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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山河英雄志-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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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野说道:“用长索将健壮男子都串在一起,押去肃川便可,编什么奴儿籍?谷帅也是恁多事。”
    张温拜了拜,说道:“受教了,温告退了。”
    从去年夏秋始,谷石达、荀烛武分别领兵进入秦州郡,然而自谷石达兵围西京城以来,荀烛武所率领的西略军便停止继续向秦州郡纵深发展,将兵力向夏邑、冯翊等地收缩。今春四月,谷石达率领十万肃川兵从东华门攻入西京城,荀烛武上书称臣,得封河东、北地两府。秦州历经一年战事,内廷有限的军事力量悉遭溃灭,世家豪族手中虽然掌握着相当数量的军事,但是见荀烛武坐拥十五万流民军尚且向谷石达低头,也就纷纷献书投附。
    肃川兵初进西京,见西京繁华,不欲再战,谷石达顺势接受世家归附,以久战兵疲,兵驻西京,以内廷名义分封诸侯。司隶校尉张温出身泾阳张氏,得封长干侯。谷石达自领司徒、司空、太尉三公之职,将秦州郡的军政握于一人手中。
    回到司隶府,张温在书房独坐了一会儿,出来时脸色越发凝重,此时风紧,叶落如雨,张温呆呆望了一阵薄阴的天空,径往后花园走去。
    “日月无情,空自蹉跎,岂不随我,及时乐哉?”李思训笑嘻嘻拈着一片落叶,从株柏树后面走过来,“啊,老叟叩见司隶大人。”
    张温疾走过去,伸手扶起李思训揖下去的身子,苦笑道:“这是何必呢?当年高祖要你掌东枢,位同三公,你却挂靴而走,今日却来折煞温。”
    “三公……”李思训眼瞥往东北宫城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三公之位,不及这一地落叶怡人。”
    枫叶铺地,满眼金红,张温却无心赏景,说道:“思训兄,我们进屋谈。”
    “原来你有事相询,辜负了这一地流丹枫叶。”李思训搓了搓手,手中一叶顿成灰粉。
    “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已到这季气了……”张温矮身拈起一片落叶,“思训兄啊,这数月来,我心里孤苦得很。”
    “子温,你却是操不完的心,谷石达以十万肃川虎狼兵自领三公,狄襄公尚且避居,你又能奈何之?”
    张温左右顾视
    张温叹了一口气,说道:“帝尚年浅,我再离朝,还有谁来照应啊?”顿了顿,说道,“谷石达近日来颇为恭顺,只怕起了取而代之的心啊。”
    “杂胡儿,真是痴心妄想。”
    中州西北异族众多,旧朝时,中州人称呼兰为北胡,称西北异族为杂胡。谷家借助西陲十部的势力才称霸肃川,世代与西陲十部联姻,谷氏子弟的血脉里混流着西陲十部族的血液。李思训故称谷石达为“杂胡儿”。
    谷石达最忌旁人唤他为“杂胡儿”,初破西京时,肃川兵掠城西赵谦府上,赵谦以此咒骂之,谷石达闻之,将赵府上下百余口制成肉醢,分食野畜。
    张温微微色变,左右顾视。
    李思训微微一笑,说道:“你且放心,附近无人监视。西京城里,除了谷石达尚无人是我敌手。”
    “啊,思训兄有这么好的身手,我却未知。”
    “子温勤于政事,我闲云野鹤惯了,有的是暇余。”李思训搓搓手,凭空拈起几片落叶,屈起手指弹击叶缘,炫过几道幽影,扑扑没入雪柏树干,只留下几道短短的线口。
    “温愚钝也。”张温说道,“伊周武也是练华胥经出了岔子,才让徐汝愚这小儿捡了便宜,我这十多年来,始终突不破少阳相转这关。”
    李思训说道:“伊周武练华胥经,已是走到少阴转太阴的最后一步,徐汝愚能在沂州谋刺,绝非侥幸,我昨年与他在北唐相遇,合少贤之力,尚未能将他留下。”
    “与萧别离师出同门,巫少贤?”
    “正是他。去年秋冬,秦州正值离乱,子温也不知外界消息,我与少贤联手截杀之,他受伤远循,天下闻讯而至的豪杰不知凡几,却还是让他逃回江宁了。”
    “乱世枭儿也,徐行半世令名,悉毁于此子手中。”张温叹道,“江宁势力已成,思训兄不应再下手取他性命,若是思训兄得手,东南不是又乱了天吗?”
    李思训嗤笑道:“终是乱臣,狼子野心之人,何时取他性命都是应当,子温性子太软,终会引祸上身。”说到这里,微叹了一口气,“却不知徐行淡泊半生,偏留下一篇祸乱天下的《置县策》。”
    张温苦笑,不欲谈论此事,说道:“谷石达欲编奴籍,长久霸占秦州,而其麾下诸将却有主张将秦州青壮男儿押去肃川,又以西陲出身的将领尤其主张西归,只要肃川兵西归,秦州就有可能恢复旧观,思训兄教我也。”
    “谷石达西归肃川,夏邑还有一个荀烛武,子温,奈其何?”
    “谷石达的封侯,他也坦然受之,待谷石达西归之后,再加晋封就是。荀烛武虽有十五万兵力,却是战力最弱的流民兵,若他也不安分,狄襄公与秦州世家却再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如今却要趁肃州军内部有分歧之际,迫使谷石达也生出西归的念头。”
    “子温若不畏荀烛武为害,我可替你联络之,秦川积愤甚深,只是久居谷石达淫威之下,尚需首义之人,若能说得荀烛武首义,秦州世家必蜂拥而起,共逐肃川兵。肃川兵本有归心,斗志也浅,只需打上几场硬仗,多半会选择退出秦州。”
    张温说道:“此事尚需狄襄公主持。”
    “我去长奉坞寻他,定说服他率领子弟兵参与其事。子温可有勤王密诏,好让我带去游说诸世家。”
    张温叹道:“玺章都在谷石达手中,但是谷石达围西京时,为防万一,帝治了一枚私印,尚未启用,故谷石达未知也。只是谷石达困帝于麟趾宫,非肃川系将领不得进内,难有机会写下诏书。”又说道,“谷石达政事颇为依赖于我,应不难候着时机与帝接触。思训兄,且待一些时日。”
    李思训说道:“肃川兵围西京,为何不先拟诏书,以备后患?”
    张温叹道:“天下群雄莫不有虎狼之心,若得勤王诏,便能领兵入西京,怎就能轻易写就。如此形势如此也不轻为,即使驱得肃川兵,内廷也终会受制于诸雄。温只望诸雄制衡之余,保得傅氏正朔一系的血脉而已。”
    李思训叹道:“昭昭之心,惟子温一人矣。然而王诏私印,天下知否?”
    张温说道:“思训兄且安心,印玺司早在战前便将私印图文发于狄襄公诸人,虽不广闻,但是秦州郡诸雄应知。”又说道,“思训兄将密诏交于狄襄公即可,狄襄公其人虽有雄志,但好虚名,即使他是领兵入西京,也不会废掉傅氏正朔。”
    李思训说道:“如此正好,我便在城里隐居数日,静候子温的消息。”待张温退入屋,方从司隶府后花园离去。于长街上缓步而行,衣袂飘飞,眼里眸闪烁,却似在捕捉每一片落叶。
    肃川兵入西京城,掳掠淫杀无日或止,长街之上,不见行人,只见伏尸。
    忍耐啊忍耐,却不知西京会忍耐到何时?秦州世家贪慕西京繁华,喜居西京,虽说谷石达兵围西京之前,群雄避出,但是城内总是留下许多宗族子弟。谷石达初破西京,尚知收敛,只掠宫城与平民,尚不敢激怒秦州世家。只是宫城财宝女子尽归谷氏与三大都尉将,不掳富户,怎能填得满余下将士的欲壑?
    肃川兵在自己所占据的城池之内,做起蒙面的买卖,好像只要蒙上面,整队整队的兵丁冲入深宅大院,便与肃川兵无关。
    李思训遥遥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凄厉嘶嚎,嘴角露出浅笑。
    街角走出一位中年人,揖身说道:“主公此行,可有所获?”其肩背负一只硕大长弓,弓体深碧,两端如龙首出云,咬出一根玄色弓弦,弓弦光泽甚幽,不知何物所制,压在中年人的身前,透出丝丝寒气。
    中年人长眉横连,细目精光,正是在北唐与李思训联手刺徐汝愚之人,东林会萧别离的同门巫少贤。
    李思训细细说来,巫少贤笑道:“傅氏衰落至斯,一封勤王诏又抵何用,难不成秦州诸雄还会听傅氏调遣?张温老朽,也太天真了。”
    “温乃三朝故吏,谷石达寇西京,秦州群雄莫不避之坞堡,惟温守残城,在推崇傅氏正朔的人中颇有威望。城破投敌,秦州诸雄皆信其此举是为护庇幼帝。”
    巫少贤说道:“如此看来,张温却比那个幼帝有用得多。”
    李思训笑道:“西京城内,惟让谷石达稍有顾忌之人,便是张温了,张温投谷,慎小谨微,行事不敢有疏漏,肃川兵掳掠西京,仍能从表面上看去平静如故,是张温之力,谷石达颇为信赖之,谷石达真有取傅氏而代之的念头,张温便是他极力要争取的一人。”
    “莫非谷石达要张温筹划禅让之事?”
    “天下群雄谁肯拜杂胡儿为帝?傅氏既灭,便是天下群雄竖旗号的时候,我只要那张勤王诏罢了。”
    “傅氏既灭,勤王诏要来,还有何用?”
    “内廷倾覆,汉统犹承,中州正朔便是元氏与傅氏之争,傅氏三代,传宗百人,寻一名宗室子弟并不是难事。勤王诏自有用途。”



第二章 血溅碧泉

           内廷势力不出秦州,庙堂之上惟有狄襄与张温能服众人,狄襄,西京西六十里长奉狄氏宗长。肃川兵寇秦州,狄襄以寇兵西来,领兵出西京,屯长奉。肃川兵围西京城,狄襄居长奉不出,直至谷石达兵破西京。
    狄襄所率兵马,约有半数为西京皇族的精锐之师左镶营,左镶营尽选秦州世家子弟卫拱西京,列天下雄兵之列。狄襄率精锐之师出西京,原本打算谷石达兵围西京之时扰其后路。使其粮路不继,迫其退兵,殊料不到肃川兵掠夺野民,又携带三百巨石锥,舂人肉为食。全无粮草之忧,围西京数月乃陷。
    肃川兵性如恶兽,狄襄虽有精兵在手,却坐看西京城破,也不敢来斗。
    张温想着肃川兵的残暴,心里犹怨狄襄不来救援。又想左镶营掌握在狄襄手中,这勤王密诏,无论如何却是要送到狄襄手中才能成大事。
    张温仰天微叹,暗道:狄襄公啊,莫要负我。
    过去年余,肃川兵掠秦州西境,令秦州世家大族猝不及防,仓促间形成的防御线都让肃川兵摧腐拉朽的摧毁。肃川兵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推进到西京城外,也没遇到有力的抵抗。其后,肃川兵都集中在西京附近活动,秦州西境的世家大族实力犹存。狄襄以勤王诏兴王师,不难邀十万精兵。谷石达拥十万肃川兵而坐西京,然而东有荀烛武、西有狄襄,焉敢安心久留西京?
    行过东泰门,张温闭起眼睛不去看塞途壅道的流民,任由随待牵着马缰前行。
    谷石达入秦州年余,舂人肉而食,民闻其名,莫不惊骇四逸,或避之于世家坞壁之中,或流徙他乡,然而也有近十万的流民被凶如虎狼的肃川兵胁裹着进入西京城里。
    流民滞留在东泰门附近,进退不得,近十万流民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哀鸿塞道。惟一让人欣慰处,便是肃川兵不常到此处掠压。却非肃川兵将仁慈,实是在前往西京的道上,已遭洗掠数次,身上再无可掠之物,稍有姿色的女子也被绳子串牵走了。
    流民既不能到城中别处去,也不能离开西京城,谷石达将流民赶到东泰门附近,在外围垒墙,驻上数千精兵,似乎将这十万流民当作牲畜豢养起来,却不供应粮草。流民中每日饿死者不知其数,却不见有死尸运出。
    司隶府去宫城,需经东泰门,张温随驾常拥近百名精卫,然而道侧流民眼里的凶焰却让张温心惊,即便从东泰门绕行,每行出行的护卫也不敢少,城中流窜的肃川匪兵惟独不敢袭掠军中将领,其余投附的官佐都大意不得。每有官宦富绅遇袭,谷石达却睁目不见,只说:“西京城里的官宦富绅也应尝尝遭人鱼肉的滋味。”
    张温心里细思种种,忽听前路起了喧哗,睁目看去,却见一个形蚀骨立的青年抢到道前,马上的数名精卫立时拔刀在手,上前将那名青年远远隔在外围,其余精卫也都将佩刀解下,横在身前,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张温左手微按在胸前,眯起双目注视挡道的青年,青年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不敢与张温,两颊与眼窝处深陷下去,颧骨、眉骨突起,看不见眼珠子,探出破烂不堪的衣袖的手如骨爪,合掌屈在胸前,嘴里嘟囔着,张温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他想说什么;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大概好多天未进食了。
    张温眉头一皱,西京城里的流民只畏肃川兵将,对其他的投附官员却不甚畏惧,本欲让护卫将人拉开,但看见两侧流民中许多精壮汉子眼里都有凶光,一时犹豫,难以决断。
    身侧的随侍站出喝道:“吃了豹子胆,看不见这是司隶大人的车驾吗?”
    张温一惊,暗道:勤王密诏之事,只与思训兄相谋,荀烛武等匹夫虽有所料,也料不准便是今日。长目一睁,熠熠精光直射挡道之人,喝道:“挡本尊队列,责左军司衙门杖问。”
    拉到军司衙杖问,未及开问,先杖打十数,但看此人形蚀骨立,不消三四杖就会命殒魂消。众护卫听张温发令,气焰顿涨,上前两人各抓住挡道人一边的锁子骨,拖着走在前面开道,其余护卫持刀控弦,直指着两侧的流民,只需稍有异动,便引弦射去。
    出了东泰门,张温让护卫将挡道那人往军司衙一丢,径往司隶府而去,未注意身后一名中年汉子离开东泰门,往宫城方向而去。
    中年汉子一身灰白布衣,腰间束着麻绳,过衍庆门时,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黢黢的铁牌向在守卫眼前晃了晃,便向麟趾宫行去。
    “什么,你说张温与那小兔崽子见面别有用意?”
    谷石达怒睁着双目,眸光如焰,盯着进宫来的中年汉子。
    “秦州世家都知张温不会真降主公,惟有主公信赖于他。张温谨小慎微之辈,即便真心,也不会愿意为主公去碧泉宫游说,今日突然以此为托辞欲见少帝,属下心有怀疑,遂缀尾而行,张温果然从碧泉带出一件物什藏在怀里出宫。”
    谷石达不理他语中有抱怨之意,张口问道:“是何物什?”
    “属下不知,张温今日一改往常,径从东泰门回府,可见心情急迫,属下令人试探,张温也失常态,只怕对主公不利之物。”
    谷石达浓眉一挑,斥道:“张温一介老匹夫,本尊看他颇知政务,不然早硝了他的皮做裘子。但是此时去张温府收搜,只怕他已将那物什转移别处,你说怎样是好?”
    中年汉子说道:“张温去碧泉与少帝相谋,少帝必知是何物什。少帝孱弱,无甚心机,主公稍作试探便知。”
    张温返回司隶府,径到府后花园,李思训早在那里等候。张温将勤王密诏交于李思训,密嘱道:“傅氏正朔的命运悉在此诏,思训兄若察狄襄不可任事,需将此诏毁去,我们再从长计议也可,万不可让此诏落入非人之手。”
    李思训身如翔鸟,掠过高树枝梢,瞬息即逝,不见踪影,张温头微抬望着李思训消失之处,怔怔失神,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却不知谷石达正在碧泉宫内,强邀少帝开宴饮酒。
    殿上只有少帝与谷石达两人。少帝傅燮年近弱冠,容貌俊秀,面色稍显苍白,细长的双目里隐有惊惶的神色,谷石达突闯宫中说要饮酒,也不待傅燮言语,随行的精卫已将酒坛送进来,却没有下酒的菜肴。
    谷石达一脚屈起抵着长案,一脚横伸出去,在坐席外晃荡,举起青碧玉碗,伸嘴凑去,髯须也浸入酒中,只见他喉节上下滚动,不须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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