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 第七卷 雾的访问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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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激他——到被害人藏身的教会穷追不舍的施暴的那些男人,被阿部巡查一瞪,都会吓得偷偷溜走。
“如果真的打起来不是很糟糕吗?”
我问过他。阿部巡查露出食人狮子般的笑容答道:
“不会的啦,我只会在他们面前单手捏碎苹果而已。”
同事贝塚聪美巡查她们总是说,阿部巡查早晚要辞职不干警察而去当神父吧。在我看来,这可是很大的浪费。阿部巡查既是宝贵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可靠的人才。虽然上司全然不器重他,同事之间互相倚重也好吧。
“即使如此,越听我越觉得,莫沙博士是吃定罗特里奇家了吧。到底他掌握了什么样的把柄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凉子愤愤地以叉子叉起一块哈密瓜——如果哈密瓜是个活物的话,这下子肯定当场横尸了。
凉子用叉子把被刺中要害的哈密瓜递过来。我张嘴吃掉可怜的哈密瓜遗体,甜蜜的芳香似乎越发加重了我的负罪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的线报说,罗特里奇家的上一代,因霍夫曾经向莫沙提供以千万美元为单位的资金,建造遗传基因工厂呢(GeniusFactory)。”
“遗传基因工厂?”
“对,这事有一阵子很出名的吧?收集诺贝尔奖、拳击世界冠军等人的遗传基因,让优秀的女性生育出优秀的后代——这样的计划。”
此事我听说过,有很多女性不打算结婚却想要孩子,而且要优秀的后代,所以很多人强烈支持遗传基因工厂计划。不过我不知道此事与莫沙博士有关。
“说起来愚蠢,不过现在还有人抱着这样的痴心妄想呢。”
如果遗传基因能够决定一切的话,岂不是说,英雄的儿子必然是英雄,天才的父亲一定是天才?那么,野口英世、伊藤博文或者坂本龙马,他们的父亲都是什么人呢?拿破仑、贝多芬、爱因斯坦的父亲呢?仔细一想就知道,真是糊涂心思。
在某个宴会席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英国剧作家萧伯纳,被介绍给一位以美貌著称的舞蹈家。她向萧伯纳笑语:
“萧伯纳先生,如果我们俩结婚生子,生出具有你的智慧和我的容貌的孩子,不是非常完美吗?”
萧伯纳好像无可奈何地说:“也不一定那么完美吧。如果生出来的孩子具有你的智慧和我的容貌,那不是人类的贻害吗?”
著名的笑话。可是,到底还是有人听不懂萧伯纳露骨的讽刺,偏偏总是这种人掌握着权力和财富。
“那个工厂现在还存在吗?”
“五年前关闭了。”
这时候露西安走过来,递给凉子一沓报纸。包括全国报和地方报,一共五种。
“可以让我看看吗?”
“没必要读嘛。”
“请让我看看好了。您也没法一下子读五份报纸呀。”
“躺在床上看报纸,好大的架子——还是上司亲自送来的报纸。”
凉子一边射出嘲笑的毒针,一边放下两份报纸,我不胜惶恐地打开一份,寻找长野县内版页面。
的确,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报道。只说“轻井泽最富有历史传统的古老饭店失火,死者一人”。除了这些事实以外,还加上“痛惜烧毁的历史建筑物的文化人评论”等等。
“还有,参加宴会的色狼干事长毫发无伤,今天早上按计划回到东京,参加党内干部会议去了……”
只字不提事后处理的种种情况,既没有谜团也没有内幕,明显要处理成单纯的事故——这才是万众所望的吧。
露西安轻声向凉子报告,递出一个东西。凉子微微歪着头,向我挥挥那个东西:
“泉田君,这个。”
我开始还奇怪凉子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很快认出来,原来是块手帕。不是毛巾或木棉质地,而是丝质的名牌产品。
“这是你的手帕?”
“不是,我从来没见过。”
“这么说的话,是阿特米西亚塞进你衣服口袋里的了。”
接过叠起来交给我的手帕,我展开来仔细看——忍不住惊叫一声。
III
手帕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上百个小虫——不,只是看上去如此,其实是一排排的文字——这些写得小小的字母,是阿特米西亚的留言吗?想来总不可能是情书,不过为了避免上司无意义的误会,我还是出声念出来:
“MynameisArtemisiaLawtorigge。”
“我名叫阿特米西亚·罗特里奇”。
墨水在丝质上洇开,不过还不至于无法辨认。文章的内容本身也没什么费解之处。
“我的母亲是梅拉·罗特里奇。我没有父亲……”
刚念道这里,凉子的手优雅地一挥,手帕就从我的手里跑到她手上去了。
“您这是干什么?!”
“这个我收着。”
“还给我啦!”
我伸手去够,凉子却闪到椅子背后,让我扑个了空。
我保持那种姿势僵直在那里,一方面是因为跌打的伤痛,另一方面是因为突然想起昨夜梅拉对女儿喊的话:
那时候梅拉对自己的女儿不说“你是……”,却说“你的身体是……”,随着这个记忆的复活,事情显得越加错综可怕起来——
阿特米西亚不会是遗传基因工厂的产物吧?
这个想法想闪电一般击中我的头脑。阿特米西亚对母亲的恐惧和抗逆,甚至纵火自杀的原因,会不会都在与此呢?
我放弃夺回手帕,先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凉子。凉子一边听一边啧舌:
“恐龙女竟然这样就自杀了,真没出息。既然恨她母亲,干脆把她干掉,或者好好给她点颜色,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那样还差不多嘛。”
发表完以上违背良识的台词,凉子把手帕扔给露西安。
“那,你的结论呢?”
“阿特米西亚确信,自己自杀是对母亲最大的复仇,是吧?”
“自己的身体绝不交给母亲这件事吗?”
“是阿,她不仅自杀,而且把自己的身体在火里彻底毁灭……”
“明确表露了恐龙女的意图。”
“手帕上写的文章是阿特米西亚的遗书,是非常重要的物证啊。”
“我可不会交出去的。”
凉子握着玻璃杯,喝了一口矿泉水——明明是给我拿来的矿泉水。
“警察都是怎么胡乱处理证据的,你也知道的吧。我再清楚不过了——什么遗书,就是染血的衣服和刀子,只要说‘找不到了’就完事,根本没人追究责任。”
对此我也深知,根本无法辩解的警察的污点。
“交不交出去由您决定。不过手帕先还给我吧。”
“不要。”
“为什么?!”
“什么‘还给你’,本来又不是你的。”
“那也不是您的呀。”
“罗嗦,部下的东西就是上司的东西!”
“这太不讲理了。”
“不讲理是上司的特权!”
想做的事情做不到,这真是悲哀的矛盾——我伸手去够,后背和肩胛骨却一致发出惨叫,只好放弃了,上半身趴在床上。
敲门声响起。玛丽安去开门,一位身着连衣裙、自信满满的“女士”轻盈地跳进来——当然,是Jackie老兄。
“哎呀,你们好亲密哦,好羡慕~”
纯属误会。
“阿准情况怎么样,小凉?”
“这家伙,杀都杀不死啦。就算真的死掉了,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真是冬瓜一样迟钝的家伙。”
“哎呀,小凉,不能信口胡说哟。大家要好好相处,开开心心地渡过一生嘛。对了对了,刚才本地新闻上说,通向三笠之森宾馆的道路都被警察和消防车封锁了,今天一整天不能通过。”
我忍着疼好不容易抬起上半身:
“说起来,梅拉·罗特里奇今天住在哪儿呢?”
“不用担心啦,她又不会无家可归,随便包下什么宾馆或者别墅就好了吧。”
“Jackie说得没错,现在还不到暑假时期,住宿的地方要多少都有。她要是不喜欢,去东京或者纽约也行,爱去哪去哪。”
正要射出毒箭的凉子突然住了口,左手食指轻点红唇,似乎打起了什么算盘。看来,她的脑细胞与脑细胞之间正以超高速度推进着思考的效率。
“嗯,这样赶快……”
她念叨了一句,立刻又把视线投向我:
“泉田君,快起来。准备外出。”
“啊?!”
“你需要换换空气啦。真是的,特地来到夏日的轻井泽,成天睡觉怎么行。”
“小凉说得没错呀,阿准。晴空白云,绿树和风,高原的灿烂在邀请你呀。”
“所以呢,Jackie,今天让我们去见习你们的大会吧——还是说,外人谢绝入内?”
“怎么会呢,你们一定要来呀,我向同志们介绍你们。”
突然,我感觉到真正的危机迫近了。
“我,我可不要穿女装!”
“我才不想看你女装打扮呢。幸好你的西装已经还回来了,也有的穿了。喏,给你十五分钟时间准备。”
她这样说,我即使提出抗议也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十五分钟后,我好歹换上了能走到人前的衣服,一边往车子方向走,一边听Jackie讲:
“今年呀,关于大会上的穿着有对立的两派——婚纱派和哥特萝莉派,各有拥趸,意见很难统一呢。”
哥特萝莉是年轻女孩子的新时尚,“哥特·萝莉塔”的简称。至于什么是“哥特”和“萝莉”,苦苦追究学术上的正确定义也没什么意义。总之,就是一方面充满少女式的可爱气息,另一方面有些诡异暗黑的气氛和复古的风格,这样一种时尚潮流。照片上看来,多半会有黑色的泡泡袖和白色的蕾丝,这样的装饰给男人穿上可就……。
能不能中途逃亡啊?我刚刚盘算到这里,已经被Jackie若林拉住,扔到四驱车里了。凉子早已握住方向盘。在两位侍女和管理员夫妇的目送下,车子一溜烟地飞跑了。无可奈何,我只好问Jackie解闷:
“那,两派的势力分布怎么样?”
“婚纱派一百五十名,哥特罗莉派一百三十名,中立派四十名左右吧。”
就是说,没有那一方确实掌握了过半数的势力——由中立派决定胜负归属的事实与政治和外交界毫无两样。
“可是,Jackie兄,你不是讨厌这种事儿吗?”
“我最讨厌了哟。可是,地球上只要有三个人聚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派系斗争吧。”
Jackie若林无限惋惜地长叹一声。他就是在卷入财务省内丑恶的派系斗争,自己已经绝望了的时候被凉子拯救出来的——与其说被拯救,可能说“被魔手掌控”更确切一些吧——总之,年轻精英的财务省官僚找到了可以让自己魂灵安逸的归属,旁观者还是不要多事打扰的好。
在丛林中只能看到别墅群的屋顶,开了十分钟左右,视野突然开阔起来,车子已经驻进了一所洋馆的前庭。
让人联想起香甜的奶油蛋糕的建筑物:二层的木造建筑,乳白色的喷漆,给人操纵住房价格的家居杂志封面似的印象。红色西洋瓦的屋顶上开着天窗,红白两色的玫瑰围成围墙,里面是大片的绿地。院里有给小鸟喂食的盒子,十几只毛色像宝石一样漂亮的小鸟引颈高歌。落叶松林的对面,大概是浅间山方向,淡紫色的山峰轮廓气势雄浑地直冲天际。
壮丽的高原,精美的洋馆——然而,在我看来,这只是环绕着妖云的魔宫。门口有个招牌,上面用圆圆的字体写着“洋馆·萨曼纱的梦之家”。玄关旁的墙壁上,有一副毛笔写的条幅垂下来:
“现在开始服装改革!
日本啊,更高更强更美!”
光看后半句话,还以为是政治团体的集会呢,其实是女装爱好团体的会议——看来真正的爱国者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哪。
虽然今天的会议只有干部参加,踏入洋馆一步,还是会感觉到男人的热气呼呼呼地扑面而来。不仅如此,香水和化妆品的气味悄无声息地形成涡卷——可能只是我多疑吧,那气息正在不断侵入我的伤口。
“哎呀,Jackie,好久不见啦,你还好吗?”
一边回应着左右的招呼声,Jackie若林好像在找什么人。
“佛洛伦丝,你在吗?帮他看看吧。”
应声而来的那位身着女性护士服——当然,其实是男人。个子不高,眼神阴骘,让我好感全无。但是,这只是俗人的偏见罢了——这个人,佛洛伦丝桂木,是个外科医生。他放弃了在大医院出人头地的机会而选择在街区开业,对老人和小孩特别和蔼可亲,是个在地方上颇有声望的名医,所谓“现代的伟人”是也。唉,到底不能以貌取人啊。
“疼痛可能还要持续一阵子,不过也不会很严重啦。我给你贴上药膏,再注射一点镇痛剂吧。再有,我会给你开三天剂量的内服药,你要乖乖的好好吃药哦。”
他取出时下很少见的黑色皮革诊疗包,不问三七二十一就用棉签在我左手上涂了涂,扎下注射器。我虽然吃了一惊,打针却真的一点儿也不疼,看来他真是颇有手段的良医吧。打完针后,他又帮我换了额头上的绷带。
“好了,保重啊。”
“多谢。啊,您好不容易休假,真是麻烦您了……”
见我客气,二十一世纪的名医先生以手掩口,呵呵轻笑:
“哎呀,没关系的啦。治疗身有病痛的人,和女装打扮是同样美妙的哟。不过,那位大美女该不会也是我们的同好吧?”
我很想观察一下凉子的表情,不过出于恐惧,没敢转过去看。
“即使不是同好,也是能理解我们的恩人呀。喏,她就是我常说的小凉。”
“哎呀,这样啊。Jackie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请多指教呀。”
凉子还没有答话,走廊方向似乎传来一阵欢呼,炫烂的色彩在眼前闪过——光看服装的话,仿佛是绝代艳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一类的人物。他眼睛细长,脸颊凹陷,不大看得出年纪。
“那是什么人?”
“他是担任皇国女装爱好家同盟总裁的伊丽莎白河豚泽君。”
“伊丽莎白”啊……
“那,那个,在那边喝咖啡的、玛丽莲·梦露打扮的人是?”
“新服装文化创造会的最高干部会议主席的辅助代理大臣。名叫玛格丽特·猪上。”
这位是“玛格丽特”啊……看起来,每一位都憧憬成为西方的公主呢。这么想着,我的视线随便游移,恰恰看到一双金黄色旗袍下延伸出来的粗壮的小腿——
从那双小腿继续往上移,看得出来,这位是日本的公主打扮。头上大概戴着假发,脸上的白粉厚得不亚于木偶人。他身上穿着一看就很热似的红色与金色搭配的长袖和服,上面大书四个字——“天下布武”。
“那位是传说中的爱丽丝·权田原。”(译者:我记得这个姓在夜光曲里是前首相的姓氏……)
作为外人,我不明白什么叫“传说中的”。
“他自称‘日本女装界的织田信长’呢。”
“他的目标是‘天下布武’吗?”
“是呀,而且要凭实力达成目标。”
“所谓实力是……”
什么叫“实力”呢——我正想着,爱丽丝·权田原一拍手,朗声宣告:
“好,差不多该言归正传了。莎拉萨德·古森,准备黑板;克拉莉莎·百地,摄像机拜托你了;乔安娜·犬伏,麻烦你确认一下椅子总数;薇薇安·高森,矿泉水还没好吗?”
我当然一点手都插不上,只管以手拭汗:
“大家的艺名都起得不错啊……”
“喂喂,阿准,怎么能叫艺名呢,很失礼哟。要叫‘真实的本名’。”
Jackie若林瞥了我一眼,我赶紧态度严肃地点点头,不过表情是什么样的我可不敢保证。
被充满香水和白粉气息的热气和毒气包围着,我竟有几分钟时间把凉子给忘了。不仅每一个人都那么“特别”,再说这么壮观的人数聚在一起,其存在感甚至可以超越凉子了。
该不会我一个人被扔到魔宫里了吧——我正担心,还好发现了凉子。她在廊下一隅拉过一张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