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农夫[耽美]-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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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大哥快来救我……死李东升见死不救,你个坏人……
“嗒嗒嗒……”无比可爱的马蹄声再次响起,庭辉惊喜地抬头,一看居然是李东升回来了。
李东升扔给他一件布大褂:“穿上吧,我去城里熟人那借了件褂子。死鸭子嘴硬,遇不上我冻死你个龟孙。”
那衣裳到处油点子汗渍,庭辉看着直撇嘴,可是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赶紧把衣裳穿庭霜
李东升把庭辉送回家,早惊动了邻居周婶一家,小英子赶紧去地里把庭霜叫回家。待庭霜回来一看老二鼻青脸肿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找麻药子来瞧。
庭辉躺在炕上哼哼叽叽,麻药子过来给他检查了一下,看看都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养几天就好,留下一些膏药给他。
庭霜问了事情经过,骂他:“你个臭小子怎么不走正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回子吃亏了吧。”
庭辉还不服:“我只是想挣钱嘛,这样大哥不用半夜起来辛苦了,芝芝也不用熬夜不睡抄书了。我又没做坏事,也没做犯法的事,这事也不算不道德,我们挣钱那么难,几个铜板都要想想,连茶都舍不得喝,他们往窑姐儿身上一扔就是黄金百两,宰他一把有什么不对……”
庭霜气得捶他:“你还狡辩,非得哪天丢了命才知道厉害是吧?”
“哎呀,疼……”庭辉大声惨叫。
旁边大英子赶紧过来劝:“他大哥你别再打他,等他伤好了再拾掇。”
小英子也过来凑热闹:“就是,有人心疼了。”
“死妮子,不回家烧锅去在这古嗒啥。”大英子抬手欲打,小英子笑着逃跑。
庭辉觉得在女孩子面前失了形象,羞得把头藏在被子里。
宝琪在旁边不厚道地哈哈笑。庭霜没舍得打庭辉,把气发在他身上,挥动炕笤帚:“你笑啥笑,还不快把水壶提过来。”
里正李昌富知道了消息也过来看望,看他没有大碍才放了心,拿拐杖敲着地骂道:“好好的在家种地吃碗安稳茶饭不中吗?你不整点妖蛾子过不去是吧?幸好人家只是教训你一顿,要不打断胳膊腿儿看你龟孙咋办?”
庭辉被骂得象驼鸟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出来。
庭霜补充一句:“没事找抽。”
宝琪也凑了一句:“活该。”
庭辉气得朝他扔枕头:“啥时候轮到你小子说我,等我好了再揍你……阿嚏……”
周婶还好声好气说他:“我和你爹也是做邻居好些年,按说也有资格教训你几句。”
“您说,您说。”
“你家败了也不是坏事,年轻时受点挫折吃点苦,更能磨炼人。家败了,断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来源,从此自立自强,还能做个有用的人。刚开始难点苦点,可是再难也不能往坑蒙拐骗的路子里走。只要走正道好好干,怎么也会有出头日子的。”
“婶子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不敢了。”庭辉乖巧认错,把李叔周婶哄走。
庭霜拿手巾在木盆里洗了给他擦洗,再敷上草药。庭辉挨了一顿痛揍,又受了一夜折磨,受了寒,喷嚏不断,还发起烧来,躺在炕上直哼哼。
庭霜沉着脸蹲在厨房熬药,宝琪劝他:“你别生气了,老二这人仗着自己聪明长得又好,很不安份,吃过这苦头,以后会学乖的,这倒是好事。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嘛。”
“唉……”庭霜叹口气,“都怪我。”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不好。”
庭霜还是有些怪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挣钱,忘了弟弟们有什么想法,不费力就挣钱不是正路子,要不得的。
几个弟弟都是不知生计艰难的公子哥儿,没了父母后被迫劳动,学着谋生学着自立,变得勤快懂事,只是在面对诱惑的时候还会把持不住,老三向来老实胆小,芝芝又是极有原则理想远大的人,倒不用担心他们。就是老二不让人省心,老想着走捷径还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经过这顿教训,他会更成熟些,断了投机取巧的念头,这也不算坏事。想到这儿庭霜心里终于好过些。
庭霜赶紧打发平安进城补送货物,再下厨做饭,熬上疙瘩汤,热馒头蒸鸡蛋。
弄好后把饭端到里屋,叫庭辉起来吃,看他脑门上贴着膏药,漂亮的桃花眼成了熊猫眼,嘴角也一块青紫,可怜兮兮的,哪有先前半点风流倜傥的样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庭辉不乐意了:“我被打成这样,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什么心啊?”
“不笑了。”庭霜忍下笑,“你快吃饭吧,我蒸了三鲜蛋,照你说过的蒸两次,加肉末香葱,家里没有冬菇,用香菇汤调和的。熬稀饭来不及,你先喝点面汤暖暖。”
庭霜又想起后院柴屋藏着的人来,拿了食物去看,只见草铺上只有一个小布包,姓耿的却人影不见。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条马鞭子,还有两块碎银子,约摸着有六七两的样子。庭霜知道姓耿的已经离开,这东西就是留下的纪念,高兴地收起银子,再看马鞭子是用细皮编成花篮型花纹,非常漂亮,看起来是常年跑单帮人的手艺,也收起来使用。
因为庭辉在家养伤,庭霜只好再次自己赶着车往城里送货,再拉上宝琪。
两人坐在牛车上,迎着初秋的晨风很惬意,风里还送来不知名的花香。宝琪天没亮就被揪起来干活,眯着眼靠在庭霜的肩上打盹。
崎岖的乡路上,一个孩子背着大筐子艰难地走着,身上的破衣服勉强能摭住肉,裤腿短的吊在小腿上,看上去很可怜。庭霜拉住缰绳停下车。
“去城里吗?我捎你一路。”
孩子很高兴,道了谢爬上牛车。
“你是哪个村的?”庭霜问他。
“散花村的。”
“这么眼生,没见过你。你叫什么?”
“我叫小豆子,和娘在山上住,离村比较远很少去村里。”
庭霜看他的大筐子里装着好多草,还有药。又问:“你筐里的是什么?那个是三叶草,采它做什么?”
“我娘病了,没钱请大夫看病,我就上山拔些草药送到城里回春堂,请他们看,看哪些药对我娘的症,我就去回家煮了给娘用。”
庭霜叹息一声,哪里都有可怜人啊,瞧这孩子这么小,就要承担养家的重担,前世看报纸上登过八岁的孩子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生病的父母,都很可怜。
“你多大了?”
“十四了。”
“啊?”庭霜吃了一惊,这孩子如此瘦小哪里有十四,庭芝象他这么大的时候至少比他高两个头,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没发育好。实在太可怜了。
“你为什么不搬到村里住?村里叔叔婶婶们也会接济你一点。”
“我能养活自己。”小豆子挺起胸脯。
庭霜手里正好还有姓耿的留的一点碎银子,手头还算宽松,想掏点儿钱给那孩子,听他这么一说又改变了主意,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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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小豆子跳下车,挥手告别。
宝琪看着他离开,问庭霜:“你刚才是不是想给那孩子一点钱,为什么又不给了呢?”
庭霜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你知道贫困能带给人什么痛苦吗?”
宝琪不假思索地说:“吃不饱穿不暖,不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更可怜的连饭都吃不上。”
“看来你还不懂什么是贫困。”
宝琪哼了一声:“我怎么不懂了,贫穷不就是没钱嘛,我在你们村住了几天了,吃窝头啃萝卜干喝菜汤,穿粗布衣,房子里也没什么象样的家具,这就是穷。”
“贫困最让人痛苦的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庭霜说的很郑重,前世里他有父母留下的遗产,虽然不愁吃穿,却不能随心所欲地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他不得不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以为这就是贫困。中学时他的班上有个学生天天啃干馍,还交不起学杂费,那时他才知道世上还有比自己更苦的人,不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不算什么。
大学时某一天他无意发现有人在半夜翻垃圾筒,他把这情况报告宿舍管理员,管理员立即判断是某贫困学生饿极了在垃圾筒翻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给那个同学钱,号召大家捐款。管理员却警告他务必保密,绝不可以让人知道,查到这个学生是谁,由学校出面救济,后来那个学生发现校园卡上无端多了好些钱。
从那时起他明白了,贫困给人的伤害不仅是肉体上的,更严重的是精神上的,尤其是对尊严的打击。帮助别人如果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或是自尊上的伤害,不是真正的帮助。
“你为什么难过?”宝琪紧张地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有点感慨。”庭霜抹把眼睛,说:“贫困给人的伤害不仅是吃不好穿不好,而是对自尊的伤害。你看那孩子和母亲住在山上,不愿意在村里,就是不想平白受人救济。他这个年龄正是敏感的时候,自尊心极强,很容易受伤,如果我的帮助伤了他的尊严,就适得其反了。”
宝琪震惊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考虑这样的问题,以前他看见别人穷困,偶尔兴起,会豪爽地扔一把银钱,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享受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觉得很爽。却从没想过这样对别人心里的压力和自尊的伤害。
“那我们应该怎么帮助他呢?”宝琪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庭霜没有马上回答他,反问一句:“你说呢?本来你好心帮别人,却给人增加了心理负担,那么该怎么做呢?”
到了汇源楼把货卸下来,掌柜的问:“怎么又换了你来了?前几天不是你弟弟来送货吗?”
庭霜不好意思直说,干笑了几声,随口唠了几句准备告辞。一回头,发现宝琪不见了,急得赶紧到处找。
街头拐角僻静处,一个精干的仆人站在宝琪面前:“禀主子,奴才已经去散花村偷偷挖过楚天青的坟,里面没有那个东西。”
36神秘风水
“嗯,他们不会把那东西和楚天青一起下葬的。”宝琪听到仆人的禀报一脸沉思,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主子可是打听到了那东西的下落?”
宝琪摇头:“我也套过他们兄弟的话,什么也套不出来,想翻找一遍,可是孟家大哥不让我睡一屋,还不让我留下看家,他干啥都要带着我,我根本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
宝琪意味深长的笑笑:“那几个兄弟很有意思,和他们处了几天,我觉得他们很有趣,也觉得过得很充实。”
“啊……”仆人不敢置信地看他,“主子还要继续和那几个兄弟混在一起,在那穷山村里啃咸菜窝头么?”
“那里虽穷,人却是很淳朴没什么心眼。”宝琪忽然有些伤感,“晨光,你有兄弟么?”
那个叫晨光的仆人也有些伤感:“没有,以前有个弟弟,灾荒那年失散了。如果能找到他,真想好好疼他。”
“我也想享受被人关怀被人照顾的那种感觉……”宝琪正感慨,忽然听到街上一声喊。
“小宝,宝宝,宝琪……”庭霜不停换着名字喊。
宝琪听了一个头有两个大,赶紧出来:“你瞎喊什么呀?”
庭霜找到他,心放回肚里,吼道:“你跑哪去了?跑丢了当心被人卖到肉铺里去剁巴剁……”
“你不要老威胁我,我不吃这套。”宝琪也吼他一声,转而做忧郁状,说:“我肚子饿,看那里有卖肉包子的,就去看嘛,好久没有吃肉了。”
庭霜心里一软也放低了声音:“好吧,我给你买肉包子。”
宝琪咬着包子跳上车子,问:“你打算怎么帮那个孩子?”
庭霜扬起漂亮的马鞭子赶车回家,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宝琪坐好听他讲故事。
从前,有个富商去看戏,在戏园门口看到一个卖笔的,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看上去很可怜,富商心里怜悯他,在他手里塞了几个钱就走了。走了后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从笔筒里拿了几支笔,抱歉地说:“对不起,刚才我买东西忘了拿。”
几年后在一次酒会里,有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向富商问好,说:“您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在戏园门口卖笔的人,是您让我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乞丐,而是一个商人,从那以后我恢复了自信,努力做生意,终于成功了。”
这个故事是庭霜很久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的,印象很深。宝琪听了若有所思,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庭霜赶着车回到村,到家把车放下,然后带着宝琪去山上小豆子家。
所谓的家只是一个茅草屋,用泥混着草坯芦苇糊的墙,四处漏风,屋里没有一件家具,地上是一堆干草,上面一床烂棉絮下躺着一个老妇人,脸色蜡黄,地上三块石头支着一个罐当煮饭的锅。
宝琪看了呆住,他以为孟家已经够穷了,想不到小豆子家更穷,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境况下还能生活,和小豆子家相比,孟家的屋子算是宫殿了。
庭霜蹲下去看着躺在地铺上的老妇人,看她的脸色头发指甲的颜色还算正常,皮肤暗淡没有光泽,再捏捏她的胳膊,完全没有弹性,一按一个窝,看来得了浮肿病。
“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吃菜汤窝头。”
庭霜揭开瓦罐一看,里面是清汤漂着几片菜叶和树叶,还有两个黑黑的搀着野菜的高粱窝窝。现在庭霜可以有八分把握来断定,这个妇人得的是重度营养不良引起的多脏器功能衰竭症,光吃药是不行的。
“小豆子,你娘的病我倒有个法子治,你可愿试试?”
“愿意愿意。”小豆子惊喜地跪下磕头,“恩人救了我娘,我当牛作马报答……”
庭霜赶紧扶住他:“哎,你先别忙着谢。你既然要当牛作马,那你从今天起给我家干点零活吧。”
宝琪一挑眉毛看着他。
庭霜吩咐小豆子,每天给他家放牛放羊打猪草,他可以制一种可以食疗的东西给小豆子的母亲养身体。
小豆子高兴地答应了,宝琪也明白了,庭霜没有直接以施舍的态度帮助小豆子,而是让他堂堂正正靠劳动来交换,他们是一个打工一个付工钱的关系,谁也不欠谁,没有什么精神上的压力。
庭霜的食疗方法就是从每天挤的羊奶里省下一碗来给小豆子的母亲喝,配上鸡血汤加入捣碎的鸡肝,又给了小豆子一些包谷面小米和黄豆白面,让他每天熬白面疙瘩汤,包谷面糊糊,小米粥,豆沫之类,里面加切碎的青菜碎末。告诉小豆子,病人肠胃弱吸收不好,一定要将食物捣碎成泥,先暂时不要吃鱼肉之类。等肠胃养好之后,再逐渐吃固体食物吃肉类。天气好时在外面晒晒太阳,逐渐增加活动。
记得这是前世挺热卖的一本关于健康的书上说的,把食物切的越碎,越利于人体吸收。合适的食物,阳光,新鲜空气和适量运动,是治百病的良药。
第二天,庭霜打开院门就发现门外放着一个草编篓子,里面是几条细小的鳝鱼。
宝琪翻着篓子问:“这是谁放在这儿的?”
“你猜。”
宝琪也明白了,叹道:“真是个好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算什么恩?”庭霜感慨万分,“我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他一把,他就记在心里,尽自己的能力回报,倒是个有志气的孩子。”
宝琪点点头,把篓子抱进院子,鳝鱼还小,放在池子里养一段时间。
后来,每天早晨院门外都会放着东西,或是几个蘑菇,或是一堆野果子,或是一篓田螺什么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