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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伊尔明斯特的诱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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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气喘吁吁地叫起来。铁狐回头一看,结果既没看到血淋淋的尸体,也没看见那个鹰钩鼻的潜入者,却是一个自己在斯塔恩街上见过一两次的少女。她站在三步开外的楼梯上,剑尖没碰到她一根汗毛。但她脸色吓得铁青,用手捂着嘴巴。
他狠狠地瞪着她,这个小婊子是几时来的?她是怎么钻进这座严防死守的堡垒的?然而,她的举动大出他的意料——少女慢慢地放下手,又慢慢地解开了外衣。
铁狐正惊讶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看到脚下冒出一根长戟,不歪不斜,紧紧钩住他的脚踝,并用力往外拉。他倒下的声音有如巨炮爆炸,低闷却又震耳。
铁狐又惊又骇,仓惶地用剑朝攻击者的方向乱砍。这时,他的头砸在地上,眼睛里倒映出一个鹰钩鼻男子的脸,正冲他露齿而笑。还来不及做点别的什么,一只纤细的小手,坚定地握着一把匕首赶上来,寒光一闪,刀尖已完全末入他右眼球。——费伦大陆从此跟他永别了。
依美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赶紧从一下瘫软的重盔狐狸身边跳开去——铁狐的头哐当一声栽在楼梯上,戴着护甲的手在空中使劲抓了几下,无力地垂下。
依美莱转过头,寻找着瓦伦,他低下头,朝她露出微笑。“瓦伦,”她抽泣着,嘟哝着,转眼之间,眼泪也迸出来,“瓦伦,我们成功了!”
“不,女孩,”他的声音是那么让人感到宽慰。伊尔明斯特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搂着她,“我们只是完成了最简单的部分。真正艰巨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呢。你把房间里的耗子们干掉了,可这并非全部……必须彻底地把滋生耗子的房间再打扫一次,让所有的东西回归原位,这才行呢。”
他从她手里夺下那把血淋淋的匕首,扔到一旁。依美莱听见它掉在楼下石头地板上清脆的响声。
“铁狐的斯塔恩虽然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必须让原先那个贝克拉拉姆的斯塔恩村重生。”
“可该怎么做呢?”她倚在他宽阔的怀抱里,“请指点我吧,你说过你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的……”
“是的,不能太久,最多不超过一个季度。而且,对你来说,我离开得越早越好,最好今晚就走。”
她心里害怕,用力地抱着他,“不,不要!不要这样抛下我!”
“别怕,女孩,”他说,“我会暂时留下。你最好找个能信得过的伙伴,村里的农夫也行,陪你一起护送老雷仁顿到索林山去。我给你写一张便条,你把它交给那里一个叫纳提灵的马夫手里,你记得问问他,他的竖琴是否仍能迷倒众生——这样,他就明白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写的了。然后他会带着人马进驻本村——男人和女人都有,他们是些尊贵的骑士,懂得真正的荣耀,他们也手里有武器,会保护斯塔恩村,让村民们一起通过一部真正的法律,帮助大家把村子重新变得生机勃勃。但是我必须赶在纳提灵和他的队伍进入山谷之前离开……眼前还有更危险的事等着我……”
依美莱仰起脸望着他,泪水流了一脸。她看见他的眼睛里充满抱歉之意,嘴唇咬得紧紧的,忍不住羞怯地伸出两根手指,抚摸着他下巴的线条。
“在您走之前,您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依美莱,”他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她几乎是欢天喜地,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我的英雄,我无法把自己献给一个不知姓名的陌生人……”

*******
一个不属于依美莱的微笑,浮现在伊尔明斯特的梦里,他猛然惊醒,后背全是冷汗。
“蜜斯特拉,”他在黑暗中喘着气,张开眼睛瞪着碎石头天花板——这已是狐塔里最好的一间卧室。
“女神,您是否对我感到满意?”
回答他的只有无声的静夜。但随即,一片漆黑中突然出现了火光,沿着天花板,写下几个大字:“汝需去侍奉一名叫达索菲黎亚之人。”
字迹很快消失,伊尔明斯特错愕地眨着眼。他感到异常孤独,直到喉咙边有人轻声对他低语。
“伊尔明斯特?” 依美莱又惊又畏地问,“那是什么?难道你是神的侍者?”
伊尔明斯特抚摸着她的脸颊,几乎落下泪来,“女孩,我们都是神的侍者,”他嗓音嘶哑,“我们都是——只是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


第三章 费尔墨雷盛宴
若人类、巨龙、兽人和精灵,于费伦大陆诸国之内,可和平相聚一处,定为盛宴一场。若论及款待之窍门所在,唯需让其彼此不致互为食也。
圣贤塞布莱
阿斯卡特拉之孤塔冥思
载于蛆虫之年

“到底,”三个门卫之中,个子最矮,声音最大的一个,满脸虚情假意的笑容,问道:“您是何方神圣呢?”
他面前的人,鹰钩鼻子,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正站在春日的细雨之中,脚下的地很泥泞,他穿的手工精致的高统皮靴却还是干干爽爽。鹰鼻之人迎上守卫伶俐取巧的微笑,回答说:“我是也斯卜理阁下渴求已久的远方来客,要是你们不让我进去,他一定会大为懊恼,为错失款待我的良机,后悔而死。”
“哦,你只是一个懂法术的家伙,你想靠耍些小聪明,拒绝报上你的姓名吗?”卫队长毫不客气地问道,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只手刚好按在右边腰带上佩戴的匕首长柄上,而另一只手则覆盖着插在左腰前,微微前倾的钉头锤。另两个卫兵也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把手放在了随身武器的刀柄上。
男子从细雨中走出,轻轻一笑,接着说:“我的名字叫做瓦伦,来自阿森兰特王国。”
卫队长不屑一顾地擤着鼻子,“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要知道,每三个流浪汉和土匪,就有一个叫自己瓦伦的。”
“很好,”男人快活地说,“这不就结了?”
他自信满满地大步朝前走去,正走到卫兵中间,两只戴着铁护腕的手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伸出,拦住他的去路,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你这是想到哪儿去?”队长厉声道,同时伸出自己的手,也拦在瓦伦面前。
蓄须男人咧嘴笑笑,抓住队长的手,用武士敬礼的方式摇了摇,“当然是去觐见也斯卜理·费尔墨雷阁下,”他说,“和他进行极为私下的交谈,再品尝他所提供的奢华美食。好小伙子,请替我通告,告诉他我已经来了。”
“——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队长嘘了一声,身体靠前,鼻子贴着鼻子,瞪着陌生人,“我说过,不行!”他愤怒的亮绿色眼睛,和对方快活的蓝灰色眼睛,互相凝视了好长时间,队长沉不住气,又补充说道:“走开,从这道城门前走开,要不我就赶你走。我不会让粗鲁无礼的强盗,和巧言令辞的乞丐……”
陌生人听了这道逐客令,还是保持微笑,他突然靠前,使劲亲了一下队长威胁的嘴巴。
“您还真是跟别人说的一样,怒气十足啊。”他几乎是充满柔情地说,“他们说:老厄拉维生气的时候像是一团火,赶快从城门前跑开吧,让他朝你吐吐沫,让他朝你大声叫——噢,他是一条小火龙!”
一个卫兵听了这首小调,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厄拉维队长先是不敢相信地使劲眨眼,然后猛地把头扭向自己的手下,恶狠狠地瞪着士兵的喉咙:“菲尔,你觉得这有趣吗?大敌当前,你竟然对这种低级下流的东西感到有趣,全然忘了做士兵的尊严,和长官的命令!你难道忘了我们日常的训练,忘了你战友的安危!你的表现可是相当无礼呢!”
卫兵脸色发白,赶紧转过头,使劲瞪着一尺之外的鹰钩鼻子陌生人,眼睛里充满杀气,这才让厄拉维稍稍感到满意。
“至于你,先生……要是你再敢——侮辱我的尊严,我将毫不犹豫地用我的剑来捍卫它!哪怕这世界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来阻止我,也没法子救你的命!”
“啊,厄拉维啊,厄拉维,”陌生人充满敬意地说,“多棒的小伙子!多漂亮的作风!多么体面的措辞!多么地打动人心!等我跟也斯卜理阁下一同进餐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轻轻拍了拍卫队长的肩膀,同时从他身边往城门内滑去。
卫队长厄拉维气得火冒三丈,拔出武器就……噢,不对,是正要拔出武器。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拉扯,也没法拔出钉头锤和匕首,他甚至无法把双臂松开,抽出后背倒悬的短剑,也没法拔出剑后的另一把匕首。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法让自己的胳膊挪动分毫。厄拉维眼睛涨得跟牛一般大,喘着粗气,嘶哑地,语无伦次地叫着,但……
“队长,这里的骚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娜斯美尔夫人低沉动听的声音,犹如利刃破开一匹光滑的丝绸,打断了厄拉维一触即发的盛怒,和卫兵们渐渐升起的恐惧心情。四个男人毫无迟疑神色,一同无声地站直身子,看着才出现的女人。
她身材苗条,穿一件绿色的紧身长袍,圆滑的左肩裸露在外,收口袖子长长的,几乎遮住她的手指。 外衣下面是一件花纹繁复的银色三角胸衣,落日的微光穿过薄薄的雨雾,映射在内衣上,闪闪发光。她从昏暗的天色中转过身来,手里举着一座烛台,念了一道咒语,让蜡烛发出了温暖的火光。
在跳动的火苗下,她深邃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大了,浓浓的靛青色眸子,反射出火光的金黄色。从娜斯美尔夫人的声音和礼仪上看,她无疑是个贞洁的女性;但这双眼睛暴露了她深藏不露的智慧,她内心的熊熊燃烧欲火,和那欲望得不到满足的饥渴。
当她看到守门的男人们对自己的反应,这双眼睛便流露出一抹微笑。她继续轻声说道:“我们怎么能忍心让一个单身客人,全身湿透地站在这样冷的夜里?请进,先生,欢迎您的到来。费尔墨雷城堡的大门将为您敞开。”
鹰鼻外乡人朝女士低头致意,微笑道:“夫人,鄙人对您的慷慨大方,深深感到荣幸。哦,您对人的热情和信任,实在值得仿效——尤其是城门的卫兵。在下是阿森兰特来的瓦伦,我将接受您的盛情款待,以神之名义发誓:在下对费尔墨雷城堡并无任何恶意,或有任何图谋不轨。夫人,请容我冒昧,此地远乡近邻,都有无数人盛赞您的美貌,但在我的眼中,那些话难以形容您生动容颜的万分之一。”
娜斯美尔脸上泛起酒窝,她带着愉快的微笑,转过头说,“听好了,厄拉维。这就是真正的奉承话。也许它本身既虚伪而又没什么真正的意义——但,你瞧,它们多可爱啊。”
卫队长脸膛通红,仍然挣扎着想扯开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臂——同时又不被别人看出来。他越过夫人的肩膀,狠狠瞪着外乡人,一句话也没说。
娜斯美尔夫人并不唐突地,却又异常轻快地转过身,把一只手递给了瓦伦。他鞠了一躬,伸出手接过大烛台。那一刻,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很长时间。噢,不,也许并不太长,只是稍稍逗留的那么一小会。

两人手挽着手,走进了漆黑的城门甬道,迈出众人视线。但众卫兵都可作证,那是因为大烛台的火光突然熄灭了。与此同时,厄拉维发现自己的双臂突然又能动了。
也许有人认为,他会趁机拔出几分钟以前无论如何拔不出的武器——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把所有蓄积的怒气变成了一阵冲口而出的长啸,是那种一点不歇气的,极有力量的啸叫。
好一会,他才停下喉咙,使劲吸气。他带领的卫兵既是尊敬又是诧异地望着他,他瞟了他们一眼,飞快地转过身,免得被他们看到他红得如同猪肝般的脸。

*****
##费尔墨雷的胸甲中央,总有一只凶猛的狮尾兽图案——尽管从来没有任何活着的人,亲眼见到过如此丑陋和凶恶的野兽(它长有三颗头颅,每张脸上都满是坚硬的鬃毛。三条竖立的硬尾吊在身后。肢体上有蝙蝠一般的翅膀)。所以,费尔墨雷阁下,不管是爱戴他的,还是泪流满面憎恨他的人,都称他叫“狮尾兽”。
当晚,他的传令官一贯既带着欢快又暗含警告的声音传来,也斯卜理·费尔墨雷阁下开始亲切地欢迎那位不速之客,他说:感谢客人能及时赶到,漫漫长夜又将在轻松的谈话中渡过。费尔墨雷还解释说,今晚的另两位客人正在家里更衣打扮。
主人看出客人满身疲惫,立刻叫人替瓦伦准备最好的房间休息,但鹰鼻人说,他愿在晚宴完毕之后再去休息。若无法和主人进行交谈,将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径——尤其主人又是这样的慷慨和热情。
娜斯美尔优雅自然地靠坐在沙发上(显然,这沙发必定是她通常所坐之处),两个男人都停下来打量着她。她微微一笑,手里拈着精灵式的细长玻璃杯,里面装满冰镇的美酒,贴着面颊轻轻饮啜,专心听宾主两位坐在长长的宴会桌边,说着你来我往的客套话。桌上摆满美食,蜡烛摇曳地映照。
“尽管在很多地方,直率的问话将被人视作过于冒昧,” 狮尾兽阁下侃侃而谈,“但我的好奇心仍是这样的强烈,使我忍不住向您发出疑问:到底是什么把您从那么遥远的国家带到这里来的,并且让您在雨中不屈不挠地要求进入一座陌生的城堡?阁下,我得承认,我从未听说过阿森兰特这个国家的名字。它对我来说真是太遥远了。”
瓦伦微笑说:“也斯卜理阁下,我也跟您一样,本性上便是个坦白的人。真高兴能和您直话直说。在下于此笑声之年,在诸神指引下,周游费伦大陆,乃是为求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而我目前的任务是,打听任何有关‘达索菲黎亚’的消息,只是很可惜,除了这个名字,我没有关于它,或她,或者他的任何线索。请问您,尊贵的阁下,听说过贵境内或是邻国,有关‘达索菲黎亚’这个名字的事情么?”
狮尾兽阁下微微皱起眉,聚精会神想了一阵,“噢,真的抱歉,我想我对您的问题,一无所知。娜斯美尔,你呢?”
费尔墨雷夫人也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径直把眼睛转到瓦伦脸上,问道:“它和您在城门口展示的强大魔法有什么关系么?又或许您更愿意把它藏在心里?”
“不,夫人,我不知道它和什么东西有关联,”客人回答说,“就像我说过的那样,‘达索菲黎亚’对我来说还是个不解之谜。”
“也许我们另外两位客人能够解开您的谜题,帮您照亮那使您困惑的最黑暗的角落。那两人都周游广阔,其中一人还精通各种魔法,” 也斯卜理建议说,把桌上的玻璃水杯朝瓦伦滑过去,“这么多年来,我早已发现,许多最有用的知识,都像是藏在被湮没的地窖里的宝石,深深地放在人们的脑海里。人们在我的餐桌上吃饭,谈笑,突然,宝石就亮了起来!拥有这样宝贵而稀有的财富,能把他们自己都吓一跳呢!”
远处的通道里微弱地响起号角声,仆人们熟练地拉动沉甸甸的金色把手,打开乌木大门。狮尾兽阁下扭过头去,望了一眼,:“他们一起来了,”他说着,把剥开外壳的海螺放进一只装满香料的碗里。“来尝尝看吧,亲爱的先生,我们这里不讲究隆重的礼仪,也不用等谁先来后到。我只要求我的客人能口若悬河地讲故事,又能专心聆听他人的奇遇。干杯!”
两个高个子男人,肩并肩,一起迈着小碎步(就像是他们两个都不愿对方比自己先进大厅一步),走了过来。一个人肩膀非常宽阔,壮得像头牛,束一条齐胸宽的粗金腰带,淡紫色的丝绸盖在他肌肉发达的胸肌上,结实的前臂上戴着镀金护腕,足足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在腰带上,护腕上,还有他胯下的金扣子上,都刻着人和雄狮角斗的图样。“啊,狮尾兽,”他轰隆隆地说,“你还有那种好吃的沙拉野鹿肉吗?我还记得它是那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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