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断 by 寒雨澈 (虐心文+让人心酸的文+悲剧~)-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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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想不起来,只是後来回去想了很久,虽然一直觉得,从前那小孩应该是一直留
在羿王府的,而且,名字也不一样,只是想来想去,却觉得更像了。”
东篱暄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声音微微颤抖:“说这麽多……你的意思是……
寒落就是你说的那孩子?”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著,一些东西似乎在他脑海中不停
窜动,仿佛答案早已存在一般。
李御医点了点头:“那孩子,小王爷唤他作一儿。”
一儿。
小王爷羿宵。
“不可能……不可能……”东篱暄摇著头,仿佛要否认些什麽。
可是事实,摆在了面前。
李御医的话,不能是假,因为那是在太医馆有记录查的。
还有,花无颜刚才说的话。
她说,羿宵将寒落,叫作“一儿”。
她说,羿宵要寒落“回去”。
是……回去。
心中似乎有什麽,在一瞬间,被摔得粉碎,然後渗出了血,眼前是一片嫣红。
心中,很痛很痛,还有,无法命名的情绪。
李御医是什麽时候被送走的,是怎麽送走的,东篱暄根本不知道。他只是坐
在那儿,烛光就在头顶上晃动,一如他的心。
──那孩子,小王爷唤他作一儿。
──哥,你就是疑心太重,总不肯相信别人……
──宁愿伤害别人,宁愿失去也不愿正视那些明明可以寻到痕迹的疑点。
──以前和沾衣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李御医的话,弟弟的话,似乎就在耳边交错。
……以前和沾衣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沾衣……”东篱暄呢喃著,这个名字,总是有人说起,寒落说过,那是他
最爱的人。“怎麽可能……”
东篱昕站在门口,看著自己的哥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时才轻轻地唤了
一声:“哥。”
“昕……你说,我们和葬花楼渊源很深,你说他们的楼主很恨我……为什麽?”
东篱暄抬头,看著弟弟的眼神带著一丝乞求。
东篱昕别过脸去,枯涩地一笑:“寒落不都跟你说过了?那是真话。”
东篱暄猛地捂著自己的嘴,仿佛不这样,就会有什麽话从嘴里吐出来一般,
心里很难受,似乎有什麽在蠢蠢欲动,却无法解脱。
──我告诉你雪沾衣跟你有什麽关系,这是真话,你要相信我。
那是,真话。
仿佛间,同样的话似乎总在重复,问他,江子寻究竟想如何,他说“不是要
你爱上我,而是要我爱上你。这是真话”;问他是否想念,他说“想,这是真话”
;跟他约定,一旦爱上,就说出他恐惧的原因,他说“好,这是真话”。
他说了,那是真话。惟独这些,没有一丝欺瞒,没有一丝杂质,都是真的。
东篱暄突然从喉咙发出一声叫喊,因为手捂著嘴巴,没有出口,却更是凄厉。
他说了,那是真话。他答应的,一旦爱上,就说出恐惧的原因。
──小落将心捧在你面前了,为什麽你不要?
花无颜的话在脑海盘旋,他终於明白,原来,在很久以前,寒落早已将心捧
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他,太偏激,从来未曾细细去想,那背後的意义。
“落……”名字似乎早已在心,只一张嘴,便溢了出来,无法挽回。
他猛地站了起来便要往门外走,却被东篱昕一把拉住了。
“昕?”东篱暄瞪了他一眼。
东篱昕淡淡地道:“哥,你不过是悔恨罢了。”
“我不懂你说什麽,放手!”
“三年前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它再重现。”东篱昕一字一句地道。
东篱暄回过身,看著自己的弟弟:“三年前的事,你们不愿让我知道,我也
不记得。可是现在,我必须去。”
“哥,你真的爱寒落吗?或者只是因为对他有所亏欠?或者,只是沾衣的影
子在你心中,影响著你。”东篱昕直直地看著自己的哥哥,问。
东篱暄愣了愣,苦涩地一笑:“我不知道。”
“那我绝对不会让你去。沾衣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现在那个人是寒落,无论
外表如何相象,他都是跟从前的沾衣不一样的人。如果你……”
东篱暄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笑了:“昕,我不记得雪沾衣这个人,在我的
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只有寒落。”
东篱昕看著他,久久才呼出一口气,摇头,轻笑一声:“你真的爱他吗?你
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如今,只不过是知道自己错了,觉得对他有所亏欠罢了。”
“昕,我不明白为什麽你特地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又不让我去找他。”
“因为你见到他,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心。”东篱昕低下头,“现在的他,说
什麽都有可能,你会被迷惑的。如果你连现在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的话。”
东篱暄看著自己的弟弟,好半晌,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要走。走了
两步,却又顿了顿:“我真的不知道是爱或是因为後悔,只是我知道,我的心很
痛,很痛很痛,从我知道他是江子寻派来的人以後,无时无刻都在痛。我想,这
大概不是悔恨。”
说著,他便往门外走去。
“哥!”东篱昕突然在後面喊。
他没回头,似乎东篱昕再说一句阻止的话他便要离开。
“你知道芙蓉谱在哪落脚吗?”看著自己哥哥转过头来,东篱昕无奈地一笑,
“我有办法引开花无颜。”
东篱暄落在门口时,房间里是一片漆黑。
里面很安静。那种安静,是静得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
东篱暄下意识地抓了抓胸口,仿佛那里藏著些什麽让他极不舒服。
风吹动园子中的树,树随风而动,发出轻微而频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著什
麽,让人心中烦躁。
东篱暄的手停在门上,迟疑了很久,终於轻轻地推开了门。
“东篱暄?”黑暗中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响起,显得分外清晰。
“你……”东篱暄愣住了,那是寒落的声音。
“‘你不是昏迷不醒吗’……你想这样问吧?”寒落的声音中似乎带著一丝
戏谑。
东篱暄心中一紧,没说话。
“所以你觉得你应该来?还是说……你听说了些什麽了?”
他的语气竟有点咄咄逼人,东篱暄握了握拳:“我听李御医说了你的事,你
是……”
“那都是无颜姐找人骗你的。”寒落打断了他的话,轻笑一声,似乎一切早
在预料之中一般。只是,声音很轻,如同云中烟雾,瞬间消散。
“你!”东篱暄猛地瞪大眼睛,大步走到床前,才隐约看到床边的帐帘落了
下来。
他伸手要掀,却被寒落先一步阻止了:“别动!”寒落低喝。
东篱暄的手僵在了半空。两人都没说话,隔著帐帘,一快一慢的呼吸声交织
在了一起。
“东篱暄本是愚人,既然如此,我这走了,你可别再放些疯狗来绘世山庄乱
叫了。”东篱暄咬了咬牙,转身欲走。
帐帘内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暄,你总是这样。”
东篱暄脚步一顿,心中泛起一抹不安。
又听寒落软声道:“别走,听我弹一曲,好麽?”
东篱暄怔怔地站在那儿,半晌,才“嗯”了一声,走到桌子旁,点了蜡烛,
这才看到床上的帐帘中若隐若现的,寒落似乎是靠著床边坐著,头发没有束起,
只是散落了下来。
“柜子上……那琴,帮我取来,行吗?”
东篱暄转头向四周看去,便看到一旁柜子上放著一个普通的古琴,走过去拿
的时候,看到了一旁还放著一物,用一块绸细细地包裹著。仿佛也是一琴。
下意识伸手去翻,手却在半途僵住了。那是一个断琴。寒落的挽玉琴。
“东篱暄?”寒落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东篱暄猛地清醒过来,抱起那古琴,走到床前。
“放床上就好。”
依言放下了琴,东篱暄站了一会,回身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你要弹便快
弹吧。”
床上那人仿佛沈默了一阵,轻轻掀起了一线帐帘,将琴拉了进去。
琴声如流水般响起,很熟悉的曲调,感觉却不一般。
东篱暄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那首曲子……那调……那是,落花怨。
江南春早三月雨,落尽桃花,落尽桃花,莫问寒城何处家。断桥魂归无觅处,
枯藤枝败栖鸦。更向北风吹雁去,何处根芽?
寒落没有唱,东篱暄却仿佛间想起了旧日的歌声,本以为不曾萦怀,这时回
想,词句却居然句句清晰。
“暄。”寒落只是低低地唤他,琴声没断,东篱暄微微抬头,却看不清床上
那人。只听到很轻很轻地说话,如同自语,“我总是想,明明不曾信你,怎麽还
会爱上你、是什麽时候爱上你……以前想不通,现在、我知道了。”
“什麽时候?”东篱暄无意识地接著问。
帐帘中一阵沈默让他心中一窒,正要起身,便听到了寒落那宛如叹息的话:
“在你说,‘雪落飞花沾衣寒’的时候。”
──哥……雪落飞花沾衣寒,这是你说过的话。
问那人,你是谁?
他笑了,俏皮而眩目,灿烂得让人觉得那便是阳光。你猜?
心里早有答案,只是,想让他记得深一点,於是接下一抹雪花,问他一句。
雪落飞花……沾衣寒,可对?
铮地一声,似乎有什麽断裂了,突兀而凌厉。
东篱暄心中突然剧烈地痛起来,他猛地冲过去,一手掀起帐帘,便看到寒落
靠在那儿,双手无力地压在琴上,琴上断了一根弦,断弦奇特地弯曲著往空中伸
去。他的头低著,散落的长发将脸都遮住了,看不清。只是身上,那覆在身上的
薄被早已红透了。血的豔红。
“落!”东篱暄大叫一声,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也吓住了。
寒落低促地喘著气,好一会,才微微仰起了头,脸上是雪一般的苍白,无力
的透明。他却是笑著的,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染的温和笑脸。
似乎是尽了力才抬起的手终於抚上东篱暄的脸,手上已有血迹,这时便在东
篱暄的脸上划下一道很淡很淡的嫣红。
指间冰冷。带著无法掩饰的颤抖与无力。
“落……”东篱暄轻声叫他,仿佛声音一大,他便会消失一般,心脏如同窒
息,呼吸不到一丝空气。然後他看到了寒落眼角划落下来的一滴泪。
泪珠沿著脸慢慢划落,在脸上流下透明的轨迹,寒落无力地倒在他怀中,急
促而困难地喘息著。
东篱暄捉住他的双肩,张著嘴,感觉自己仿佛跟他一同。
然後,他听到了寒落似笑却带著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却直达他的心底。
他说:“暄……我,不再、回来找你了……好麽?”
那人笑著,语气异常地坚定,眼神中的傲然,仿佛便能胜天。
──即使拼尽一切,也会回到你的身边。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死亡也是。
沾衣,沾衣。
风轻轻撩动著帐帘,桌子上的烛光忽明忽暗,仿如生命,随时一刻,都会消
散。
东篱暄拥著寒落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像是怕一松手,他就再也不会留下了。
“落……落……”看著寒落似乎要合上眼的样子,东篱暄心中一慌,急急地
唤他的名。“别睡,别睡……落……”他的手按在寒落的背上,缓慢而小心地注
如入一道真气,企图挽回些什麽。
什麽反应都没有,真气一去,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落……说话……”东篱暄低低地在寒落耳边叫著,寒落只是靠在他怀里,
困难地喘息著,没有说话,东篱暄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如何的无力与彷徨,“跟我
说话啊……骂我也好……什麽都好……我记起了,沾衣的事,我都记起了,你告
诉我啊,你是谁?为什麽你会知道沾衣的话?告诉我……落,你说话啊……”
是的,他终於想起了,雪沾衣,他最爱的人。或者说,他从未忘记,只是,
因为无法承受失去,所以他选择了遗忘。
可是,沾衣早就死了,死在他的剑下,是他亲眼看著他断气,是他亲手挖的
坟、立的碑。
即使如何相象,寒落不会是沾衣,可是他,却说出了沾衣的话。
腰间有风吹过时,突然一阵清凉,低头看去,一片赤红。
那是染了血未干,被风一吹,便觉得凉了。
心里跳动得厉害,东篱暄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捏起盖在寒落身上的一角薄被,
手的颤抖让他几乎连被子都握不稳。
一看之下,他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就怕忍不住便要叫了出来,眼也禁不住
红了,喉咙处有些什麽,哽在那儿,痛苦不堪。
寒落的腹部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只是几乎都被血染红了,左边的深深的
暗红,那是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痕迹。最深一处,还能看到鲜红的血在一片
暗红中一点一点地透出来。
东篱暄慌乱地伸手封住他的穴道,却止不住血,只能彷徨地看著那片鲜红带
著他的生命逐一离去。
“落……我该怎样才能救你?”东篱暄的眼已经湿了,“错的是我,一直都
是我,不是你,为什麽受罪的是你……”他抱著气息变得单薄的身子,哭得像个
小孩。“明明错的是我……”
一声轻响,似乎有什麽掉在了床上,那跌落的颤动後,东篱暄感觉到怀中的
人也微微地颤了一下,他的心中一痛。是因为那震动牵连到了伤口吗?
低头去看,那是一把雕著奇怪纹饰的小刀,东篱暄心中一震,下意识拾起了
那小刀。
──我跟葬花楼主那死老头吵了五天,他就给我扔下这麽个东西,说是如果
寒落走了,让我给你。
那是昕远至西域从葬花楼带回来的东西。
葬花楼,武功变化莫测,擅长远古流传下来的巫术,甚至有传言,他们可以
起死回生。
世上是否真有魂灵,在死後,离肉体而去,寻找另一处栖息?是否真有魂灵,
历尽劫难,只为回到那人身边?
东篱暄突然笑了,笑得如哭一般。
不可能啊,沾衣说过,那不过是传说罢了,他说过,若真能起死回生,葬花
楼就不只是葬花楼了。
“这样的刀,给我又有何用呢?”东篱暄轻轻用麽指退下刀鞘,刀身上还是
奇特的纹饰,刀刃锋利。
低下头,寒落伤口的血没有停,他闭著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单薄如纸。
苍白的唇微微张著,似乎低促地吸著气,却越渐无力。
“血……”东篱暄呢喃著,看著那张即便苍白依旧美得眩目的容颜,突然眼
中闪过一丝光芒,笑了,“血……我至少可以给你血!”
他目光温柔,唇边带著笑容,手却没有一丝留情,举起小刀便向左手手臂划
去。
血一滴,又一滴,然後成汩地流下,东篱暄将手凑到寒落的嘴边,硬是将血
逼进他的嘴里。
寒落微微动了动,眉头轻轻皱了皱,血不断入口,他受不住地咳嗽起来,艰
难而脆弱,扯动伤口,让他脸上更是发白。
“落,落……”东篱暄更慌了,看著他的伤口处的血不断流下,自己手臂上
那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