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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北京人在纽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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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的饭,没人去动。
  第二天,郭燕下班的时候,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本子抛给苦着脸躺在沙发上的王起明。
  “什么呀?”王起明问。
  “自己看!”
  王起明打开本子,里面都是些人名、地址和电话号码。
  王起明不解地问:“通讯录。你让我查谁的地址?”
  郭燕忍不住地乐了:“傻死你算!这是我偷偷地从马老板那儿抄来的,客户的通讯地址!你不是要做生意吗?”
  王起明一下子明白了,脸庞一下子变亮了,洋溢着光彩。
  “真有你的,小燕子!”
  “傻不傻呀,你!除了对我发脾气,还有别的本事没有!”
  “哎哟,不行!”
  “怎么了?”
  “这要是让你们马老板知道了,他不得跟咱们拚命?”
  “管他呢,生意呗,许他做,也许咱们做!”
  “对!无毒不丈夫!”
  “我看,别握,只要敢做,不比他差!”
  “哎哟!”
  “又怎么了?”
  “我这英文……英国人,美国人都听不懂啊!”
  “嗐,马老板的英文,也是热锅上的炒豆子,一个一个地往外蹦。你要认真学一阵子,怎么也比他强不是!再说,那天你跟我嚷嚷,不是也带出几句英文吗?这说明你的英文不坏。”
  王起明红了脸:“那几句,都是骂人的话。”
  “我说你学别的话了没这么顺溜。”郭燕又是一笑,“以后跟我学吧。”
  “英文?”
  “不是。毛衣,钩毛衣。”
  “我得学设计。我设计出来,你做。让整个纽约的人都知道咱们北京人聪明!”
  那以后,郭燕买了个旧熨斗。王起明在家学着熨衣服,把郭燕从厂里带来的活儿都干好,算是增加收入。
  到了晚上,他就去个学费不高的夜校,在里学英语。
  他学得很认真。只要有空,他就象学者似地抱起那本厚厚的字典和那本教材,在灯下昏天黑地的嘟嚷着,学得他是晕头转向,神神经经。
  有一天晚上,他趴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Y、ES,Y、E、S,他妈的,怎么查不着呢?”
  郭燕在一边作着活儿,鼻子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什么,Yes还查什么。”
  “哟,操旦,真学糊涂了。”
  说起王起明学英文,似乎他与众不同,他对主、谓、宾、时态、被动语态等语法,并不深究。着重练习口语,别人都是从写、读、听、说,这样的顺序来学。可由于他学习的目的不同,恰恰与别人相反,他先学说。也可能他从小就学习音乐的原故,具备一双敏锐的耳朵,对声音的辨别力特别强。
  所以,几个月过后,虽然,他词量掌握的并不太多,可他敢于张口,昨儿学的,今儿就敢说。按他的话说是活学活用,一点了不糟践。
  又由于他耳朵好的原故。他学的每个句型,和每一个单词的发音,都具有浓重的美国音和明显的纽约腔儿。
  这种畸型的语言发展,以至后来,他竟变成了一个能说一口地地道道的纽约口音,和满口的骂人脏话,可就是不会写和读,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美国大文盲,这是后话。
  郭燕从工友手里买了一架二手织毛衣机,花了150块。
  这可乐坏了王起明。
  “我从小就爱拆机器,”他说。
  “拆呀?”郭燕说,“好容易好一百五买来的,怎么让你这个二百五拆了呀?”
  “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鼓捣机器最拿手。我看出来了,在这架织机身上,是咱们发财的源头。”
  有了这架织机,王起明的生活算是有了伴。他不嫌枯燥,不畏劳累,每天都坐在那儿织,织,直到他熟练地操作,并得心应手地用那织机去创作新的式样和图案。我不觉得枯燥。以前练琴,难道不比这个枯燥?每天都是单调的音阶、爬音、和弦,一练就是一整天。几年,十几年,都是这么下来的。
  聪明加上勤奋,努力加上创造,不到几个星期的工夫,王起明对织毛衣,有了很深的认识。
  在美国,你只要能做别人没做过的事,你只要敢于独出心裁,你只敢于异想天开,就成功了一半。你要是跟在别人后头,入了别人的“辙”,在美国,就没有理你。
  王起明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一天,他用郭燕剩下的废线,织出了两件毛衣。他仔细欣赏了一遍,觉得不错,色彩搭配合理,很象个样子。
  晚上,郭燕刚一进门,还没站稳,王起明就站了起来,急不可待地拿出那件毛衣。
  “试试!你快试一试,我要成功了,我有这个预感!”
  郭燕从心里高兴地接过毛衣。
  王起明紧张地、激动地望着她。
  她穿好了那件毛衣。王起明又让她赶紧穿上另一件。
  那两件毛衣,在郭燕丰满又苗条的身上,曲线毕露,细细的腰,高耸的胸,配上长长的脖子,非常美。
  “啊,你太美了!”他说。
  “应该说,你的毛衣太美了!”
  “应该说,都美!”
  接着,两个人坐了下来。
  他们平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冷静想想自己手里有几张牌,该怎么样去推销,可么样找客商,怎么样在这场游戏中取胜。
  他们一起制定了许多推销战略。无论是哪一种,第一步都是:王起明在次日走向时装大道。
  早晨。
  王起明穿着挺的西装,精神抖擞地走上了纽约第七大道。
  第七大道是全球闻名的EashionAve。(时装大道)。
  上百层的大厦一座挨着一座。这些大厦的底层,都是时装店。
  巨大的橱窗里,摆设阗各具姿态的模特,有些橱窗里还站着几个真人做模特。她们穿着各种款式的服装,五光十色,叫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我行吗?”
  王起明看着这些耀眼目的时装,心里头开始有点打鼓。
  他驻足观看,又按了按自己提包中的样品,心里有点发虚。
  一辆又一辆的货柜卡车,把大街小巷堵个严实。
  南美洲的搬运工人,推着一车又一车的成品服装,穿梭在车缝中间。
  “别心虚!”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励。
  “既然来了,就要挺直腰杆地干下去。没人笑话——其实,有人笑话又怕什么?谁的路不是闯出来的呢!”
  人行道上,男男女女,各色人种,快步如飞。
  身材高挑,穿着性感而入时的模特儿女郎,迈着修长的美腿,婀娜多姿地扭着。
  一眼看上去便知是老板阶级的人物,嘴里叼着烟斗,迈着方步,趾高气扬,高谈阔论。
  卖热狗的,卖甜点的,卖水果的,卖花生的小摊贩,一个接着一个,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有那比真人还大上四五倍的铜像,默不作声,成年累月地在广场中央蹬着缝纫机,拿着剪刀和皮尺,望着路上的行人,像是要给第一个人量裁尺寸。
  王起明鼓足勇气,向着那座大厦走了进去。
  穿制服的警卫,礼貌地为他找开了大门。
  他走进了明亮的电梯,用食指对准数字五十六,就一按。
  “嗖”的一声,电梯起飞了,这种高层快速电梯,使得他头昏目弦,他立刻把嘴巴张大,以减轻对耳膜的压力。
  电梯的门开了,他要找的ShowRoom(服装展销室)到了。
  一位漂亮的小姐,打开了窗口,向他打招呼:“Hi”(你好哇)他也回了一声“Hi”。
  “i have some samples want to show you。”(我有一些样品,想让你们看看)他把背好了的词儿,朗诵了一遍。
  “OK,come with me pleasee。”(好,请跟我进来。)她跟着小姐进去了。
  圆形办公桌的后面,露出了一位傲慢女人的脸。
  那位小姐向她介绍了这位东方人的来意。
  “Let's start。”(让我们开始吧!)桌后面的女人,仰起脸来说。
  王起明马上从提包里,拿出那三件他自己设计自己打的毛衣,双手提着,展示给她看。
  “Too simple and too eastern。I'm not interested”(太简单,太东方化了,我不感兴趣)。说完,她又伏在桌上,办她的事了。
  王起明又走到另一家showroom,用双手举起了衣服,隔着窗子展示给里面人看,里面的人连窗子都没打开,就摇了摇头。
  他又走进另一家,一个大块头的男人把他带了进去,看样子是个大老板。
  他没有仔细看衣服,一边用手揉着毛衣,感觉着料子的质量,一边问:“All right,tell me,what's the price?”(好,告诉我,你的价钱好吗?)
  “Seventyfive。”王起明把和郭燕已合算好了的介钱,报给了他。
  他一下子,把衣服扔在了地上,“Are you crazy?no design cheap thing,seventyfive?It's reallyfunny。Go,out back to your home!”(我说你神经病啊!没有任何设计的便宜货,七十五元,太可笑了!走,回你的家去吧!)
  王起明并没有灰心丧气。
  如果说,在进那些服装展销室之前,他有点心虚胆颤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一点顾虑了。他冷静地分析了自己首战失利的原因。
  “太简单,太东方化了”,这两句评语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
  在时装大道上,他一个橱窗一个橱窗地观摩,体会,思索。
  新的构思,新的设计,开始涌上他的心头。
  回到了家,他伏在桌子上,追忆着刚才在时装大街上的新构想。
  他从小学的是音乐,没有沾过美术的边儿,但是,他对美术有自己独到的认识。画画,既不能画得太实,太细致,太逼真;也不能太抽象,一个劲儿地玩现代派。时装设计跟美术,意思也真差不多。
  他把衣领子往底深又下降了一寸半,把袖口又放宽了足足有4、5寸,看起来是《丝路花雨》的演出服。在颜色上,他大胆地用上了深紫色。
  做好了设计,他就坐在机器旁,开始制做他的新作品。
  他一会儿用机器织衣,一会儿又停下来,拿出小型电子计算机,在上面按上几下。
  那张图纸,已被实线、虚线,数字,中文、英文,划得一个乱七八糟了。
  他一天没有吃饭,连郭燕下班回家都没有发觉。
  “真棒!”郭燕在他身后评价,吓了他一跳。
  第二天,他又回到了那座大厦。
  这次,他找了一间小小的、靠在角落里的小型服装展销室。
  一位说话时带有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老人接待了他。
  那老人看了王起明的作品,连连点头:“好!好!我非常喜欢!多少钱?”
  “75元。”
  “好。我要了。”
  王起明一听这话,心头一喜。他尽量不使自己的喜悦过于外露。
  那老人说:“你能做这个吗?”
  说着,他拿出七八张草图给王起明看。
  “我能。”王起明不加思索地回答。
  “好,我下个礼拜要你完成。”
  那老人口气坚定。
  “一定完成!”
  王起明心花怒放。一种被人肯定的喜悦,涌上他的心头。
  他走在时装大道上,满心欢喜,不由自主地对着橱窗里的模特招手挤眼。
  这是他来美后第一次得到承认。这小小的肯定,使他这条在大海里迷航的小船,看到了航标。
  他明白自己在美国究竟该干什么了。
  7
  王起明家的客厅成了他的工作间。
  整个七天,一个星期,他没有半步离开自己的工作间。就是上一趟厕所,他也得按上一会儿计算器。七张图张,七天完成。
  也就是说,一天完成一件样品;一天织出一件以前谁也没有见过的新式毛衣。
  苛刻吗?
  是够苛刻的。不要说是个生手,就是一个从事这行有些年头的人,也不敢这么接活儿。
  可是,王起明只能这么干。
  他别无选择。
  他知道,这七张图纸上面的不单是七件新毛衣的样子,它还画着他王起明日后在美国的生活。这七天,用北京话说,这就是一个“槛儿”呵,冲过去,地阔天宽;冲不过去,那就接着去洗碗,弄不好,连碗都洗不上呢!
  有进无退。
  硬着头皮,干吧!王起明下了这个决心。
  按北京的标准,一天工作八小时,星期日休息。王起明不敢这么奢侈地用北京工作时间去干,且不说美国的工作时间了,那都跟大爷干活一样!
  每天,王起明算好了,干16个小时的活儿,余下的8小时,吃喝拉撒睡;这么干,干七天,没有周末,没有星期日,满满当当下来,七天就是硬梆梆的七天。这样,就有112个小时是王起明的。
  七天,改变一下计算方法,一下子就成了十四天。
  了不起的计算方法!
  就这么干吧!
  算起来很好,王起明真干起来,又觉得不行。头16个小时,也就是第一天,他没有能够把一件样品做出来!
  这吓得王起明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下子明白了,算工时没有用。那只是计划,只是个设想,只是个脑子里头的如意算盘。
  应该是,七天,做出七件来;最简单的算法,一天一件。
  干不完甭睡觉!
  不能分什么昼夜早晚了,不能顾着睡觉啦,只有拼上一条命,连着轴跟这七件毛衣干上了!
  白天晚上,他经常困得睁不开眼睛,两只胳膊又酸又疼,手指尖只要闲下来,只有一劲儿打颤的份儿啦!
  那机器,“刷刷”地就从来没有停过。
  那屋里的灯,无论黑天白天,就从来也没有熄过。
  电费肯定是超了。
  超就超吧,谁让美国有电呢!看电视、跳舞不都开着灯吗?哪能光干活儿时候省啊!
  郭燕下班回来,看见王起明头也不理,脸也不刮,一副服刑的苦役犯的嘴脸,实在心疼。
  她一进门,二话不说,先把他打下来的毛衣片接过来,马不停蹄地勾好。
  她做的活儿,细致精美,一丝不苟。
  “比给你们马老板干活儿,上心多啦!”他打趣地说。
  “那当然了,”她抿着嘴,甜甜地一笑,“给自己干活儿再不卖力气,不成傻子啦!”
  七天里,王起明大概一共睡了二十多个小时,洗了一回澡。
  躺在澡盆里头,他睡着了,差一点没淹死在里头。
  郭燕把迷迷糊糊的王起明从澡盆里搀出来,为他一把一把地擦干了身子。
  “你可瘦多了。”她心疼地说。
  “是呵。”
  她帮他穿上那条小号的件仔裤,感慨地发现他的腰又细了半圈。
  “这可怎么办,”她说,“连小号的穿上都挂不住腰了”
  “赶明儿,你到儿童商店给我买条新的得了!”
  就这么着,七件样品在第七天的头上算是做成了。
  郭燕欣赏着这七件毛衣,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辛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什么。
  她扭头想叫丈夫,却见已经穿好衬衫,打着半结领带,准备出发送货的丈夫倒在沙发上睡熟了。
  她不知该怎么办,蹲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睡态,少顷,摇醒了他。
  他懵懵地起了身,让妻子打好领带,穿好西装,使劲儿地眨巴着眼睛。
  “醒明白了吗?”她问。
  “醒明白了吗?”他回答。
  “去吧,把时装大道上都震喽!”她说,充满了鼓励和期望。
  王起明信心十足地点点头:“燕儿,你就瞧好吧!”
  这家服装展销室是由一名叫安东尼的意大利设计师开办的。安东尼,这名字听上去是个健壮潇洒的小伙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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