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定律-红尘胭脂梦 作者:尹筱然(晋江2012-7-22完结)-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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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征兆地，我的眼泪在瞬间决堤。慌乱之中，连忙伸手去擦，同时自欺欺人地掩饰道，“对不起，皇上，臣妾失礼……因为臣妾从下就最怕疼了。”
“陈业，你姐姐还有你弟弟的事，朕在信中已经知道了。”朦胧中，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既然五年前朕可以制伏陈业一次，那么五年后一样可以做到。宣紫璃，你的姐姐和弟弟迟早可以回去，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这一趟。”
我无言以对，如今，我有什么资格说呢？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光是担心二姐和瑾羲，怕他们被当做人质，更何况……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哪怕他已经不再爱我。可是，事到如今，我该情何以堪，我才发现，自己真是傻。
“那么，是臣妾多虑了。”我勾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从床榻上下来，“臣妾告辞。”其实，我本就不该来这一趟，我就应该直接去找瑾羲和二姐的。只可惜，自己又犯了一回傻。于是，就换来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这也就是传说中的自作自受吧。我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告辞？你准备去哪？”身后传来的声音使我步伐一顿，我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我已经没有办法出去了，马死了，带路的人也不知去向，而且此时夜色已深，我没有办法一人找到安明风和安明信的据点。
“如果再遇上狼，估计你就不会像这次一样好运了。”声音稍稍柔和了一些，“在这里等几天吧，安明风、安明信穷途末路，即使有一个陈业，也难成什么气候，一旦攻下他们的据点，你就能再见到你的姐姐和弟弟了。朕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他们安然无恙地送到你面前——也算是不负宣卿和你这些年来的辛苦。”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听他的，“臣妾遵命。”
“这个给你。”不知何时，他已来到我的身旁，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我伸手接住，他的声音传入耳中，“如果你在军营里遇到麻烦，就把它拿出来。”
我握住手中的东西，是一块白玉，上面的花纹与琉羽军的黄玉令牌上所雕的有几分相似。心情有几分复杂，但又马上自嘲地笑了笑，我收好，道，“皇上是担心臣妾给您惹事吧，请皇上放心，臣妾绝不会在军营中生出半点事端。”
“你明白就好。”他淡然地笑了笑，转身回到桌边坐下，不再说话。
我长叹一声，“那么，臣妾的身份……”
“皇上！”外面传来周桥的声音，夹杂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皇上……唉，公主，公主您先不要进去！皇上，公主她……”
伴随着帐帘被一把掀开，周桥的声音也消失了，他站在外面，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一个红衣女子信步而入。
那个女子一袭祁壬服饰，年龄大约二十上下，不用再猜，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祁壬老国君安苍越唯一的女儿，祁壬公主安明雅。
她环视四周，迈步走到桌前，在慕轩林身旁坐下，然后将目光转向我。
“皇上，这就是你从狼群里救下的那个姑娘？”安明雅开口，她不同于汉人女子，眉目并不是十分的艳丽，但却有着游牧民族女子特有的利落和英气，就连声音，都透着一种漠北的味道。
慕轩林点了点头算是回复，然后，他的目光掠过安明雅，“公主深夜前来，莫非就是为这事？”
“我……你怎么总是对我这种态度！”安明雅没好气地移开视线，停了停，一下子站起身来，“草原上的狼那么危险，旁的人见了躲还躲不及呢，可是你们竟然还敢向狼群进攻，我在这里担心得要死啊！而且，我大哥也说过，十月份我就要和你……”
“现在不是还没有到十月份么？”慕轩林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安明雅一时语塞，只得把目光投向我。
“那个，看你也不像我们祁壬的人，应该是大凌边境的百姓，不慎迷路深入草原了吧。”她的眼光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先下去吧，让察思给你安排个住处，明天本公主就找人送你回家。”
我看到慕轩林用眼神示意我出去，便对安明雅低声道，“如此，民女多谢公主。”
转身，我向外面走去，我想，我明白安明雅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十月份，两国联姻。在政治中，联姻往往是最有利的一样工具，只是，这一回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个公主，她是心甘情愿的。
我没有再回头，一步步走出了帐房。有个祁壬女子上来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跟她走，她应该就是察思吧。
可是，刚走了几步，一阵喧哗便远远传来，携带着刀剑清脆的碰撞声，以及锐器刺入血肉的声音，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好了！敌军打来了！”士兵们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巡逻的纷纷上去作战，营帐中也不断有人冲了出来。
混乱中，我被人流撞得站立不稳，忽然间，敌军已有一人冲到了我面前，高高举起了刀！
我想要闪开，可那条受伤的腿却不听使唤，反而一个踉跄向地上倒去。
身体忽然被揽入一个怀抱中，刀光剑影闪过，敌军惨叫着从马上栽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抱着我的手臂竟然似乎有些颤抖。我倚在那个怀抱中，心中余悸未了，轻声开口道，“小先生……”
可是，我的声音在下一刻就僵住了，因为，我突然看到一截匕首尖出现在眼前，沾着血，突兀地从抱着我的人胸前穿刺而出。
寒光和血光夹杂着，在一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
☆、任是零落本无情
“皇上，敌方共派来二十死士，现已全部被我军制伏！”周桥似乎赶了过来，声音中的沉着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皇上！”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渐渐地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了，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鲜红不断扩大，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紫璃，不要怕。”腰间的手臂微微一紧，我听到慕轩林清冷的声音中满是镇静，就仿佛现在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的人不是他一样。可是，下一刻，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已经失去力量般地滑了下去。
我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的大半个重量，寂静中，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清晰，“周桥，那二十死士，活着的……还有几个？”
“回……回皇上，八个。”周桥的手在打颤，他回罢，冲着身旁的副将吼道，“全都成傻子了么？！还不快去吧军医全部传来，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握着慕轩林的手，可是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冰，然后，他的声音也一点一点低了下去，“否则，我军……就危险了……”
身上的负担陡然加重，我支持着早已失去知觉的他，手不由伸到他的背后，摸到了那只匕首的手柄。我不敢乱动，只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断涌出，我的眼泪也一下子落了下来，“小先生……小先生你不要吓我……求求你别吓我好不好……”
朦胧中，军医们手忙脚乱地赶了过来，然后，就是惊恐万分的声音。
“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这匕首上……有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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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声脆响在我的脸颊上炸开，巨大的力量使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安明雅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愤怒，“本公主说是谁呢，原来是宣贵妃啊！果然是妖妃一个，今日要不是你……”
“公主还请积一些口德。”
安明雅的话被打断，我茫然地看去，殷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了过来，他站在我和安明雅中间，冷声道，“我大凌的贵妃娘娘，还轮不到被一个外人羞辱！”
“殷将军，你怎么还为她说话？就算她是你们大凌的人，可是你不想一想，战争持续了这么久，其间大仗小仗打了不知道多少，皇上从来都没出过什么事，但这个女人一来，就……”安明雅气得咬牙切齿，她伸手就要去拔腰间的刀，“本公主恨不得一刀杀了她！”
“公主如果敢动她一下，皇上知道后，绝对不会放过你。”殷将军的语气无比坚定，安明雅瞪了我一眼，悻悻地收回了刀。
我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帐房，看见周桥满头大汗地端了一个铜盆出来，盆中放着好多沾满鲜血的布，就连水也被染成了红色。
我突然希望安明雅可以上来砍我一刀。
“将军，大事不妙了！”一名副将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在殷将军面前停下，“将军，敌人放火烧了我们的粮仓，军队现在已经全乱了！”
看着殷将军的脸色一变，我想了想，拿出了怀中的那枚白玉令牌。
“让我去吧。”我哑声开口，扶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所有人惊诧的眼神全部集中过来。
安明雅诧异道，“这不是皇上的东西么？怎么会放在你那里？”
我凝视着那块白玉，没有回答。
她还想继续问，但营帐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惊慌的喊声，“皇上，皇上！”
我的全身不由一颤，安明雅已心急如焚地冲了进去。殷将军将目光投向我，“娘娘，您……”
“殷将军，我们快去后营吧。”我轻轻地用指尖摸了摸白玉的纹饰，“我现在进去只是添乱，所以还是和你一起去稳定军心比较好……”抬起头，我看向他，“毕竟，我们不能让皇上醒来后，看到的是乱作一团的军队，您说不是吗？”
他重重地叹出一口气，“那好，事不宜迟，请娘娘跟老臣走。”
一路来到后营，冲天的火光将黑蓝色的夜空映得通红，士兵们来回奔走着，一片混乱。
我在人流中吃力地向鼓台走去，终于到了鼓台下，顾不得满身的伤痕，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登上了一级级的台阶。
迈上最后一个阶梯，我一把拿起那两根一臂长的鼓槌，一下一下地击在了鼓面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其实从前我就见过战鼓的鼓槌，当时我两只手都提不起一根，可是，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仿佛被什么驱使着一般，用尽我全部的力气，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
过了许久，激越的鼓点镇住了下面的嘈杂，我放下鼓槌，转身，看着下面那群呆住了的将士，然后将白玉令牌持在了手上，使他们全部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以大凌皇帝的名义对三军下令。”我举着白玉，扬声道，“左边五个营，立即前去扑火，尽最大的努力挽救损失，能保多少算多少！”
“是！”
“中间七个营，马上去收拾一下，把方才在混乱中撞倒的军旗全部扶好，并去清点一下我们的马匹有没有少！”
“明白！”
“殷将军，你迅速派人到周围侦察一下，发现敌军探子，一律格杀勿论！”
“老臣遵命！”
“哨兵、巡逻兵全部归位，其余一切事务照常进行！”
下完最后一道命令，等所有的将士都散去，我终于支持不住，靠着鼓台的栏杆缓缓滑坐到台上。喘着气，我的脑袋中一片混沌，五年来，我经历了那么多腥风血雨，可是这一刻，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又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自己。
台阶上传来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殷将军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就那样坐着，用颤抖而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殷将军，皇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有惊无险。”殷将军看看我，叹息道，“只不过那毒十分厉害，皇上至今都没有醒过来。娘娘，您真的不要去……”
“我想我没有颜面去见他了……”我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了手臂间，“殷将军，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过，我绝不会给他添麻烦，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我这么碍手碍脚，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躲不开敌人的偷袭……”
我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从来都没有一刻，让我觉得活着比死了都难过。
殷将军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离开，就在那里安静地站着。看着这个年近五旬的老人，我突然想起了爹。每次我难过的时候，爹也总是一言不发地陪着我。
“娘娘，您有所不知，八年前，先皇在世时最后一次出兵祁壬，战事一直没有较大进展，最终不得不以月华公主的和亲作为条件，这才稳住了边疆的安宁。那天大军班师回朝后，先皇彻夜未眠，没有将祁壬这个边患除去，成了他今生最大的遗憾。”殷将军缓缓地开口，就像在讲述着一个故事，“第二天，先皇把那时的太子、也是就当今皇上召到昭阳殿，让太子在他面前立下誓言，将来即位后，一定要做到三件事。”
我不由的抬起头，只听殷将军继续道，“时年只有十四岁的太子在父亲面前立状，亲笔写道：一收祁壬，王师铁骑定边关；二保民心，百姓富足永泰安；三平天下，锦绣江山万古传。”
稍微停了一下，他继续道，“要完成这些，说得容易，真正做起来是要多难有多难啊。若想成就一番事业，是必须要放弃太多太多的东西的，可以说，除了所谓的目标，就不应该再有其它的留恋与羁绊。唉，先皇曾对老臣说过，他自己就是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他不希望当今皇上也像他一样……只是，娘娘，您还是出现了。”
“殷将军，”我低声，“您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娘娘，难道您还不明白吗？”殷将军收回目光，神色十分复杂，“您已经成了皇上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这五年来，一有空闲，皇上想的最多的人就是您，这连老臣和周将军都看得出来。皇上有一次还对老臣提起，五年前您从太妃娘娘那里拿来的‘相失相忘蛊’……”
“他根本就没有喝对不对？”我恍然间想到了方才在营前，那双环着我的温暖手臂，以及那一句“紫璃，不要怕”。只是……
“他为什么要骗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皇上希望您可以坚强起来。”殷将军说着，拿出一张信纸，“娘娘，这是皇上在很早以前就写好的，只是，一直没有寄给您。这一次，老臣擅作主张，从皇上的书桌上拿了这个来给您，希望您看过之后，可以明白皇上的苦衷。”
我接过，殷将军道，“老臣先回去皇上那里了，夜晚风大，娘娘也快些回去吧，您的帐房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他行了一礼，走下了台阶。我看着他离去，然后缓缓打开了信纸。
……
紫璃，其实早在你的记忆恢复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娶你为妻，以你的性格，在皇宫之该如何生存下去。你太过善良，但也太过软弱，你不敢也不愿去面对世界上那些黑暗与丑恶的东西，即使是有事迫不得已与之碰面，你宁可躲起来，宁可麻痹自己，强迫自己相信它们始终存在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