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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魔咒之家-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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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凶手极端精致化的策略,因为,一旦药水在途中开始发挥毒性,当然会被认为下毒的人乃是住在宅邸内的人,而他自己可以避免受到怀疑。
  既然有机会继续替土岐子配药,则可在自己喜欢的时候,随时掺入番木鳌毒药,也不会被觉察自己下手杀人。
  另外,他可藉此一击,很自然的获得机会,能像同一家人般自由进出这宅邸。亦即,前来诊治病患的医生,可以成为其自然行凶的条件!”
  神津恭介的推理总是很尖锐的触及事件核心。
  “他之所以使用吐根素,应该是企图将行凶责任嫁祸给曾患赤痢的卜部鸿一之苦肉计,亦即,和第二次、第三次杀人未遂一样,巧妙的将凶手限定为宅邸内的人,尽可能使自己的存在看起来自然。这样巧妙的心理诡计布局,令调查当局也只能怔怔的被凶手随心所欲的控制行动。不,连我自己都对其可怕的企图摸不着头绪!”
  “神津,那么在药水、养命酒、气喘药中掺入吐根素的人是谁?”我愚味的问。
  “这点直到了解第一、第二、第三件命案的轨迹时,我才完全明白。在第二次命案中,烈子的死因为何尚不清楚,但凶手至少先用短刀刺入尸体胸口之后,再予以焚尸。千晶姬也是被勒死之后,再以短刀刺入其胸口。对于土岐子,凶手也企图在毒害之后,再用短刀刺入尸体上。他为什么必须进行这种双重杀人呢?那是很重要的问题,是这杀人交响曲各乐章的疑问!”
  “神津先生,我不明白的是,第一次是否例外呢?”楠山探长问。
  “是的,这是我们会陷入迷宫之内的理由。如果我未发现这也是双重杀人的话,或许还无法揭开此事件之秘密。”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我们都证住了,只能在脑海中依着他的每一句话去思索、推敲。
  “人类的血液只要利用适当的方法,能够攒时保持使其不会凝固。凶手将所保存的血注入浴槽,令我们以为是从刺入的伤口流出之血。事实上,这并非澄子之血,而是与她毫无关联的马贩之血。
  凶手可能在抱到自己医院的马贩因出血过量而死亡时,将其血保存一部分,有多少量都没关系,只要有血之色泽和腥味就行。”
  “神津先生,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凶手为何必须这么做呢?为何不只用导电方式杀人?”           
  “问题就在这里。对凶手而言,这样也可以减少许多危险!可是,如此一来,死因很简单就会查明。另外,最重要的是,凶手基于疯狂的心理,认为在众人环视之前将短刀刺入尸体胸口,比较会替自己带来优越感!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必须准备逃脱之路。浴室外的脚印只不过是凶手为了让警方误为他从此处侵入,隔着窗户将短刀刺入澄子的胸口,因为,凶手一直以为那扇窗户并未上锁。”
  我脑海中思潮汹涌,惊叹的密室之谜终于要解开了。
  知道是触电死亡后,密室就再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浴室面向走廊的门,自内侧双重上锁,这种构造虽有些不自然,但由于昔日在此宅邸出入的人口复杂,为了防患在沐浴时被偷走钱财等物,有此构造也解释得通,毕竟,聚集在邪教旗下的人,可以说是良莠不齐的。
  自内侧将双重房门锁上的被害者澄子,发现窗户并未上锁,立刻自行加以锁上,结果就造成了密室之原因,这是连凶手本人也未预料到的密室。”
  天才神津恭介在此一一揭开了包裹住密室的外衣。
  “最后的问题是,凶手何时将血液注入浴槽?不可能是澄子进入浴室时,浴槽里就有血,因为,唯有在毫无异常的情况下,澄子才会将身体浸入水里!而,就在那一瞬间,电流贯穿其全身,她连叫的机会都没有的变成尸体,这时,血自水口开始流入……”
  这也和刺青杀人事件时的情况相同,是凶手极端巧妙利用日本家庭浴室的构造之杀人手法,我心中感慨不已!
  神津恭介接着说:“浴槽内瞬间布满血液,在其中,还藏着事先用线或什么绑在不易被发现处的短刀。凶手这时大声吵嚷说是见到可疑人影,呼叫众人破门而入,当时,浴槽内确实都是血水,也有已经死亡的尸体!而在第二扇门破坏之前,共犯拉掉电灯开关的保险丝。利用此一黑暗,凶手先叫松下把脉,确定澄子已死亡,再双手伸入浴槽内,拿起短刀刺入澄子胸口,紧接着再把尸体拖出浴槽。像这样,他手中虽然无法藏有短刀,却至少能够不被人怀疑!”
  我犹如被人一棒击中后脑,绞尽力气问:“我明白了。只是,凶手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完成这凶行,其共犯是谁?是谁将血注入浴槽?是谁把短刀藏在浴槽内?是谁将电线放入浴槽?”
  “是女佣时子!”
  津恭介很少会激动,尤其是事件已解决,正在叙述自己的推理时,语气更如大学教授的授课,也如专家学者在年会上发表研究论文般的严谨。唯有这时,他那漆黑的眉间一带,有感情之影在跃动。
  “只有烧热水的房间能注入血液,而进出浴室不会受到怀疑的人只有女佣。在卜部鸿一入浴之后,到澄子进入浴室为止,没有其他人进出浴室,不过,女佣进出看看水温是否适当,相信无人会觉得可疑。另一方面,拉掉保险丝若是共犯所为,那么,在场的幸二、烈子、鸿一、松下,以及凶手本身都无法下手。假定时子所说的话是事实,就算她曾离开热水室四、五分钟,也无法从庭院侵入,那么,在走廊警戒的幸二就说谎了,否则,他就是共犯……因为,电灯开关的保险丝不可在浴室内。”恭介黯然垂下头,“这样,第一次的杀人命案之真相也大致明朗化了。凶手也意料不到的密室……时子可能打算在藏好短刀的同时,若发现窗户锁上,就将锁打开,但鸿一是否曾将打开的窗户再次锁上,或是就这样搁着,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是,凶手见到窗户上锁,而且知道是澄子锁上之时,一定忍不住惊叫出声!因为,窗外的脚印变成毫无意义,自己坚持曾见到人影在窗外晃动,也没有任何作用了。只是,相反的,现在却开始弥漫着连他本人也预料不到的密室杀人之神秘色彩……”
  这是第一次杀人的真相!
  确实没有利用机械装置来开关窗户或门,也非以机械方式将短刀刺入胸口。无疑的,凶手是在极接近被害者的距离内,把短刀刺进尸体胸口……

  (读者之中或许有人认为这种写法太不公平了,但自从阿嘉莎·克丽丝蒂的名著《罗杰·阿克洛伊德命案》以来,侦探作家经常采用此种描写方式!)

  神津恭介接着说:“现在进行第二次杀人的‘火’之悲剧的说明。我这时才刚踏上此一悲剧舞台,尚未掌握住这首杀人交响曲的全貌。
  “对于香取睦夫的怀疑,证据极其薄弱,若仅因他暗中和卜部六郎来往,就要求加以拘留,那么,这宅邸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与他同样的嫌疑。
  “他被逮捕后又获释之际,红灵教总坛内的情势也开始混乱。烈子希望和他一起离家出走,当然,一方面也是想逃避袭向自己身上的死亡阴影!但反而中了凶手的奸计。
  “凶手很可能叫女佣带一封信通知烈子,假托是睦夫所写,要她在那小神社会合。
  “这时我的保护行动开始了。她被关进偏院的房间里,变成笼中之鸟。
  “我的最大失策就是未充分注意窗户,因为,我不认为烈子会自行从窗户逃走。
  “不过,烈子或许害怕逃走之后立刻被发现,所以请时子假冒自己躺在床上。因此,时子等于是帮凶,不,是凶手一吹笛子就会翩然起舞的傀儡。
  “凶手可能在知道时子假冒烈子时,心想,如果我深入追究此事,很明显的,时子立刻会被怀疑,唯一的办法就是永远封住其嘴。
  “凶手为两人以上时,最危险之事就是联络不够周密。尽管事前如何保持密切的联系,随着事件本身的千变万化,联系上也会出现破绽,成为意料不到的失败根源!亦即,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此种破绽会成为幻灭的原因。
  “幸好这位共犯稍有智能缺陷,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所以,凶手选择此一最佳时机,企图连她一起除去。
  “让时子抱着猫和短刀进入房间假冒烈子时,凶手很可能以某种藉口让其服下装在胶囊里的番木鳌毒药。只要在胶囊溶解的十分钟至二十分钟之间,时子默默躺在床上,我们绝对不会特别去注意她的脸。这是烈子的想法,也是凶手的判断。
  “然后,凶手在神社里杀害烈子,纵火之后逃走。这就是第二件命案的真相。
  “此一杀人交响曲的指挥者完全依自己冷酷无比的计划行动,即使是自己的帮凶,在失去了利用价值时,也立刻毫不犹豫的结束其生命。这就是神津恭介认为他是前所未见的穷凶恶极之人的理由。
  “然后,凶手折回卜部六郎的祈祷所,拿走剩下的玩具短刀,目的当然是嘲讽调查当局的狼狈!为了强调密室的意义,他可能利用木棒或什么东西,前端绑上磁铁,把玩具短刀吸出。接着,再经过地底通道,来到神龛,假装送食物给躲在该处的香取睦夫,利用番木鳌毒药将其毒毙。对于凶手的出现,睦夫应该也不会感到意外,至少在表面上,他也是卜部六郎的同党……
  “凶手的头脑本来就有异常,而随着这首恐怖的杀人交响曲之进行,他的想法更为疯狂了。不分敌我,不,他甚至从一开始就计划连卜部六郎也趁机除掉!卜部六郎只是他所操纵的工具,无论何时都要置他与死地。
  “卜部六郎为何选在那洞窟之上建造祈祷所……这我就不很清楚,但有人经常利用地底通道来找他,以及其中隐藏何种阴谋,我却可以知道。
  “千晶姬了解其中秘密。对凶手而言,这件事若被知道,应是最大痛苦,因此,第三次杀人的目标就对准了土岐子和千晶姬了。
  “在第一次的杀人未遂之后,凶手所调配的药已经具有免疫力。因为,第二次和第三次使用吐根素,表面上看来他都不可能做到,所以,他的心里认为,在药包中掺入番木鳌毒药,警方也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这是神津恭介最擅长的条理井然、细腻的犯罪解析,就这样,杀人交响曲的全貌终于全盘明朗化!
  “其他再也没什么可叙述的了。将电线导电,应该是时子所为,但她只是照凶手的命令行事。我最想知道的是,凶手犯罪的心理,以及和时子、千晶姬之间种种交往的心理。这些只要凶手并未发狂,终会在法庭上揭开。
  “凶手打算如何实行‘风’之杀人,还是一大问题,或许那只能永远埋藏在凶手的心中了。我并非心理学家,而且,解剖犯罪心理应有其他更适当的方法,只是,我能够做的就是在这极尽混乱的事件中找出一项统一,发现贯穿全体的大主题,使这恐怖的杀人交响曲在第三乐章就成为未完成的交响曲。
  “这次事件应该是我的失败。自我加入之后,又有好几个人流血了,凶手旁若无人的演奏出三大乐章。我现在觉得很空虚,那是对自己能力不逮的苦恼,同时也是对恶魔般的杀人魔掬一把泪。
  “科学与信仰、邪教和良和表面上仿佛是明显的胜负之争,但人类有历史的几千年内,此种斗争已经在人类心中反覆历经几千、几万次了。
  “这决非古老的问题,只要有人类存在,这都是永远会出现的新问题。
  “红灵教毁灭了。舜斋可能还会活好几年,但他不过是个行尸走肉。就算红灵教毁灭,也还会有更多新邪教的种子萌芽,不知何时,人类才能只赖正确的信仰和信念生存,而邪教的悲剧永远在世上绝迹?”
  胜而不骄的这段谦虚之话语,深深打动我们的心。

  这天傍晚,我和神津恭介站在那充满回忆的山丘上。夕阳已西斜,在徐晖映射下,红灵教总坛的雄伟建筑物宛如被抹上一层牺牲之血的废墟。
  神津恭介和我一语不发的站着。
  边听着穿越竹林而来的风声,我闭上眼。感觉上似乎那预言者卜部六郎又突然从草丛里出现,眼中神光炯炯,在我耳畔说出那恐怖的预言。
  神津恭介喃喃低语着:“被诅咒之家,被诅咒的人们……”
  俯瞰着诅咒之家,我们在暮色低笼中怔立着。 

第十七章 无法审判的罪人

  菊川医生昂然的说:“没错,我杀了人。但我并非疯狂,也非视人命如草芥,我只是为正义而行动。为了在大恶萌芽之际就予以根除,我不得不以毒攻毒!”
  在东京地方法院的八王子分院开庭审判菊川。距惨剧结束之日,已经半年多。
  在神津恭介邀约下,我也来到这栋灰色的建筑物。结果竟然从站在被告席的菊川医生口中听到这可怕的话!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耳朵。而老法官的眼中也掠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老法官凝重的开口:“这么说,被告是承认起诉书中所记的一切罪行,而且还相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了?”
  “不错。律师主张并且申请替我做精神鉴定,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精神异常。我的行为暴露,被逮捕之后,如果我企图自杀,机会多得是。但自杀而规避责任,是弱者的行为,我期待能活着发表自己的信念。现在,机会终于来临了,我希望能稍对自己的行动加以说明。”
  即将被判刑的罪人,尽管他是何等凶残,犯下多少罪行,也一定会感觉某种压力,那是自己的力量始终无怯抗拒法津之畏惧,亦即是对社会之屈服。
  但是,这次事件的凶手却毫无惧色,这种态度和那些背后有强大的组织力量在支持的政治犯非常类似。他到底有什么力量可仗恃呢?已经孤立无援、活在冰冷的监狱里的他,藉着什么方法来获得这种自信和信念?
  法官默默领首,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关于杀人的方法,调查纪录、报告上所记载的事项,各证人的证言,我完全承认。至于我的心情,至目前为止尚未向任何人说过……反正,思想这种东西只有存在个人的脑海内才有生命,一旦写在纸上,特别是成为拘泥于形式的法津用语时,将只剩其形骸。不过,我仍不得不抗议!我并非为了博得同情,要求减刑,只是想坦诚的吐露自己的良心。”
  法庭中旁听的人,甚至连一声咳嗽也没有。
  “法官先生,我所出生、成长的八坂村的穷困状况,不知你是否亲眼看过?那里是山间的僻远之地,土壤贫瘠,气候恶劣,村人们常为当日之粮发愁。我是村里唯一的医生,缠绵病榻的村人大多连前来看病的钱也没有。为什么呢?原因是红灵教!
  “三十年前在这村里创立的红灵教,有一跃天下的风靡之势,还向关东一带伸展羽翼,拥有无数信徒。结果,即使在已完全失势的现在,红灵教总坛仍藏有数千万的财产。这是没有丝毫能力,只如行尸走肉般的瘦弱老人一生所敛积的不义之财,相对的,八坂村及附近村落却只剩下荒废、贫困、饥饿、无数的舜斋之私生子,和无数家庭的不幸与幻灭。    
  “万物是由地、水、火、风四元素所构成,加入灵气,亦即是生物!这是在科学进步之下,数百年前早已被摒弃的观念。但一般无知大众却非常容易接受这种观念。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但他们却去尝试所谓的灵气治疗法。我是具有医师资格的人,并不否定病人的精神状态对疾病的治疗和痊愈会产生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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