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江湖-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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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自出手,岂非便有更大的胜算?
卓白衣一定是一个比刁贯天更可怕的人。
事实上,今天的攻击,决非刁贯天一个人所能做到的。
连刁贯天这样的人物,或许也只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
现在的刁贯天,已有些惨了。
两条剑伤像万枚银针在同时扎着他的心,他的手痛得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地颤栗。
更痛的是他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的头部快要裂开了,仅剩的一只眼睛看人已有些看不真切了。
段牧欢没有急于发动进攻,因为他知道受了伤的野兽是最可怕的。
而受了伤刁贯天比受了伤的野兽还可怕。
段牧欢知道刁贯天比他更渴望进攻,因为他身上的伤决定了他不能相持太久。
倏地,刁贯天的眼中精光暴炽。然后,他身躯如一缕轻烟般向段牧欢射来。
段牧欢卓立不动!
刁贯天的身躯越来越近!
段牧欢却是视若无睹,那般的冷静与闲适。
似乎刁贯天的攻击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刁贯天先是一喜,接着便是暗暗惊讶,最后这种惊讶变成了不安。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段牧欢可以这么安定地站在那儿。
无论是谁,在他如此凶猛的攻击之下,都会立即有反应的——至少,应该撤了身退开,但段牧欢没有这样做。
这不得不让刁贯天惊讶不安,他开始怀疑段牧段已设下了什么陷井。
可他却又看不出来什么地方藏着诡秘。
正因为看不出来,他才越感到有些神秘可怕。
所以,在他的身子离段牧欢仅三尺之距时,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一滞。
然后,他便发觉自己上当了。
段牧欢的攻击便在刁贯天犹豫停滞的那一刹那间开始。
他的剑倏然急抖,抖出无数的剑花,虚实莫测地狂扎而出。
已有隐隐的“呼呼”之声,竟是剑刃划空之声!
剑刃之光华掣映飞炫,抖出万道弦月似的光弧,在空中飞旋。
原来,段牧欢算准了刁贯天见自己如此安静地站着,一定会怀疑其中有诈——他七年前便与刁贯天交锋数次,对刁贯天的性格是再明白不过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而一个人的武功总是由攻与守两部分构成的。
“攻”发挥到极致时,可以无坚不摧。
“守”发挥极致时,可以守得固若金汤!
而刁贯天在狂攻之时,突然一滞,这便是一个人的武功最薄弱之时。
此时他的状态是处于攻守转换之间,攻则迟缓,守则虚空。
这便是段牧欢的机会。
段牧欢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吗?
段牧欢利用刁贯天的狐疑,发出他的凌厉一击。
喜出望外——
这是“欢乐剑”法中最为精奥的一招。
剑光凝炼成形,组成形形色色的光影。
速度快得似乎已可以追回流逝的时间。
刁贯天在段牧欢发动攻击的那一刹那间,便明白自己错了——如果他不略作停滞,那么段牧欢极有可能已经血溅五步。
没想到却被段牧欢抢了先机。
段牧欢如此精绝之剑法,饶是刁贯天武功已臻化境,也不得不暗道一声高明。
当下,他的身躯立即暴起,如啄食之鹰般遥遥扑来,手中魔箫发出凄厉怪异的尖啸声。
他的身形飘掠在劲气怒旋中,空气与衣袂相击之声,猎猎作响。
段牧欢的剑从他的脚下划过,与他的双足仅仅是不及半尺之距——刁贯天的脚甚至萌生出一种凉意。
段牧欢立即如同刁贯天的影子一般跟着飞掠而上,“欢乐剑”仍是直削刁贯天的双足。
半空中,刁贯天的身形凌空侧旋,魔箫如浪如涛,在一波波翩飞流旋的盈盈之影中向段牧欢卷来。
两个人影一分倏开,带起一串暴响。
段牧欢的身子在极短的一刹那间,强力一拧,几乎把整个身子拧成了麻花,然后便借着这一旋之力,手中的剑如乱蝶般盘旋飞舞而出。
剑已成雨,寒刃如风。
“杀——”
刁贯天发出如狰狞之兽般的厉吼声,吼声中,他的神色阴沉如厉鬼,不带一丝七情六欲。
他的箫便如毒蛇一般点发向段牧欢的头颅。
段牧欢冷哼一声,他的“欢乐剑”旋转亮闪,与他的身体旋转同时展开,巨大的幻影裹着他的身体,蒙蒙青气掺合着芒彩!
在这一刹那间,剑锋往四面八方冲射,流掣、弹飞。
刁贯天怪笑一声。
然后,便有一股血腥之气在上空飞扬开来。
段牧欢的右臂已被箫管撩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没想到箫管竟也如此锋利。
段牧欢的右手立即又酸又痛,连持剑都有些困难了。
刁贯天一招得手,立即得理不饶人,狂吼一声,魔箫狂卷怒挑。
段牧欢一咬牙,真气上提,身子便再次如电而出,剑气横空。
无数的剑芒在空中交织成网,弥漫汹涌,几乎已可把空气也切得粉碎。
第二十二章 冥空之音
第二十二章 冥空之音
刁贯天却已斜斜后飘。
身在空中,他的左手便挥出无数光弧。
一阵似乎来自冥冥之境的声音传出。
段牧欢立觉心神大滞,似乎连思索的能力也已不那么利索了。
强提心神,他的剑疾划而出。
但刁贯天却根本不与他正面接触。
他如一只蝙蝠般在不断地穿梭掠走,身形越来越快。
到后来,似乎漫天飞扬的全是刁贯天的身影。
当然,还有他的魔箫所发出的诡异之声。
尽管段牧欢一再强凝心神,却仍是无法抗拒刁贯天所发出的怪异之声,这种声音无孔不入,如毒蛇般侵蚀着人的灵魂。
刁贯天已不再出招,他只是一味地围着段牧欢穿梭飞掠,然后以鬼神莫测的手法,奏出摄魂之音。
段牧欢开始的攻击尚是凌厉霸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剑法越来越凌乱了。
如果他看得见自己的脸的话,将会发现自己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有点狰狞可怖,他的眼神开始有了阴郁之色。
这绝对不是“欢乐剑侠”段牧欢所应该有的神色。
刁贯天的神色间开始出现得意。
段牧欢的动作越来越缓,到后来,已无任何精绝之处可言。
刁贯天以箫声为伤人之器,对他的内家真力之损耗,也是很大的。
但他见段牧欢已即将为箫声所制,心中暗暗欣喜,当然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直到段牧欢倒下。
段牧欢怪吼连连,好几剑,他都是扎向虚无的空气中。
他的脑中开始幻像并生了。
段牧欢也已察觉到有异,有一种自己的思绪马上就要从身上飞走的感觉。
人没有了思维,岂非不就是与死人无异?
段牧欢已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了。
突然,他暴吼一声,声如惊雷!
这么一声吼叫,使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的剑光立即大炽,如一团云雾般罩向刁贯天,又快又绝。
这才是真正的“欢乐剑法”,顺畅淋漓。
刁贯天没有想到段牧欢竟还可以发出如此凌厉一击,猝不及防之下,他急速暴闪,飘掠而出。
“哧”的一声,段牧欢的剑已将他的肩膀上的肉挑飞了一大块!
鸡蛋大小的血块飞了起来,带起一溜赤淋淋的血。
只要刁贯天的动作稍慢上少许,段牧欢的剑所切走的肉便不会是他的肩上的肉了,而是他颈上的肉。
刁贯天又惊又怒,他没想到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竟又飞了起来。
其实,段牧欢也只是仗着一吼之际,才有如此凌厉一击的,只要刁贯天再坚持一阵子,那段牧欢便是栽定了。
刁贯天闪过段牧欢的致命一击之后,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来,身上也凉嗖嗖的。
惊怒之中,他的身子陡然拔高十余丈。
如此惊人的轻功,也的确让人惊为天人了。
身在半空一个斗旋,他的身子便如鹰隼般盘旋冲下。
魔音再起,而且气势更是逼人之耳,摄人之魂。
段牧欢再次为之所侵。
这一次,刁贯天再也不愿重蹈覆辙了,他已将自己全身的无上真力,悉数贯入箫身之中,再以箫声将它传出。
段牧欢苦苦支撑一阵,终于支撑不住了。
他突然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在空中飞洒,场面极为悲壮。
段牧欢一下子跌坐于地,再也无法发出有效的进攻。
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事便是凝神静气,抵御魔音的入侵。
但他已受伤在先,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
箫声越发猖獗。
段牧欢的脸上有大滴大滴的汗渗出,而身子却如怕寒似的,在不断地哆嗦着。
他的神色一变,喉节一滑,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这时,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身子也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刁贯天得意地扬天狂笑。
他那张脸上的斑斑血迹,配上他的这狂笑,有如鬼魅一般。
他一步一步地向段牧欢走去。
段牧欢已是身受重伤,五脏六腑如被重锤挥击过一般,几乎已挪了位。
除了看着刁贯天一步一步地走近之外,他已不能做任何事了。
事实上,即使刁贯天不动手,段牧欢也无法支撑多少时间了,现在他完全是以超越常人的毅力,强力支撑,才没有轰然倒下!
刁贯天冷笑道:“饭桶一般的‘四情剑侠’,从今日起,便要从江湖中——不!从这世间一笔勾销了!”
魔箫扬起。
段牧欢必死无疑,除非奇迹出现。
可奇迹真的出现了。
奇迹便是简刀枪。
简刀枪便如一支怒剑般向刁贯天的身后直射过来。
他手中的兵器是剑。
剑气如虹,却又悄无声息,向刁贯天的身躯扎去。
如此快捷突然,而且又是悄无声息的袭击,是极为可怕的。
但刁贯天的武功已使他可以意识到空气中的杀气。
即使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没有触摸到什么,也一样能。
在他的魔箫即将与段牧欢的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刁贯天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不由自主地收缩,似乎是在闪避着一把向它扎来的剑。
一定有杀机。
这一念头如闪电般在刁贯天的脑中闪过,心念一动,他立即便反手挥出,同时身子暴然前掠。
这样一来,他手刃段牧欢的计划便被迫搁下了。
刁贯天的反手一击,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已准确地封住了简刀枪的攻击点。
待简刀枪变招时,刁贯天已飞窜而出。
便在此时,段牧欢却已向后倒去。
简刀枪大惊,飞掠而上,俯身一看。段牧欢的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来,显然正是命如游丝,纵使华佗再世,也已是回天乏术了。
段牧欢努力地吐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你……不……该……出手……”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射而出,段牧欢就此而断气!
在段牧欢说话之时,简刀枪很专心地看着他的嘴,却是一副茫然之色,似乎他并未听明白——甚至似乎未听见段牧欢在说什么。
当段牧欢吐血而亡时,他的眼中闪过悲愤之色,如划过夜空的一抹寒电。
他用手揩干净段牧欢嘴边的血渍,然后站了起来,正面对着刁贯天。
手中有剑,腰上有刀,还有一杆枪不知在何处——这便是简刀枪,武功怪异得独一无二的简刀枪。
这时,“欢乐小楼”内的厮杀声已止,因为所有的白衣人、黑衣人全都被杀。
“欢乐小楼”也只剩下六百多人了。
而今晨“欢乐小楼”还有三四千人。
这剩下的六百多人,便将“欢乐小楼”的主楼团团围住,他们已经看到自己的楼主倒下了,立即有四十几个人冲将上来。
当他们发现楼主已为刁贯天所杀时,立即向刁贯天齐齐扑去!
他们的身形刚一接近刁贯天,便有五六个人如断了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
简刀枪急忙叫道:“各位且莫急着动手,先将段大侠的遗骸护住要紧!”
叫喊声中,又有两个人鲜血狂喷,亡于刁贯天的掌下!
简刀枪又急又怒,将身一纵斜扑向前,手中之剑已奇准无比地扎向刁贯天的咽喉!同时,他大吼道:“各位朋友且莫鲁莽!”
“欢乐小楼”的人见简刀枪已出手,这才急退而下,以免影响简刀枪的攻击。
这几个人将段牧欢的尸体抬下楼后,立即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发誓拼出数百条人命,也要将刁贯天留下命来。
简刀枪手中之剑如狂飚猝起,突然掀扬起一阵旋风。
刁贯天人已腾空,在一次极快极美的小幅度折翻下,人在半空,来势侧旋,箫如万蛇齐噬,刹那间组合成烂丽奔激的波涛,汹涌如潮。
简刀枪猛然弯曲身体,剑刃洒出光雨缤纷,向刁贯天拦腰缠带而去。
刁贯天狂笑如啸,抖手挫腕,身形左右相互闪动,如鬼魅般神秘莫测。
魔箫便立时快如飞隼,再变作腾蛟。
变幻莫测又快速无匹。
撞击戮刺,倏忽上下,瞬息掣回,在连串清脆的碰磕声中,简刀枪打着旋落于地面,如同折翼之鸟。
他的剑疾然在地上一点,便已弯曲如弓。
然后,他突然撤手。
这一把弯曲了的剑倏然挺直,弹跃而起。
恰恰在此时,简刀枪已一脚踢出,正中剑柄。
而他的人已斜斜飘飞,双臂振舞,人突然拔升二丈,身形起伏间,“呛”的一声轻响,手上已多出了一把闪着幽幽之光的小巧雪亮的刀。
刀一出,立即狂起狂翻,寒气漫天地卷向刁贯天。
如此一来,一刀一剑,便如同两个人同时攻击刁贯天——而且,其中一“人”根本就不用顾虑防守!
刁贯天的身子突然以诡异的角度暴旋。
这种动作,已违背了人体内的结构原理。换句话说,只要是正常的人,就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动作。
但刁贯天又岂是正常的人?
那把飞出之剑,便从刁贯天的腋下穿过,在剑身边擦过的那一瞬间,刁贯天的箫在剑上轻轻地一拨!
这一拨的力道拿捏得极好!
便见这把剑的角度略略一变,竟回头向简刀枪射来!
简刀枪一惊之下,立刻以刀横封!
“当”的一声,剑便飞了出去!而刁贯天却已乘简刀枪以刀磕剑之时,暴掠而上!身形略闪,已至简刀枪的身前。
简刀枪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身子立即向后倒仰而下,双脚如一把剪刀般绞向刁贯天的下盘。
转眼间,两人已折过上百招。
又是一次正面短兵相接。
“呛”的一声,简刀枪的刀几乎把持不住而脱手飞去。
刀势被强大的箫劲击回。
刁贯天立刻顺势而上,魔箫在刀背上一弹即走,直削简刀枪的左胸。
简刀枪迅即闪身,左手在腰间一摸,手中赫然有了一杆枪。
但这枪太过细小了,仅小拇指粗细,长约四尺,竟可如柳枝般盘曲回绕。
这便是简刀枪的枪。
江湖中对这杆枪是久仰其名而未谋其面,因为从未有人能逼得简刀枪使出他的枪。
这是简刀枪三件兵器中最为霸道的一件兵器——锁云枪。
枪头上有一团红缨,便如一团正在愤怒燃烧的火焰。
锁云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