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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错欲情归(又名 介亭纪事)by阿夸-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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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没用的狗。 

  阿诚咬紧牙冠,举起双手抱紧自己的头颅,缓缓蹲在地上,这次却没有哭出来,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过。 

  许久后,他立起身,机械地把床底下的衣箱拖了出来打开,把柜子的衣服一一拿出,挑出几件当初从冯公馆带出的青布短衫折好放进衣箱,还有几套冯宣仁给他置备的洋装恐怕已经用不着了,也没有带走的必要。提着自己的行装,轻飘飘没有什么份量,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才发觉这是他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房间,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过的独立房间,可最终还是一场梦,他又必须被赶向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就是没有自由的命,不过除了冯宣仁要他去的地方,他又能走向何处?这种命运从被船带入此地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把衣箱放在床头,看见那把枪已经没了踪影,想是冯宣仁带走了,他觉得整个身体被清空,什么感觉都离自己而去,眼睁睁只等天明。 

  *************** 

  “这样好吗?” 应约准时而到的罗嘉生忧心地问把烟吸得像要腾云驾雾一般的冯宣仁。 

  “有什么好不好?”冯宣仁明知不应。 

  “我见你是不愿的,可不想到头来自找没趣。”罗嘉生微笑道。 

  “你不是想反悔吧?”冯宣仁抬起血红的眼睛瞪他。 

  “不是这个意思,”罗嘉生看着他的反应,不由皱眉,“我是无所谓啦,何况是你的事。但是……你这个样子真让人担心。” 

  “我没事,”冯宣仁把最后一根烟头摁熄了,“你带他走吧,随便去哪里都成,只要不在我眼前就行。” 

  “呵呵,”罗嘉生笑出声了:“我服你了,费那么大的劲摆平事情,到头来还不是把人给弄走了,你花那么些个功夫干嘛,不就是一个下人嘛,你说个什么他哪能说句‘不’啊?” 

  冯宣仁脸色难看地沉默以对。 

  “好了好了,不罗嗦,”罗嘉生熟知其性情,连忙转口,“我照办就是,谁让我欠你一条命啊,这么难堪的事也得硬着头皮做啊!” 

  “你……” 

  “我带上那个家伙这就走,你将来可不要找来,到那时我不会放人的哦。”罗嘉生见对方的眼睛凶恶也瞪起,决定马上走人,回头还不忘嘲笑一句。 

  “快滚!”冯宣仁听其调侃也只能苦笑。 

  “你不下去送人吗?” 

  冯宣仁摇头:“到你们离开此地的时候,再送也不迟。”对其无可奈何的罗嘉生只能耸耸肩就下楼了。 

  **************

  少年提着一个衣箱,面无表情地跟着走出了屋子,向楼上的窗口迅速瞄了一眼就上车,车行出介亭街也未见他向后观望过一下,好似出街购物一般的平常。 

  罗嘉生冷眼瞧着,颇有无奈之感,想起那日冯宣仁找上门,他吱吱吾吾地拐了半天的弯方才说出这个少年的事,还真让他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不想走,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看开点吧。”罗嘉生看出少年的忧郁,安慰着。 

  “我明白,”少年点头,竟还能微笑,“阿诚只是个下人,少爷的安排已经是很用心了,还能求得什么呢。” 

  罗嘉生点头:“明白就好。” 

  车前风景从熟悉到陌生,阿诚在这个城市已待有将近七八年的时间了,对它却至今怀着陌生的体会,每个街景似曾相识,细看却又是另样的风景,冷漠地把他阻隔在外,连诚心触摸也是冷硬相对的。也许说不想离开这里是言不由衷吧,因为身不由已,任何自生的想法都是一番枉费。 

  “你……也许还不了解冯兄这个人,”打断阿诚的思绪,罗嘉生觉得有必要和少年说清楚一些事,“他看来很坚强,其实很……脆弱的。”他小心地措辞着,试图把话里的意思正确地传达给少年。 

  阿诚略有惊讶,侧头看着罗嘉生。 

  “在有些地方,他比普通人还不如,根本不知如何处理事情,”说着,罗嘉生不觉笑了出来,叹口气,“过于理想化的人都有这种毛病,可是他们往往又有把人卷入其热情的本事,真是危险得很啊!” 

  阿诚不明白,只是枉然地听着,这人对少爷的见解显然与自己大不相同。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把你送走吗?”罗嘉生看着阿诚的眼睛问道。 

  阿诚摇头,这是个他久问未果的问题。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把你怎么办,他其实有些怕你。”罗嘉生对他淡淡一笑。 

  “怕我?”阿诚惊讶地张着嘴,觉得匪夷所思。 

  罗嘉生忽然大笑起来,不再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你先走也好,待他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的搁心不下你自会再来找你,如果他真的决定放手了,你离开倒不失为一件幸事,不是吗?” 

  此番话在阿诚听来如天书一样的难解,他话不搭调地怅然回着:“可我……不是想走的……我未想过要离开他的……可他要赶我走,连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断断续续一个“他”字,把不想泄露的都泄露了,连自己也不觉得,只是失神望向车窗外,从刚才起压抑住的悲哀也跟着一泄而出,无法伪装了。 

  瞧着他的模样,罗嘉生摇头叹息:真是一摊子的糊涂情帐。 

  阿诚错了,他渴望的目光从他从屋内出来,提着箱子上车直至车开出院子,消失在街面的那一段时间里,它始终殷勤跟随,不离左右。 

  冯宣仁看见少年抬头的一眼,就躲于窗纱后,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躲开,只是近乎于本能的反应。其实让他看见又何妨?害怕的不是楼下的人,而是自己的心。 

  了结吧,情孽也好荒唐也罢,如果纠缠到性命都是不值的,他尽心地劝慰着自己,不去管乍一瞥下看到那眼眸里的忧伤如尖刺一样扎在肉里,让他疼得胸口发闷。 

  ***************

  罗嘉生正如冯宣仁所说的,确是个仁心的人。他把阿诚安置妥当,也没有把他当个下人看待,虽让他前后地跟着,也是有事说事坦荡相对的,绝没有收容者的盛气凌人,从他身上阿诚看到少爷为人处世的影子,真是龙交龙凤交凤的道理。原本这样,阿诚是宽了心,至少他觉得理应如此。罗嘉生采购医用器械,托运设备忙得团团转,也让帮手的阿诚少了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失为善事一桩,一方面阿诚也回避着心中的解不开的结,将来的生活总得尽快去适应。 

  一周就这样仓促流逝,行程已至的晚上,待罗嘉生接了个电话后告诉阿诚,阿三就要被送过来了,船票已经订好,明日就可离开。阿诚喏喏地应着,无关痛痒地淡漠,企望着阿三的到来,但心里还存着一丝想见那个人最后一面的希翼。 

  可是,送阿三来的人是阿刚,其实早该料到会这样也难免失落,只见了阿三人是瘦了点,但身体还是安好的模样,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久别的兄弟俩相拥不放,一旁的阿刚和罗嘉生看着也不由唏嘘。待兄弟俩平静下来,阿刚塞给阿诚一个纸包,说是冯宣仁让给的。 

  里面有几张大额的钞票。阿诚冷冷地看着它们,仿佛不识得了,耳听阿刚转头对罗嘉生说着,冯先生明天有事不能来相送,一切都拜托您了。 

  几张钞票买断一切,连人都不见了。阿诚用力一捏,钞票成纸团狠狠地被扔于地上。 

  所有人都惊愕,面面相觑。 

  “哥,你干嘛?”阿三捡起钱来,看看数目不由啧舌,他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哥哥只是木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好一会儿才有所举动。 

  “不要拿!”他夺过弟弟手中的钞票,递到阿刚面前,冷然道:“替我谢谢少爷,这钱阿诚我实在受不起!” 

  阿刚怔住,没有接钱:“不要这样,阿诚,这是他的一点心意,你不收我难交代……” 

  “心意阿诚我领了,钱不能收,”阿诚把钱往阿刚手中硬是塞着,凄然笑道,“这钱算什么?阿诚做的都是应该做的,不值这么多钱,如果还有的……这点钱他也买不起!”说完,就转身自个儿走出了房间。 

  “可是……”阿刚听得莫明其妙,想去拉住人,却被罗嘉生拖住:“算了算了,让他吧,只要把他的话传给那傻子听就行啦。” 

  “傻子?”阿刚转眼瞪着罗嘉生,只见对方一脸尴尬的笑容,连连朝他摆手:“没事,他不要也就算了,我看冯兄也并不是真想用钱来说明个什么东西,你还他他定不会责备你的。” 

  阿刚半信半疑的收了钱,还是一脸云里雾里的不清不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

  阿三追着阿诚:“哥,你怎么啦?” 

  阿诚停止脚步,回头对弟弟笑了笑:“我没事啊。” 

  “你是不是……和少爷吵架了?” 

  “吵架?怎么会,”阿诚矢口否认,“我怎么能和他吵架啊,谢他还来不及呢,你瞧使我们兄弟能在一起,而且连出路都替我们想好了,这不都是托他的福,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真是好福气啊!”他看着的确很高兴,笑着笑着连泪都笑了出来。 

  “哥,不要笑啦!”阿三怎么听着这笑声都是一腔辛酸却不明所以,无法安慰只得紧紧抱住那笑得颤抖不已的身体。 

  **************

  翌日。码头人潮涌动。 

  罗嘉生正跟一帮子朋友道别,提着行李的阿诚兄弟俩在旁边衬着笑容。 

  码头的情景让兄弟俩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只是那时是被人买来,坐着三等船舱,空着肚子,蓬头垢面不知前途为何物,而今倒是持着一等船舱的车票,衣衫整洁模样光鲜地站在这里,虽是一样被人领出领进,却是知晓去向的境遇,已经不能和往昔相提并论了。 

  阿诚心知是有这番境遇,自己和弟弟的命运并不能算是差的。环顾四周,码头上游移穿行面黄肌瘦的小乞丐贩童依稀映着当年如若不济会沦落到的命运不禁暗自感叹。全因那个人之故,自己却在此时对他有着无法释怀的怨恨,是否算是恩将仇报无耻透顶?可是口积郁的堵闷是什么在作祟?他不敢往下细想,也开始明白有一种情感真的很蛊惑人,可以是非不分只想无尽地拥有,以致快失去了本性…… 

  船鸣笛。 

  阿诚兄弟跟着罗嘉生走上了船。 

  抽板,起锚,船缓缓离岸。罗嘉生站在甲板上向岸上的人挥手致别,阿诚和阿三提着箱子准备去舱房。 

  “阿诚,等一会儿,你看!”罗嘉生忽然拉住阿诚,一手指向岸上,对着他诡秘地笑着。阿诚疑惑地顺指望去,码头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那是……他的车?! 

  不会错的。 

  震惊的少年扔下手中的箱子,马上拔腿向前跑去,跑到船的尾端离码头最近之处,举目凝视。 

  是的,那辆车他最是熟悉不过了。 

  船行得慢,他还能清晰地看到车里的人,车里的人当然也能看得到他。 

  “少爷!” 

  他不由自主地朝车里的人大声喊着,可这声音淹没在岸边嘈杂告别声中。 

  车门开,人跨了出来。 

  终于看到熟悉的面容,阿诚却一个字也喊不出,只是怔怔地望着,望着修长的男人挤开人群,站立在不远处仰头看着自己。两人如此之近,似触手可摸,却已是殊途相隔了。 

  汽笛长吼一声,船开始加速。 

  于是,岸越离越远。 

  说啊,只要你说,让我留下来,我就算跳河也要回到你身边! 

  阿诚扶着船栏,倾前身体焦急地对着岸上的人无言呐喊。可惜,他的心声还是被隔了,那人只是看着他,只是看着,纹丝未动。 

  十根手指掐紧铁杆,用力到几乎要折断,阿诚不觉得疼痛,只是殷切地望着岸上的人。 

  人,越离越远。 

  心,越来越冷。 

  终于,他看到他抬手。 

  刹那的欣喜若狂,也只是刹那,手向他伸出,却马上又收回了,它在半空中草草地挥了挥。那是,道别。他向他道别,静静的没有言语,收手之间把维系两人的最后一缕情丝给硬生生的掐断了。 

  阿诚咬紧牙冠,闭起眼睛,他不想再看到他,他觉得自己的心碎成片片,随耳边的狂风飘走,连渣也没有留下丁点。 

  不知多久。 

  四周静了,满腔的燥热只剩一袭寒意,耳边喧哗的只剩风声和船行水的声音。 

  “哥。”他听到阿三叫了一声。 

  睁开眼,正前方的岸只剩下灰黑色的一排长线,岸上的人只是跳跃的灰线上的彩色小点,哪还能分得清面目。 

  远了,远了! 

  这个城市,那个人,可能这一辈子再不得相见了。 

  阿诚惘然地注视着逐渐变细的长堤,耳畔蓦然又喧闹起来。 

  “你干嘛一直低着头啊?” 

  “我不是说不要跟来嘛,你怎么还跟着?” 

  “我帮你想个名字吧,保证好听又好记。” 

  “姓冯嘛,现在你是冯家的人,当然姓冯。仁嘛,我的名字中有一个仁字,分给你吧,诚呢,取意忠诚,比如,你对我。” 

  “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 

  “我希望你不要害怕。” 

  “够了!那你是不是该责怪我了,这是我的责任,对不对?” 

  “不对,你帮我许多忙了,只是你不觉而已,我说过,你对我……很重要。” 

  “你对我……很重要。” 

  …… 

  同一个声音,平静抑或是激动的,柔情的还有生气的,清晰地历历于耳,而现在他竟吝于一句言辞。 

  阿诚望着,望到视线模糊,望到眼睛发痛,还是睁着,睁着看那个早已看不见的人。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像眼前的城市一样远离。 

  去了,去了! 

  阿诚对自己轻声喊道。 

  (第一部完 阿夸2002/8/20完成2004…3…29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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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86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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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 2006…7…1
状态 离线  #3发表于 2006…8…17 12:45  资料 短消息  
  夜色薄得像二八妙龄的少女皮肤,弹指欲破似的诱人轻薄。繁华之地的夜不是让人沉睡而是让人放纵,那形同如丝媚眼的霓虹远远近近地闪烁,不停魅惑流连于其中的锦衣人群。 

  一切皆是光鲜而体面的,像俄人乐师手中的铜管乐器一样的耀眼夺目,手指翻动间让人迷醉的乐曲充斥灯火通明的大厅,玻璃地板下灯束迷离,映照着双双贴身而舞的俊男倩女。 

  铮亮的皮鞋,抹过发油的头顶,绛红的胭脂,浓淡适宜的香水,白玉般的手臂,停在腰际带有欲望的指尖,嘴角边暧昧不清的笑意,柔软甜蜜比酒更醺的言语,交项缠绵贴肤摩挲的亲昵,连道貌岸然的音乐也扭曲了节奏成为情欲的燃料,由不得你扮脱俗的清高,坠于此,道学家也会真真切切地发现自己只是个人,而且是个脱光衣服的人罢了。 

  冯宣仁不是道学家,看上去他很喜欢这儿,如果说是假装的话,他也装得挺像那么一回事。 

  “丽都”是此城中场地最大设施最好消费最高的舞场,能在这儿跳上一场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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