张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还有一张仍在原处。”
  福尔摩斯开始感兴趣了,他说:“在地板上的是第一张,在窗户旁的桌子上的是第二张,仍在原处的是第三张。”
  “福尔摩斯先生,你使我吃惊,你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呢?”
  “请继续叙述你的有趣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我想是班尼斯特干的,这种行为实在不可饶恕。然而他十分诚恳地否认了,我相信他讲的是实话。另一个解释只能是这样:有人走过看见钥匙在门上,知道我不在屋里,便进来看考卷。这个奖学金的金额是很高的,涉及到大笔的钱财,所以一个厚颜无耻的人或许愿意冒险偷看试卷好去胜过他的同伴。
  “这件事使得班尼斯特非常不安。当我们发现试卷准是被人翻过的时候,他几乎昏了过去。我给他一点白兰地喝,然后让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象瘫了似地坐着,这时我检查了整个房间。除了弄皱的试卷外,我很快地找到这位闯入者留下的其它痕迹。靠窗户的桌子上有削铅笔剩下的碎木屑,还有一块铅笔心的碎头儿。显然,这个骗子匆匆忙忙地抄试题,把铅笔尖弄断了,不得不重削。”
  这个案件渐渐吸引了福尔摩斯,他的脾气也就随着好了起来。他说:“讲得好极了!你是吉星高照,大有破案的希望。”
  “还有一些痕迹。我有一个新写字台,桌面是漂亮的红色皮革。我和班尼斯特可以发誓,桌面非常光滑,没有一点污点。现在我发现桌面上有明显的刀痕,大约三英寸长,不是东西擦过的痕迹,而是确实的刀痕。还有,我在桌子上看到一个小的黑色泥球,也许是面球,球面上有些斑点,象是锯末。我肯定这些痕迹是那个弄皱试题的人所留下来的。没有足迹或是其他证据可以辨认这个人。我正着急没有办法的时候,忽然想起您在城里,就直奔您来,向您求教。福尔摩斯先生,请您一定帮我的忙。现在您明白了我所处的困境:或者找出这个人来,或者推迟考试,等到印出新的试题。不能不作任何解释就更换试题,可是,这样一来便会引起讨厌的谣言。这不仅会损害本学院的名声,而且也会影响到领导本院的大学的名声。最要紧的是,我希望能默默地、谨慎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很高兴处理这件事,而且愿意尽力提供一些意见。”福尔摩斯站了起来穿上他的大衣。“这个案子还是很有意思的。你收到试卷以后有人去过你的屋子吗?”
  “有,道拉特·芮斯,一个印度学生。他和我住在同一栋楼,来问考试的方式。”
  “他到你的屋里就是为这事吗?”
  “是的。”
  “那时试卷在你的桌子上吗?”
  “是的,不过我记得是卷起来的。”
  “可以看出来那是清样吗?”
  “有可能。”
  “你的屋子里没有别人?”
  “没有。”
  “有人知道清样要送到你那儿吗?”
  “只有那个印刷工人知道。”
  “班尼斯特知道吗?”
  “他肯定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班尼斯特现在在哪儿?”
  “他身体不舒服,坐在椅子上,好象瘫了似的。我立即匆忙地来找你。”
  “你的屋门还开着吗?”
  “我已把试卷锁了起来。”
  “索姆兹先生,那么可以这样说:翻弄试题的人是偶然碰上的,事先并不知道试卷在你的桌子上。”
  “我看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微笑了一下,可是这个微笑令人费解。
  他说:“好,我们去看看。华生,这不属于你的职业范围,不是生理的问题,而是属于心理方面的。不过,要是你愿意去,就去吧。索姆兹先生,现在请你吩咐!”
  我们当事人的起居室正对着这座古老学院的庭园,庭园的地上长满苔藓。起居室的窗户又大又低,上面还有花窗棂。一扇峨特式的拱门后面有石梯,石梯已经年久失修了。这位导师的房间在第一层。另外三个大学生,分别各住一层楼。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福尔摩斯停住脚步,注视了一下起居室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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