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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有血有肉的占星馆-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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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瞬间,颜无月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凶极了。“他拿什么跟你交换的?”终了,她这样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男人吗?”
  “是可以读心的耳朵!”这次回答的是真夜,“这一下,先生就可以不用依靠‘白夏’啦!”
  “是聆听‘真相’的耳朵。”占星师温和地纠正,“从眼下开始,在他的爱情世界里,他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一切——他的妻子将会爱他,敬他,忠贞不渝,矢志不变,一辈子从一而终。不再有嫉妒,猜疑,怀疑,争执,纷扰,唯有幸福,”
他透出一丝苍凉的微笑,“一辈子的幸福,多美好。”
  颜无月望着他,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牵引着,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她伸出手,一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前。
  “你不喜欢男人。”她低低说道,“你可以不作这次生意。”
  他摇了摇头,“有时候,生意不随人。你要知道,是他自己上门的。”
  再一捶。“你可以拒绝。”她的声音呜咽了。
  又一次摇头。“你不明白,”他说,“就算没有我,他总有一天,总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人类,总是聪明到能够得偿所愿。”
  占星师感到她的小拳头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软弱,最后,停在他的胸口不动了。她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的大衣。
  “如果……如果……”颜无月结巴起来,她在心里酝酿着如何开口。如果我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你能够为我实现愿望吗?哪怕只有一天?
  只要寂寞牛爱上我……
  占星师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不为人知地摇了摇头。“寂寞牛选择的爱人是安琳,”他说,“他付出了双耳,我就必须保证他的权利。”
  他将手轻轻笼在颜无月的身上,仿佛在为她遮风蔽雨;他感到她在他冰凉的怀里不住起伏,瑟瑟发抖的身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柔弱无助。他想告诉她,寂寞牛仅仅是她漫长生命中短暂的一段风景,是点缀她的蓝天的一朵白云;她曾
为了他驻足欣赏,然而,他们注定只能擦肩而过,继续寻找自己旅途的终点。寂寞牛已经为自己选定了一望无涯的爱情之路,而她,注定还要在漫漫人海中寻找。这些道理他好想现在就告诉她,可他心里也清楚,即使他什么也不说,一
天后醒来,几十天后醒来,成百上千天后醒来……总有一天,颜无月会忘记她此刻所受到的伤害与痛苦,会重新抖擞精神,进入下一段感情。亲身经验告诉了他,时间的潮水会冲淡一切东西的痕迹。
  他只希望,这一天能越晚越好。
  他的余光扫向屋内桌上那一双整齐新鲜的耳朵。寂寞牛错了,大错特错。
  病的不是耳朵,而是他猜忌的心。
  第四乐章 死之傀儡馆(一)
  
  
  她老远就看到了那盏灯,亮得如同夜幕上明亮的繁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四周静谧得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就连那一栋栋并排联立的二层别墅群,也无一例外散发着闲置的味道。这里本是邻近某湖滨风景区的高档住宅区,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盘上,没有五百万,就休想拿到哪怕一把别墅的大门钥匙。不用说,够资格住进这一带的,全都是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主儿。
  既然是避暑别墅,在这春暖花开、百事待兴的季节,自然罕有人光临。超过一百套、总价值不止五亿的别墅们就这样白白空置着,只为了等待一年中的某一天——兴许十年才有那么一天——主人的大驾光临。她本是算准了这一点,才稳笃
笃地来到这里。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栋别墅亮起了灯。
  灯光柔和而明亮,只在瞬间便刺破了黑暗的迷雾,直直抵达她的眼帘深处。她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笔直地冲着那灯光的所在地走过去。她留神注意那别墅的四周,门口挂着奶箱和报纸箱,邮件袋则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手工布制
品,贫寒得简直不像是个住得起别墅的人。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围墙的外面被人横七竖八地贴满了小广告,“xxxxxxx办证”、“专业疏通下水道”、“电视机维修”等等层出不穷,新的广告直接覆盖在旧的上面,最下面的小广告业已发黄,显然
贴了很久很久。她不由皱起眉头,也许这户人家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富有。
  果然,连门铃的声音都喑哑不已,充分说明其中的电池早已过了寿命期限。几声断断续续的电铃声之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她的耳朵听来,那脚步声似乎是太过于迫不及待了。
  “是不是性卫的丫头?”一个中年妇女呼啦一下拉开纱门,语气欢快得有些过头,“等你好久了!”
  “我……”她努力想从女人的身后瞧出点什么,可她的身子实在太过庞大,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快进来快进来!”女人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往屋子里面连拖带拽,“咋现在才来?我都忙不过来!”
  她迅速反应过来,充满歉意地对女人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女人笑了起来,两只不大的眼睛顿时弯成新月状,还放射着细密的皱纹,“老爷正在吃饭,先见过他老人家,再干活不迟!”
  “老爷,”女人把她领到饭厅,对着餐桌前的人恭敬地说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帮佣。”
  老爷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嘎嗒嘎嗒嚼个不停。临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新来的?”
  “是的,老爷。”这样的称呼最保险。
  “叫什么名字?”
  “我……姓卫。”她想起刚才女人说的“卫丫头”,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女人不曾把名字也说出来。
  老爷停住嘴巴,漫漫转过身子。他的年纪或许真的很老,他的头发或许全都白了,可他的头脑一点都没有衰竭的倾向,一点都没有。当他把目光缓缓地投向她的时候,仿佛一把无形的冰锥漫漫剖开她的身体。
  “卫什么?”他问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歧义句。奇怪的是,她立刻就听懂了。
  可是,就算听懂,她也无法回答他。就在这个时候,中年妇女及时解救她于水火中。
  她捣了捣她的胳膊肘,“卫兰,”她说,一脸迷惑不解,“老爷问你话呢!”
  老爷若有所思地,又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慢慢收回,继续啃他的不知名的食物。她浑身紧绷的神经线顿时松懈下来,内衣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
  这家的人口结构异常简单,只有两个人:老爷姓黄,中年女人则是他的管家,跟了他已经十多年。她让卫兰管自己叫王妈。
  说起来,卫兰需要干的活不仅简单,而且无趣到极点。买菜烧饭、刷锅洗碗、伺候起居、打扫房间,凡是佣人做的事不外乎这些。“其实我一个人也不是忙不过来,”王妈说,“可这房子实在太大了。”
  的确,卫兰点了点头。三百多平方米的二层别墅,只住了两个人,难免会觉得空荡荡的,可她实在想不明白,黄老爷没有必要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是吗?
  “听前面的管家说,”多了一个可以一起八卦的人,王妈自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老爷原来也有老婆孩子,三个人一起住的。”
  后来呢?她问。
  王妈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来的时候,只剩下老爷一个人,唉。”她叹了口气,仿佛在为老爷孤独无凭的凄惨晚年叹息。
  “既然如此,老爷为什么还要买下一栋这么大的别墅呢?”她说,“对于你们两个人来说,这个地方也太大了。”
  大得恐怖……
  “谁说不是呢!”王妈仿佛找到了知己,一拍自己的大腿,“老爷有的是钱,多少好房子随他挑,可他偏偏相中了这里,也不管大小房型居住环境——更不用说价钱——得,一口气拍板买下!”
  “这里不好吗?”卫兰闻到了王妈语气中不满的味道。
  “我没说房子不好……”王妈瞥见卫兰一脸同情,这才定下心来,忍不住大倒苦水,“可这地方,说好听叫幽静,往难听了说,就是天高地远鸟不拉屎!交通不方便就不提了,你看看外面,”她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照例是黑黝黝的一片,连田
野和别墅的轮廓都分不清楚,“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一年到头,那些个邻居基本上都没有出现过,只有我们家孤零零地住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怪不得……王妈看见自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统统说出来。“是不是……连帮佣的人都不愿意来?”她试探问道。
  王妈竖起大拇指,“乖乖!聪明!我跟你说,”她把脸凑了过来,“只要你肯留下来,工钱好说,包吃包住,一个月这个数字!”她伸出一根肥短的手指头。
  她暗地里笑了起来,“您可真大方!”
  “那是!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不能像以前那些女孩子一样,半夜偷偷溜走!”王妈笑得牙花都开了,“就这么说定了!工钱从今天开始算!”
  第四乐章 死之傀儡馆(二)
  
  
  既然开了工钱,活儿自然要从今天开始干。王妈指示卫兰先去把老爷的晚餐收拾干净,然后再进厨房,接受王妈的调教。
  卫兰有些怵那个老头子。她恭敬地站在门外,老远就听到老爷嘴里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咀嚼声,每秒钟一下,极富节奏和韵律感。老爷光秃秃的头挡住了面前的电视机,所幸的是声音开得很大,足以让卫兰听得一清二楚。老爷的耳朵
似乎不太灵光,她心里想。
  “……近日,我市频发多起别墅盗窃案。盗窃犯手法娴熟老练,多乘屋主不在期间入室盗窃,显得极为轻车熟路,除盗走贵重物品外并没有乱翻乱动的迹象,疑为熟人作案或事先进行详细踩点。因此,我们在这里呼吁群众关好门窗,谨防
陌生人……”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群众?得是什么样的群众才能买得起别墅,却又只把它当作投资的一种手段,消遣的一种方式?一般的老百姓只为买下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便累得呕心沥血,不得不为银行贷款作牛作马一辈子,而这些所谓的群
众,却把这样高档的别墅空置,只留待一时的欢娱之用。
  既然那么有钱,就算被偷走些金银珠宝,也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没等她唇边的冷笑收敛起来,老爷就像后脑勺上生了一双眼睛似的,猛地叫了一声:
  “卫兰!”
  她迅速应了一声,心砰砰跳动得厉害。
  “你说,”老爷头也不回,只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那手指头干枯如老树枝,“那贼不会光顾我家吧?”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也总比那穷贼来得有钱,”他慢慢转动着眼球,浑浊的视线里漫布着无机质的空虚,“要是被人偷了,我的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呢?”
  她顿时感到咽喉干涩无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老头子干吗跟她说这些?炫耀他的财富吗?可看这别墅里的一摆一设,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朴实,不,说难听就是贫寒的气息。老得掉漆的红木家具,或许是老头家传的古董,还值上
几个钱;可其他的家电,无非电视机(还不是等离子、液晶啥新鲜玩意,甚至连纯平直角彩电都不是!)、空调、冰箱之流,款式陈旧,没准也是老头儿用了不少年的货色——这些统统都是破烂玩意儿,简直无法与这崭新明亮又宽敞的别墅
相匹配,甚至可以说是玷污!她不由陷入了幻想,在那些邻近的黑漆漆的空别墅里,又是怎样豪华奢靡的陈设,在装点着那高贵不凡的房间呢?
  于是她动人地微笑了一下,“老爷,我想那贼是不会光顾这里的。”
  老爷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激烈,“为什么?”他哑着嗓子叫道,瘦削的胸膛激动地上下起伏着。
  她盯着那又老又丑的脸看了许久,奇怪的是,她异常平静,“您忘了吗?电视上说小偷只进空门——王妈和我,会一直守在别墅里的。”
  听到她的回答以后,老爷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手抚胸口躺了下来。“那倒是,那倒是,”他自言自语道,“有人守着,贼是进不来的……守着……”他的声音渐行渐微弱,直到弱不可闻。卫兰等了好久,直到听见老爷的鼾声响起,才确信他已经
睡着。于是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边——她的脚步轻得简直像猫一样。
  她开始收拾他吃剩的残渣。
  在返回厨房的途中,她仔细研究着盘中的渣子:几根炸得焦黑的骨头,上面似乎还连着碎肉和血丝;比鸡骨头大得多,但又不像是猪腿那么大。看起来,老爷的牙口还相当好嘛,还能啃得动炸骨头。
  她来到厨房,手脚麻利地把碗筷都收拾干净。看到如此能干的女仆,王妈的眼都笑开了花。把今后每日的动作交待完毕,卫兰又清楚地复述了一遍,居然一字不差,更把她乐坏了。两人很快便把手头的活全都干完了,连明早的早饭
都事先备下。服侍老爷上床之后,卫兰便撺掇王妈早些休息,“您都累了那么多天,也该歇息歇息!”她的嘴有时候比涂了蜜还要甜,“这里先交给我吧!”
  “要不是看你能干,我才不放心咧!”王妈笑眯眯地回房睡觉去了。别墅里的房间很多,因为上下搂不方便,所以主要的活动区都设在一楼,老爷和王妈的卧室也在楼下。至于二楼,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可供年轻的佣人使用。二
楼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盥洗室,就在楼道的最里面,两旁则是黑漆漆的客房,每个房间都摆放着现成的床铺和桌椅,就像随时等待着客人入住的旅店一样。
  可这里并不是旅馆,安排那么多客房干什么?
  同时王妈还叮嘱她,不要住在老爷和她自己的房间上面。“你知道的,人年纪大了,就怕吵,尤其是脚步声。”她依然笑容可掬,“懂了吧?”
  那就住在卫生间的旁边吧,正好在客厅的上面。她这样想着。虽然你们二位的耳朵很灵,可我却发誓,绝对不会发出一丁点脚步声的。
  把手头的活儿全部忙完之后,她也上了床。楼下两位老人家早就关了灯,隔着厚厚的木门,也听不出有没有鼾声。她决定再等一会儿。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等了多久,只知道刚开始眼前黑糊糊的一片,如今可以辨认出清晰的形状,床头柜,椅子摆放的位置,甚至是桌上的纸和笔,她都历历在目。四周万籁俱静,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于是她轻轻
从床上坐起来,纤细的双足刚一触及冰凉的地面,便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好,现在出发。她长吸一口,黑夜里沁凉潮湿的空气顿时涌满了她的肺部。她的双眼在黑暗中炯炯发亮。
  第四乐章 死之傀儡馆(三)
  
  她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将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覆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毫无任何声音,门便顺风顺水地滑开一道口,一道足以令纤瘦的她轻松穿越的窄缝。没有月光,也没有哪怕一丁点闪烁的星光,卫兰昂起头,凝望着窗外乌云漫
天遮蔽的夜空,那沉重的黑色纠结在一起,宛如一团化不开的哀愁。
  滴答,滴答。
  唯有不紧不慢的滴水声,时不时从夜中猛地响起,冲击着她的耳膜。那冷不丁自耳后响起的第一声滴水,便令卫兰毛发直竖,冷汗直流。
  她循声望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反倒是欲盖弥彰,想要诉说着它背后的故事。卫兰定了定神,脚心不知不觉间已微微出汗,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一圈哈气似的湿润印记。她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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