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碎片+番外 不是我 是风 by 清响 (虐心+郁闷..)-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树阳,过来。”男人笑眯眯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招呼我。
“你还在写这些啊。”我走过去,看著他的手稿,皱皱眉:“吃力不讨好。你身体本来就差,一点都不知道保养,说你几遍你才能听进去。”
“哎呀,我家树阳都这麽大了,懂得教训爸爸了。”男人略有些惊喜,笑眼弯弯:“我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家夥呢。现在都长这麽大了……”
“什麽小家夥。”眉头皱得更深:“你才是,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要不是当时小不懂事,早就把你拖出来揍一顿了……”
“呵呵……对不起,树阳,爸爸也不想离开你们啊。只是……树阳,你看看,那是什麽。”
循著他指的方向,眼前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情不自禁,拿手遮挡双眼。
我曾经,真的很恨你,你知道麽。我那样迫切地,想将你找出来,想再见你一面,想问问你怎麽忍心一走了之,然後再痛痛快快,哪怕落得个不孝的罪名,也要一解我心头之恨,狠狠教训你一顿。曾经,这几乎成了我每日都会企盼的愿望,你知道麽?
可是,我终究是要知道一切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世间的苦痛欢乐,我终究是要知道的。当我知道的时候,我便不能再恨你。再後来,当我知道我谁也不能恨的时候,我又见到你了。
为什麽让我见到你。见到你依旧微笑的脸庞,依旧温柔的双眼。
说什麽对不起──我需要的不是道歉。我需要的是你,是你啊!
一千一万个梦境中的相见,比不上一个真实的微笑。
“所以……回去吧。回到需要你的人身边……给他真实的微笑,真实的拥抱……”
手背一直没有拿下来。
就那样被濡湿了。
遥光……我回来了。
我想让你看到我的笑容,直到永远。
我爱你啊。
“急性磷中毒,诱发尿毒症型心肌炎。”匆匆说了一句,方言可顿了一下,想再说什麽,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医生也很为难……”
叹息。魏遥光抓住我的手,叉开手指,紧紧交叠,贴近他的嘴唇。
他怕。他是那样一个坚强的男人,他有最坚韧的意志。可他也会怕,害怕失去。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切坚强都将土崩瓦解。
因为,只要一刹那,天人永隔,消失的就是永远。
我也怕。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後,再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们本来就孤独。除了彼此,什麽都没有。如果连彼此也失去,剩下的,只有回忆。
只有回忆,没有未来,是怎样痛苦的一件事啊。
“遥光……我昏迷的时候,看到我爸爸了。”
“嗯?你们说什麽了?”
“什麽都没说──我把他骂了一顿。”浅浅的笑:“我问他为什麽离开……”
握著我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吭声,只是拉得更近了些。
“然後……遥光,我突然发现: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
“嗯。然後呢?”
“然後……遥光,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我也是。”他吻著我的手,嘴唇轻轻摩挲:“我对自己说: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永远都不原谅你,永远都恨你……”
“还好我没死,不然,被你这样一咒,做鬼都不得安宁……”浅笑著调侃,回过神时,手背再次濡湿。
这又是怎样的眼泪呢?喜极而泣?绝望悲凉?
还是和我一样,因为参透了生死的意义?
确切的说,是生的意义。
他并不天真。他有著清醒的头脑。他知道什麽是事实。可他依然告诉我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甚至是用蛮横无理的态度要求我。我无奈地笑,以为他天真,以为他盲目,以为他因为爱忽略了事实,去相信什麽所谓的奇迹。可我现在理解了。在我和他流了一样的泪之後,完完全全的理解了。
道理如此简单。我们需要的不是回忆,不是梦境,不是缅怀,而是人,有呼吸有心跳有热力的,活著的人啊。
“我只要你活著。剩下的,别无他求。”拖著我的手,蒙上他的眼睛。
“我答应你……”悄悄覆住他的眼,我微笑:“我会好好活著,和你一起。”
哪怕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天,一分,一秒。我也不会食言。努力活著,在你身边。
急性磷中毒。心肌炎。仿佛等得不耐烦,特意来提醒我,大限将至。
所以,那天在海边,我告诉魏遥光那个绝望的希望之後,阻止了他意料之中的行动。
我拉住他,摇摇头说:没有用。如果可能,也不用等到今天。我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最後的日子,安安静静的度过,多好。他无语,拉我在怀,紧紧的抱住。
但我知道,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要有希望,他就会为我争取。无论怎样的牺牲都在所不辞。
没有用。再多努力都是徒劳。因为我的救世主,不是上帝,是方天枞。
我已经无心责怪方言可的医生本性。他只是抱著侥幸的态度,费劲周章,取了方天枞的血化验。可是,化验的结果,却是他最不可想象的巧合──70%。这样高的配型率,怕是连直系亲属都难找。他先是兴奋,然後绝望──70%。。那又怎样,即便是700%,他肯吗?方天枞肯吗?折磨了自己这麽多年,恨了自己这麽多年的方天枞,会为了救他哥哥的朋友,心甘情愿的,捐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吗?
那是已经扭曲变形的感情。为此,方言可承受著难以想象的煎熬。可他仍然诚恳的祈求,向方天枞祈求,希望他能帮助我。
结果就是这样。我甚至可以想象,得知了这件事的方天枞,是怎样从他空虚的心灵中,滋生出强烈的满足感。
直到我死,一切才能终结。
我的死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方言可。
他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别人。所以,他注定要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连带著,将我最後的希望,带进坟墓。
第五十二章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事。江凝洲赶到时,浑身是伤的方言可倒在方天枞的身边,已经昏过去。身上殷红的血,大半却不是他的。
那血,是从方天枞的身体里,汩汩流淌而出。满屋满地,触目惊心的红。
方天枞的手里,握著一枝手枪。弹夹空空如也,一粒不剩。
六颗子弹,前五颗深深镶嵌进身体。剩下一颗,瞄准了太阳穴。
谁也帮不了他。包括方言可。於是他选择了先毁灭别人,最後自我毁灭。
他毁了方言可,毁了自己,也毁了我。
那五颗子弹,全都射在身体的同一个地方。
我需要的地方。我能够利用,来延续生命的地方。
最後的希望断绝。而我,已经等不到下个希望来临的时候了。
三天後,方言可醒过来了。
他并没有受什麽致命的伤。身上有的,都是残暴凌虐後的痕迹。比我上次所见,要严重得多。
到底,方天枞还是没能将他一并带走。他把他独自留在这个世界上,让他来承担所有的痛苦与悲伤,承担著一切,本不该由他承担的责任。
方言可只是呆呆地看著窗外出神,什麽话也不说。
江凝洲默默看著他。一个星期之後,他来和我告别,说他有事,要回香港一趟。
“那个家夥,拜托你们了。”有些歉然地笑笑,他戴上墨镜,头也不回的离开。风衣依旧,随风飘荡。
江凝洲走了。方言可依然每天看著窗外发呆,依然沈默。直到那天,魏遥光揪起他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拳。他终於开口,泫然欲泣:
“天枞……说他爱我……他居然说他爱我…… ”
我叹息。爱,什麽是爱:欺骗,伤害,甚至死亡?
如果这样也是爱,那我拼命活著又算什麽?
虽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最後的结局却一样。
一个月之後,我病入膏肓。
我并非不相信奇迹。毕竟,这世界上是存在奇迹的。可既然称之为奇迹,自然是少而又少。只有最幸运的人,才能得到这微乎其微的机会。我一介凡人,运气也不佳,所以从不指望能有什麽奇迹发生。看著随时都有可能是最後一划的“正”字,突然怀念起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有生离死别,没有人世沧桑。两个不识愁滋味的青绿少年,怀抱著最纯真的憧憬,并肩眺望未来。那时,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光景。单单憧憬的幸福,就足以满溢於胸了。
能有个属於自己的家,能治好妈妈的病,能平安无事地颐养天年。
能创建一家全国最大的企业,能开到一部真正适合自己的车,能恬淡幸福地颐养天年。
这是我们当时的憧憬。
还有一点小小的奢侈,却不敢让彼此知道。小心翼翼,藏在胸口,想起来就偷偷地笑。
希望,能和彼此相守到老,永不分离。
怀念,永远是如此美好的事。甚至在当时痛苦不堪,一旦变成回忆,都会散发著苦涩的甜蜜。
不管什麽苦难,挺过去了,就是成功。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我却再不敢憧憬。趁著能回忆的时候多想想过去,把那些快乐都印在脑子里。
“树阳,你干什麽呢?”魏遥光端了牛奶进来,看见我手里的纸笔问。
“写遗书。”没理会他,继续我的工作。
“别开玩笑了。我看看。”他笑著,不由分说,抢走我手里的纸。看著看著,眉头皱起:“这是什麽?”
“正字啊。”
“我知道。你画正字干什麽?”
“哦。”我浅浅一笑:“从我被抢救回来那天起,每过一天,就划一笔。看看能划多少笔──没准创个记录,活过了预定期限什麽的。留著给方医生做镇院之宝,鼓舞病人士气……”
他沈默。然後坐到床边,伸出胳膊,揽住我。
他抱得很紧。我呼吸有些困难。
“树阳……我不会让你死的……”
“呵呵……我知道……那个……”
“嗯?”
“遥光,再说一次吧……”
“……我爱你……树阳,我爱你……”
“嗯。我听见了……”微笑著揽住他的脖子,有些头晕。但是我知道,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这个……”触到他脖子上的细金属链,用指尖挑了起来。小小的金色镂空球,举到太阳下,碎光点点。
这是他送给我,最贵重的礼物。
是只属於我们两人的幸福啊。
真好……和那天一样……
阳光暖暖扫在脸上。可能是太过柔软,微笑著牵起嘴角,神情有些恍惚。
什麽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细弱却清脆,只是听不太真切。
又是这个梦……二十岁生日那天,窄小的寝室里,比阳光更灿烂的笑脸,一遍一遍,叫著我的名字……
树阳,树阳……透过树荫,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是你的名字啊。
嗯。我知道。那也是你的名字。
如果有来生……我还叫这个名字。
只要,你还是我的太阳。
我不相信奇迹,我只相信你。
遥光。原谅我。我有些累。我再也揽不住你的脖子了。
你看,我只是睡著了。等著我,等我醒了之後,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相信我,从明天起,我会永远对著你微笑。
一切从明天开始。
那时候,阳光普照,永远都是晴天。
第五十三章
晨光熹微。朦胧中,细碎而轻微的声响传进耳朵。微微睁开眼,又慵懒地合上──清晨的阳光虽然不是很强烈,而且还有窗帘遮挡,但对於刚刚告别了黑夜的人们来说,还是有些刺眼。干脆又闭了眼,迷迷糊糊地拉过被子──被子上残留的、清馨而温暖的淡淡香气钻进鼻孔,又熏得我昏昏欲睡了……
“喂,起床了……”
轻柔而低沈的声音,悄然响在耳畔。同时,蒙住脸的被子也被轻轻拉下来。不满地皱皱眉,想再拉回被子。却听见极轻地一声笑,然後,唇上一暖。温润如玉的触感,堵住了我抗议的低吟。
“起来啦……你不是说今天要上山去麽?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温润的嘴唇离开,轻声敦促著。我不理会,反而转过身,背对著趁人昏睡之际吃豆腐的某人。
“又来了……”为难地叹息一声:“我不记得你是这麽爱撒娇的人,果然是我把你惯坏了……没办法,最後一次,下不为例。”下定决心地自言自语一番後,没来得及我反应他自语的内容,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拖住,拽了起来,撞进一堵厚实的墙壁上。皱了眉想抗议,却又换来了清晨不宜的某镜头……
“好了。做人不可以太贪心,早安吻一个就够了,下次可没这麽好运,再撒娇也没用……”
极尽全力地从他怀里挣脱,正因为方才和清晨静谧氛围完全不符的激烈行动而气喘吁吁。听到他理所当然的替自己的行为戴高帽,还说得义正言辞,一时有些悲愤,一口气没喘匀,猛烈地咳了起来。
“喂,不用这麽激动吧?”他有些焦急地拍著我的背,神情关切:“好了好了,我刚才开玩笑的。只要你喜欢,我一点都不介意……”
“喜欢个头!”咳顺了些,冷眼望著他一脸自鸣得意,我开口,以一句优雅而由衷地赞叹,作为迎接崭新的一天开始的序幕。
“吃面包……”面包递过来。我冷冷望了一眼:明明是玉米面包,被他烤成了黑米的;
“喝牛奶……”牛奶递过来。我又冷冷望了一眼:这是牛奶?我还以为前两天刷墙的白灰不小心掉进水壶里了;
“那,吃火腿……”有些迟疑,但火腿还是递了过来。我再次冷冷望了一眼:好歹火腿还过得去,就是切的技术有问题──这等刀功,给人家养猪场剁白菜都闲烂。
“乖,早饭一定要吃啊……”他好像也有些著急,低声下气,软语相求。我看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把果酱递我……”
“啊?不行,这个太甜了,不能就这麽吃……”他坚定地阻止。
“除了这个还有什麽能吃?”我忍无可忍,干脆地向他挑明──人家都是熟能生巧,偏偏他的厨艺,自我得知起就从来没进步过。甚至,还出现了历史的倒退──从前,像面包牛奶这类简单的东西他还是可以应付的,现在反而连这些都弄不好了。害我每天早上起来,什麽都没吃就已经饱了。
“早饭的事儿先不说。”我推开眼前一堆被他糟蹋成垃圾的食物:“你今天早上说什麽了?”
“嗯?”他不明所以:“我说什麽了?什麽也没说啊……”
“那是我幻听了?”我嘲讽地笑:“我明明听到,有人说什麽撒娇啊宠坏了啊……”
“树阳,你最近休息不太好吧。今天可得早点儿睡……”他讨好地笑著。
“是麽?”我冷笑一声:“可我听到的明明是某人的声音啊……”
“那是我哄你起床,你不用这麽在意吧?”他干脆坦白:“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啊,有什麽好生气的……”
“哦?”我温柔地笑笑,起身,来到他面前,揽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那你说说,是谁和谁撒娇,谁被谁宠坏了啊?”
“好啦,就当我没说。”他轻轻叹息,就势揽住我的腰,将脸贴近我的脸:“反正无论说什麽,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呢喃低语著,吐呐间,气息相依,暧昧气氛陡增。我有些尴尬地侧过脸:“算了。一会儿不是还要出去的麽。快点准备准备。呆会儿热了就……”突然想到什麽,慢慢地转过头,平静地看著他:“遥光,我是要你今天早点叫我吧?”
“是啊!因为你说要赶早上山……”
“我有没有说过:我要上山干什麽?”
“说过。你说昨晚星星多,今天天气一定好。要我早点叫你,上山看日出。”他答。
“对了。”我更加温柔地笑:“可是,你叫我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哦……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刚才准备早餐的时候太专心了,耽误了时间……”他有些歉然,捧著我的脸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