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三部:逝月之巨龙-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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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命令我赶快，”米娜说，“他们不会让路。”

　　“现在他们让路了，”加尔达说。

　　米娜低头看着尸体，有些人她认识。有一个士兵自围攻圣克仙时就一直跟着她，现在他躺在血泊中，被米娜的剑刺穿。米娜依稀记得他请求自己原谅。

　　米娜踏过死者，继续前进。虽然不会用剑，但她还是笨拙地握住，手上沾满鲜血。

　　“走在我前面，加尔达，”她命令道。“清出路来。”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米娜。神庙废墟在熔岩护城河另一面。您怎么去哪里？”

　　米娜用剑指着说。“顺着这条街，沿着内墙走。德尔盖斯神庙正对面有一座塔楼，里面有条地道，可以从护城河下去神庙。”

　　两人继续默默前进。

　　“赶快，”塔克西丝命令道。

　　米娜服从了。

　　第一只龙进入视线，飞翔在山脉高空。第一波龙威开始影响圣克仙的守军。金龙、银龙的鳞甲和龙骑士的盔甲闪闪发光。只有在过去的大战中才有这么多善龙帮助人类和精灵。群龙排成长队，迅捷的银龙飞在前面，大一些的金龙飞在后面。

　　一场奇怪的雾涌上城墙，弥漫大街小巷。加尔达正觉得奇怪，大晴天怎么会突然起雾，然后他看见那雾有眼睛、嘴和手。灵魂已经被召来战斗。加尔达透过冷雾，望向蓝天。一只银龙的腹部闪着明亮的银光，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烧穿了雾。

　　灵魂逃避银光，寻找阴影，躲在小巷或是城墙投下的黑暗中。

　　龙不害怕人类、地精和精灵的灵魂。

　　加尔达想象金龙吐出火焰，把墙上的所有人烧成灰。盔甲熔化，活人痛苦尖叫，那景象如此逼真，他几乎可以闻到肉烧焦的恶臭，听到死亡哀号。他的手开始颤抖，嘴唇也变得干燥。

　　“龙威，”他反复告诉自己。“龙威。它会过去，让它过去。”

　　他回头看看米娜怎样。米娜脸色苍白，但沉着冷静。空空的琥珀之眼直视前方，没有看天空或是城墙，人们惊慌之下开始跳墙。

　　银龙迅速低空掠过。那是前锋，没有攻击，只是散播恐惧，侦察敌情。龙翼的阴影扫过大街，让人们疯狂地乱跑。有些人克服了恐惧。一台投石器投出巨石，一些弓箭手朝天放箭，但徒劳无功。大部分人挤在城墙的阴影里颤抖着，等待一切结束。

　　这种恐惧对米娜有好处。那些堵塞街道的人吓得跑进房子，寻找掩蔽物，不过金龙的火焰可以熔化坚石，根本无法抵挡。但至少他们离开了街道，米娜和加尔达迅速前进。

　　他们到了圣克仙城墙的一座防卫塔楼前，米娜猛地拉开塔底的门。

　　里面大部分守卫都逃走了，不剩几个人。留下的人听见门被拉开，害怕地盯着下面的螺旋楼梯。一个沙哑的声音喊，“谁在哪里？”

　　米娜没有回答，守卫也不敢下来察看。加尔达听见他们退入城垛去了。

　　他抓起一个火把，伸到火盆里点燃。米娜接过火把，顺着潮湿的石梯往下走。他们来到一堵石墙前，米娜毫不犹豫地走过去。要么那堵墙是幻觉，要么黑暗之后已经熔化了石头。加尔达不知道，也不想问。他咬牙跟上去，以为自己会撞得头破血流。

　　加尔达走进一条黑暗地道，里面充满强烈的硫磺味。墙壁摸起来是温的。米娜已经上前很多了，他得赶紧跟上。这地道是为人类而不是牛头人建的，他不得不弯腰低头。四周越来越热，他猜测他们正通过熔岩护城河。这条地道看起来很古老。他想知道建造这里的人和原因，不过不会有答案。

　　地道尽头是另一堵墙。加尔达看到米娜没有穿过这堵墙，松了口气。米娜走进一个小门，加尔达跟着挤过去，发现自己在一间牢房里。

　　火光下老鼠吱吱叫着四散而逃，地上的虫子涌往角落和石墙的缝隙里。牢房门已坏，只剩下一个合叶挂着。

　　米娜走出牢房，到了一个走廊。加尔达瞥了一眼主大厅周围的其他房间，意识到自己就在德尔盖斯神庙下。

　　他想起关于这座神庙的传闻，猜想那些一定是龙军曾“审问”囚犯的刑房。火把的光无法穿透阴影，他感到欣慰。

　　他厌恶这个地方，希望远离这里，随便去哪里，就算是上方此刻可能全是金龙的圣克仙也行。死亡哀号似乎在黑暗走廊中回响，墙壁也仿佛沾满泪和血。

　　米娜没有看两边，火把的光照亮了一段向上的楼梯。加尔达爬上楼梯，感觉像是死里逃生。他们到了地上神庙的主体部分。

　　墙已经裂开大缝，加尔达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虽然闻起来充满强烈的硫磺味，总比下面的舒服。他深吸几大口。

　　阳光穿过裂缝，照出灰尘。加尔达想熄灭火把，但米娜阻止了他。

　　“点着火把，”她说。“我们去的地方仍然需要。”

　　“我们去哪里？”加尔达问，他担心米娜会说祭坛室。

　　“竞技场。”

　　米娜带路穿过废墟，行动迅速，毫不犹豫。加尔达注意到一些碎石已经被清理到一旁，露出曾被堵塞的走廊。

　　“您自己亲手清理的吗，米娜？”加尔达惊讶地问。

　　“我得到了帮助，”米娜回答。

　　加尔达猜出那是什么样的帮助，后悔发问。

　　加尔达跟人类不同，听到神庙有个举行血腥娱乐活动的露天竞技场并不吃惊。这种竞赛部分传自牛头人，从家族世仇、婚姻纠纷到选择新国王，他们都惯于靠武力解决。加尔达惊奇地发现人类认为这种竞赛野蛮。在他看来，人类恶毒卑鄙的政治阴谋才野蛮。

　　露天竞技场能从圣克仙最高的城墙上看见。加尔达在人类的土地上只见过这一个竞技场，有点感兴趣。竞技场建在山侧，深入地下，场地铺满沙。一排排石椅沿着山坡雕琢而成，形成一个半圆。以牛头人的标准来看，这个竞技场有些小。现在竞技场已经成了废墟，石椅裂开几条宽缝，地面也裂开大口。

　　加尔达跟着米娜走过灰扑扑的走廊，来到竞技场的入口前。米娜走了进去，加尔达跟着，从灰蒙蒙的白天突然进入最深沉的黑夜。

　　他停住脚步，眨眨眼，害怕自己失明了。他能闻到熟悉的野外气味，包括护城河的硫磺味，也能感觉到风吹在脸上。他应该也能感觉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因为几秒钟前，他还能透过天花板的裂缝看见阳光和蓝天。加尔达抬头望去，天空漆黑一片，没有星辰，也没有云。他浑身颤抖，不知不觉后退一步。

　　米娜抓住他的手。“别害怕，”她轻轻说。“你站在唯一神面前。”

　　加尔达想起上次的会面，知道自己在塔克西丝面前并没有让他安心。他更下定决心离开。来这里是个错误，他来是为了对米娜的爱，而不是对塔克西丝的爱。他不属于这里，不受欢迎。

　　看台底层有楼梯通往竞技场内。

　　米娜松开手，匆忙走下楼梯，她确定加尔达会跟上。再见卡在了加尔达的喉咙里，说什么都没有分别。米娜会因他的所做所为憎恨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转身离开，转身走回阳光下，就算那意味着龙和死亡，他也要那么做，这时米娜惊叫一声。

　　加尔达出于担心，本能地拔剑冲下楼梯。

　　“你在这里干什么，西瓦诺谢？躲在阴影里当刺客？”米娜问。

　　她语气冷淡，但声音颤抖。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手发抖，火光也随之颤动。

　　加尔达认出了米娜的糊涂情人精灵国王。精灵脸色惨白，身体瘦弱，上等衣服已经变成了碎布条。但是，他看起来已经不再不顾一切，而是沉着冷静，甚至比米娜还要镇定。

　　“刺客”的称呼和年轻人奇怪的镇定让加尔达举起剑，他正要迎头砍下，将精灵劈成两半，但米娜阻止了他。

　　“不，加尔达，”她轻蔑地说。“他对我没有威胁，无法伤害我。他肮脏的血只会玷污我们脚下神圣的土地。”

　　“那么滚吧，垃圾，”加尔达勉强放下剑。“米娜放过你可怜的小命，滚开。”

　　“我有话说，”西瓦诺谢严肃地说。“我很难过，米娜，为你的事感到难过。”

　　“为我难过？”米娜轻蔑地盯着他。“为你自己难过吧。你落入唯一神的陷阱。精灵最终会被完全消灭。成千上万人已经倒在我的力量之下，还有更多人会倒下，直到所有反抗者全部灭亡。因为你，因为你的软弱，你的人民会遭到毁灭。而你为我难过？”

　　“是的，”西瓦诺谢说。“我不是唯一落入陷阱的人。如果我更坚强一些，也许能拯救你，然而我不能，所以我感到难过。”

　　米娜盯着西瓦诺谢，琥珀在他周围凝固，就像能将他的生命力挤出来。

　　西瓦诺谢牢牢站着，眼里充满悲伤。

　　米娜轻蔑地转身。“带上他，”她命令加尔达。“他会见证一切。”

　　“米娜，让我杀了他－－”加尔达说。

　　“你总是要跟我作对吗？”米娜生气地骂加尔达。“我说带他来。别怕，他不是唯一的见证人。所有唯一神的敌人都会来这里见证她的胜利。包括你在内，加尔达。”

　　她转身走进通往竞技场的门。

　　加尔达颈背的汗毛竖起，手也冒出冷汗。

　　“走吧，”他突然对精灵说。“我不会阻止你。离开这里。”

　　西瓦诺谢摇摇头。“我会留下，我们都为同样的原因留下。”

　　加尔达哼了一声。他站在门口考虑着，不过他已经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精灵说得没错，他们都为同样的原因留下。

　　加尔达咬紧牙关，穿过门走进竞技场。他回头看看精灵国王是否跟来了，却吃惊地看见西瓦诺谢身后站着另一个精灵。

　　加尔达心想，神啊，这地方全是精灵！

　　精灵盯着加尔达，他突然感觉不安，似乎这个有着年轻面容和苍老目光的精灵能看穿他的心思。

　　加尔达不喜欢这样，也不相信这个刚出现的精灵。他犹豫着，考虑是否要回去对付那人。

　　精灵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

　　所有唯一神的敌人都会来这里见证她的胜利，也许这也是其中一个，加尔达耸耸肩，走进竞技场。他必须跟着米娜手上火把的亮光，因为在黑暗中他看不见米娜。

第三十一章　圣克仙之战
　　银龙低飞掠过圣克仙，没有吐出致命的寒气，只是散布恐惧赶走敌人。杰拉德骑过龙，但从未在龙背上战斗过，他总是认为能站在坚实的地面怎么还有人要冒险上天。现在体验了朝圣克仙守军俯冲的刺激后，杰拉德再也不愿回到地面拥挤的战场。

　　银龙朝无助的守军俯冲而下，杰拉德高喊索兰尼亚骑士的战呼，这不是要让敌人听见，而是为了飞行和看见敌人在面前尖叫着四散而逃的喜悦。周围其他的骑士也高声呼喊。金龙背上的精灵弓箭手朝下方不顾一切逃跑的士兵放箭。

　　灵魂之河在杰拉德身边旋转，试图用冰冷的手臂将他包围、淹没，让他失明，无法前进。不过现在灵魂大军群龙无首，没人下令，没人指挥。金龙和银龙之翼撕碎灵魂之河，就像阳光驱散河堤上的晨雾。杰拉德看见灵魂的手和嘴在身旁旋转，不再觉得害怕，而是同情。

　　他移开视线，注意力回到眼下的战斗，灵魂消失了。

　　大部分守军被扫出城墙后，群龙在围绕圣克仙的山谷中降落。精灵和人类战士跳下龙背，排成队列，开始向城市前进，杰拉德和另外一些人继续在空中巡视。

　　西瓦那斯提和奎灵那斯提精灵将旗帜插在山谷中心的一个小山丘上。阿尔瀚娜本想亲自领军攻城，但她是西瓦那斯提王国的名义统治者，因而勉强接受萨马的意见，在后方指挥进攻。

　　“我要亲自解救我的儿子，”她对萨马说。“我要亲手把他从牢房里放出来。”

　　“王后－－”萨马表情沉重。

　　“不要说，萨马，”阿尔瀚娜命令道。“我们会找到活蹦乱跳的西瓦诺谢，我们会的。”

　　“是的，陛下。”

　　萨马上前去了，破烂的旗帜在阿尔瀚娜上方飘舞，像是褪色的彩虹。

　　吉尔萨斯站在阿尔瀚娜旁边，他也想亲自战斗，但他知道，不熟练的剑手对自己和周围的倒霉鬼都是危险。吉尔萨斯看着妻子冲向战场。他在上千人中认出妻子的长卷发，雌狮总是与卡冈那斯提战士一起冲在最前，一边挥舞武器一边高喊他们的古老战呼，叫敌人别再缩在墙后，出来决斗。

　　吉尔萨斯担心妻子。他总是担忧，但是他知道，宁可表示担忧也不能为了安全将妻子留在身边。雌狮会认为那是侮辱。她是个战士，有战士的精神、才能和勇气，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吉尔萨斯的心飞了出去，雌狮似乎感觉到了，她转头，举剑致礼。

　　吉尔萨斯挥手，但雌狮没有看见，她已经转头留意前方的战斗。现在吉尔萨斯无事可做，只能等待结果。

　　塔思佳爵士骑着一只银龙指挥索兰尼亚骑士。他仍然为索兰萨斯之败痛心。想起米娜耀武扬威地站在城墙上嘲弄索兰尼亚骑士，他希望能再在城墙上看见米娜，不过是米娜的头被长矛刺穿，竖在墙头。

　　一些敌人克服了龙威，组织防御。弓箭手回到城垛，朝塔思佳爵士骑着的银龙射出一片箭雨。一只金龙发现箭雨，吐出火焰，将它们烧成灰烬。塔思佳爵士指引银龙飞入圣克仙腹地。

　　联军从山谷前进至保护城市的熔岩护城河。银龙吐出寒霜，熔岩冷却凝固成黑色岩石。少数顽固的守军从塔楼向他们放箭，升起的阵阵蒸汽提供了掩护。

　　精灵弓箭手射出一波波箭雨，尤利西爵士在掩护下带领骑士冲往城墙。几台投石机抛出几块巨石，不过发射仓促，没有准头。巨石滚开，没有造成伤害。战士们向墙头抛出钩索，开始攀爬。

　　一些胆大的精灵从低空盘旋的龙身上跳下，落在圣克仙城内的屋顶上。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从守军背后攻击，发泄怒火。

　　他们没能带来攻城槌破门，但事实证明没有必要。一只金龙落在西门前，毫不理会城垛上射来的箭，朝西门吐出一团火焰。城门四分五裂，燃成灰烬。人类和精灵欢呼一声，冲入圣克仙。

　　城内的战斗更加激烈，因为现在守军必死无疑，他们不再害怕群龙，拼死战斗。龙担心误伤自己人，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杰拉德想用不了多久就会胜利。他正想让龙落地，以参加战斗，这时他听见奥蒂拉在叫自己。

　　失明的银龙明镜无法战斗，于是他和奥蒂拉志愿充当侦察队，指引前进方向。奥蒂拉指着北方，大喊杰拉德。一大群黑甲奈拉卡骑士和步兵逃出城市，正撤往毁灭之主山脉。他们不是仓惶逃散，而是排着不太整齐的队列。

　　杰拉德不愿让他们逃走，他知道敌人一旦逃进山里，就不可能被搜寻出来，他催促龙飞去截住他们。这时某个山口的金属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另一支军队从山里出现，朝东边前进。那支队伍秩序井然，迅速沿山腰而下，像一条闪亮致命的毒蛇。

　　虽然距离很远，杰拉德还是认出了那是一支龙人军队。他能看见他们背上的翅膀，那对翅膀能让他们飞起，轻松越过任何障碍。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盔甲和鳞甲都在闪光。

　　龙人来救援圣克仙了，大概有上千人。逃跑的黑暗骑士看见龙人朝他们而来，大声欢呼，杰拉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