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云廷-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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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绿渺先一步动手要对付你们,看的也就没那么紧了。否则,到时你们两位可真要遭殃了。”
夏陆珍见两人面色微变,似乎有些误会,连忙解释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有人出镇去找援兵,再加上我故意留下一些线索,让他们以为你们三个都落在我和绿渺手上。他们最近两天忙得很,应该不会从镇上掳人了。”
段尘却并未因这解释而缓下脸色,反而直接开口发问:“之前镇上被掳走那些人,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抽干血液杀死了,对么?最短的一个月,更长的可能直到现在,都还在他们手上。你们是在做什么?培植新势力,还是拿人血炼药,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一旁展云也沉下脸色,静静望着眼前人等待回答。夏陆珍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看向两人身后的森森树木,缓缓开口:“你们应该已经发现,现在这七笙教,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其实,三十年前的七笙教,虽然也杀人饮血,但并不是世人口中的邪门歪道。我们杀人,却只杀该杀之人。将那些人的血液抽干,也只是为了祭拜月神和恫吓世人。每次杀人后留下缠绕死者断发的兵器,就是为了昭告世人,这件事是七笙教做的,与人无尤。”
见两人似有不解,夏陆珍笑了笑,“你们若是不信,大可日后自己去查。反正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我完全没必要骗你们。但现在这个七笙教,确实成了众人口中的邪教。抓人,抽血,挖心,炼药,你们所说的每件事,我们都做了。”
展云有些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心:“用人血真能炼出驻颜长生的药来?”用那些珍贵玉石、珍珠、琥珀连同雄黄、大量人血等物炼出的东西,真能让人容颜永驻、经年不老么?这几天展云反复想了许久,始终都不相信。
夏陆珍摇摇头,非常肯定的回答:“不能。若说美颜养生,或许还有一些。但容颜永驻、长生不老,是绝不可能办到的。”
“这件事,远比你们所能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夏陆珍缓缓说道,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们也不是一群痴心妄想的傻瓜。抓住那些人,一路查下去,你们就会明白,他们在酝酿什么。”
段尘抿了抿唇角,一双凤眸冷冷望着眼前人:“那些人身上的伤痕。为何有的人只有手腕有伤,有的人却几乎全身能取血的地方都有刀伤。”
夏陆珍淡然回道:“那些只有腕上有伤痕的,都是一度有可能活命,成为我们中一员的人。剩下那些,是一早就注定要被慢慢折磨致死的。不过也不是绝对,这两类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互相调换,绝大多数人都熬不过那个过程,只是早死晚死的分别罢了。”
段尘眉尖一跳,一双凤眸也染上愠怒:“你们当那些人是取血的工具?”
夏陆珍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的绿衣女子似是看不惯两人露出这般神情,皱眉争辩道:“夏大夫也是被逼无奈,他已经尽力从那些人手上救活不少人了!不然你们以为那些人的尸体为何会被挂在树林外头?还有那恶鬼诅咒的传言,夏大夫想了所有能想的办法,让镇上那些人尽快搬走,外来的人也都绕道而行。”
段尘原就觉得那将尸体挂于树林外的做法有些怪异,如今听那绿渺一说,倒是都讲得通了。那女子又接着说道:“原本这树林经常进人,外面也不少人打这经过,他们就在这里面埋伏着,看见合适的就直接掳了去。是夏大夫跟他们说,这样做容易引起怀疑,不利于长远行事,而且这‘硫火泉’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放进来,那些人才极不乐意的收敛些。夏大夫又编了那恶鬼复仇的故事,还跟他们约定每月只能十五晚上抓两三个姑娘。要不就等着你们来?这镇子怕是早空了!”
展云听到这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垂眸看了眼段尘手上的玉笙,再看向夏陆珍时目光也复杂许多:“既然你和另外有玉笙的那两人地位是平等的,你们之间也定下不少规矩,为何他们最近愈加放肆,也不再遵守之前的约定?”
夏陆珍淡然答道:“我之所以有资格拿到一只玉笙,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我能帮他们炼药,另外,因为我幼时便跟在先教主左右,他们对我,总还有几分尊敬在。”
夏陆珍说着,面色也有些沉重:“不过,不久前他们似乎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做这位子的人选,因此对我也不像从前那般忌惮了。而且,”夏陆珍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那一直汩汩喷涌的硫火泉,“他们可能已经发现,我之前关于硫火泉的事,是骗他们的。一旦他们确定了这点,就不会老老实实留在这个小镇里。到时候天下之大,他们的势力逐渐扩大,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
“你骗他们什么?”展云不禁有些好奇,看了眼那硫火泉,略一思量,不禁瞠大眼眸:“你不会……”
夏陆珍欣然点头:“我跟他们说,炼药中有一环必不可少的,便是将捣成浆状的药盛入容器,在这硫火泉中放置三天三夜,这样不仅温度够高便于炼药,且能汲取泉水中的精华。”所以那些人才会只聚集在苦水镇附近,即便心有不甘也听从夏陆珍的建议,越少人进入树林越好。
段尘一边听着,走的更近了些,站到泉水跟前凝眸看了片刻,又从一旁的木凳上取下一只碗,盛了少许水。凑近闻闻,轻轻摇晃片刻,待水温稍凉,伸指进去捻了捻,不禁唇角微勾:“不就是温泉水?”
那绿衣女子也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可不就是!那些人自诩聪明,见到这泉水终年白雾缭绕,水色翠绿中隐约透着赤红,沸腾如同火炽,就以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圣水。呵!夏大夫再捧出几本古书给他们讲两个典故,他们就信了!”
展云接过木碗沾了些水,又仔细看看那泉水,也不禁哑然失笑。却又突然想起刚才夏陆珍所说的话,便皱眉问道:“你刚才说接替你的人,是谁?还有另外两个有玉笙的人,他们都是什么人?”
这回夏陆珍和那绿衣女子竟不约而同开口:“疯子!”只不过一个是叹息,一个是怒斥。那绿渺似觉得只骂一句疯子不过瘾,又接连骂了几声:“疯子!混蛋!丧心病狂的无耻之徒!那三个人凑在一起,决计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那挖人心肝的恶心主意,就是那个赵璘连同金霄白两人想出来的!而且但凡每次抓来的人是有几分姿色的,无论男女,他两个都不会轻易饶过……”那女子一边说,一只手缓缓抚上自己脸颊,似是陷入什么回忆中,脸上神色也是悲愤异常。
见展云眉间轻拢,绿渺冷笑一声,放下手掌:“不用露出那种表情!我巴不得自己长的丑些,这辈子也能少吃些苦。”
段尘瞥见展云面色有异,也没说什么,侧过脸看向两人:“多余的话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当务之急,是和我们一同出去与赶来的人会合,在对方有所觉察之前将之一网打尽。”
夏陆珍一脸肃容,郑重摇头:“漫说你们的人现在还没到,即便到了,我们也不可能跟你们走的。”
见对方侧身望着滚沸的泉水出神,段尘一双清冷凤眸更冷,低斥了句:“糊涂!”不理会旁边绿渺怒目相视,段尘定定看着那夏陆珍说道:“你若真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就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出去,出谋划策也好,拼死一搏也罢,若真丢了性命,也算死得其所,勉强对得起你那位因此枉死的捕役朋友。留在树林里自裁,不又多搭上一条人命?”
将之前夏陆珍的叙述与刚才绿渺的话结合起来,就不难猜出,当初那位宿州府来的捕役是他的好友不假,但恐怕不是夏陆珍写信请他,而是他自己主动回来的。那日夏陆珍讲起此事时面露悔恨、难掩悲痛,并不如他讲的那般是因为自责将朋友拖下水,而是怨恨自己明知真相如何却未能及时相救,害对方枉送性命。当然,其中细节如何,只有当事人清楚,但看夏陆珍听到这话时的神情变化,段尘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段尘一边观察夏陆珍神色,又瞟了那绿渺一眼,勾唇说道:“还是在夏大夫心中,你旁边这位姑娘就应该跟你一同赴死,没那个福分再多活三五十载?”
那绿衣女子面上忿忿,几次张口想打断段尘的话,听到后来竟也眼圈微红,眉眼间也显出几许哀戚。夏陆珍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嘴唇直打颤,却半晌没挤出一个字来。
展云见这情形,也开口劝道:“两位自觉有罪,可以等事了后再做抉择也不迟,有不方便讲的事情,我们也不相逼迫便是。如夏大夫方才所言,这次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日后必当为祸一方,会有更多的人被抓走凌虐甚至送命,到那时想抓住他们都难!两位,为今之计,还请以大局为重。”
段尘、展云两人各自一番话讲完,就见那绿衣女子已经有所动摇,小心翼翼牵起夏陆珍衣袖,轻声说道:“既然你当初救我一命,又不嫌我样貌尽毁,为何不能如他两个所说,放过自己一回……”
那女子说着,脸上也渐渐染上绯色,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坚毅决绝:“夏陆珍,我这辈子就没求过人。可今日为了你,我先求他两个饶你一命;现在,我又求你,听别人一劝,放过你自己一回,就算是为了我,不行么?”
那女子说到最后,几乎已成了喃喃低语,却字字恳切声声动情。夏陆珍被她拉着衣袖,垂下眼看着地面,面上神色很是复杂,半晌才长叹一声,抬眸看向两人:“看来我真是打错算盘了!”男子透着疲惫的面庞上渐渐露出一抹苦笑,“费尽心思将你们两个引进这树林来,不仅和盘托出大段秘辛,末了还拐的我身边人阵前倒戈,最后还要跟你们一同出这树林去,我真是何苦来哉!”
两人闻言各自暗舒一口气,展云更牵起浅浅笑容,说动夏陆珍和绿渺,无疑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赢得一枚制胜砝码。绿渺更破天荒露出一抹笑容,不知何时,已牢牢握住夏陆珍的手。
此时天色渐晚,夏陆珍看了眼远处夕阳,又皱眉看向两人:“按路程,最多半个时辰,你们那位萧先生也应该到了。但愿他够聪明,别搞出太大动静来。你们随我来。”
展云和段尘跟在两人身后,绕到那硫火泉依附的岩石后头,绿渺搬开一张木桌,又弯腰摸索地上片刻,很快就传来铁环相扣的声音。夏陆珍拉着两人退后两步,就见绿渺直接拉拽起一块方形木板,竟是一扇通往地下的门!
绿渺先一步跃下,片刻过后就见地下显出些亮光来。三人依次走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丈许长宽的小屋。屋里只简单摆着一桌一椅以及一方软榻,一旁的木架上则放着不少瓶瓶罐罐。
夏陆珍从木架最底层抽出一叠宣纸,摆在桌上,朝两人笑了笑:“原本这些东西也是要给你们拿去做参照的。现在好了,咱们直接说罢。”
两人各自拿起一张纸,凑近绿渺点起的油灯一看,就见纸上画着的都是苦水镇附近几个村子的地形图。夏陆珍也拿起一张被反复折叠过的纸张,在桌上铺展开来:“这上面画的是整个苦水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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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月明晦?暗夜行 …
天边月色明晦不定,云层漂浮动荡,依稀可以望见远方山峦轮廓。段尘和绿渺站在靠近官道的林边,静静等待。半晌,绿渺才低声说了句:“你就这么信任我们?”
段尘一直看着远方,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绿渺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眉紧紧皱着:“你就不怕我们假意示好,给你们下圈套,其实仍跟他们是一伙的?”
段尘勾了勾唇角:“不会。”微微停顿,段尘又接着说道:“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他。即便你一开始有别的心思,在我们帮你劝动他之后,你也不会了。”
绿渺被噎的半晌没说上来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你,你……”绿渺万万没想到,这人是拿她与夏陆珍的关系制衡两人,笃定她即便冒出什么想头也不敢妄动。
段尘侧眸瞟了她一眼,绿渺被那个眼神激的够呛,终于完整说出来一句话:“你就不怕我一掌打死你!”
身后传来一道清朗声线,语调里蕴藉淡淡笑意:“打死我们,夏大夫更不会出林子了。”
绿渺转身,就见那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展云面上带着和暖笑意,夏陆珍则显得有些尴尬,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绿渺看着那人神情,不知怎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扭过头迅速瞪了段尘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张望远处不再言语。
远方隐隐传来车马行动的响声,绿渺定睛一看,就见那车队最前方擎了一面玄黑大旗,旗边镶了一圈火红滚边,上用行书写了“霹雳”两个亮银大字,乍一看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银色火焰。绿渺转头看向三人,皱着眉说道:“江陵府霹雳堂。夏大夫,怎么办?”
展云闻言也向外走了两步,仔细看过确定真是霹雳堂,便摇头轻笑:“这靠山找的可硬!”
绿渺一听顿时面上一喜:“这就是你们搬的救兵?夏大夫,这下可好了!”
段尘也看向夏陆珍,轻声问道:“他们应该已经看到霹雳堂的车队了吧?这样会不会引起怀疑?”
夏陆珍沉吟片刻才道:“应该不会。金霄白和赵璘托大。尤其是金霄白,看到霹雳堂的人,估计他会亲自带着人到镇上埋伏。”
“昨晚上带着四个手下袭击我们的人,是金霄白么?”展云问。
夏陆珍看了绿渺一眼,见她也摇头表示不知,就问:“他用的什么兵器?”
展云答:“淬了毒的飞刀。他们五人都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长相。”
此言一出,夏陆珍登时面色一变,忙问绿渺:“他何时来的?你怎么没告诉我!”
绿渺也既惊又怕:“我也不知道。他们那边一点风声也无,这次的事,定是瞒着咱们的。”
展云和段尘对视一眼,又问:“怎么了?那个人不是金霄白或者赵璘么?”
夏陆珍一跺脚,急的嗓音都有些变音了:“随便是他们两个谁都比那人好!那人,那人是少主身边的!他怎么会来这的……”
说话间,车队已经行至林边,就见一匹马上飞身下来一人,一边走一边朝几人拱了拱手:“小段,展兄,好久不见!”
就见来人双目炯炯面带微笑,正是许久未见的霹雳堂堂主左辛!身后跟着走来一名灰衣人,见到几人也拱手行礼,是宿州府的都监,姓丁。车队仍继续往树林里行,绿渺跟几人点了下头,就跑到车队前帮忙引路。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一道浅紫色身影从马车上蹁跹跃下,清脆嗓音既陌生又熟悉:“小段。”
段尘闻声望去,就见那人一袭烟罗紫长裙,眉目如画身姿袅娜,一双大眼脉脉含情将众人一一扫过,唇畔噙着一抹狡黠的笑,走到跟前时突然一个趔趄,柔若无骨的身子直接朝展云怀里跌去。
展云却倏地往边上一闪,同时左辛伸出手臂往那人腰上一揽,皱眉低斥:“还闹!”
来人正是扮作女子模样的萧长卿。被左辛斥责了一句也不恼,仍笑吟吟歪着头看展云:“大美人投怀送抱,小云云居然不领情,是我这次扮的不够美么?”说着,又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左辛,似是求证。
左辛眼角抽搐的撇过头,毫不理会某人扒着自己肩膀暗送秋波的无赖行径。展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又正色道:“时间紧迫,咱们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