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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雪落云廷-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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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身子,扯着展云衣袖将人带开几步距离,小声说道:“你赶紧把那丫头拉一边去,我要看那尸体有没有被……过。”萧长卿朝展云使个眼色,示意他要查看的部位会有些少儿不宜。
  展云会意点头,两人一转身,就听萧长卿“啊”了一声,叫的比乌鸦还惨,一张清秀面容上满是痛惜神色:“哎我的小段喂!你怎么就不等等,看了那个你不怕将来洞房花烛时心里头别扭啊!”
  段尘将男子衣物收拢,面上仍是沉静若水,一丝波澜也无:“有劳前辈费心。”
  展云在转身刹那已然看清男子关键部位的残缺,见段尘一脸淡然神色,耳畔又听得萧长卿的哀声感慨,面上不觉就泛起淡淡粉色。
  段尘扫了眼躺倒在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又侧眸看向正一脸惆怅连声哀叹的萧大先生:“那两人也都如此?”
  萧长卿格外忧伤的拍了拍展云肩膀,叹息答道:“只有一人。我刚才和他们打斗时,听到其中一人说话的嗓音与正常男子有异,所以才兴起查看一番的心思。”
  段尘闻言眉尖一动,走到那两人跟前查看。萧长卿心有戚戚的瞟了眼神色温润的展云,小声感慨了句:“这丫头,一般男人是制不住啊!”
  展云眉毛轻轻一抬,眼中却浮现淡淡笑意:“为何要制得住?”
  萧长卿微微一愣,墨玉般的眼珠转了两转,唇边露出一抹赞许的笑。
  段尘端详两名男子片刻,转头看向两人:“这人与刚才那名男子,似乎容貌要更漂亮些。”三名男子都二十来岁年纪,其中一人长的只勉强算是清秀,另两个却是相当精致的五官,几乎不输于女子的标致样貌。
  展云和萧长卿两人看了眼地上尸体,不约而同点点头。萧长卿摸着下巴有些不解:“这又是什么道理?长的漂亮反倒要被喀嚓了,莫非……”见两人都看向自己,萧长卿狡黠的眨眨眼:“莫非,新任七笙教主喜欢太监?”
  段尘面无表情转回视线,展云则直接摇头笑出了声。段尘又掀开两人衣物仔细查看,就见容貌一般的那名男子身上有多处割伤痕迹,且都是旧伤,与之前吊在树上那具男尸身上伤痕相仿。另两名男子以及那名女子则只有双腕有些较为整齐的割痕。三人将马匹从断裂的车板上解下来,牵着马往客栈走。
  三人从窗子进了屋,也没点灯。萧长卿往床边一坐,笑眯眯看向展云,谎话张口就来:“小云云啊,我只订了两间房。今晚上就由你保护小段安全咯!”
  展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叫的脊背一寒,却在听到后半句话之后心中恍然。唇映浅笑朝萧长卿轻轻颔首,又转头看向端杯饮水的段尘:“尘儿。”
  段尘咽下一口水,不置可否,一双眼却看向倒在床上佯装酣睡的某人:“前辈早些歇下也好,明日一早还要劳烦前辈早些起身走上一遭。”
  萧长卿“腾”一下坐起身,扁着嘴嗓音颤抖:“又要早起?”
  展云点头表示赞同:“今晚这阵仗应该只是试探。咱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镇上的人又都不会功夫。对方若真决心下杀手,咱们未必能全身而退。”
  萧大先生也是个精的,自然明白两人这意思是叫自己去搬救兵,偏又兴起逗弄两个年轻人的心思,面上便显出些难色来:“那个,我在这边好像不认识什么人诶……”
  展云闻言微微一笑,从腰上解下一块玉来,递到萧长卿手上:“前辈只需将此物交给宿州府尹,再报上七王爷的名讳,应该能命的动那些人。”
  萧长卿捏着玉翻过来调过去端详半晌,才满意将玉佩揣进怀里。接着又笑眯眯看向段尘:“小段哪,这小子功夫也不弱,为何把他留在身边,反让我这前辈去做这跑腿的事啊?”
  展云显然之前也没想到这一层,只直觉要留在段尘身边。听萧长卿这么一问,胸中不由一阵鼓噪,再转脸看向身边人时,心跳渐渐就急了。
  段尘却面不改色淡声答道:“因为他不懂易容。”
  两人万没想到会得出这么个答案,一时间都有些怔愣。过了一会儿展云才苦笑叹道:“果然还是尘儿想的周到。如今敌暗我明,刚才一战咱们三人又都曝露了容貌,若要不惊动对方眼线偷溜出镇子,确实要用到前辈妙手。”
  萧长卿则再次笑得得意洋洋:“谁说要偷溜了?我可是要光明正大的出这苦水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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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明潮翻?暗流涌 …
  展云递了杯滚烫的浓茶,弯月眼眸浮上浅浅笑意:“萧前辈的易容之术果真神乎其技,举手投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段尘勾了勾唇角,轻啜一口热茶,眼睛却一直望着窗外。天边曙光初现,萧长卿穿了件灰色棉袍,一手握在身前一手背后,正步履从容的往北面走去。想来前后一共见过那夏陆珍两面,萧长卿却将人家走路姿势、面部神情学个十成十的相似,的确叫人不得不佩服。
  段尘闭了闭双目,开口时嗓音也有些暗哑:“待会儿我想进趟树林。”
  展云见她双目微红面露疲色,知道这人一连两宿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正强撑着,便放柔嗓音劝道:“你先睡会儿,反正这里起早了也没地方吃饭。待会儿天大亮了我叫你。”
  昨晚上辗转半宿,一直在琢磨七笙教的事。今早上寅时不到便起身,帮萧长卿调制敷面的浆子,直折腾快两个时辰才完事,前后加起来不过休息一个来时辰,段尘确是有些疲惫。转身欲收拾桌上器具,展云忙拦着将人拉到床边:“刚才你们忙,我一直睡着。这些就我来吧。”
  段尘也没再推拒,拉下床帐倒在床上便睡了。展云放轻手脚将一干器具擦拭干净收好,又倒了一杯浓茶喝下,转过身看了眼床上沉睡的人儿。就见朦胧白纱后,那人侧身躺着,总显出清冷神色的凤眸此时紧紧阖着,粉粉唇瓣轻抿,面上神情很是宁静,细致五官比平常更显出三分柔美。
  展云静静看着,唇角渐渐就牵出一抹笑来,又倒了杯茶,在桌边坐下,开始细细琢磨这两天发生的种种。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展云走到床边,柔声轻唤:“尘儿,醒醒。”一连叫了几声,床上那人才悠悠转醒。睁开仍有些酸涩的眼,段尘道了声多谢,便撑着床沿坐起身。两人又各自稍作收整,便一同出了客栈。
  天已大亮,却有些灰蒙蒙,让人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压抑之感。走到昨晚打斗的地方,就见地上散落着断裂的车板,那四具尸首却不知所踪。两人对视一眼,展云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又低声说道:“看来咱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段尘轻抿唇角移动脚步:“吃过饭,先去趟夏大夫那里。”
  展云也正有此意,两人并肩走着的时候更有意调整步伐,巧妙将段尘挡住。走了一段距离,展云轻轻蠕动唇瓣,低声说了句:“走了。”
  段尘自知内力远不如展云,面无表情直视前方:“总共几人?”
  展云面带微笑,一双弯月眼眸却比往常添了几分深沉:“刚走了一个,这会儿又来了两个。”
  两人一路走到昨天那家粥铺,要了两碗粥、两屉蒸饺,就静静吃着。那老婆子见两人仍留在镇里没走,也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撂下饭食便往后头去了。
  两人吃的都不快,细细咀嚼缓缓下咽,却一直没再说话。一方面是有意拖延,另一方面,是两人都明白,这顿饭过后,很可能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饱餐一顿,所以一定要吃好。
  将铜板放在桌上,两人起身出了铺子,折身夏陆珍家的方向走去。快走到巷口时,展云低声说了句:“人都撤了。”
  段尘微仰起下巴,一双凤眸直直看向身旁面带浅笑的清俊男子:“你什么时候怀疑到他的?”她昨夜几乎一宿没睡,将三人来到镇上之后遇见的事仔细捋顺一遍,不觉暗暗责备自己大意。镇上众人虽然都对那所谓的恶鬼诅咒心存畏惧,也担心三人会遇上危险,却没有一人如夏陆珍那般三番两次劝阻三人尽快离开。
  再回想昨日他所讲述的那名宿州府捕役的事情,相比起悔恨心绪与善意劝阻,倒是恫吓的成分更多一些。三人昨日跟同阿文一起坐马车赶去树林,那夏陆珍也有些反常的找了个藉口没有跟随。而按照之前他与阿文的叙述,似乎每次出事后两人都会一起赶往树林帮忙。也是因为这,阿文才会一得到消息便往夏大夫家跑,其他人包括那姓刘的耆长在内早已赶着车往树林去了。
  展云眨了眨眼,温声说道:“今早上你睡觉那会儿,我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就觉得这人挺可疑的。”
  段尘清冷凤眸淡淡一瞥,也没再说话,心里却明了这人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展云走在一旁,被那个眼神看得眸光一柔唇角微弯。这许多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发现这人其实还是挺有些脾性的,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漠淡然。只不过她懂得掩饰情绪,面上鲜有波动,但若留心观察,还是能看出些端倪。
  唇角微微勾起,是觉得好笑或者讽刺。抿紧嘴角是忍耐,眉尖微蹙是疑惑,半垂眼眸是陷入深思,眼睛冷冷直盯着人看是有所怀疑,只有极高兴了,才露出一般人微笑的表情。像刚刚那样眼睛斜着瞥人是不相信你讲的话,并且有些生气了。
  展云正有些沉湎在对身边佳人一颦一笑的回忆中,就听段尘轻声说了句:“咱们怕是来晚了。”
  展云回过神一望,就见前方不远处阿文正挠着头站在夏陆珍门前,看那样子正准备翻墙进去。见两人也找来,阿文急忙奔到跟前,面上满是焦急神色:“夏大夫不在家!我半个时辰前就来过一趟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刚才我又去他药铺走了一遭,也没人。大刘他们几个也正挨家找呢!”
  见两人不说话,阿文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怎么办?不是说那坏人只要年轻人的吗?怎么把夏大夫也抓了去?怎么会这样……”
  “除了夏大夫,还发现什么人不见了么?”段尘轻声问道。
  阿文揉揉眼,说起话都有些变音了:“别人倒没听说。不过苦水镇下头还有几个村子。那边要是不见人了,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得不着消息,所以大刘每隔几天就带人去那几个村子走走。”
  展云这会儿已经越墙而过,从里面把门闩打开,阿文快步跑进院子,口中一连声喊着夏大夫。
  两人跟在后头进了屋,就见阿文呆呆站在桌边,眼圈早就红了。段尘和展云四下打量,就见屋内陈设如初,看不出有什么改变。阿文却似乎想起什么似地,一边揉着眼一边走到靠南面墙的斗柜前,挪开一只青瓷大花瓶,蹲下|身去拉靠近墙根左下角那只小抽屉。
  两人刚跟过去,阿文就“腾”一下站起身,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夏夏夏大夫没事!他曾经跟我说过,有件宝贝他就是死都会带了去,绝不会离身的。他要是被人掳了去,肯定没时间把那样东西取出来带在身上!”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就见小抽屉里已经空空如也。
  展云快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阿文咬咬嘴唇,眉头皱的紧紧的:“我也没见过。就是一只巴掌大的荷包。暗红色的,看上去挺旧了。里面塞得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阿文说着,又睁圆了眼,一脸郑重,“不过夏大夫很宝贝的!我也只见过一次,平时夏大夫都把那只荷包搁在这里,都不舍得随身带着。”
  段尘侧眸看了眼那只被拉开的小抽屉,又定定看向阿文:“你只见过一次?”
  见阿文重重点头,段尘又接着问道:“是你不小心见到的,还是夏大夫主动给你看的?”
  阿文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当然是夏大夫主动给我看的。”说着又摆摆手补充道:“两位不知道,夏大夫为人可仔细了。他要是不给我看,我不可能知道这种事的。”
  两人闻言不动声色交换一个视线,展云拍了拍阿文肩膀,温声说道:“阿文,你讲的这件事非常重要,很可能能够帮助我们找到夏大夫。你再仔细想想,夏大夫当初给你看那只荷包时,还说过什么别的话没有?”
  阿文也明显有些激动,半仰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有些含糊的开口:“好像,他说要是有一天他出什么意外了,没能将这样东西带走。就让我帮他把这样东西扔到‘硫火泉’里去……”阿文说着,一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显得很是懊恼:“唉!当时我们两个都有点喝多了!我,我这个猪脑子!他好像还说什么来着……我还当他是喝糊涂了,没事说什么自己出意外,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展云又抚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已经很好了。”
  段尘一直静静听着,待阿文说完,便弯腰将那只抽屉取了出来,举到鼻端嗅了嗅,递给展云的同时又问阿文:“你讲的这件事,大约是多久以前了?”
  阿文皱着眉回答:“有快一年了吧。”
  展云接过小木盒嗅了嗅,弯月眼眸透出几分思虑:“你刚才说那个‘硫火泉’,在什么地方?”
  阿文一听这话,头一遭没马上回答两人的问题,嘴唇闭的紧紧的,眼中也露出些惊惶来。
  光看他这副神情,两人就明白了:树林。
  阿文见两人不再追问,也知道他们已经猜到答案,连忙手忙脚乱的阻止:“两位可不能进去!这,这都怪我……唉!大刘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我,夏大夫已经不见了,你们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段尘将手放在阿文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臂上,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坚定:“即便没有夏大夫这事,我们也会进那树林走一遭的。”
  阿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会儿又急又怕,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可你们是来给我们苦水镇帮忙的,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心里怎么过的去……”
  段尘却微微一笑:“所以我们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时届仲春,正是草木生长旺盛的时节。树林里多为高大乔木,枝桠上纷纷冒出嫩绿新叶,土地里也长出萋萋芳草。只是这树林里不仅闻不到春季里嫩叶芳草的清香之气,反倒四处弥散着一种略带腥臭的浑浊气息。再加上天色有些灰暗,高树几可参天,遮挡住不少光线,即便是正午时分,仍给人一种阴暗森然之感。
  依照之前大刘等人的说法,这树林已有半年多没人进入了。在那以前,不仅经常有外面的人从这里路过上官道,而且镇上的人也时常进出。树林并不太大,靠西南边有一处泉水,泉水经年滚沸,炽热不可触碰,且有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附近有些山石,都被那泉水烘烤成赤红色,因此得名“硫火泉”。
  两人牵着马一路步行。脚下土路平坦宽阔,并排走两辆马车也不会拥挤,正是之前人们沿着去往官道的那条路。行至一个岔路口,往西方向的小径更窄也更荒芜些,应该就是之前大刘等人所指点的往硫火泉去的路径了。
  展云一手牵着马,另一手将折扇收于袖中:“那些人将尸体挂于树林外,是想恫吓镇上人不敢再随便进这树林来。我原以为这树林必是那七笙教众人聚集之地,可今日看那刘耆长画的地形图,这地方明显不可能容得下那许多人。”
  “如此看来,这地方必定有什么玄机,是七笙教的人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展云一边缓声推断,一边侧脸看向身旁从进树林起就一语不发的某位佳人:“尘儿,是想到什么了么?”
  段尘蹙起眉心,轻声说道:“我只是想不透那姓夏的大夫到底是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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