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系列作品-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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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突然耳边传来另一个声音:“赤皇大人请留步。”
炽翼转过身去,望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第二章
“赤皇大人,母後她想要见您一面。”太渊的目光说不清是恨还是怨:“母後刚才吐出了元珠,或许……这是最後一面了。”
炽翼闻言一怔,他也知道对於水族而言,吐出元珠也就是意味著命不长久了。
“儿臣知道这样要求实在大逆不道,但是还请父皇体谅母後的心情,允许母後再见赤皇大人一面。”炽翼发愣的时候,太渊已经跪到了共工的面前:“儿臣愿承担父皇的责罚,还望父皇能成全母後最後的心愿。”
共工目不转睛地看著站立一旁的翔离,似乎天地间除了他再没有什麽值得挂念的东西。
在太渊以为他不会允许的时候,共工突然叹息了一声。
“去吧!”共工的声音透著掩饰不住的疲倦:“看在她也算得痴情的份上,你就去见她一面吧!”
炽翼走进了碧漪的寝宫,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足这里。他进门前看了一眼紧跟在自己身後,好像没有打算回避的太渊,唇畔扬起了讥讽的笑意。
“赤皇。”太渊的声音轻柔地传进了他的耳中:“母後情绪不稳,还请赤皇大人多加安慰,她已经受不得刺激了。”
炽翼没有答话,慢慢地走进了碧漪的房里。
碧漪躺在榻上,眼睛睁得很大,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炽翼不敢相信那个美丽动人的碧漪,会变成眼前这麽憔悴可怕的模样。
“炽翼。”碧漪喊得很小心,生怕眼前的只是自己的幻觉:“你真的是来看我了吗?”
“母後,赤皇大人听说你病重,特地来看你了。”太渊在一旁抢著回答。
炽翼带著笑看了他一眼,然後在碧漪的塌边坐了下去,任由她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碧漪,多年不见,你憔悴了许多。”在碧漪期盼的目光中,炽翼语气温和地说了一句:“为什麽不好好保重自己呢?”
“你终於来了,你可知我日盼夜盼,等的就是再和你见上一面吗?”碧漪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是啊!”炽翼的笑容有些迷离:“我来了,你预备如何呢?”
“你来了就好……炽翼!”泪水从碧漪深陷的眼眶中涌出:“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在这里,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你,要去哪里呢?”炽翼笑著问:“不论什麽地方都好吗?”
“只要能够和你一起离开这里。”碧漪痴痴地望著他:“我是那麽爱你,只要能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就算立刻死了我也甘愿。”
炽翼抬头看向太渊,太渊怔怔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麽能笑得这麽开心。
“不可能的。”太渊听到炽翼在说,他看著自己在说:“你本就不应遇上我,更不该说你爱上了我。你和我本是云泥,为什麽你总是不明白呢?”
“这是……什麽意思?”碧漪的声音颤抖不已:“你是说……你从来就……”
“碧漪,你仔细听著。”炽翼的声音冰冷无情:“我不曾爱过你,过去不曾,现在没有,将来更不可能。你若是为我死了,就是这世上最蠢的蠢材,我半分也不会怜惜你的。”
“炽……”
“碧漪,你不知道吗?你挂在嘴边的的并不是对我如何爱恋,而总是问我何时能带著你远走高飞。”炽翼笑著说:“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曾爱上过我,你爱的,会是一个能够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男人,是一个可以和共工抗衡的对手。你以为你爱著我,不过只是在你想要摆脱这清冷生活时,正巧遇上了我而已!”
“不是的。”碧漪的眼神一片混乱。
“可悲的,难道不是被当作了借口的我吗?”虽然听起来像是自嘲,但是炽翼神情依旧那麽高傲:“碧漪,我们从来不曾爱过,一切都只是你的痴心妄想。我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养病,死了心在这千水之城里当你的水族帝後吧!”
碧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得炽翼半边脸上全是斑驳血渍。
炽翼看了昏迷过去的碧漪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还真是忍心……你我都知道,事实并不完全如此。”太渊走到塌边,低头看著伏倒在那里的碧漪,慢慢地说道:“爱上你,是她的不幸。”
“太渊,你知道吗?”炽翼在门边转过身来:“这一生我只曾为一人心动,除了这个人,别人休想从我心里分薄去一丝爱意,怜悯也是不行。”
太渊回过头去,炽翼对他笑了一笑。
晴朗阳光中,炽翼一身火红的衣裳,半边脸上一片红血迹,笑容带著一种妖异的残忍,却还是……那麽耀眼美丽……
太渊觉得自己早已冰冷坚硬的心,密密缠绕上一种难以说清的酸涩。
都是因为这个如烈焰一样的人,一个已经相识了千年,却依旧无法靠近半步的人……
南天!栖梧城
“大人,有一人在宫门外求见。”
“我说过,我谁都不见。”等了半晌,语速缓慢的声音从帐後传出:“你难道没有听懂吗?”
“但是……”化雷犹豫地说道:“那人的手上持著您的赤皇令。”
“赤皇令?”门里的声音顿了一顿:“你可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吗?”
“这……那人遮著面目……”
“让他进来吧!”
“大人,那人身上的气味,不像是火族。”相较於炽翼的命令,化雷倒是不安起来:“我们和东海的战争千万年来也未有过如此激烈的时刻,连圣君和水神都已双双战死,如果说……”
“你在害怕什麽?怕他们派人来刺杀我?”房里的炽翼笑了一声:“他们现在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这些脑筋?”
“大人您的伤……”
“不碍事。”炽翼想了想:“翔离他可还好?”
“翔离大人一切安好,只是听服侍他的人说,大人时不时朝著东方远眺,一望就是一日。”
“随他去吧!”炽翼的声音有些倦怠:“有些事情别人帮不上忙。”
“是。”化雷黯然答了:“大人,您为了帮助炼化五彩之石失去一半血液,当务之急就是借助外力……”
“住口!”炽翼打断了他:“我不是说了,这件事情不许提起吗?”
“大人!我不知道您为什麽要答应帮助华胥女娲炼石补天,可您是我火族最後的希望了。”化雷跪在门外,苦苦劝说:“若是您再不愿蘖盘,那我火族最终要亡在大人的手上了。”
“你这是在咒我死吗?”炽翼笑了一阵:“再说,你是想我借助什麽外力呢?”
“只要告诉翔离大人……”
“化雷,别逼我杀了你。”炽翼动了怒火:“这种事情想也不许想。”
“我不明白……大人您究竟是在想些什麽?”化雷喃喃地说:“难道还有什麽东西比您的安危更加重要吗?”
“共工和父皇一同战死,我又……若是让翔离涉险,火族还能依靠谁呢?”炽翼轻声地说:“化雷,和北镇师大军对战时,你就留在栖梧,翔离毕竟还太年轻,你好好好地照看著他。如果万一战败,你就和翔离带著火族往南荒迁徙。水族天生喜水,不可能大肆往炎热无水的南荒追击。只要能够休养生息,总有一天我们火族还能卷土重来的。”
“大人!”化雷一听,吓得魂不附体:“失去了共工的水族根本不足为惧,我们一定可以大胜,您为什麽要说这些话呢?”
“要是我法力依旧的话……”炽翼停了下来,然後吩咐:“去吧!把那人带过来。”
“大人!”
“不要多话!”
“是……”化雷心中惶然,却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行礼之後往外退去。
化雷带著那个全身上下裹著黑布的人往炽翼的宫中走去,一路上,他不断自眼角看著那人,心中猜测著对方的来历。
“你,等一下!”一旁突然传来了喊声:“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
化雷一怔,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那人见状也就跟著站在原地。
“化雷大人,这人是谁?”转眼,喊住他们的人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後。
化雷皱了下眉,但还是转身打招呼:“凌霄大人。”
“他是谁?”站在那里的,赫然是早就应该“中毒身亡”的凌霄。此刻,他正盯著化雷带来的那人。
“这位是来求见赤皇大人的。”
“他是水族吧!”凌霄皱著眉:“我们不是和水族正在交战,怎麽会有藏头露尾的水族求见炽翼?”
“凌霄大人,赤皇大人正等著见他。”化雷一语带过:“您应该知道赤皇大人最近心情不好,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你……”凌霄看了他一眼,然後哼了一声:“我也要去!”
“凌霄大人。”化雷为难地说:“您知道大人他说了……”
“他不是说他什麽人也不见吗?”凌霄语气十分烦躁:“这些天他连我也拒之门外,却愿意见这家夥……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化雷,你下去吧!”炽翼的声音从帐後传来。
“炽翼!”化雷还没有应声,凌霄已经往帘帐走了过去:“好些日子不见了,我想来看看你。”
“谁让你来的?”
炽翼声音严厉,凌霄吓得停住了脚步。
“凌霄?你来这里做什麽?”炽翼不满地问:“我不是说过了,我什麽人都不见吗?”
“可是……我们已经许久不见了……”凌霄没有想到他会发火,一下子没了勇气,转而柔声地说:“我只是想见一见你。”
“化雷。”炽翼语气平静地说:“我还有正事要办,你先和凌霄一同下去吧!”
“为什麽?你为什麽不愿见我?”凌霄不解地问:“炽……”
“凌霄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赤皇大人了。”化雷巧妙地挡在他面前,微笑著说:“总是来日方长啊!”
凌霄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帘帐,纵然心头百般不愿就此罢休,但是他也知道惹恼炽翼後果更加难以预料,只得跟著化雷走了出去。
化雷关上大门时,已在门外的凌霄看见那人侧过脸来。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是他却像是能够感觉到隔著布,那人寒冷凌厉就像刀锋一样的目光……
大门慢慢地关上了。
门里,只有两个人。
“原来,他真的没死。”那个人举手拉开了掩饰面目的黑布,露出了清秀温文的容貌,微笑著说:“我当初还以为你真的把他杀了,原来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杀他。”
“太渊,你来找我有什麽事?”炽翼语调里带著笑意:“不会是专程来证实他有没有死吧?”
“炽翼,我远道而来,你就不愿见我一面吗?”他也不回答,倒是温柔地笑了:“我很想你呢!”
“你……”炽翼一怔,一时无法把握他的用意:“这是什麽意思?”
“我们也有不少时间没见了,你可曾想起过我?”太渊笑著问:“或者是和情人缱绻情浓,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在你的心上。”
“碧漪呢?”炽翼不愿和他在这些事情上继续口舌纠缠,索性转开了话题。
“我母後?她已经死了!”太渊淡淡地说:“她私通火族,早在开战之前已经被父皇下令处死。”
“什麽?”炽翼一愣:“碧漪她……”
“您不用担心,我母後的死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一次你们见面之後,她虽然痛苦,但也慢慢寻回了求生的意愿。她对我说了,她要向你证明,她不是想要依附於你的力量,而是真心爱恋著你的。”太渊慢慢地笑了,笑容里不带一丝怨恨,却让炽翼觉得很不舒服:“传说吃了万年青螭的元珠,能够立刻变得耳聪目明,声音妙曼。她之所以要死,不过是因为她正巧是世上唯一活了一万年的青螭。”
“胡说!翔离他根本就……”炽翼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翔离……那一次在身後喊他,他回头来望了……
“我本以为你很残酷,但是後来却发现,你和我父皇相比,要温柔太多了。”
炽翼心里有些混乱,也没有注意到太渊竟然在说话时,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帘幕,然後一把掀开。
炽翼略一吃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但太渊却是浑身一震。
这哪里还是他认得的炽翼?
炽翼身上裹著一件红色织金的华丽长袍,用一边的手肘支撑著身子,半躺在朱红色的长榻上。
他的头发比太渊记忆中长了许多,可奇怪的是原本乌黑的颜色竟全数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红。那双美丽的眼睛依旧是迷蒙潋滟的模样,但是瞳孔的颜色也不知为何变成了深邃的暗红。他的唇色更是丽惊人,略长的指甲像是涂了鲜红的蔻丹一样……
昔日耀眼夺目的赤皇,和眼前浑身散发出妖魅气息的红色身影,除了五官声音相同以外,给人的感觉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怎麽?”炽翼朝他勾起笑容:“不认识了吗?”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太渊不确定地说:“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炽翼的回答,是一个慵懒倦怠的笑容。
太渊慢慢走了过去,伸手在炽翼颊边掬起了一缕长发。那头发虽然没有任何炽热的触感,但看上去就像暗沈的火焰正在他的指尖缠绕燃烧。
炽翼忽然一皱眉头,手肘似乎支撑不起重量,整个人往前倒去。
太渊顺势把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果然受了伤。”太渊仔细凝视著他略显苍白的脸:“是不是因为伤得很重,才会改变了一贯的容貌?”
“太渊。”炽翼手一用力,让太渊坐到了榻上,而自己则靠在他的胸前:“别把我想得太强,我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我们父皇那样的神祗最终也难逃一死,你我终有一天会步上他们的後尘。受点伤,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会的。”太渊看著他,慢慢摇头:“在我心里,你比他们都要强,绝不会像他们一样那麽轻易死去的。”
“我真的很喜欢以前的太渊。”炽翼浅浅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性格真是那麽温柔,该有多好?”
“温柔?你是因为喜爱凌霄的温柔,才舍不得杀他吗?”太渊微笑著问。
炽翼也不回答,只是笑了一阵。
鲜红的赤皇印记在炽翼白皙的颈脖上缭绕纠缠,随著他的笑声微微起伏,看得太渊眼都花了。
“炽翼,把凌霄杀了。”太渊低下头,在炽翼耳边轻声地呢喃:“我一看到他,就觉得讨厌。”
“不行。”炽翼吃吃地笑著:“你知道我喜欢他。”
“那你喜欢我多,还是喜欢他多?”
“这怎麽能比?”炽翼抬头,目光迷离地望著太渊:“还是……太渊你想要代替他,来做我的情人吗?”
“好啊!”太渊竟没有半丝犹豫地说:“只要你愿意,我非常高兴能和赤皇大人……”
“听见你甜言蜜语的,我还真不习惯。”炽翼的指甲抵在他的颈边,十分危险地滑动著:“也别跟我演戏了,不如说说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麽吧!”
“就算你不要我当你的情人,也不需要杀了我啊!”太渊轻轻笑道:“我今天来,不是想死在你手里的。”
“那麽你来,应该也不是想要占我便宜吧!”炽翼眯起眼睛,抵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慢慢滑到了他的脸上:“共工死了以後,你可是真变了许多。”
“我知道你很厌恶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屑於我的卑鄙手段。”太渊让手指在他发中穿梭,感觉就像是正被火焰焚烧殆尽:“就像天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