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微微,我的天堂-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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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从床上跳起来,扔下我写的小说或者雨伞的PS,饿虎扑食一般奔向书桌,抱住了教科书狂看不止。
她会一直在那里嗑书,直到我再次花言巧语地,把她从书桌旁边骗过来为止。其实我每天也看书,和微微看书的时间差不多,区别在于,微微只看教科书,而我惟独不看教科书。
我们各自的寄托祁又一
那个时候,我不务正业的方式是往图书馆跑,我在那里自我麻痹,产生一种假象:我在学习更高级的知识。我对自己说,这些知识,比教科书上的有用得多,也高级得多——有些时候,情况可能确实如此,但是有些时候不是。
现在想想,有些书根本就是胡扯,无非是学究们养家糊口的资本;有些很好,不过看好书的乐趣也只是痛快而已,要说对我有什么实际帮助,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人说这会给我潜移默化的帮助,让我成为高尚的人,我不这么看,我并未因这些书而高尚起来。他们带给我的仅仅是空中楼阁式的自信罢了。
雨伞也需要这样的自信,他的方法更直接:那就是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跑到学校和几个人抢一个球往筐里扔——这种活动人们称为打篮球。
他高一就进了校队,打得非常好,没有多久就成为主力,跟着校队打北京市联赛,打耐克联赛。到了高二,天堂一中进了北京市四强,雨伞成为校队的主要得分手,低年级的女生送他一个外号——“天堂一中的艾佛森”。
雨伞成为学校的篮球明星。时不时地,会有高一女生送他些小礼物,比如带香味的磁带和各式稀奇古怪的巧克力。我记得高二那年的情人节是星期六,星期天我去他家玩,正好李琳也在,他给我们看了他收到的巧克力和小礼物,足足铺了一床。李琳挖苦了他两句,说再这么下去不能让你打球了。我们坐在他的床上吃巧克力,李琳只吃了一点,说是怕发胖,我和雨伞吃了不少,光包装纸就装了整整一口袋。
有一回体育课,男生打篮球,雨伞说没劲。我忽然想起老虎,他跟我提过不止一次,说让我们没事找他去玩篮球。我对雨伞说了,问他想不想找老虎玩,雨伞说好。于是下课以后,我在教室里给老虎打了电话。约好时间,下午一放学我们就过去了。
老虎他们学校离我们那儿很近,骑车从天堂一中出发,只需要三分钟就能到,走路也没有多远。老虎的同学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是打球真不错,我猜他们每天除了打篮球和在音乐课上嗅蜜之外不干别的。
那天雨伞玩得很高兴,我们走的时候,他和老虎那帮同学已经称兄道弟了,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意思。于是,雨伞和那帮家伙混上了,刚开始的时候,雨伞总是叫我一起去,我不愿意,因为我打球比他们差得太远,不想自取其辱。慢慢地雨伞也就不叫我了,什么时候想打球,就自己骑车过去,再不然就叫校队的队友一起去。到了高二结束,大老虎和雨伞的关系比和我还亲近。有一个事实是这样的:某次老虎过生日,雨伞打电话来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我一问,老虎请的人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雨伞除外。当时我想:原来老虎已经把雨伞当自己人,反而把我当外人了。
考试啊考试祁又一
如果高中那会儿我能像现在这样,每每在穷极无聊之下追问一下生活是什么的话,我一定能毫不犹豫地说:生活就是考试。
一个学期四个月,两个月一次全校的大考(期中或期末考试),考前一个月是所谓的复习阶段,平时小考不断,每周都有三四次,也就是说:我们每天忙的就是准备考试,然后参加考试,然后准备下一场考试。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举一反三的天才,可是在考试面前,我就变成傻瓜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真比微微他们低,我估计这是我憎恨这个学校最主要的原因。平时遇到这种令我恼羞成怒的事,我的方法就是不管它,比如说我不会打羽毛球,我干脆就不玩它。——微微喜欢打羽毛球,有一阵子她极力游说我学羽毛球,据她说不会打羽毛球的男生没人喜欢,其实她那是胡说,她不过是让我学会了以后陪她打球罢了。我坚决不学羽毛球,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不擅长羽毛球,我只愿意干我擅长的事,这样才比较有尊严。
这其中的矛盾在于,学生必须要考试,即使你在其他方面有再大的成就,有再强的能力,你也躲不开这些。考试成绩令人脸红的话你这个人就是令人脸红的,在这一点上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对此我有切身体会,高三那年,我跑到上海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结果得了一等奖回来,被保送进北师大——对这件事,胡平是这么祝贺我的:“齐天,以你的成绩,免于高考再好不过了,祝贺你!”
我跟她说再见的时候,她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运气真不错。”——妈的,我真想抽她,这种人除了考试什么也不知道。
小露登场祁又一
我一直觉得,生活像一部电影,我既是导演,又是演员,同时还是观众,回首往事,我常常为一些令人脸红的片段无地自容,比如,我15岁的时候第一次去酒吧玩,只喝了一瓶青岛精装,还不到十分钟就开始耍酒疯。我当时在酒吧里大声背咏了陶渊明的《饮酒》组诗,我甚至还当着朋友们的面,右手食指指天,不停地晃悠,作出很陶醉的样子。——这在我的记忆里无疑是丢人的片段,我的想法是: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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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一个导演,我决不打算听编剧——也就是上帝胡扯,更不打算听一些毫不相干的人胡扯。这个片子是我的,不足之处,我可以边学习边加以改进,但是,谁也别想左右我的命运。因为我爱自己。
其实我有好多朋友和我一样,都是那种又自卑又自恋的家伙。比如说我有个哥们叫蓝精灵,理科试验班的。他之所以是我们的朋友,主要的原因有这样几个:1、他和我们一样,是学校里出名的闹将;2、他是唱男中音的,排练时就站我前边;3、他有音乐教室的钥匙,而音乐教室有一台价值15万的MIDI设备,那是令我们馋涎欲滴的东西;4、他是唯一会用MIDI的家伙,我们要想玩转这个大家伙就得靠他;5、他是一班的,理科成绩绝佳,考试的时候经常帮我的忙。
蓝精灵最招我喜爱的原因在于——他也是个假装强大,内心却异常敏感的家伙。
我从平时对他的观察中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所观察到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比如说:蓝精灵这小子,说话时从不看别人的眼睛,让你觉得他是个牛逼且狂妄的家伙,其实呢,他总是担心别人看不起他,于是特别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如果你漫不经心地和他说话,他就会不停地找你说话,直到你搭理他为止;同时,这小子经常吹牛,唯一的目的不是好玩,而是让别人注意他。——总之,他有好多缺点和我很像,所以特别招我喜欢。
这小子个子不高,卷发,大眼睛,长得像女孩一样漂亮,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他有个高一的女朋友,我们都叫她小露——小露也是我要讲述的姑娘。
我第一次遇见小露就是在蓝精灵家。那天,雨伞他们都跑到蓝精灵家玩,方格在那边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背着吉他去了。进门之后,发现有个漂亮的小妞坐在沙发中间,她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女孩儿,我问:“蓝精灵,这姑娘是谁?”
蓝精灵没说话,雨伞接过话头,腔调暧昧地说:“你说呢?”
那姑娘笑着捶了雨伞一下,蓝精灵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你丫瞎说什么!”
后来那姑娘自己对我说:“我叫小露,高一文科实验班的。”
我说:“哦,你好,小露,我叫齐天——我问你个问题行么?”
“行啊,你想问什么?”
“蓝精灵这小子是怎么让你放弃人生的?”
我们一起演奏了几只曲子,我弹吉他,方格弹贝司,雨伞弹蓝精灵家里的破电子琴,蓝精灵自己用合成器加装饰音,小露和一位拉小提琴的哥们坐在沙发里听——我们这位拉小提琴的哥们,我忘了他是几班的了,他叫张应,小提琴10级。这个小子非常倒霉,他拉了十几年的小提琴,可谓技艺高超,可是高考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大学愿意给他加分或者降低录取标准,原因是北京拉小提琴的人太多了,招生办的同志们挑花了眼。所以,我到现在不知道这小子被发配到哪个烂学校去了。
傍晚的时候,蓝精灵问我们饿不饿?张应和我都说不饿,蓝精灵又问小露说:你饿么?
小露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饿了。
于是我们就出来吃饭。蓝精灵说附近有个湖南馆子不错。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过去,越走越不对劲,蓝精灵这小子却一个劲儿地说:“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结果我们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到了之后那家馆子爆满,我们又在饭馆的沙发上耗了十分钟才坐下,等真的吃上菜,不饿的人也已经饿得不行了。饭桌上,小露挨着蓝精灵坐,而我恰好挨着小露——我觉得那两个人特别奇怪,怎么看也不像情侣的样子——蓝精灵基本上不怎么和小露说话,一个人坐着一杯一杯喝啤酒。从我平时对蓝精灵的观察来看,他这不是装酷而是不好意思,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那天小露告诉我说,她喜欢王小波,还喜欢格非和残雪——我觉得这姑娘真奇怪,竟然喜欢残雪。
后来我觉得和小露说得太多了,有点冷落蓝精灵,就对蓝精灵说:“嘿,你!我说你是不是男人,闷坐着干嘛?这么好的姑娘你不泡我可不客气了!”
蓝精灵说:“你丫找死啊。”
方格把餐巾攥成一团,当炸弹扔过来说:“齐天,你把我们微微都拐跑了你,还不知足啊你!”
当时我正和微微闹别扭——以前我没说过,其实我们经常因为点小事闹别扭,这些小事说出来教人脸红,比如说,有一次,因为我叫了微微一句“小妞”,就把微微给惹急了,足有20个小时没理我,而我也没理她——那天和蓝精灵他们吃饭时,我们恰好正在闹别扭。于是我告诉方格说:“你眼馋你去追去,我现在和她掰了!~”
雨伞和张应他们哄堂大笑,方格连连叫好,他说:“我们‘暗恋微微联盟’终于盼来好消息了!”
小露一个劲儿地问微微的事,雨伞指着我,告诉她说:“微微,微微就是这小子的老婆!”
我大言不惭地说:“没有,没这回事!”
后来,蓝精灵和张应都有点醉,我、雨伞还有小露半醉不醉。然后我们往回走,小露扶着蓝精灵走在前面,我和雨伞陪着张应在后面。当时,我看着小露像个小伙子似的架着蓝精灵往前走,我对雨伞说:“这姑娘到底什么人啊?”
雨伞耸耸肩,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小露的姑娘。我们对她的印象都很好。
走,砸大使馆去祁又一
有个星期六的早晨,我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电视。那段时间,北约正在轰炸南联盟,早新闻说,昨天凌晨,美国把中国大使馆给炸了,还炸死了三名记者。上午我一直守着电视,看各个时段的新闻,吃下了两袋薯片和三个酸奶。所有频道的新闻都在说这件事,说的都差不多,中央台的新闻时不时有些新的画面播出来,有受伤人员的抢救,也有被炸烂的大使馆。
后来电话响了,是微微打来的,她问我看没看新闻?
我说正在看。
微微很激动,问我对这事的看法,我说不知道,暂时还搞不清楚。
微微又问我今天有事没有?
我想了想说没事,怎么了?
“陪我去趟王府井,我要买点东西。”
于是我们就去了。
那天王府井一切正常,卖电视的地方围了好多人,他们都挤在一起看中央台的新闻。我们在新东安和百货大楼转来转去,在利生体育用品专卖,我用最近的一笔稿费,给微微和我自己各买了一双李宁的篮球鞋。本来我喜欢一双NIKE的黑色跑鞋,可是临付钱的时候,微微忽然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抵制美货啊?”
我说:“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恰好这个时候,从外面跑进来几个人大的学生,一人举着一张当天的《北京青年报》——那上面有巨幅的被毁大使馆的照片。这几个人在NIKE、匡威这些牌子的展柜前分别站好,也不说话,一脸的坚定。甚至于,还有一个学生走过来对我说:“同学,请抵制美货!”
于是,我只好和微微一起,忍着笑把销售小条还给NIKE的销售员,当时,那个销售小姐也忍不住笑了,她一定也觉得这事特别好玩。后来我们买了李宁牌的篮球鞋,两双鞋样子一样,白色的,一双男款一双女款。我对微微小巧玲珑的脚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脚如此小,只有我那个大脚丫的三分之二。
我们从利生出来,大街上出现了好多举条幅的学生,他们站在各个专卖店的门口,有的人还穿着用红墨水写的“打倒美帝”的衣服。他们似乎不止抵制美货,nokia和爱立信的手机柜台也站着他们的人,最激动人心的情景是这样的:在真维丝门口(真维丝是美国的?),两个手举《北京青年报》的学生分列门口两侧,他们头上扎着头带,上书革命标语,像两位尽忠职守的门神。而真维丝的店员们像往常一样,卖力地冲着马路上的行人说:“欢迎您进来随便看看!……”
我觉得这情景真是有意思得不行——多好啊!他们各自干各自的事,互不打搅,并且全都拥有坚定的信念。
后来,我们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路过二环路时,正赶上清华的学生沿路示威,据说游行的目标是美国大使馆。我们被堵在安定门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大家都看着学生的游行队伍,给学生们鼓掌,气氛特别热烈。大约十分钟之后,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过路口,我和微微也骑上车继续走。
我们一路上聊一些和这事有关的话题,后来微微对我说:“你对这事的热情好象不高?”
我说:“没有啊,我挺关心的。”
“那你干嘛不和他们一起去?”
“去示威?”
“对啊,去示威!”
那天是事发的第二天,新闻联播还没有报道过学生示威的镜头,也就是说,政府还没有对学生这一举动的性质表态,所以我有点心虚。微微看着我说:“你去么?”
我问微微:“你要去?”
微微点点头说:“你去我就去。”
“我要是不去呢?”
微微想了一下说:“那我也去。”
这样,我就和微微一起去了。
微微对这种事的热情真令人感动,我们把车骑到东直门一带,然后跟着清华的队伍走。天气有点热,我们走一会儿跑一会儿,路过一家肯德基,服务员小姐正在擦洗门框,队伍前面领头的学生喊:“抵制美货!”
我们就跟着喊:“抵制美货!”
这一喊声镇云霄,把那两个服务员小姐吓回店里去了。一路上还有新闻记者和老外蹲着或者站着照相,路过他们时,我们都特别激动,扯直了嗓子喊口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容入这些疯狂的家伙中间,我也变得疯狂起来,投入程度无以复加。那感觉就像参加锐舞PARTY或者上酒桌一样。
我们一路喊口号,到了英国大使馆,有人往里面扔砖头。这时候,忽然来了好多警察。我们看着那些警察远远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