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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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一拍桌子:“这个杨邻葛,胆子太大了,来人啊,传杨宇霆。”
张学良道:“爹,您的意思是?”
张作霖道:“咱们奉军再不济,也不能跟徐树铮学,背地里杀人,就算咱和陈子锟不对付,也是战阵上明刀明枪见真章,趁人家来做客,把人家宰了,这不是好汉的作为。”
张学良喜道:“那我就放心了。”
……
不多时,杨宇霆和常荫槐来到顺承郡王府,径直拜见大帅,两人啥也不说,扑通一声先跪下了。
张作霖沉着脸道:“俩小子胆子够大啊,背着我抓人,得亏陈子锟跑得快,要不然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杨宇霆道:“我俩是一心为老帅着想的,陈子锟乃心腹大患,留不得啊。”
张作霖道:“小陈是个人才不假,但也算不上我老张的心腹大患,他再厉害,能厉害过吴佩孚去?吴小鬼儿还不是被老子打败了,说,这事儿你俩谁是主谋?”
常荫槐道:“是卑职主谋。”
杨宇霆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我是主谋。”
张作霖道:“你俩以前认识陈子锟?咋这么忌惮他?”
杨宇霆道:“老帅,我俩和陈子锟并不熟悉,不过有人和他相熟,正是此人来密信,力劝我杀掉陈子锟,为老帅肃清坦途。”
“谁?”
“徐树铮。”
“果然是小徐。”张作霖摆摆手,“你俩下去吧,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在小六子面前也不要提。”
二将诺诺连声,从地上爬起来退下了。
……
陈子锟是被张学良亲自接回来的,请到顺承郡王府摆酒压惊,张作霖亲自给他赔不是:“昆吾啊,下面人不懂事,让你受惊了,我代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老帅亲自赔不是,陈子锟还能说啥,不过他很是纳闷,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雨帅,此事可要彻查,不然小侄在京城待得不放心啊。”
张作霖道:“你前日踢死的那个连长,他有个兄弟在军法处当官,纠集了一帮人就想把你做了,这案件我已经责成宪兵司令部去办了,少不得要枪毙几个不开眼的畜生,你就放心好了,在北京我张作霖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张学良『欲』言又止,他知道父亲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杨宇霆是奉军中的高层人物。
陈子锟心知肚明,就坡下路打个哈哈,这事儿就算过去,不过心里总归有了芥蒂。
宴罢,在『花』厅里打麻将的时候,陈子锟提起高粱秆来,说没有这个兄弟,我这回就真栽了,还请汉卿兄帮个忙,饶了他阻挠宪兵执法的罪过。
张学良道:“听你这么一说,此人颇有胆识,又重情重义,我倒想见识一下。”
此时,南苑兵营禁闭室里,高粱秆正戴着死囚的铁镣,吃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饭呢。
第九十三章 副官高粱秆
正文'第九十三章副官高粱秆——
高粱秆这回戳了大篓子,居然把杨宇霆要抓的人犯放跑了,军法处草草审判后判处他死刑,立即执行。
禁闭室是用以前冯『玉』祥部队的祷告室改成的,空间不大不小,桌子上摆着猪头『肉』和二锅头,还有一碗高粱米饭,这是高粱秆最后的晚餐。
高粱秆是土匪出身,后来被奉军招安,几次战争都冲在最前,立下不少战功,这辈子杀的人数也数不清,对生死早就看淡了,枪毙在即,依然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面前哪碗『插』着木筷的高粱米饭则是粒米未动。
小时候家里穷,见不到荤腥,地主家杀猪吃『肉』,他在锅屋偷吃了一块被打个半死,这才入了绿林当了土匪,如今大限到了,这一碗猪头『肉』,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味道。
连里的兄弟结伴来给高粱秆送行,一个个愁眉苦脸,有个年纪小的还抹起了眼泪,高粱秆却依然谈笑风生:“哭啥,有啥好哭的,老子这辈子值了,对了,我那个兄弟逃出去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说宪兵连个『毛』也没逮到,高粱秆点点头:“好,我也该上路了。”
宪兵们来押解人犯,高粱秆抱拳道:“几位,受累了,兄弟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们。”
宪兵们气的鼻子都歪了,不过对一个快死之人也没啥脾气好发,押着他出来,一路之上尽是看热闹的大兵,高粱秆临死还风光一把,不禁得瑟起来,清清嗓子吼了几句戏文,赢得满场喝彩。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高粱秆嚷道,宪兵们将他反绑起来,『裤』『腿』扎上,头上『蒙』了块黑布,推到了墙边。
“预备!”一声口令,哗啦啦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妈的,老子还没娶媳『妇』。”死到临头的高粱秆终于感到一丝遗憾。
“枪下留人!”一声大喝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老帅有令,留高粱秆一条『性』命,案件重审。”
宪兵们收起了枪支,打道回府了,老帅的命令就是天,杨宇霆说话也不好使了,高粱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欢呼着将高粱秆的黑布头套摘掉,绳子解开,将他举起来抛向天空,然后闪开,高粱秆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揉』着屁股大骂:“你们这帮孙子,等着!”
一阵哄堂大笑,前来传令的军官骑在马上道:“你就是高粱秆?收拾收拾跟我进城,军团长要见你。”
“是!”高粱秆啪的一个立正。
……
大头兵高粱秆被带到了顺承群王府,这里是张作霖父子的行辕,也是奉军的,执勤士兵都穿着黄呢子军装,一水的大高个,领子上钉着铭刻“府卫”字样的铜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帅卫队啊,每个奉军弟兄的终极梦想就是穿上这身军装。
到了这种场合,高粱秆依然是大大咧咧,跟着副官来到张学良的房间外,站在外面喊了声:“报告!”
“进来!”屋里传出熟悉的声音,高粱秆迈步进屋,吓了一跳,坐在太师椅上的竟然是从军营里逃跑的陈子锟!
再看旁边,张学良笑『吟』『吟』的坐在摇椅上,嘴里叼着烟斗,气氛很融洽,不像是要动武的样子啊,他挠着脑袋纳闷道:“军团长,您认识小白龙?”
张学良哈哈大笑:“双枪快『腿』小白龙是吧,这名字够威武,昆吾兄,快给你的老兄弟说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陈子锟上前熊抱了一下高粱秆,笑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兄弟就是兄弟!”
高粱秆也不傻,既然小白龙是少帅的座上宾,身份自然不低,他憨厚的笑道:“兄弟,几年没见,你发达了吧。”
张学良道:“岂止是发达,简直就是飞黄腾达,你这位老兄弟现在是一省督办,骁武上将军,名震东南的陈大帅。”
高粱秆眼珠子瞪得老大,以前在绺子里大家都互相不知道真名,原来名闻遐迩的江东督军陈子锟就是小白龙啊。
“兄弟,这这这……是真的?”高粱秆兴奋的有些结巴。
“真的。”陈子锟道,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是一死人了,什么大帅,什么督办,全玩完。”
高粱秆笑了:“那是,咱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张学良道:“时候不早,开饭吧,你们兄弟坐一块儿,好好唠唠。”
帅府里厨房随时开火,宴席不大工夫就摆了上来,张学良和陈子锟只是象征『性』的动动筷子,然后就看高粱秆一人大快朵颐了。
“真是一条憨直的好汉啊。”张学良递了个眼『色』给陈子锟。
陈子锟道:“高粱秆,你现在啥军衔?”
高粱秆酒满口『肉』满腮,说话含糊不清:“以前当过上尉连长,后来让撤了差,又当大头兵了。”
陈子锟道:“绺子里的兄弟还有联系么?”
“不清楚,死的死,散的散,我先到别的绺子入了伙,后来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干脆就吃粮当兵了,打了好几仗,到现在没死也是老天照应。”高粱秆的筷子头上下翻飞,吃个不停。
张学良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陈子锟走,到江东军去发展,二是留在奉军,跟我做卫士,你自己选吧。”
高粱秆毫不犹豫道:“我跟军团长当卫士。”
张学良得意的看了陈子锟一眼,问道:“为什么?”
高粱秆道:“我跟小白龙是老兄弟了,在他手底下当兵不自在,还不如留在奉军舒坦,再说我的命是军团长救的,我这条命不卖给您还卖给谁。”
张学良哈哈大笑:“好,给你恢复上尉军衔,坐我的副官吧。”
高粱秆一推桌子站了起来,立正敬礼:“多谢军团长。”
“坐下慢慢吃。”张学良心情很好,拿了一支雪茄递给陈子锟:“昆吾兄,咱们奉军留得住人才啊,你可别嫉妒。”
陈子锟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高粱秆绝对是条忠心耿耿的好汉,汉卿你用的着他,对了,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吧,连你的电话都窃听了。”
张学良心直口快,道:“没那么严重,就是身边的人嘴不严,把我请你打牌的消息走漏给杨宇霆了。”
陈子锟奇道:“我和杨宇霆没有仇啊,他为什么要杀我?”
张学良道:“听说是徐树铮发来密电,请杨宇霆向你下手的,以前咱们奉军和皖系关系好的时候,杨宇霆曾经和徐树铮一起编练边防军,有一段『交』情。”
陈子锟终于明白了,原来想害自己的人是徐树铮,自己几次三番放过他,他却赶尽杀绝,看来真不能存了『妇』人之仁。
“老帅已经发了严令,此事不许外传,昆吾兄看我的面子,别和杨邻葛一般计较,回头我收拾他。”张学良劝道。
陈子锟心说我人在北京,想和他计较也没本钱啊,只得冷哼一声道:“看汉卿的面子,这次就算了。”
“喝酒喝酒。”张学良举起了杯子,“喝完了打八圈麻将,给你压惊。”
晚上照例是打牌,高粱秆有幸也坐上了牌桌陪少帅玩牌,结果八圈打下来,高粱秆这个新手竟然赢得最多,赚的钱比他十年的军饷都多,其次是陈子锟,也赚的满盆满钵。
张学良输了好几万块,心情却是极好,他故意放水让两人赢钱,一来是借机给陈子锟赔不是,二来是笼络人心,『花』点小钱不算事儿。
……
第二天,陈子锟如约去了协和医院,再次探望重病中的孙中山,据夫人介绍,镭锭放『射』治疗效果不大,肝癌已经晚期,英国美国德国的医生们会诊之后一致认为回天无力,先生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陈子锟沉思良久道:“西医治标不治本,北京有不少有名的中医到是可以试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疗效。”
宋庆龄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道:“总理相信西医,我们劝了他好多次都不愿意接受中医治疗,不如你去劝劝他。”
陈子锟心道我是什么人,孙先生凭什么听我的话,不过既然夫人开口,就得硬着头皮上,等孙文做完放『射』治疗出来后,进去探视,听他讲了一些政治外『交』上的抱负,趁着歇息的空当,陈子锟提出了采用中『药』治疗的办法。
“没用的,吾已病入膏肓,这一点明白的很。”孙文微笑着拒绝。
陈子锟道:“先生此言差矣,您是革命者,固然不惧死,但你的离去会给中国革命带来巨大的损失,西医已经没有作用了,中医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在延续病人生命的疗效上,比西医还是强了不少的,那些有名望的老中医,都是家传绝学,中华医学文化的瑰宝,先生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一试,就算不好,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能延续几年的寿数,中国革命岂不是又有希望了。”
一番话语终于打动了孙文,他颔首道:“好吧,我同意,但是既然采用中医疗法,就不能继续住在协和医院了,中西医不同道,在西医院里针灸熬中『药』是不尊重他们。”
陈子锟就说好,这边出了屋子,早已等候的随从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孙文抬上担架,汽车早就预备好了,出了协和医院,直奔铁狮子胡同的行辕而去。
第九十四章 孙文逝世
正文'第九十四章孙文逝世——
陈子锟随同孙夫人庆龄『女』士乘坐另一辆汽车随后赶赴铁狮子胡同总理行辕,北京名医陆仲安随即被请来为总理诊治。
中医望闻问切之后,安抚了病人几句,走出病房,愁眉紧锁,一干人等立刻围了上去询问病况,陆仲安摇头叹气道:“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汪『精』卫情绪有些『激』动:“总理是中国革命的领军人物,他不能走,请先生务必用『药』延续他的生命,就算『花』费巨大也在所不惜。”
陆仲安道:“寿数尽了,便是华佗扁鹊再世也无济于事,估计还有半个月的寿命,有什么事情赶紧安排吧,我这边自会开几副『药』,尽量续命吧。”说罢开了几味『药』,尽是千年山参何首乌,灵芝雪莲之类,知识分子大都懂些中医之术,看陆仲安的『药』方便知道,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国民党的高层人物基本上都齐聚在北京铁狮子胡同这处宅子里了,但是除了孙夫人和卫士黄路遥之外,诸如汪『精』卫孙科等人都对他礼貌而又疏远,毕竟陈子锟在某种意义上是国民党的“叛徒”,现在又是一方军阀,属于敌人行列。
陈子锟不以为意,安慰夫人几句后便离去,回到紫光车厂把宝庆两口子叫来,很郑重的说道:“有件事和你们商量。”
宝庆和杏儿对视一眼,神『色』颇为不安。
“我长期在外省,顾不上照料产业,想把车厂转给你们。”陈子锟道。
宝庆忙道:“这话怎么说的,车厂是你一手创办的,起家的车子都是你想方设法买来的,怎么说转就转了,你要是嫌麻烦,咱可以帮你把钱存着啊。”
杏儿也帮腔道:“大锟子,你是信不过我们两口子么,你在外省怎么了,保管给你经营的妥妥的,出不了岔子。”
陈子锟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多个负担多个心思么,再说我现在家大业大,不差这么点东西,眼瞅着杏儿肚里孩子就快出来了,你们两口子也不能总为别人打工不是,这车厂虽然是我办起来的,但是发扬光大全靠你俩的辛苦,干脆就折价转给你们得了,先说好,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一分钱都不能少啊。”
宝庆看了看杏儿,杏儿点点头道:“既然大锟子这么说,咱就盘下来吧。”
“那行,咱们好好盘盘帐,现如今车厂有百多辆洋车,家大业大的,账目可不好算。”宝庆也答应了,他知道只是陈子锟的一番好意,再坚辞不受就没意思了。
处理了车厂的事情,陈子锟又做了一件事情,把东文昌胡同的宅子改成了青年学生宿舍,专『门』招待在京读书的贫寒学子,此举又为他赢得了一番赞誉,京报记者阮铭川连篇累牍的进行报道,将陈子锟誉为开明新派将军的代表人物。
临时执政段祺瑞也召见了陈子锟,这是陈子锟第一次正式面见段祺瑞,昔日段祺瑞身为zh…ngfǔ太上皇,陈子锟只是一介草民,今天地位却缩小到几乎可以分庭抗礼的地步,细想起来实在令人唏嘘。
执zh…ngfǔ并不设在新华宫,而是zh…ngfǔ机关云集的铁狮子胡同里,段祺瑞一身黑缎子马褂,蓝布长衫,看起来就像是位慈祥的邻家老人,偶尔眉眼之间才会『露』出一丝霸气,但也转瞬即逝,毕竟不是皖系当政的时期了,如今国民军和奉军把持国政,段祺瑞夹在中间很难施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