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门,死于贫困 作者:左荒(晋江2014-05-30完结)-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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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盯着不远处摇晃的树影和假山,希冀下一秒就会有人出现,至少这样一来,她也能借故逃走。可惜……一个人也没有。她将视线落在云作悦身后的七宝身上,满面哀愁。七宝有心救她,可是二爷根本不听自己的劝告,他又能怎样呢。
锦绣一筹莫展,百感交集,忽然急中生智,脱口而出:“二爷想要什么好处?我这儿有个翠玉(翠羽)簪子,送您可好?”
此话一出,云作悦整个人都狰狞了,眉头拧在一处,脸色也煞是难看,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完整的话:“算你狠。”
“二爷谬赞了。”
七宝不禁暗暗为锦绣捏了一把冷汗,说这样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翠羽的事情没几个人敢提,而且还是当着二爷的面。二爷可以饶得了她一次,不见得会绕过她两次。下回若是再有这样的机会,难保云作悦不会新帐旧账一起算。
云作悦深吸一口气,松开捏着锦绣的手,道:“让我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滚!”
锦绣急忙抽身离去,临走前不忘淡淡瞥了七宝一眼,跟在这样一个难伺候的主子身边,可真是苦了他了。七宝也回了她一个眼神,那其中透漏的更多是担忧。锦绣不解,但闪身而过的瞬间也顾不得细想,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
锦绣回到萧然阁时,卷帘正在屋里大设赌局,雨梨和云作衫都不在,也没人管她,弄得整个屋子乌烟瘴气的。嬷嬷和姑娘挤在一团,拍板叫骂,甚至有些胆子颇大的小厮也跑进房中,和姑娘们有说有笑的。
“卷帘?卷帘!”锦绣在众人中搜寻卷帘的下落,终于在一处角落发现了衣衫不整的她。她喝了酒水有些微醺,将盘扣解开两个,显得格外轻浮。锦绣皱眉掩鼻道:“这么大酒味儿……卷帘?爷和雨梨上哪儿了?”
“嗯……爷……二爷?呵呵……”
卷帘早已分不清来人是谁,一个劲儿叫着云作悦的名字,弄得锦绣一阵心烦。锦绣也不认得这房中其他的人都是什么名字,只好破门离去。关键时刻谁也指靠不上,还得靠自己。
绕过回廊来到后院,晌午正晴,日光颇盛,庭院里风吹花动,树影重重。锦绣看到一颗云杉之后停着一个木制轮椅,正想上前去打招呼,忽然听得二人议论的声音,不觉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他们说些什么。
“爷你明知道锦绣会冲撞四爷,干吗还让她留在离尘阁?”这是雨梨的声音。
“四弟是云府里最难缠的少爷,锦绣那个样子,定会惹他生气,我既不忍动手,借别人的手来让她受些惩罚也是好的。”这是云作衫的声音,“怎么,对我的做法不满吗?垂丧着脸做什么?”
“人都言咱们大少爷是和善温柔的主子,没曾想居然也有这么重的心计。莫不是当初我和卷帘入府的时候,爷也明里暗里设计过我们吗?”
“原来你是埋怨这个。不瞒你说,卷帘是有的,只不过她那个脾气,再怎么改也是无用的,我就索性由她去了。但是你……”说到这里,云作衫忽然低了嗓音,柔声道,“我却是从未动过这个心思的。”
雨梨怕是不好意思了,这中间断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回话:“爷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只是……大太太那儿……”
云作衫叹了口气,哀叹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着急寻锦绣来陪房。冲喜不过是个借口,主要还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你若因此疏远了我,我才真是白疼你了。”
“爷说什么呢,我……我没有……”
“有没有我看不出来吗?锦绣不在的这段日子,大事小事都是卷帘在负责。你躲我这么明显,还当我不知道吗?”
雨梨没了话语,云作衫说得没错,她是胆怯了。大太太本就不愿她和云作衫在一处,几次三番想将她调走都不能,终于还是找了个陪房来挤兑自己。这样的安生日子也不知还有多长时间好过,如此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自己是无甚委屈的,但云作衫呢?
“爷累了吧,我推您回去休息可好?”
“雨梨……”
锦绣本不想打扰他二人的对话,可是雨梨动作太快,推着轮椅出来的时候她来不及躲藏,就这样和对方照了对面。三人一时无了话语,面面相觑。
云作衫率先打破尴尬,轻咳两声道:“锦绣……你回来了?”
锦绣闷闷的“嗯”了一声。原来自己入府只不过是个挤兑别人的存在,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是她不明不白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这感觉的确不好。而且让她在离尘阁受苦居然是云作衫一手安排的,他难道不是在公报私仇吗?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委屈。
雨梨不愧是常年服侍云作衫的奴婢,转眼就将眼中的悲伤收敛,换上笑意:“病都好妥当了?”
“好多了,多谢雨梨姐挂念。”锦绣想起屋内尚且一片狼藉,提议道,“这会子天还晴好,我们何不到院中坐坐?而且看时辰也该开饭了,肚子都饿得不行了,爷不会连口饭也不给奴婢们吃吧?”
云作衫笑道:“这又何难,雨梨,用膳。”
于是乎三人在庭院中的石桌石凳上坐定,差人端了饭食来用膳,有说有笑交谈甚欢,彼此皆心知肚明,谁都不提及晌午的事情。本来锦绣以为这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可是没到晚上,云作衫就找上门来了。
“锦绣,过来。”云作衫在内间招呼锦绣进去。正在收拾东西的雨梨听到这话明显震了一下,卷帘不明所以,还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醒酒。锦绣瞥了雨梨一眼,见她仍旧不紧不慢地收拾,只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进入内室。
“爷找我什么事儿?”
“晌午那会儿……你都听到了?”
锦绣不想撒谎,实话实说道:“听到了。”
云作衫深吸一口气,叹息道:“委屈吗?”
“有什么好委屈的,爷说了,不会像宠着她们两个似的宠着我,四爷爱怎么罚就怎么罚,我认了。想来唯一觉得对不住的地方,就是不该落水扰了爷听雨梨唱曲儿的兴致。”
锦绣虽嘴上说不气,可心里还是有怨言的,说出口的话难免带着情绪,云作衫听了不怒反笑:“这像是不委屈的样子吗?过来……”
锦绣站在原地不动,犹豫着不肯上前,云作衫又叫了一声,她才勉强走了两步来到床边。云作衫起身靠在锦绣身上,盯着外间忙忙碌碌的雨梨道:“她是两年前入府的。那个时候我在云府也没什么地位,人都说我是个要死不活的少爷,终有一日是要入土的。入府的姑娘大多不是往二弟那儿去,就是往五弟那儿去,很少有人愿意服侍我这么个累赘的主子。”
锦绣顺着云作衫的视线看向雨梨的背影,袅袅婷婷,风姿绰约,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的确有种小家碧玉的贤惠。
“因此她来的第一天,我就以为她是被迫分来的,没给她好脸色。她也不恼,尽心尽力的服侍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主动要求来萧然阁的。这令我吃惊不少,我为此特地找机会问了她,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锦绣脱口而出,逗得云作衫轻笑。
“她说……人生自古谁无死,反正都是要入土为安的,五十步笑百步实属无聊之举,她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趋炎附势的模样,这才非要坚持己见到萧然阁来。当初我说她性子烈,并不是指似卷帘那样脾气火爆,而是指她自有一番风骨,似秋兰冬梅一般,凌寒傲骨,不输男子。”
锦绣听着云作衫喃喃的低语,不禁为他二人的经历折服,一见钟情固然浪漫,但唯有日久生情才能长久。云作衫能有雨梨作伴,也算不虚此生了。
锦绣目露艳羡,云作衫苦笑道:“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知怎地,母亲知道后,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二人在一起,甚至起过将雨梨赶出云府的念头。好说歹说她才断了这个想法,可是没过几日,她又招了你入府……”
作者有话要说: 停更是因为晋江抽了
☆、再返离尘算旧账
锦绣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像她这样的乡下女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高攀得上云府大少爷的,正巧大太太急于用人,又加上祝德江那三寸不烂之舌,将祝锦绣夸得天花乱坠,一来二去事情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好端端的一段良缘,如何就让自己横插一脚给毁了呢?锦绣面露难色,愧疚道:“爷,这些我都不知道……”
“无妨,现下知道了就好。”云作衫无奈道,“这事本和你无甚关系,我私心将你丢在四弟那儿,也是我的错。说到底,她还是疏远我了。”
锦绣不愿自己的存在成为妨碍别人亲近的眼中钉,忙开口道:“若是爷不想,我不住这屋子就是,四爷那儿也好,随便什么地方都好,我无所谓的。”
云作衫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道:“这会儿你又不委屈了?”
“您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委屈什么,只是不要难为了你们二人才好。”锦绣大度道,“我本就不是自愿入府的,更不愿……做爷的陪房,你不情我不愿的事儿,不做也罢。”
云作衫面色难堪,伤心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我哪点入不得你的眼了,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说这种话?”
“爷您别闹了……”
雨梨瞥见屋内笑声连连,一男一女靠在一处的身影,心生悲凉。只道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这厢自己徒增悲凉伤心欲绝,那厢却是有说有笑气氛正好,人同命不同,何苦自扰?于是索性收敛了目光,挨着卷帘躺下,一夜难眠。
***
夏雨连绵,蝉鸣聒噪,风吹过,窗扇摇。芭蕉绿,斑竹泪,一点一痕一梳妆。窗外行人渐少,窗内闷热烦躁,锦绣撑了把油纸伞顺着抄手游廊向柴房来。
柴房内设置三个火灶,此时此刻都放着烧得通红的砂锅,锅炉内腾腾冒着热气,中药味四散开来,苦涩难耐。
“幻音,药煎得怎么样了,爷咳得厉害,得赶紧端过去。”一进房门,锦绣就招呼煎药的丫鬟道。
幻音扇着炉灶,抬眼道:“没看见正煎着呢吗。唉,爷也真是的,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咳个不停,这病总不见好可怎么是好?”
锦绣的身份特殊,萧然阁里所有人都看她不顺眼,时间长了,锦绣对她们的冷眼相对也习以为常,懒得理会,自顾自道:“知道爷有这毛病,就该昨晚就把药煎上。”
幻音瞪了锦绣一眼,低声嘟囔道:“才来了几天就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锦绣长出一口气,将油纸伞放在一边,挨个审视砂锅里的汤药。药方是郎中早就给开下的,罗汉果一个,鱼腥草50克,白茅根15克,紫苏梗15克,桑白皮15克,百合50克,野菊花15克,甘草15克,三碗水熬成一碗,早午晚三次,定时服下,如此长久下去方能见效。
锦绣不懂这些,只闻着汤药苦涩的滋味和自己当日在离尘阁喝得无甚两样,皱眉道:“不能想办法弄甜些吗?”
“怎么弄?照着方子给熬的,要是随便添了东西,吃坏了怎么办?”幻音指着最外侧的一锅道,“这个估计快好了,你给端走吧。”
趁着幻音倒药的时候,锦绣凑上去悄声问道:“最近守院的小厮是哪个?”
“好像是河叶,你问这个做什么?”幻音警惕道,守院和陪房的地位相去甚远,待遇也相去甚远,一个在房里有吃有喝,一个房外风餐露宿,幻音不解,锦绣身为陪房丫鬟,打听守院的小厮有何目的。
锦绣淡淡道:“没什么……这药我先端走了,其他的还劳烦你多费心,晌午我再来取。”
幻音盯着锦绣离去的背影,心头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觉:“这人做事着实奇怪,问了话也不说清楚,跟当初的翠羽倒是有几分相像……呀,怎么提起翠羽了,不能说不能说。”
锦绣端了汤药向云作衫房中来,途径护院的时候随手招来一个小厮训话。
“我且问你,河叶是哪个?”
“不巧,正是在下,锦绣姑娘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办到。”河叶虽然不抵七宝长得乖巧喜人,却天生一张巧嘴,三寸不烂之舌,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锦绣轻笑:“嘴儿真甜,我嘱咐你件事儿,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就是爷问起来也不能松口,你能办到吗?”
河叶一听锦绣这阵势就知道是大事,当即拍拍胸脯,挺直脊背自吹自擂道:“小的办事,姑娘放心,滴水不漏,视死如归。”
“这几天,若是二爷来萧然阁找我,就拖着他,偷偷差人火速赶来支会一声,”锦绣取下手上的银镯放在河叶手中,笑道,“千万记得……至于好处,少不了你的。”
“哎,小的知道了。”河叶疑惑道,“不过姑娘,要是拖不住怎么办,你也知道二爷那个脾气……咱们做下人的,也不好撕破脸来硬的啊。”
锦绣思来想去,叹气道:“拦不住就让他到厢房等我,千万别闹到爷那儿。”
“好嘞。”
回到房中,云作衫仍旧咳个不停,卷帘在旁服侍,雨梨不见踪影,锦绣叹了口气上前道:“爷把药喝了吧。”
卷帘服侍云作衫服药,锦绣就在房中转悠,四下寻找雨梨的身影,不出所料,果然不在。自从上次二人的对话被锦绣听去后,雨梨就有意无意地躲着锦绣,不仅白天不见踪影,甚至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房。
“别找了,她去四爷那儿了。”卷帘在内室喊道,“也不知她这几日是怎么了,神出鬼没的,偏生爷病得厉害,真真叫人急死了。”
锦绣和云作衫心知肚明这其中的缘由,唯独卷帘不知,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好意思开口。
如此又过了半日,雨渐渐停了,锦绣站出来惭愧道:“要不……我到四爷那儿看看。”
“咳咳……去吧,别逼她回来,就说是你自己要去的,千万别提……我的名儿。”云作衫吩咐道,锦绣点头领命,转身离去。
“你们一个个的,这都是怎么了,好像偏偏就我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卷帘没好气道,“锦绣没来之前爷对雨梨偏心也就罢了,现在倒好,又来了个锦绣,我看这萧然阁是快没我卷帘立足的地儿了。”
“你啊,少说两句吧。”云作衫虚弱道,“我对你还不够好,若是换了别的爷……咳咳……早就赶你出去了。”
“这倒是……”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等你发现想要收回的时候已经晚了。锦绣来到云作祥的离尘阁门外,才想起上次自己不告而别这回事儿,但是来都来了,没有说辞怎么回去交差,左思右想还是硬着头皮跨入院内。
果不其然,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怪不得今早起床上的时候锦绣的右眼就跳个不停,这不,一进门正碰上云作祥从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