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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山河英雄志-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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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义达未曾想到会是如此,一日之前,从寻常幕僚跃居与府平级的海陵仓监事,便是海陵令一职也是今日同堂察举的同僚可望不可及,只觉屋中诸人都将目光停在自己的脸上,一时间惘然不知所措,却是坐在他身旁的钟籍拉了拉他的衣襟,才回过神来,与钟籍趋步走到徐汝愚的案前,单膝跪下,说道:“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徐汝愚走出座位,将两人从地上扶起来,说道:“东海非不取也,只是未到时间,海陵仓之事,必求不引起东海注意为要,两位尽心了。”
    梅铁蕊知道长平仓虽然名义上归政事堂管辖,实质却是青凤府直领,日后将归入长史府,见钟籍、狄义达欲要给自己行礼,说道:“仓廪之事务,我实不如伯英知道得多,你们便是要向我行礼,我也出不了主意。”
    钟籍、狄义达揖身行了一礼,又向许伯英拜下。徐汝愚常将青凤府中诸事授予诸参议直领,此番与许伯英来此,便是考察海陵建仓之事,料不到钟籍、狄义达与他想到一处去。
    徐汝愚想起百夷役工之事,侧头望了介海一眼,暗忖这万余夷民是迁到武陵山附近,还是就近安置,还得跟子阳秋商议。想起万名夷民中有许多人在普济南边的荒岛上随即墨平习过古练息拳,虽然与徐汝愚还原的槃木拳术有着极大差别,但是即使再差的古练息拳术练上十余年,打下的功底也非同小可。梁宝以中上之质随徐汝愚习武,数年之间,就跃进高手之列,便是自小打下的功底使然。
    徐汝愚向钟籍说道:“围堰役有多少夷民?”
    钟籍说道:“五千六百九十一人,俱是五旬以下的壮年。”
    修武者如褚师端纵横天下一百五十载,犹未觉其老,常人却难活过花甲,普济岛上生活艰苦,约有半数人捱不过知天命的年纪。围堰填海极需人手,除了妇孺,无法顾及太多。徐汝愚点了点头,说道:“今春塌堰伤人之事,又是怎样?”
    钟籍望了介海一眼,说道:“外堰筑基之时,旋潮卷石,石基前端约百人填土,被潮水卷去,亡九十七人,其中夷民六十一人,静海皆恤之,免亡者亲族役。”
    徐汝愚说道:“普济岛民与东海、越郡、南闽百姓一样,都深受普济海匪所害,配田安置,不得有偏颇,既然静海允诺以所造之田酬役工,那就要如数兑现。另外,从夷民中挑选十二至十八岁少年,调入南闽行辕行营院护军,其亲族一同编入军户。”
    狄义达对役工数据甚详,徐汝愚话刚说完,便应声说道:“夷民十二至十八岁少年约有四百三十七人。”
    从普济岛返回陆地的岛民只有孙来与邵小琪得梁宝传授过槃木拳术。徐汝愚让梁宝将槃木拳抄写一分,送到武陵山上,成了百夷传世之宝,寻常人再无机会习得这一绝世武学。将这批人交给梁宝教导,假以时日,精锐之处还要强过江宁第一精兵青凤骑。



第七章 乌湖南归

           东海、越郡从五月下旬起就进入酷暑季节,于酷暑之中劳作的人们期盼一场天雨来消消暑气。
    铅灰色的云层将天地盖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风来,铅云压着的海水碧澈如玉。徐汝愚略有些焦躁不安,从乌湖出发的船队已经进入东海泰如东面的海域,到三水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若是此时乍起风暴,就必须在泰如境内暂作停留。虽然李印率领的水营船队前去接应,江水北岸尚有数万精兵威慑宛陵,但是徐汝愚心中仍然有些担心,从船队进入东海海域起,就遣出十余拨游骑潜入东海境内,随时斥候东海境内陈族军队调动的情况。
    平城水营尚有两万水营战力驻在平城、泰如一线,这两万水营在乌湖船队抵达东海境内之时,就离港出海,不知所踪。乌湖船队直到泰如东北面的海域时,才发觉让平城水营的战舰缀在后面。
    消息传到三水,徐汝愚倒心安不少,若是陈预有意吞下乌湖船队,大可以优势兵力胁裹着船队靠岸。除了范阳避难的世家子弟,船队中真正有价值的乃是础艮堂近万名的匠师与无数战备物资,其中四五千匹优良战马任是谁看了都会眼馋。除了八百里田庄之外,范阳蔡家便靠以制器名闻天的础艮堂支撑起一个数百年的大豪族。
    范阳蔡家与雍扬梅家皆精于制器,然而有所专长。
    雍扬梅家以长弓名震天下,一张普通长弓能在二百步外洞穿二寸厚的松木板,普通木盾、皮盾在二百步内无法形成有效的防护。雍扬弓弩的制造机密原来在雍扬梅族、宛陵陈族、泰如席族之间共享,梅家所制的长弓也主要提供给东海境内的世家军队。然而东海之战,梅族先与普济、白石结盟,其后又归附到徐汝愚麾下,雍扬长弓的秘密便渐渐流传开去,各地的长弓制造差不多在这年内都受到雍扬硬角长弓的影响而上了一个台阶。鉴于此,徐汝愚便令江宁批量生产良弓利弩贩卖给那些在大势力夹缝间求存的中小世家。
    范阳蔡家础艮堂所出利刃百折成器,韧而坚锐,其制器之密在于精铁的炼制,兵刃贩卖各地,卖家无论是谁都可以参与竞价,便是普济岛这样的海寇势力也不拒绝。徐汝愚在商南得蔡家半赠半送一批良品刀具,徐汝愚也随身配制一柄制式马刀。徐汝愚刚到清江的时候,常常身先士卒,刀下亡魂将有百人,刀锋才倒卷崩坏,由此可见品质之优。
    徐汝愚真正控制雍扬之时,便令梅家与础艮堂互相取长补短,础艮堂也能超越梅家制出五十人才能扳动发射的巨型车弩,然而熟练的匠师才是大批量制造良器的最根本保证。
    襄樊会在汾郡与荀家相争,在装备上吃尤甚,许乃济在襄州城战死,便是因为荀家的大同铁骑硬生生的冲垮襄樊会在城门前的临时防御而一溃千里的。甲骑具装的重甲铁骑正面冲锋如铅云压来,气势极为骇人,予人难以磨灭的震撼。邵海棠此时忆起,犹叹息不已,常言:“有这些一支重甲骑兵用于侧翼突击、正面突击、埋伏,妙处太多。”大同铁骑的千余具具装铠皆由础艮堂提供,邵海棠便有心期盼蔡裕华的到来,说道:“蔡裕华来江宁,可以校尉衔出领军器司。”
    蔡裕华与徐汝愚渊源颇深,在商南之时,就与徐汝愚相识,在青焰军成立之初,就给予极大的助力。后来君家归附江宁,往来于范阳与江宁之间,蔡裕华便在范阳为君家居中调停,又是范阳南附江宁的世家中的核心人物,当授要职以安范阳南附世家之心。
    徐汝愚对将蔡裕华安置长史府并无议异,用他出领军器军械司,便才给用,正当合适。却不同意在础艮堂南归江宁之后就着手组建重装骑兵。
    中原世家要获得战马不易,惟有东海陈家、范阳蔡家、汾郡荀家、肃川谷家因地利之便拥有上万规模的骑营,伊家倾青州之力,骑营不过四千众,然而吴储与长戈四十九骑或亡故或离开青州,青州的骑营也渐渐没落了。徐汝愚在原来襄樊会骑卒的基础上,整合南闽、越郡之力,骑营也不过三千人的规模。除此五家之外,便是南平实力能与呼兰并雄,也因为苦无马源,无法拥有成建制的骑营。
    若与中原诸雄争霸,徐汝愚倒不会煞费苦心的建立骑营,呼兰人或许最后的劲敌,拥有一支精锐骑营,在与呼兰人的对抗必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呼兰骑兵虽然号称铁骑,却非重甲骑兵,骑卒的甲具尚及不上中原世家的轻骑兵,但是呼兰人骑射娴熟,武功了得,能将精锐轻骑的机动性发挥到极致,吴储先人在平城抵抗呼兰等异族之时,创立的清河冲阵便结合了呼兰骑兵的特点,没有采用重甲骑兵的形式,只取数十武艺超群者为冲阵的前锋身穿重甲,跨下良马也是千里选取一,披上具装铠,而不失奔速。
    披着重甲能够与轻骑兵一样在原野上无碍策马奔腾的人又有几人?当年的青州鬼骑不过长戈四十九骑这样的人物才身穿重甲。然而却是擅冲刺之术的四十九人,如同青州鬼骑的锋刃一样,无坚不摧,或楔入敌阵薄弱之处,将敌阵撕裂,或遇强用强,冲刺敌阵最为顽固之处,硬生生的将敌军的意志摧毁。青州鬼骑的威名大半便是这四十九骑所建立起来。
    以长戈四十九骑人物的修为与军事素养,在军中足以出任营尉以下的将职,徐汝愚不望奢侈组建如此豪华的阵容。骑营中能与当年的长戈四十九骑人物相提并论的不过十二名骑尉,轻流在泉州战死,风林等人调出其他军中出任中高级军职,只有介海、焚石六人尚留在骑营之中继续协助尉潦统领骑营。
    想到尉潦满心为了四千战马耐下性子随船队在海上蹩了有二十多日的时间,徐汝愚不知应由谁来告诉他骑营这次得不到一匹战马。
    青凤卫满制四千员,徐汝愚只能留下两千匹战马,江凌天、张仲道、梁宝、魏禺、张续等人都要组建亲卫营,都要分一批战马,其余战马都要分到诸军之中。呼兰对渤海、百济等地的控制不是很严格,骑营若想扩大规模,还待日后向当地人购买战马才行。乌湖水营的作用不仅于此,还要鼓动渤海、百济等地的抵抗势力一起牵制呼兰。
    徐汝愚暗道:李印以卫将军衔出任乌湖军统领,楼庆之为乌湖军总哨官,乌湖军尚缺一名谙熟政务之人参赞军务。此人不仅要谙熟政务,也需对北地各处的形势极为熟稔才行。这样的人自然从君家选择最合适,徐汝愚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的名字,暗道:君啸云与宋倩一道尚留在乌湖岛未曾随船队回来,不如让他们继续留在那里。
    徐汝愚为乌湖一事,可谓煞费苦心,乌湖岛离江宁遥远,返回要旬月以上,若有变故,驰援不及。乌湖军所针对乃是天下最强势力,呼兰即使水营不利,但是统合庞大的势力在短时间内建立一支水营力量,也非难事。并且乌湖岛的背腹青州也非善徒,伊翰文若识形势,自然相安无事,若是伊翰文以为与荀家、李家结盟能抗呼兰,势必会对乌湖岛暗中下手,毕竟正极速崛起的江宁也是青州潜在的敌人。
    徐汝愚将泉州水营仅有的两艘巨型楼舰、八艘四百梢战舰中的六艘一并调归乌湖军。泉州水营在洛山阳的率领下驶到义安海域附近,配合陆上的肖乌野对,义安城里的颜氏进行围困。义安城里并无成建制的水营,颜氏自然不能与泉州水营在海上决战,甘棠水营成立之初,大型战舰几乎多是从泉州水营调拨,这次又将泉州水营的八艘大型战舰调到以甘棠水营为前身的乌湖军中,加强乌湖水营的军事力量,泉州水营虽然还有一万五千人的满员编制,实力却削弱了许多,成为冀虎军中最弱的一支。
    南闽偏于一隅,没有必要驻有如此强大水营,但也有消弱南闽旧有军事势力的用意在里面。
    徐汝愚倒也不无法太多的顾及洛山阳的感受,青凤卫成为青凤府的亲卫军,樊文龙出任青凤卫统领,将洛伯源调入军中为将,算是对洛山阳的一种补偿。
    五月的最后一天,船队终于安全抵达静海府所辖的海域,尾随数日的平城水营舰队继续尾随了一阵,直到看见三水县简易海港上树着徐汝愚的大旄,方悬停远处的海面上。
    三水县海面上飘洒带着海腥味的雨丝,方肃、尉潦、赵景云、蔡裕华、蔡辉、君宗庆、璇玑、君怀薇等人所乘的数艘领航战舰靠上三水县简易的海港,其余在少量战舰的掩护下,继续贴着静海的海岸线南航行,绕过江口,在雍扬稍作停留,一部分将安置在雍扬,其余将直接前往江宁。
    君啸云、彭慕云、君宗瑞、君华光、葛静、子仲南等人暂时留在津门、乌湖,待李印率领水营主力驰援之后,才会撤回江宁。幽冀除了范阳、居庸两城尚蔡家手中,其余城池大多陷落,津门也不能久守,只待津门附近海岛上的流民迁得差不多,就会放弃津门,将兵力都集中到乌湖岛上去。加上李印率领过去的水营战力,乌湖军的编制将超过两万,岛上尚有许多裁并下来的军士可作兵员,数年之内,无需再向乌湖军增派兵力,只是后勤补给仍成问题。乌湖军不能攻掠城池,在乡野收掠粮草,无疑是夺民口中食。徐汝愚在李印出发前,再三告诫之,然而心中担忧仍未尽去。
    魏禺、尉潦、冯远程、李印、杨尚诸将,自己虽然三申五令,他们仍不将人命当回事。想到他们当年皆有舔着刀血求存的过去,或许他也未将自己的人命当回事,魏禺身为一军主帅,仍然以身为饵,尉潦、冯远程、李印、杨尚等人惯以身先士卒陷阵冲锋。
    乱世之军本就是残暴的存在,只要他不犯大忌,徐汝愚仍不会责之太切。魏禺屡立大功,徐汝愚对他行事之残暴便会多加责备,常不叙军功,然而每遇大事,又委之大任,将以往压下来的功绩又悉数补了回去。
    魏禺本来在普济战事结束之后直接去江宁述职,让徐汝禺半道从温岭随静海水营一同召到静海,此时也在三水县里,远远看见站在船前甲板上的尉潦,露出难得的笑容。蔡裕华、蔡辉、君宗庆见不仅徐汝愚亲来三水相迎,还带着梅铁蕊、许伯英、魏禺、屠文雍等江宁要员,心里十分感动,一时离乡之愁淡了许多。徐汝愚望了望方肃,又望了望他身边的璇玑,略讶于她为何不在平城登岸返回宛陵。想到十年前六名小儿同乘一驾马车夺路逃亡,心中生出亲切之感。
    方肃说道:“将离泰如境海域时,遇到李印将军领舰队北上,尾随的平城舰队欲截李印将军,双方对峙互不相让,适时师父乘一叶轻舟出现在那片海上,未成酿成兵衅。平城水营分作两队,一队继续尾随船队南下,一队监视李印将军率领水营通过东海海域北上,师父让璇玑随我来江宁历炼。”
    徐汝愚鼻端酸楚,强抑住眼中的泪意,转身朝向北连茫茫的海面拜了三拜。船队南下过东海海域之时,陈昂独乘一叶轻舟行于潮端一路潜行尾随,乃是要保船队平安过境,避必两家起兵衅。
    徐汝愚心绪如海涛起伏不定,心里感动,却无法宣之于口,似乎感觉到干爹正站在轻舟梢尾向这边殷切望来。又想到江宁接下的诸多行动,将有许多乃是针对陈族,心里愧疚难当,怔怔站了一会儿,待心绪平复,才转过头来对璇玑说道:“干爹希望由你继承他的武道,我此次北上有些领悟,希望对你领悟惊神诀的微义有所帮助。”
    陈昂收徒甚众,然而惟有璇玑心境最为澄净,其他诸子只有陈子方在受挫之后才能静修武道,然而心中的失落始终未能消尽,初时进展甚速,渐窥至境之后,便停滞下来,陈昂想他除非别有机遇,不然一生修为就会停滞在一品下阶的水准之上。陈昂近些便将心思放在璇玑身上,希望她能传承自己的武道。
    惊神诀虽然是阴阳二息并存,但是仍属于霸道武学,女子修习难有大成。
    璇玑对武道的领悟要远超过自身修为,无法体相印证,明示道心,心中正生迷茫。陈昂由武入道,经历数十年的时间才晋入如此境界,在这方面也无法助她。却是徐汝愚与她有相同的境界,想当年徐汝愚以天纵之资,几乎在一年的时间之内,由不谙武学之人臻至一品下阶的境界,对武道的认知要超过对武招的认知,心中迷茫,几陷空绝魔道之中,是陈昂礼求傅缕尘前来雍扬为他说道,才消去他心中惑然。
    徐汝愚从创立星空飘香剑起,就开始走与惊神诀不同的修息之路,由体内之阴阳,转为天地之阴阳,方能在范阳城北的旷野,以体内阴息接引天地元息,引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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