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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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美人欲拒还迎的轻轻将我推开一点后,我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拖近我,用力回吻了下去。
山茶的气息在鼻端缠绕,那双美得难以描绘的眼睛也同样渴望着我,绮丽得令人如堕梦境。
“啊。”美人轻呼一声将我推开,花瓣般的唇被我咬破渗出血来。
我怔怔看着她微愠的样子,忽然站了起来。
“楚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不理会身后人的呼喊,我急着要去见那个人。
可真到了定安侯府见着了凌风,我却在一瞬间仿佛被人在后颈塞入一大捧冰雪般冷静了下来。
“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了?”他揉揉眼睛有些不耐烦的问。
我该说什么呢,什么是我能说的呢,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银沙般的月色下眼中有着层层叠叠琢磨不透的黝暗海水翻涌,人却似潺潺流水旁清白的水仙,他什么时候已经长成这等模样了?
借酒壮胆什么的不过是笑谈,含糊应付两句我重又坐上马车回去了。
车轴发出的磷磷声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胸口的刺痛,窒息般令人难以忍受。清醒是一件太不好的事,撇开彼此身份不谈,我却是明白他一辈子也不会对我产生同样的感情。
明明什么都有了,那一刻我感觉到的却是深深的寂寞。当晚,我就将麝云坊里那个美人赎了回来,以为这样总算也抓住了什么。
可没想到,第二天再见到她的时候,我却发现她与凌风实在毫无相似的地方。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不过是我的心魔作祟罢了。
“你整日这么胡闹也不是个办法。”两年后的一天凌风忽然对我这么说,他甚少理会我的私事,能这么说可见是实实看不下去了。
“你年纪还小,当然不懂各中滋味。”我微笑的看着他。
“既然不是真的喜欢何必将她们买回来,留在花街一样能相见,没得添麻烦。”
“看上了我就不喜欢跟旁人分享。”
凌风不屑的轻哼一声。
“如何,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逛?”
“去了有能如何。”
“不去的话你又怎么知道。”
“随你。”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只是懒怠与我争。
我继续微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晚上去麝云坊的时候,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
“等一下。”他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眼睛都不眨,长长的睫毛柔软得令人不敢触碰。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忽然发现一团闪耀的东西高高腾空而起,在遥遥的天际砰的一声炸散开来,火树银花一般散了漫天的星斗。
“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准备试燃十五的烟火,果然不错。”
凌风大而冷漠的眼睛里映着那转瞬即逝的烟花,我则看着他,舍不得将目光移开一下。
“你喜欢的话,我改明儿也叫人购置几个。”
“我喜欢的,不过此时的烟花,倒不必刻意了。”他不再回顾。
不论他如何冷静,第一次进麝云坊的人鲜有能保持清醒的。到了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凌风已经醉的连眼皮都似睁不开了,胭脂红弥上他的眼角,如玉少年终也有了烟火的气息。
“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已经累了,要不要老奴帮二位准备厢房歇息?”老鸨毕恭毕敬的询问。
“不必,你去叫莲珊来。”我说完啪的一声在桌上拍了一打银票,想笑嘴角却僵硬起来。“既是第一次来总得留个念想,让莲珊来教教他怎么做男人。”
老鸨看着银票眼睛都笑弯了,忙拿好走出去唤人。
只剩下我和凌风两个人在这里,他睡得很熟,漆黑的发丝胶着在白皙近乎透明的颊旁,呼吸间有着清澈的质感,宽大袖口露出的手腕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青竹般纤细柔韧。若他能永远在我身边这般沉睡着该有多好,那个时刻我甚至产生如此的恶意。
但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拨开耳畔那缕发丝,低头吻了他。
莲珊来的时候只看到我在自饮自斟。
“好好伺候这位小爷。”留下这句话之后我就拿着酒具走了出去。
麝云坊院落里有几株樱树,那时花开正好,还没被大雨摧残。我在树下弯腰落座,就有淡粉色的花瓣打着转儿飘落于酒杯上。
一仰头合着花瓣喝下那本苦酒。透过枝干看到的月亮又圆又美,似乎随时会有仙子从上面走下来。
“彼涯之岸,且歌且慢行,淙淙如水逝于云。转手迎烟霞,覆手遮荒陵,纵使花千万仍不极那年烟花雨。”
我唱着这首曲子,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手指抚上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有着他迷醉后的热度。
本打算用一吻作为告别,从此解脱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愫。没想到那个吻却在发生的瞬间变成了我一生都无法脱下的镣铐,令我永世不得忘。
靠在大狱里潮湿的内壁上,我一点一滴回忆起我们的曾经。那个哭红眼睛的稚子,那个没有表情的冷漠孩子,还有那个眼中有着不甘的倔强少年。他对我说要一起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几乎又要落泪,不是因为欣喜,而是因为遗憾。
当年没能对他说出口的话,我今生都不会对他再说。可是凌风,若我所付出的一切能换回你一直失去的,那我就不会有丝毫的后悔。因为在那个夜晚的樱树下,我所祈望的不过是如世间所有俗人一般——你能拥有静好岁月,平安终老。
☆、剑弩攻心
夕阳就像肿胀的掌痕一样悬于天边,言良骑着马跟在身边,嘴唇都累得泛白了。
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定也没有好多少,因为言良已经忍不住对我说:
“侯爷,您还是做进轿子里稍事歇息吧。”
“你看见我们后面的军队没有?”
“侯爷的意思是?”言良这回显然没听懂。
“那些跟在我们后面军士,大部分都是靠步行的。”
“是。”
“因为军务紧急,所以即使这样连着半月的行军也无人敢表现出一丝怨言。我身为主帅,就算不能和他们一样以步代车,也应在骑马走在他们能看见的地方。”
“小的明白了。”言良不敢再深劝,却仍忍不住加了一句:
“无论如何今天也是侯爷的生辰,若还像前几日那样未免有些……”
“这种琐碎的事情,略过也无妨。”
十七岁、十八岁还是十九岁,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以前会记得是因为还有着对未来的想象,而现在……所有想象都止步在在救回小舅舅的时刻。我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的活着,不过是因为有这个愿望支撑而已。其它的……我现在不能也不愿深想了。
“侯爷。”我一转头就看到那张苍白单薄的小脸,要不是自觉心中有愧,我怎么也不会让顾玉晴安排的这丫头跟着来。
“什么事。”
“走的时候夫人让奴婢带着这块方帕,是夫人自己绣的,作为侯爷的生辰贺礼。”春芽艰难小跑着跟上马的速度,讲话的时候气息已然不稳。
“带着这帕子滚回马车上,我已经说过,女眷无故不得出来。”
“是,还请侯爷接过这帕子,奴婢立刻就回车上。”
“我刚才说的,你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不懂。”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恨我恨得要死,“要是听不懂人话,你最好立刻给我回京。”
春芽脸色又黯淡了几分,默不作声的跟着走了一程后到底熬不住还是回到马车上了。
“侯爷,夫人要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吧。”
“她自己愿意来受这份罪,与我何干。”
我还真是没想到,芸妈妈会让春芽进府里伺候顾玉晴,更没想到顾玉晴会对这个小丫头青眼相加。离府的时候见随从中有她,我还当场发了脾气。但那一晚之后我不想再去面对顾玉晴,与其她追出来勉强相见还不如带着这晦气脸的丫头上路。
我也考虑过在离京第一天就杀了她,也想过一路上折磨死她。但这些想法最后还是作罢了,若怕了这么个小丫头,我还如何有自信指挥千军万马?更何况,恨我的人多了,她怕还算不上最恨的那一个。
“言良,你总盯着那丫头,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见言良恋恋不舍的样子心里不由冷笑一声。
“侯爷取笑了,小的并不敢妄想。”言良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妄想?那丫头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你要真喜欢就赏给你了。”
“侯爷此话当真?”他眼睛一亮。
“当然,我说话算话。”
“可是,可是春芽姑娘大概是不愿意的。”言良想了想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她若不愿意,小的也不愿勉强她,小的只要每天都能见到她就知足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哪个美人,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好坏也见过几个女人,这么没出息。”
“侯爷教训的是,可春芽姑娘对小人来说与别个不同,至于为什么小的念书少,说不上了。”
“这与念多少书关系不大。”我微一沉默后说道,“与众不同的人,总有别人看不到的好处,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勉强了。”
有时候我忽然会羡慕言良,即使未必得到,他仍能将自己所想的从容说出。
越往前走,城镇越显得安静与不详。老百姓不关心朝政大事,不过是想保留住身家性命,战火什么时候会燃过来谁也说不准,有点家底的都往内部迁移了。
“大人,大概明天正午就能到达燮城了。”天寒地冻,军士说话间眼睛都似乎被冷风刮得睁不开。
我颔首,正打算下命令,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忽然有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一跃而起向我扑过来,他手上寒光闪闪似乎拿着什么利器。
哐当一声,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我已经一剑打落他手上的匕首。周围的人这才团上来将他扭住。
“你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袭击嘉远侯!”军曹老薛一身横肉,讲话更是如雷声轰轰。
“姓卫的,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刮紧着来吧!”那人口气强硬。
“侯爷,这人用的好像是中原铁匠锻制的兵器。”老薛此话一出口,周围一片哗然。
“都给我闭嘴!”我一声断喝,嗡嗡的声音随即安静下来。
仔细看那个人,嘴角扭得紧紧的,不露一点表情。
“侯爷,还真是,这个人里面的衣料也像是中原的手艺。”又有个人上前检查后说道。
“你说,是谁派你从中原来这儿的?”老薛性子急,已经忍不住开口问了。
“对你这种蛮子就没什么好说的。”那人似乎傲得很。
我抬手挡住一听这话就想冲上去的老薛。
“且别忙着下结论,这人未必是中原派来的。”
听了我这话周围人均一怔,那刺客也不由瞟了我一眼。
“先关押起来,见到陈将军再做定夺。”
那人被押走了之后,老薛忙问:
“衣服兵器都对,侯爷为何反不认为他是中原派来的?”
“中原地大物博,人杰不少,真要刺杀我怎会派个三脚猫,更何况中原要我死更不会留下把柄,反正已经离燮城不远,扮成混入城中的西凉人岂不是对中原更有利。”
“原来如此。”老薛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难不成这人其实西凉派来的?他扮成中原人就是想咱们误会?”
“难说啊。”我叹了口气,“这么简单就能被看穿的把戏反而让人疑惑,说不定对方使了连环计,算准咱们会按着这个方向想。”
“那到底是哪边派来的呢?”老薛彻底被我搞糊涂了。
“虚虚实实,没有确凿的把握我也说不好,陈将军经验丰富,所以才带人去等他定夺。”
“侯爷说的是。”老薛咧嘴一笑,“想的可比咱们这些粗人细致多了。”
我却没办法对这件事一笑了之,这次战事的复杂程度不同往常,中原到底有没有参合进来连魏光澈都没把握。若真是西凉假扮成的中原人我反倒不会那么担心,怕就怕中原在暗中已经和西凉联手,中原皇帝只有八岁不假,可大权是由四十多岁摄政王骆柏年把持着的,即使朝政混乱,也很难想象一个在朝野沉浮数十载的野心家会简单放过眼下的机会——热衷权利的人总是爱赌一把。
好在余世清已经带兵赶回了宣阳,燮城坚攻不破西凉气焰自然就低了,只盼能在近期狠狠击溃他们一次也让中原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可反过来想,虽然余家军已经回到了宣阳,可一来长途跋涉的行军消耗不少体力,二来燮城并未大捷,虽然守住城池同样重要,但少了至关重要的胜利疲劳之下士气难免低落。万一骆柏年近期真的兵行险招压上大军攻打宣阳,恐怕……
深深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我冷静下来,只要能击溃西凉,即使宣阳出了问题也未必不能解决,反过来,万一两头均被攻破那就真的大势已去。
魏光澈让我当副将何尝不是冒险,只要这么稍稍一想心口就酸疼得要用手去死死压住,这个我不能也不敢想的人,带给我并非只有权利,还有无尽的苦楚。他在我临走之前对我说那番话,是想让我心神大乱在战场上自寻死路吗?
若他真的这么希望,那也未尝不可。
只要能救回小舅舅,为他守住这片江山,我甘愿一死。
莲珊以前总说我冷血,我自己也曾这么认为,别人的喜怒哀乐于我何干,对旁的人,我没有丝毫兴趣。就自己的回忆来说,这十几年的日子就像在大雨中于泥泞里艰难前行。若想不被脚下肮脏的泥潭淹没,我只能朝着没有前方的黑暗走着,走着。等到那天累了,走不动了,自然会倒下被吞噬得尸骨全无。自己的人生已经这般沉重,又有何心思理会旁人的。
但魏光澈和别人不同,他不是我的血缘至亲,对我的好也和许多人一样是贪图外表的一时新鲜。可我愿意为了他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因为我希望他能一切顺遂。在他对我说出那些残忍的话之后,我在惊愕痛苦下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恨他入骨,事实的真相固然难以接受,可他试图用我最在乎的事物伤害我这件事,更加令我痛苦到疯狂。最无可救药的是,即使在这种痛苦之下,每次想到他还是令我感到一种扭曲的欣喜。
大概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是不正常的,所以只有在这种不断的伤害下才能让彼此的羁绊加深;大概我们都是太恨这红尘的人,所以再多的温柔也不如冷酷的讥讽更能理解双方。
我希望这个残忍、虚伪的君王一切顺遂。因为他是特别的,对于我来说这世上唯有他是特别,若是如今的他忽然消失,我就连恨都没力气去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雕慑军
当晚并没有再出什么乱子,第二天全军到达了燮城。原本这里是边境最为繁华的城镇,听闻开关的时候整座城里热闹非凡,既有驼铃的叮当声,也有最正宗的烤羊肉。可现在全城戒严,随处可见四处巡查的小队官兵,除了些出来做小本生意的,几乎家家房门紧闭。
四处张贴的告示上写的很清楚,若敢窝藏西凉奸细,整户都要被军法处死。
陈硕将军年少时曾随定远侯四处征战,后驻守西域至今。几十载的边陲烈阳没能融化他脸上的坚毅神情,脸上鲜有笑容,一双眼睛鹰般雪亮。初次见面他上下打量我之后,剑眉扬起一拍我的肩膀朗声道:
“长得和兰夫人真真相似,又有男儿轩扬,老侯爷想必欣慰。”
话虽说错了,我却不讨厌他这个人。
我尽可能将一路上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也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