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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桃红 作者:玉胡芦(晋江半年排行榜推荐高积分vip2014-06-23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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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勾起嘴角笑了笑:“不过就是偶然路过看到罢了,妾身倒没往心里去。是与不是的,等少爷回来老太太自去问问他好了。”

    玉娥眼神黯淡下来……原以为这个女人一身慵懒懒的,哪里料到说起话来却这样不留余地。她不是不爱沈公子吗?不爱,为什么却不给别人机会去爱?

    嘤嘤切切道:“……月歌今日原不该冒昧前来,扰了大伙儿的兴致,实在是罪无可恕。这厢香也点了,只盼望少爷能够早日回家,先且告退了…”

    老太太却知她说的乃是真话了,长长地抿了口烟,悠悠叹道:“那么先前二爷带出去看病的就是你了?”

    玉娥才要告辞,闻言脸颊刷得红了个透:“…是……原是着了风寒,现在已经大好了。”

    那红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娇羞。

    老太太默然沉思……既是连身上都被自个孙子沾过,罢,留着便留着吧,只怕也是被藏得没法儿了,今日才敢豁出面皮来上香。

    瞥了鸾枝一眼,晓得这丫头必然善妒,不然砚青断不会这样隐瞒。便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只你既是二少爷带回来的,那便等他回来了自个安排。倘若他收了你,我们沈家定然也不会把你亏待。”

    玉娥步子一颤,欢喜淌下泪来……天晓得她方才有多么绝望。错了,是绝境逢生。只要老太太这关过了就好,沈公子那般良善之人,一定不会对自己多么绝情。

    双腿屈膝往青砖地上一跪,不住拭着眼泪道:“月歌哪里敢奢望甚么别的,少爷对我的好,月歌今生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只愿能留着少爷少奶奶身边伺候,便已是老太太最大的恩赐。”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因又记起袖子里的刺绣,连忙掏出来双手捧至鸾枝跟前:“…少爷在二院时,常同我讲起奶奶的好,先前月歌还喝过您熬的汤,连这身衣裳也是少爷从您那儿拿来的。晓得奶奶最是个仁厚之人,月歌心中一直感念,又不知道如何答谢,便仔细绣了这一张百年好合图,求奶奶不要嫌弃。”

    接了就表示认了她了。

    身边三两个姨娘拢过来看画,那刺绣色彩明丽,画风清雅,可见不是个寻常人家的落难女子。不由都把眼睛往鸾枝身上看……这般用心又可怜的一个女人,看你如何拒绝。

    鸾枝却不肯接,那画上两只鸳鸯戏水,却偏生一朵花蝴蝶倚在其中一只鸳鸯的翅膀上羽翼轻扬,看得她不舒服。

    只是直着腰板,任由玉娥双手捧画端端跪着,也不接,也不拒绝。

    一时间祠堂里的气氛便莫名的僵冷起来。有看笑话的、有快意的,各怀心思。一个姨奶奶的身份,跪你那是敬你……瞧那姑娘可怜见的,连二少爷都没拒绝呢,你凭什么折磨人家。

    祈裕在门边看着,狭长双眸里便堆起促狭笑意……哦呀,这般一出戏倒是真真有趣。

    “咳,”清了清嗓子跨进门槛,假装不知发生了甚么,只道:“怎生得这般安静,倒让晚辈生生吓了一跳。”

    李氏正看得兴起,闻言应道:“裕儿消息打探得如何了,可知砚青几时回来?这边厢正有事等着他呢。”

    祈裕扫了鸾枝一眼,见她眉梢微蹙,晓得她在听,偏意味深长道:“砚青表弟年前怕是不能回来,早两日便被下进了京府衙门的牢里。晚辈着人打听,说是表弟藏了那宁公公一个女人,宁公公着他还回去,表弟不肯舍得,惹怒那宁公公,一气之下把他抓了起来。宫中皇上本就盛怒未消,只碍着过年暂未发落,怕是年后还得审上一审。方才路上遇见京中过来的仆从,这是信。”

    说着,躬身把信递与老太太。

    想不到沈公子竟肯为了自己吃这些苦头……玉娥心中又惊又喜又痛,眼泪顿时扑梭梭往下掉。

    瞅着那泪人又哭,鸾枝再坐不下去……好个可恶的沈砚青,连性命都不要了,也舍不得这个女人。既是那般割舍不下,便由得你去胡闹好了。

    早先的时候尚且慌乱,恐怕他对自己这般用心,久了自己会被他套牢……这会儿心中却只是冷凉,怕送她衣裳也只是为了眼前这一幕的铺垫罢。鸾枝站起来,福了一福,推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告辞了。

    那身影摇曳如魅影,好看极了,分明走得不快,转瞬却轻飘飘消失在祠堂门外,头也不回。

    玉娥手腕被漠然拨开,愣了愣,一张刺绣掉下地去。正要弯腰去拣,却忽看到祈裕手上的一只墨玉扳指,当日那太监被推进自己房里的一幕顿时冷将将浮上眼前……一道红灯迷蒙的小屋,她赤条条只穿着桃粉色的亵衣亵裤,惊愕地看着房门被推开,然后看到那只带着扳指的大手把矮瘦红脸的太监推进来,听他醇厚带笑的嗓音道:“这位是上月才进的佳品,被调…教过一轮的,很是畅滑,公公尽可随便梳弄。”

    那便是她的第二轮噩梦了,肮脏的太监把腰带解开,扣住她的脑袋……天呀,想不得,想一回就像死过一回。

    玉娥不由浑身瑟瑟打起了冷战,那扳指上雕刻长蟒,蟒蛇口中还含着金珠,她不会记错的……哪里知道竟然在这里还能遇见他。

    怕祈裕发现,便只是低着头,颤巍巍把刺绣拾起,红着眼眶跑出了祠堂。

    “老太太恕罪,月歌自知身份卑微,不怪少奶奶不愿,是月歌没有这个福分……”

    那仓惶蹒跚,那泪眼婆娑,看在旁人眼里,却只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啧,同样都是姨奶奶的身份,谁又比谁高一些?何必这样为难。

    一众的姨娘们唏嘘感慨着,这年头,没个谁想独占男人的道理,便是当年的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不敢这样,她一个姨奶奶竟然……都怪鸾枝没有度量。

  
 第44章 探监儿(1)

    女人多了;故事便断不得干净。虽经了昨日祠堂的不快,第二天宅子里的戏还是照样的唱。

    四更天才过,云璞戏班子就浩浩荡荡进了沈家老宅。

    小湖边的戏台上拉起两片红帷,再沿后台的木梯排出来一条道儿;直通台下的小独院。那院内,生旦净末丑对着铜镜画脸,师傅们把堂鼓敲得铿锵激荡。等到晌午的时候,一场大戏便已经热热闹闹的唱起来了。

    京剧的音调惯是绵长婉转的,那人物的脸谱亦是丰富热闹的,一段戏听过一百回依旧让人回味无穷;只稍他一个眼波流转、一个顿步踏足就够你津津乐道上许多天。

    每年的唱大戏都让人兴奋不已;除却大灶上忙碌年夜饭的伙计;整个宅子里的佣人孩子们都被吸引了过去。把一个小湖边围得密密茬茬,年还没正式开始呢,气氛便已经跳跃了起来。老太太昨日收了孙子的信,回去后就发了哮喘,也愣是让人推着轮椅去凑了会儿喜庆。

    是个大阴天,灰瑟瑟的。宝德县这个奇怪的地方,逢年过年不是雨便是雪。

    竹岚院里静悄悄的,小厮们早就一窝蜂看戏去了。隔着窗户,只听那湖边方向隐约传来忽高忽低的阵阵喝彩声。

    软榻上,鸾枝用银针把烟槽里的红膏儿挑了挑,微启红唇抿了最后一小口:“早上喂了旺财没有?”

    旺财是沈砚青送来看守鸾枝的那条叫“敖烈”的大狼犬,整日个仰着大脑袋,一有男人从院门口经过便呼哧呼哧地做着凶相,对着鸾枝却爱理不理,恁是个傲娇。鸾枝因着小厮们不肯告诉自己名字,便给它改了个丑名儿。倒好,这一改名它反倒老实起来,每日个见着鸾枝给它喂骨头,就把脑袋使劲往她膝上蹭,很是个见吃忘义的软骨头。

    “喂了,吃得恁多,怕不是怀了,这些日子老贪睡。”梨香接过烟杆,瞅着忽明忽暗光线下少奶奶微红的脸色,忍了忍,没忍住:“少奶奶最近减得太快,可是身体不舒服了?要不要再吸上一垄?…老太太虽说节俭,倒没有在这上面对奶奶苛刻,昨日又让奴婢捎回来一块新的呢。”

    个粗心的沈砚青,竟把母…狗当成公…狗养了。

    鸾枝好似没听到梨香的后半段话,只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你可记得我昨日吸了几口?”

    梨香愣了愣:“六…六七口吧。”

    “前日呢?”鸾枝又问。

    梨香便有些不明所以,惴惴道:“似乎是八口……少奶奶问这个做什么?”

    鸾枝默了默,逼自己不去看那根细长美丽的雕花小银烟杆儿:“方才已经吸过六口了,记得今天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个东西。”

    看来少奶奶这一回是来真格的,梨香连忙应“诶”,再不劝鸾枝多吸。

    春画兴奋地跑进来“:少奶奶,院子里的大戏唱得忒给劲~!花旦是个男人,那身段,啧,舞起来比咱女人还水儿!您头一回来咱们北面,不去看真是太可惜了!”

    鸾枝坐在窗前描眉,阴湿的天,铜黄的镜子被暖炉上沸腾的水气熏得模糊,她看不清,便伸出手指在镜面上左右划了划。中间的一块清晰了。再把黛笔在眼梢轻轻一勾,顿时那对面镜子里的女人便生动了起来。

    以为少奶奶因为昨天的事情还在生气呢,春画忿忿道:“呸,都怪那个叫月歌的女人,恁是个阴险,趁爷不在的时候将少奶奶的军!要是我,我也不肯接那张画。”

    鸾枝正把一只玛瑙耳环戴上,闻言冲春画好笑地弯起嘴角:“谁说我不去了呀,她爱闹是她的事,我何必要气我自个的身。走,去见识见识咱北面的大戏。”说着把绣花鞋儿往脚上一落,揩着小帕盈盈碎步出了院子。

    春画愣了愣,赶紧嘻嘻笑着随上去,心里头觉得跟着少奶奶真是痛快。

    宅子里的女人少有出门,除却清明祭祖还有重阳寺庙烧香,平日里便是想出去买一回新鲜东西,也得和老太太三请五请。难得今日戏班子进来,大家伙儿的兴致都很高。

    正唱的是《贵妃醉酒》,唱到那“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自觉来到百花亭。”那十八…九岁小花旦儿嗓音袅袅绵长,身段水儿一般,走一步退一许,欲拒还迎,直把人唱得一身骨头酥酥软软。

    姜姨娘痴痴看着,连杯子里的茶水洒了都不晓得,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好。

    一旁柳氏嗔怪道:“小点声儿,还怕人不知道你在捧他吗?”

    姜氏扭过头来,扫兴地撅起艳红嘴唇:“京城里就属他筱玫兰唱得好,还不兴被人捧了?我就爱听戏,就偏捧他,看哪个敢说我!”

    柳氏知道这个女人一贯尖酸嘴刁,就不再多说。

    她身边的五小姐沈蔚玲听得糊涂,问道:“姨娘,捧是什么意思?可是像三嫂抱小小姐那样抱在身上吗?”

    “噗——”姜氏脸色顿地一变,茶水全撒了。

    柳氏连忙瞪了女儿一眼:“个死妮子,整日个就知道瞎问,小心以后被婆家找打。”

    “姨娘又胡说,我才不要嫁人!”沈蔚玲吐了吐舌头,因看到假山后一娓纤纤蓝裙探头探脑,怯生生的,便拽了拽柳氏的袖子:“姨娘你瞧……那个女人。”

    姜氏顺势扫了一眼,见是玉娥,木痴痴的看着戏台子,一副想出来又不敢出来的模样儿,便怪道:“啧,瞧她可怜的。这还没入门呢,就被那小姨奶奶踩得像只蚂蚁了,恁的让人看不下去。”冲那边招了招手:“嘿~,你过来。”

    听不见,又大声点:“说你呢,叫你过来。”

    玉娥愣了愣,四下里张望,这才恍然叫的是自己。却又怕遇到祈裕,便回头往几条通道上仔细瞧了一瞧,见没有他的影子,这才从假山后轻绵绵地走了过来:“老太太、夫人、姨娘们好。”

    屈膝行礼。慌乱无底。

    姜氏以为她怕的是鸾枝,很不屑地吐出两片瓜子壳:“怕什么?她不来!……那小姨奶奶被老太太宠出毛病儿来了,一个妾的身份也想着吃独食……啧,瞧你这脸蛋水嫩的,不怪我们二少爷把你那样藏着。昨天真是委屈了你,那样跪她。”

    “咳。”正中间的八仙椅上传来老太太的重重咳嗽:“看就看,不看就回去,少在这叨叨。”

    阴哑而拉长的嗓音,听得渗人。

    吓,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哪里是枪口她偏往哪个枪口上撞。

    “…快别说了。”柳氏暗暗扯了扯姜氏的袖子,早知道不和她坐一块。

    玉娥这才明白鸾枝原来是被老太太护着的,心中忐忑无助,越发觉得自己未来迷茫,连忙自责道:“是月歌唐突了……小女子甚么名分都不要,只求能够留在少爷和奶奶跟前伺候,便做牛做马,都已是最最大的福分。”

    荣若听不得这样卑微低态的话,破天荒开口打破话题:“姑娘这话差了,沈家虽说规矩多,但也绝没有让一个姨奶奶最牛做马的地步。刚才看你在假山那边听得入迷,你在家里可有听戏?”

    玉娥微抬起下颌,见面前是个圆脸端正的少妇,看起来气质涵养甚好,不晓得她是什么身份,便屈膝福了福身子:“听是极喜欢听的,我们南边唱的是昆曲,不比这样热闹,却也甚是悠扬。只父亲是书院的执事,自小家教严谨,平日里母亲又不许月歌外出,想听戏也只偶尔过年时才能听上几回。”

    四少爷沈砚琪想起鸾枝先前唱过的歌,心中痒痒道:“那你可会唱好听的民歌儿嚒?你唱一首给我听听,我帮你和二嫂说好话!”

    见少年眉眼如画,些许像似沈砚青的五官,玉娥微红了脸颊:“母亲不允我唱那街巷里的俗曲儿,不过琴棋书画却是自小教学的。少爷若是不嫌弃,改日得了琴,月歌定然给您抚上一曲。”

    “罢,抚琴有什么意思,不稀奇!”沈砚琪扫兴极了,扭头对妹妹道:“她没咱二嫂厉害,咱二嫂唱的歌儿动听极了!”

    沈蔚玲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她剪得窗花也像活的一样,可好看了。我明年还让她给我剪。”又扭头对玉娥说:“你一点儿也不好玩,真不知我二哥喜欢你什么。”

    怕被姨娘长辈们教训,连忙拉着胞兄做着鬼脸跑去玩耍。

    玉娥凝着帕子,尴尬而局促。

    李氏笑了笑,眉眼间稍许快意。她早先以为鸾枝必定能打乱老二的心思,却不料小夫妻俩儿倒渐渐连成了一条心。如今见玉娥这般作态,晓得这女人或可拿来利用,便柔声道:“想不到你这般知书达理的才女子,却遭遇这样不幸,真是上天作弄。”

    玉娥抿着下唇,毕恭毕敬:“都说冥冥之中缘分自有天定,倘若不是如此一番,定然也不会遇着沈公子……玉娥能得如今安稳,已是心满意足了。”

    老太太终于有些不快起来,在砚青腿病痊愈、独掌门面之前,她原不准备再给他纳什么妾的。昨日迫于人多无奈,为了脸面只能应下;今日这般一比对,又忽然觉得这个月歌工于心计,太爱现眼,不比鸾枝的踏实本分。

    想想还是鸾枝好,便吧嗒着烟斗,不冷不热道:“我们砚青人品是极好的,他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但且知道好歹就是……二房的怎么今日不见来?可是病了?”

    楼月这两日下面不舒服,只觉得一阵阵的胀,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扭了扭酸麻的小腰儿,替老太太垂着肩膀:“着人去请过,听桂婆子说是不舒服呐。”

    姜姨娘瞥了撇嘴:“嘁,什么不舒服?那还不是想独占。一个姨奶奶而已,少爷那么年轻,就算现在不娶,过几年她年老色衰,难不成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不成。”

    柳姨娘再不劝了,赶紧换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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