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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铸剑江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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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枪很亮,枪尖在阳光中泛着寒光,这使人一看过去,首先便被这点寒光所吸引。 
  连他的枪,都这么锋芒毕露。 
  站在他对面的人,脸色有点苍白,仿佛带着病容,但他的笑容很温和。 
  但他更傲。 
  他的傲气不那么显山露水,却仍是锋利地存在着,他的笑容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有点心不在焉的味道,仿佛在说:“是吗?” 
  他傲得都懒得与你一般见识了。 
  铁银枪便与他默默地面对面站着,从秋千千看到他们起,直到秋千千走到他们跟前。 
  “请留步!” 
  说话的是秋千千不认识的那位贵公子。 
  他没有在“请留步”之前加上“姑娘”两个字。 
  这当然有些不礼貌,可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说话。 
  而秋千千却未察觉这有何不妥。 
  她站住了——其实贵公子不叫她,她也会站住的。 
  无论是谁,看到两个人在大树下一言不发地对立着,都会有些惊讶的。 
  贵公子说道:“我要你为我们做一个证人。”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与人商议的意思,似乎他一提出要求来,别人就会答应。 
  因为他是白霜,任白霜! 
  江湖中的女子,听到任白霜的名字,连说话都会激动得发颤,何况是他亲口让你做一件事? 
  如果任白霜要让人去死,那么去死的女人一定不少,特别是像秋千千这样的十七岁的小姑娘。 
  但秋千千是个例外,因为她是秋千千。 
  她不认识任白霜,即使她认出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年轻人就是任白霜,她也是不会为此所动的。 
  任白霜傲,而秋千千何尝是个不傲的人呢? 
  如果两个人都那么傲,那要想把他们摆在一起,就像要把水火摆在一起那么困难。 





  第七章 水火难融
  秋千千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任白霜道:“因为我是任白霜。” 
  铁银枪也道:“因为我是铁银枪。” 
  江湖中的年轻女子如果能同时遇上这两个人,那一定已激动得浑身打颤了,别说是做证人,就是做新娘也愿意。 
  可惜,他们遇上了秋千千。 
  秋千千道:“不,因为我是秋千千。” 
  秋千千?任白霜、铁银枪两人都吃了一惊。 
  当然,他们不是因为猜出她是秋梦怒的女儿而吃惊,而是因为他们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名字。 
  一个从来无名的女子,凭什么拒绝他们的要求? 
  铁银枪吃惊地道:“你不想知道武林四公子中的银枪、白霜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他这么问,语气却是清楚明白地道:“我才是真正的英雄!” 
  秋千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决斗?” 
  任白霜点了点头。 
  秋千千又道:“然后,由我把决斗结果告诉世人?” 
  铁银枪道:“不错,免得以后江湖中人怀疑我用了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手法杀了他。” 
  他也够狂的。 
  秋千千道:“好!我答应你们!不过,你们该不是以命相搏吧?” 
  任白霜温柔地道:“为什么不是?我的剑一出鞘,便必定要见血,要么是敌人的,要么是自己的。” 
  说话中,他的右手已多了一把剑,一把尚未出鞘的剑。 
  剑很薄,但很华丽,剑如其人。 
  剑薄了,岂非更容易插入人的身体中? 
  秋千千惊讶地道:“你们不是被人并称为‘武林四公子’吗?” 
  任白霜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与他决斗。因为,我不习惯别人与我平起平坐。” 
  他的声音是淡淡的,但无论是谁,都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出一种如霜般的冷傲。 
  秋千千道:“你们被称为武林四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以将就那么长的时间,为何不再将就下去?就好像……好像两个并不合睦的夫妻,也可以过一辈子一样。” 
  她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的不安,有的只是十七岁女孩的纯真率直,想说什么,便直言不讳。 
  任白霜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是可以将就着,可惜他今天急着要去救段牧欢。” 
  秋千千吃了一惊,道:“这与救段牧欢又有什么关系?” 
  任白霜道:“我很自信,但还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的武功已高过段牧欢的地步。” 
  铁银枪道:“老一辈的人,总有被后人压过的一天。” 
  他的意思说他就是压过前人的那个后人。 
  任白霜道:“但我知道他去救段牧欢,自己便一定会死,他一死,那又有谁知道我与他的武功孰高孰低?” 
  秋千千道:“他要去救人,你却要找他决斗,那岂不是说你在助纣为……为……” 
  她知道的词还真不多。 
  任白霜温柔一笑,道:“助纣为虐。不会的,如果他胜了我,我自是还可以去救人,如果他胜不了我?……那他连我都胜不了,又如何去救‘四情剑侠’之一的段牧欢?” 
  秋千千点了点头。 
  任白霜接着道:“何况,他去救人,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让江湖人知道他是武林四公子中最英勇的。” 
  秋千千叹了一口气,道:“仅仅就为了这些,你们就要拼去一条命?” 
  她实在想不明白。 
  任白霜也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中对名份的看重,就像女人对自己的贞节看得很重一样。为了贞节,女人可以去死,江湖中人也一样。” 
  秋千千道:“好吧,我答应你们。” 
  她的神色很无奈。 
  这两个人本来都可以好好地活着,现在却偏偏要死一个,她不能不有感慨。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说服他们的。 
  他们是钢铁的剑,只会折,不会弯曲。 
  任白霜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好证人,你说的话,又有几个人会信?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便听得“呛”的一声,他手中的那柄薄薄的剑已经出鞘,一股杀气立即在天地之间弥漫开来。 
  铁银枪的眼睛眯了起来,像一个人在强烈的阳光下,不得不做的动作一样。 
  他的枪尖开始缓缓地上扬。 
  天地之间的杀气更浓。 
  树上的枯叶开始飘落。 
  树叶落于他们的肩上、头上,但他们不会去掸。 
  此时,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是使他们送命的原因。 
  秋千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发现“武林四公子”并不是叫着玩的。 
  她这才明白她爹爹平日的教诲一直没错,以前她对自己的武功已自信得近乎自负。 
  一场生死决战,就要开始了。 
  却听得一声:“慢!” 
  说话的并不是秋千千,也不是任白霜,更不是铁银枪。 
  所以他们三人齐齐顺声望去。 
  他们看到大树之下竟又多了一个人。 
  那人的衣着很随便。 
  “随便”并不是不好的意思,而是不拘束的意思。 
  他身形英挺、瘦削、高大,随随便便地披着一件白得耀眼的长袍,一头黑发也那么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他的脸很年轻,轮廊极其分明,线条极为明显。 
  他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得就像一块雪白的大理石,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高贵。 
  他的笑容很灿烂,灿烂得就像秋日的太阳。 
  太阳很亮,但却是不可接近的。 
  秋千千看到他时,便有这种感觉。 
  秋千千认不出他是谁。 
  铁银枪、任白霜也没有认出来,但他们却已停手了。 
  说是停手,其实也只是任白霜的剑入鞘,铁银枪的枪下沉而已。 
  但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之后,漫天杀气便无影无踪了。 
  铁银枪冷冷地道:“为什么拦阻我?” 
  那人灿烂一笑道:“因为我是红月。” 
  红月,江南醉红月。 
  铁银枪、任白霜与醉红月虽同是“武林四公子”,便他们并未见过面。 
  这并不奇怪,就像两国君主一向都已互闻其名,却从未见过面一样。 
  秋千千笑了,没想到就这么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之下,竟有“武林四公子”中的三位! 
  这岂非更好玩了? 
  任白霜的眸子精光暴射,然后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平和与温柔,淡淡地道:“原来是江南醉公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醉红月道:“你们无需决斗,因为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无论哪一个胜了,他还是不应该与我并称武林公子。” 
  说到这儿,他看着远方,悠悠地道:“事实上,武林公子应该只有一个。”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继续道:“那就是我,醉红月!” 
  他的神色很自然,似乎说的本就已经是事实,没有任何的不安,他接着道:“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一齐向我出手试一试看,我可以保证能在十招之内胜了你们。” 
  铁银枪笑了,任白霜也笑了。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不笑,他们虽然狂傲,但比起醉红月,他们是太谦虚了。 
  连秋千千也觉得醉红月在痴人说梦。 
  江湖中人将他们并称为“武林四公子”,是不会没有理由的,虽然他们之间的武功是有高有低,但绝对不至于相差太多。 
  笑了之后,任白霜冷冷地道:“我从来没有与别人一起联手的习惯,如果你能在百招之内赢我,那么江湖中从此便没有了任白霜这个人了。” 
  醉红月摇了摇头,道:“不,五招!” 
  任白霜怒极反笑! 
  笑声中,他的剑已出鞘,声音清脆如碎玉。 
  剑出,人便出。 
  剑气搅空,以奇异的线路,向醉红月疾攻而出。 
  无数寒光纵横交错如网,空气似乎已因为任白霜的剑而变得稀薄了许多,让人感觉到呼吸急促,气也难喘过来。 
  果然不愧是“武林四公子”之一,他的剑法已隐然有大家风范。 
  剑式似乎已封住了醉红月的所有退路。 
  但醉红月竟能从这绵绵密密的剑气中全身退出,只见他的脚步斜斜一错,身子便如鬼魅过空般飘掠闪动。 
  一招之下,他竟还未出动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把刀,一把小得几乎已不像刀的刀。 
  刀虽然小,但一样能要人的命。只要用刀的人武功够高,动作够快,而且够准、够狠! 
  醉红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任白霜的脸色已变了。 
  虽然他并未受伤,但事实上他已经是败了。 
  因为他本就是先动手,占了一步先机,可对手连兵器都未拔出来,便已闪过他的凌厉一击。 
  他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铁银枪已发出了一声冷笑声。 
  这声音很轻,但却极为清晰地传入任白霜的耳中! 
  他的心便像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已疼得绞作一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现在,他惟一一个可以挽回败局的方法便是杀了醉红月。 
  否则,他便不可能是武林公子了,甚至在江湖中连他立足之地都没有。 
  尽管醉红月闪过了他的凌厉一击,足以说明他的武功在任白霜之上,但任白霜并不死心。 
  他不相信对手的武功真的会比他高那么多,也许,那只是碰巧而已。 
  杀机一动,他的剑招便更是凌厉诡异。 
  薄薄的剑,劲气似长河泄流,飞旋如流水纵横,隼利宛如魔光漫天。 
  他的剑竟已不再挺直,而是蜿蜒扭曲如蛇。 
  这更使得他的剑法行踪诡秘。 
  他对剑的运行路线,已与一般的剑迥异。 
  任何的剑,在其一个特定的时刻,都只能攻击一点。虽然有的人的剑法可以虚幻出无数剑影,但他的剑真正的攻击点,在其一刹那间,只会有一个。 
  但任白霜是个例外。因为他的剑太薄,薄到可以弯曲如弓。 
  他的攻击点是可变的,一剑之下,已罩住了很大的一个范围。 
  这样的剑,总是极难对付的。 
  但,醉红月还未拔出他的兵器。 
  他的身躯在如烟如雾般的在剑光中飘,飘,飘! 
  秋千千觉得自己的嗓子极干,干得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好几次,她已断定任白霜的剑已可以扎入醉红月的胸口了,但最后的结果,都与她所想的不同。 
  醉红月的身子总在极为细小的一点距离上,以极快之速,极微妙的方式,从剑影中闪身而出。 
  这几乎已成为一种要命的魔术。 
  秋千千从未杀过人,也未见过人被杀,而现在她却已注定要看到杀人与被杀。 
  她有点后悔了,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奇,要停下来呢? 
  同时,她也恨这三个看去都如坦荡君子一样的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作如此生死搏杀? 
  如果有人要把她与别人并称为“江湖十美”,那她也不会不高兴的。 
  想到气愤处,她拔腿就走。 
  人影一闪,一杆枪已横在她的前面,正是铁银枪。 
  铁银枪客气地道:“姑娘,你不能走。” 
  秋千千生气地道:“为什么?” 
  铁银枪道:“你一走,天下人便不知道醉红月是怎么死的了。” 
  秋千千奇怪地道:“莫非你竟看不出任白霜很快就要败了吗?” 
  铁银枪道:“不错,但杀醉红月的人不是任白霜。” 
  秋千千道:“是你?” 
  铁银枪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神秘的笑容,他道:“很快,你便知道是谁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不幸的是秋千千偏偏是个好奇得好命的人,她实在看不出醉红月武功这么高的人,怎么会死,所以她更好奇。 
  便在此时,她听到了一声闷哼。 
  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任白霜。 
  回过头去,果然是他,他的胸口已被利刃划破长长的一道血口子,血肉直翻! 
  但是醉红月手中并没有兵器。 
  那么,是什么东西划伤了任白霜? 
  当秋千千找到了答案时,她已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任白霜那柄极薄的剑之剑刃上有一抹血迹。 
  虽然不很明显,但却足够看清。 
  醉红月身上没有任何伤处,那么任白霜剑上之血,只可能是他自己身上的。 
  剑还在他自己的手里,未饮对手之血,却先饮了自己身上的血,这太诡异了! 
  诡异得让人怀疑这是一个梦! 
  而任白霜的脸色,也已苍白得像刚刚做了一个恶梦一般。 
  醉红月淡淡一笑,道:“还有两招!” 
  他的神态很悠闲。 
  秋千千实在不相信他与任白霜真的是被并称为“武林四公子”。 
  要么,是太委屈他了。要么,是太抬举任白霜了。 
  任白霜本是俊朗的一张脸,现在已扭曲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光,身形一变,手中的薄剑施展得似是万千流光穿舞,布满了寸寸空隙,劲气回荡冲激,发出阵阵尖锐的利刃划空之声。 
  这是第四招。 
  第四招之后,醉红月终于被迫出刀了。 
  刀一出,便是第五招,也是醉红月攻出的惟一的一招。 
  第五招一出,战局便结束了。 
  秋千千没有看清刀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也没有看清刀是怎样运行的,她只看到了结果。 
  结果便是那把小得已不像刀的刀插进了任白霜的胸膛。刀小,所以伤口也一样小,但却照样要了任白霜的命。 
  当鲜血之气息在空气中漫布开时,秋千千还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这就是人们口中盛誉之下的“武林四公子”吗?他们竟活生生地在秋千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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