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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国士无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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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世海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人,见李警正开玩笑,也笑道:“老二这个败家子,买了个妾给老朽暖脚,快七十的人了还纳妾,让李大人笑话了。”
    李警正读过几本,肚里略有墨水,笑道:“这叫一树梨花压海棠,马老太爷宝刀不老啊。”
    围坐在大圆桌旁的马家五个儿子都笑了起来,老四撇嘴道:“二哥买的丫头成色不行,爹,我瞄一个天桥卖艺的妞儿,那身段绝对没治了,赶明买回来给您尝尝鲜。”
    马老二反驳道:“得了,跑江湖的破烂货咱爹才不稀罕,你自个儿留着,咱爹喜欢的是没开封的黄花大闺女。”
    马世海沉下脸,佯怒道:“放肆,客人还在这。”
    李警正哈哈大笑:“两兄弟都是是性情中人,我喜欢。”
    一片笑声,其乐融融。
    ……
    后宅一间房子里,杏儿被五花大绑丢在床,嘴里塞着布团,头盖了一块带流苏的红布,两个粗壮的老妈子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着。
    “这丫头挺烈性的,还想寻死来着。”
    “落到老爷手里,再烈性的女娃娃早晚也得服服帖帖的。”
    红盖头内,杏儿眼中流出两道泪水。
    ……
    陈子锟来到马宅外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他抖掉帽子和皮袄的雪粒,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大门,把门的警察并没有管他,马家五兄弟结交满天下,谁能认得过来。
    进了大门,面前摆着一张方桌,面铺着红布,两个帐房模样的人坐在那里拨弄着算盘,写写画画的,看样子是收礼金的地方,陈子锟冲他俩一拱手:“我是二爷的朋。”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帐房眼睁睁看着他进去,骂道:“二爷的朋真不讲究,来吃白食啊。”
    不过他们也没阻拦陈子锟,因为马老太爷说过,今天就图个热闹,图个喜庆,有送一百块钱的不嫌多,送两大枚的不嫌少,就算是一个子儿没有的,磕一个头也算数。
    陈子锟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了马家,外面跨院里摆满了酒席,足有几十桌,他一屁股坐在就近一张酒桌旁,拍了身边人一巴掌:“老伙计,有日子没见了,咱哥俩走一个。”也不管人家错愕的目光,拿起酒碗就往嘴里倒,一碗酒有半碗都洒在了衣服。
    人家以为他喝醉了,自然不和他计较,他就这样装着酒醉找茅房,跌跌撞撞的在马家宅子里到处乱走,暗中却把地形牢记在心里。
    北京的四合院布局规整,尊卑有序、贵贱有分,一家之主所住的位置是固定的,今天马宅客人多,鱼龙混杂,浑水好摸鱼,陈子锟轻而易举的混到了第四进院子门口,在这里却被人拦住了。
    “这位爷,这里边是招待贵客的地方,您外边请。”一个下人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找二爷有点事。”陈子锟假装酒醉,欺身前,一记手刀砍在下人脖子,将其打晕在地,拖到暗处藏好,直奔正房就去了。
    马世海、李警正等人正在把酒言欢,忽然房门大开,风卷着雪粒刮了进来,红蜡烛的火苗都晃了几晃,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第十八章 单刀赴会
    暖和的堂屋里忽然进了冷风,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让他们更心惊的是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这家伙个头真高,用西洋人的量法,得有六英尺还猛点,黑黄色的狗皮帽子,毛有三寸多长,身是光板羊皮袄,腰里扎着大带,杀的紧紧地,显出细腰乍背来,格外的精神,下面一条黄呢子马裤,皮头靸鞋,看的屋里人心头一震!
    这可不是一般北京爷们的打扮,只有关外汉子才戴这种狗皮帽子,黄呢子马裤更不是平头老百姓能穿的,谁都知道,那是军官配马靴的服装,这一身混搭穿出来,透露出来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关外来的胡子。
    胡子就是土匪,关外可不太平,老毛子、小日本打来打去,地面土匪横行,盛产枪法好、胆量大的好汉,可那都是在山海关以北的事情啊,怎么就跑到我老马家的府来了呢。
    “各位好,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关东大侠驾下双枪快腿小白龙是也,大伙儿别怕,兄弟是来拜寿的,那个穿警服的哥们,手放到桌子来,别摸枪,误会了就不好了。”
    这番话一说,屋里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只剩下白铜炉子里炭哔哔剥剥燃烧的声音。
    马老五本来想去摸枪的,可是听来人这么一说,赶紧放到了桌,他深知这些关外胡子的厉害,打枪不用瞄准的,说打你左眼就不打右眼,那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百发百中的本事,自己这点小能耐欺负毛贼还行,在胡子面前就不敢显摆了,搞不好先拿自己开胡,弄个一枪爆头那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还是马老太爷沉得住气,他这辈子见的太多了,八国联军、义和团、袁世凯的北洋军,张勋的辫子兵,光皇帝他就经过五个,咸丰爷、同治爷、光绪爷、宣统皇帝、外带一个洪宪皇帝,他什么没见过,一个关外来的小土匪在马老爷子面前就像玩横的,门都没有!
    老爷子干咳一声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手腕纹丝不动,那叫一个淡定。
    “英雄,既然来了就是客,坐下来喝杯酒,王妈,拿副招呼来。”老头的气度和胆略让每个人都为之折服,心也稍微安了一些。
    佣人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奉筷子勺子酒杯骨碟,陈子锟也不含糊,坐下来拿起酒杯自己倒满:“马老太爷,祝您老年年有今日,我先干为敬。”
    滋溜一声,酒下肚了,拿起银头乌木筷子,捡那大块肉可劲的招呼,大家看的是面面相觑,心说这土匪是饿死鬼转世。
    陈子锟才不管那个,他今天溜溜的香山跑了个来回,腿都快累断了,一天水米没沾牙,再不垫点肚子,别说打架了,就是跑都跑不动。
    趁着土匪埋头吃饭的空儿,马老太爷示意佣人出去喊援兵,看着王妈出去,众人心中大定,李警正觉得这个场合,自己作为京城地面的执法官,不说两句场面的话似乎说不过去,于是便掏出一包三炮台香烟来,矜持的问道:“英雄,抽烟么?”
    “抽,怎么不抽。”陈子锟一把将整盒香烟都拿了过来,他还挺有规矩,先给马世海了一支,然后给在座的每个人都了一支,最后才轮到自己,摸摸身,自言自语道:“没带洋火。”
    李警正刚要拿出自己的洋火,却见那位胡子径直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的白铜炉子旁,拿开炖在面的白铁壶,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将一只手伸进了熊熊燃烧的炉膛,就这样硬生生拿了一块火红的炭出来。
    “来,老爷子,我给您点。”陈子锟面色不改,捏着炭火直递到马老太爷面前,每个人都闻到了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脸色不免大变。
    马世海心中暗暗忧虑,这一套玩意并不稀罕,天津卫的那些混混们玩起来比这个还狠,但他们也只敢自虐而已,眼前这位好汉的路数他承认自己看不懂了,只好就着炭火点着了烟。
    陈子锟继续拿着炭火给每个人点烟,炭火烧的他的手掌滋滋直响,但他居然脸还带着笑,这家伙还是人么!
    点了一圈下来,最后陈子锟才给自己点,手里却依然捏着那块炭火,嘀咕道:“兄弟我口重,今天的菜不大够味啊。”
    说着把炭火丢进嘴里,竟然大嚼起来。
    所有人都看的毛骨悚然,屋里就听见他卡啪卡啪嚼炭的声音,最后居然用一口酒送了下去。
    其实此刻陈子锟心中也没底,单刀赴会的买卖他还是头一回,以前光听绺子里那些大哥们讲过类似的段子,今天他是依葫芦画瓢卖弄了一回,用手抓炭火那是正儿八经不带一点虚的,在座的都是京城成名的混混,在他们眼前玩天桥那套骗人的把式是肯定不行的。
    手烫的火辣辣的疼,但脸还要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实在是一种煎熬,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要不亮这一手把他们镇住,怕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马家恶名在外,五个兄弟如狼似虎,打手保镖不下数十人,陈子锟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就算是救出了杏儿,招惹了马家这辈子也别想太平,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他低头猛吃菜,猛喝酒,倒把马家老少搞得不知所措,马世海脸阴晴不定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英雄,既然你有这个心意,我姓马的也不含糊,来人啊,给英雄拿份盘缠来。”
    佣人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三十块银元,一叠中国银行的钞票,起码有百十块钱之多,这么多钱打发一个土匪,应该是绰绰有余。
    可那位双枪快腿小白龙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大吃大喝,马世海脸阴郁之色更重,冲老五使了个眼色。
    “小子,你想怎么着,有什么道道就划出来,少他妈唬人!你当我马老五是吓大的么!”老五一拍桌子,酒杯筷子都跟着震了一震,他忽地站起,单腿踩着椅子,右手搁在了盒子炮的木匣子,两只眼睛恶狠狠盯着陈子锟。
    陈子锟正在撕咬一只鸡腿,吃的不亦乐乎,根本不搭理马老五,把鸡腿啃干净之后,两只手在皮袄擦了擦,平静的说:“我初到宝地,未曾到府拜访,是我的不对,可府也犯不着把我没过门的媳妇给绑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口气我要是能咽得下,还***是男人么!”
    最后这句话他突然发威,声音宛如炸雷一般,蒲扇大的巴掌在桌一拍,所有的杯盘碗筷都跟着一震,就连马世海面前的大白瓷酒杯里的酒水都洒了出来。
    马老五一哆嗦,差点掏枪,手都伸到一半了,硬是被陈子锟眼里散发的凶光吓了回去。
    马世海终于明白是怎么一档子事了,他这个恼啊,老二办事太不牢靠了,买个大闺女都能买出这么多事端来,惹谁不好,偏偏惹个大土匪。
    不过他更恼怒的是,这个外乡人居然敢在自家地头撒野,土匪怎么了,老子我见的多了,老子跟八国联军开兵见仗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玩呢,别管是哪路的豪杰,到了北京城的地面,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
    本来他以为对方只是来打个秋风,最多讨百十块钱就滚蛋,如果是那样,马家也犯不惹麻烦,毕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对方居然门索讨自己刚娶的妾,那就是蹬鼻子脸了,马世海活了快七十岁,要的就是一个面子,这要是在寿宴被人把新媳妇给抢了去,那以后姓马的就不要在北京地面混了,丢不起那个人!
    想到这里,老头子缓缓站了起来,喝问自己的二儿子:“老二,爹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干起欺男霸女那一套来了?”
    父子连心,马老二当然知道爹爹话里什么意思,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道:“爹,您可冤枉死我了,白纸黑字红手印,这丫头是我从她爹陈三皮那里买来的,这官司就算打到大理寺咱也占着理啊。”
    马世海满意的扫了二儿子一眼,道:“英雄,你也听见了,我们家向来不做那种事情,至于你说是你没过门的媳妇,可否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话倒把陈子锟问住了,他说杏儿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只不过想在道理压别人一头,没成想反而给自己下了套,人家是买卖人口的契约,自己可拿不出婚来。
    “哈哈哈”陈子锟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笑得马家一伙人莫名其妙。
    笑声戛然而止,陈子锟冷冷道:“他妈了个巴子,你当我双枪快腿小白龙是吃斋念佛的良民么,要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他妈还坐在这里和你们废话?早把贵府一把火烧了!老子和杏儿两情相悦,正要带她去关外享福,陈三皮是什么狗东西,也有资格卖女儿?,老子不喜欢废话,就问你们一句,是交人,还是不交!”
    马世海看看窗外人影晃动,知道援兵到了,底气大增,冷冷道:“不交又如何?”

第十九章 正义的牛仔
    陈子锟从进马家起,就没想过和平解决这件事,马家是地方一霸,绝非善类,要拿得住他们,就得比他们还狠,还光棍才行!
    马老太爷刚把狠话抖出来,陈子锟也冷笑道:“不交人,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砰!”马世海把酒杯狠狠往地一掼,描着寿桃图案的白瓷酒杯化作了无数碎片。
    他这是摔杯为号,埋伏在外面的打手保镖帮闲们立刻一拥而入。
    陈子锟早有准备,一跃而起,他不抓别人,一把揪住了马家的贵客李警正,马老五迅速掏枪,陈子锟手中的银头乌木筷子飞出,正砸在他手腕,疼的他哎哟一声。
    李警正是行伍出身,早年在九门提督衙门当差,后来大清朝办新式巡警,调他去了内外城巡警总厅,民国以后,巡警总厅改成京师警察厅,人还是那些人,衙门还是那个衙门,李警正从警佐升成了警正,身手却不如以前利索了,腰也放了肥膘。
    被陈子锟一把揪住,李警正下意识的想去掏枪,他武装带别着一把比利时进口的花口撸子,红褐色的牛皮枪套,面还插着六颗黄橙橙的子弹,平时吓唬人挺好使,没成想今天成了吓唬自己的玩意。
    陈子锟手比他快多了,一把就将花口撸子从枪套里抽了出来,顺手在腰带一擦就了膛,抬手嘡嘡两枪,吓得众人魂飞魄散,再看厅堂之两支大红蜡烛的火苗已经被打灭了!
    这是何等的神枪!谁也不敢靠前。
    陈子锟拿枪的手绕过李警正的脖子,瞄着众人,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玻璃瓶来,一口咬掉瓶口塞着的破布,哗啦啦把里面的液体浇在了李警正的头、身。
    一股强烈的煤油味!
    这小子居然拿煤油淋李警正,他疯了不是!
    陈子锟可没疯,他早就看准了屋里的形势,马家老太爷是个老青皮,见多识广,怕是唬不住他,马家五个小子分量也都不足,想来想去还是这位领子带星星的高级警官适合下手,他是当官的,肯定怕死,他是客人,马家人投鼠忌器,肯定不敢乱来。
    浇完了煤油,陈子锟丢了瓶子,又掏出一根火柴来,松木杆的日本造红头洋火,随便找个地方一擦就着啊,李警正吓得脸色都变白了,好端端的来贺寿,怎么就被人绑了呢。
    “英雄,有话好说,好说啊!”他努力镇定着情绪,可是煤油从头发滴下来,让他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
    这要是一点着,自己可就变火人了,就算把人丢进水缸里都救不活,草***,马家这是办的什么事,纳妾就纳妾,你招惹土匪干什么,招惹了就招惹了,你***还要激怒他,最后摊着老子我倒霉,这叫怎么一回事?
    李警正心里一通骂,马老太爷何尝不在骂,六十八的大寿,本来多喜庆的一件事啊,被一个活土匪搅得乱七八糟,如今又把李警正给绑了,还他妈浇了煤油,这是要点天灯啊。
    老实说,马世海长这么大被怕过谁,四九城里再横的主儿,到了马爷这里也得和和气气的,混江湖图的什么,一个是脸面,一个是实惠,可眼前这位小爷,完全颠覆了马世海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单枪匹马,就带着一瓶子煤油,就敢闯进城南一霸马家的寿堂指名道姓的讨要主人新纳的小妾,一言不合就把堂堂京师警察厅的高级警官给绑了,还淋了煤油,抢了手枪,这不是混江湖,这是造反!
    可马世海硬是一点招都没有,人家李警正是来给自己拜寿的,又是警察厅的红人,这要是在自己府出了事,马家以后就别混了,这可比被人当众打脸抢走小妾还要严重。
    混了一辈子的马老太爷,此时竟然没招了。
    陈子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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