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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武林外史-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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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猫儿刚拍开了朱七七的穴道,朱七七就一拳打了过去,结结实实打在熊猫儿胸膛上,口中大骂道:“畜牲!畜牲,我宁愿死,也不愿和你们这些畜牲一齐走。”
  她一面骂,一面打。熊猫儿让她打了三拳,才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回头瞧瞧。”
  朱七七挣扎着顿足道:“我不要瞧,偏不要瞧。”
  她嘴里说不要瞧,头已回了过去,便瞧见了躺在地上的王怜花,她手脚立刻不再动了,怔在那里,呐呐道:“这……究竟……”
  熊猫儿笑道:“熊猫儿究竟不会像你想像中那么无耻。”
  朱七七怔了半晌,缓缓垂下头,幽幽道:“猫儿,我错了,你……你莫要怪我。”
  熊猫儿含笑瞧着她,柔声道:“我怎会怪你。”
  朱七七抬起头,目中已然泪光晶莹。
  她就这样瞧着熊猫儿,凄然道:“我对不起你,为什么我总是对不起你。”
  熊猫儿扭转头,不去瞧她,却大笑道:“有这样个可爱的妹妹,做哥哥的还不应该吃些亏么。”
  朱七七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道:“妹妹一点也不可爱,可爱的是哥哥。”
  熊猫儿大笑道:“别的女孩子想法若也和你一样,那就好了。”他笑得竟还是那么豪爽,那么洒脱。
  朱七七幽幽叹道:“别的女孩子若不这样想,她一定是呆子,天下的男人,又有谁的心胸能像你这么开朗?”
  熊猫儿笑道:“我哪里是心胸开朗?只不过是健忘罢了……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我忘记得总是比别人快些。”
  朱七七无限印慕地,瞧着他缓缓道:“不错,对于不该回忆的事,你的确忘记得比别人快些,但别人对你的恩爱你却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一个女孩有你这样的哥哥,她的确也应当心满意足了。”
  王怜花突然笑道:“既然有了这样的哥哥,还等那样的情人做什么?”
  朱七七霍然回首,道:“你……你敢说这样的话。”
  王怜花笑道:“我说的难道不对?”
  朱七七咬牙望着他,颤声道:“我原谅你,你的心已脏了,你永远也梦想不到,人世间还有一些纯洁的感情,你这一辈子已只能活在黑暗里,再也见不到美丽的事。”
  王怜花悠悠道:“活在黑暗里,总比死在光明的火里好得多。”
  朱七七道:“你,你说什么?”
  王怜花躺在地上,眼睛仰望着苍穹,喃喃笑道:“火……好光明的火……我宁愿做一只终年躲在黑暗中蝙蝠,也不愿做被火烧死的飞蛾。”朱七七,熊猫儿忍不住随着他目光望去。
  只见一片火光已自黑暗中升起,熊熊的烈焰,将黑暗的苍穹都映成了赤红色,就好像鲜血似的。
  朱七七扑入熊猫儿怀里,颤声道:“这火会……不会是沈浪…”
  熊猫儿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嘴里虽说不会,但面上却也不禁变了颜色。
  王怜花瞧着他们在火光下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恶毒的笑容,喃喃道:“可惜可惜,沈浪纵然死了,只怕也是轮不到我。”
  火,越烧越大,但屋子里还是没有人逃出来,在如此猛烈的火焰中,若不逃出来,只有死。
  快活王瞧着这熊熊的火势,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
  急风第一骑笑道:“大患已除,王爷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叹息?”
  快活王手捋须,叹道:“你知道什么……此人活在世上,固是本王心腹之患,本王时时刻刻都想将他除去,但他真的死了,本王倒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急风第一骑垂头道:“是。”
  快活缓缓道:“当今世上,本王若再想找他这样的对手,只怕是再也找不着的人,他一死之后本王又难免觉得有些寂寞。”
  急风第一骑陪笑道:“绝代英雄之心胸,弟子本难了解。”
  快活王长叹道:“这种心情的确是无法了解的……最遗憾的是,他迄今仍未与本上正式交手,本王这一生之中,只怕是再也找不着能抵挡本王三百招的对手,本王空有这绝代武功,却无对手,奈何奈何。”
  急风第一骑也自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若到了顶峰之上,心情自然难免萧索,但眼见天下英雄俱在足下,王爷也该稍自宽慰些才是。”
  快活王哈哈大笑,道:“好,不想你竟也有此才情,本王一向倒小瞧了你。”
  急风第一骑躬身道:“那沈浪既未逃出来,必定早已化为枯骨。”
  快活王道:“你的意思是……”
  急风第一骑道:“依弟子之见,此刻最好便设法将火势遏阻,否则风助火威,火热蔓延开来,一发便不可收拾了。”
  快活王道:“好!这大好园林若烧光了,实在也有些可惜。”
  他语声微顿,突又沉声道:“火势熄灭之后,设法寻出那沈浪的枯骨,以王侯之礼好生埋葬于他,他活着时是英雄,死后咱们也不能慢待了他。”
  熊猫儿也瞧出火势更大了,风吹到这里,已有了热意,沈浪仍无消息,他怎能不着急。朱七七更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拉住熊猫儿的手,道:“你说,这火会不会是沈浪放的?”
  王怜花冷笑道:“这火势突然而发,一发便如此猛烈,显然是许多人一齐放的火,沈浪一个人怎能引发这么大的火势。”
  朱七七道:“那么……那么……”
  王怜花悠悠道:“这想必是沈浪被人困住了,所以快活王就…”
  熊猫儿喝道:“住口……七七,你莫要听他的鬼话。”
  王怜花笑道:“你嘴里虽叫她莫要听我的话,心里却已承认我说的不错了,是么?”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
  王怜花悠然笑道:“沈浪死了,你两人岂非更开心么?又何苦装出这副着急的样子来、难道是装给我看不成?”
  朱七七一步窜过去,嘶声道:“你再说。”
  她一脚踢了过去,哪知躺在地上不能动的王怜花突然一跃而起,出手如电,眨眼间便又点了她腰畔三处穴道。
  熊猫儿大喝道:“放开他。”
  他正待冲过去,王怜花手掌已按着朱七七的死穴,冷冷道:“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将朱七七的尸身交给你。”
  熊猫儿果然再也不敢动了。
  王怜花大笑道:“现在,你也该明白两件事,第一、我王怜花不是好骗的;第二、若论骗术,你熊猫儿还差得远哩。”
  熊猫儿恨声道:“我方才为何不杀了你。”
  王怜花道:“只因为你是个呆子。”
  熊猫儿仰天长叹一声,道:“现在你要怎样?”
  王怜花冷笑道:“你若还要你这可爱的妹妹活着,此刻就乖乖地去探路,你要记着,你若不能将我从安全的路带出去,那么,第一个死的便是她。”
  突听一人笑道:“他只怕是无法将你带出去的,要人带路,还是我来吧。”
  这独特的笑一入耳,熊猫儿,王怜花面色俱都变了——一个大喜,一个大惊,两人齐地失声道:“沈浪。”
  沈浪已飘飘走了过来。
  他衣衫虽不整,神情狼狈,但挂在他嘴角的那一丝微笑,却那么懒散,那么潇洒。
  他带笑瞧着王怜花,道:“放开她好么?”
  王怜花只怔了了怔,立刻笑道:“沈兄回来了,小弟自然立刻放开朱姑娘。”
  他一面拍开朱姑娘的穴道,一面接着道:“小弟只是瞧着沈兄为我等冒险,而这位猫兄在与朱姑娘亲热,不禁要为沈兄抱不平,是以才阻止了朱姑娘。”
  沈浪微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七七已扑入他怀里,颤声道:“你一一你相信他的话?”
  沈浪笑道:“你说我会么?”
  朱七七轻轻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倒在沈浪怀里。
  熊猫儿大笑道:“沈浪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挑拨离间的人,我熊猫儿会将性命交给他么?”
  朱七七抚着沈浪的胸膛,柔声道:“你为什么回来得这么迟?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沈浪道:“这园中到处俱是巡哨暗卡,我不能不分外小心。”
  朱七七嫣然笑道:“你瞧我有多么自私,先不问你冒了多少危险,反而怪你让我们着急,你——你不会怪我吧。”
  熊猫儿笑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你已长大了。”
  王怜花终于忍不住道:“是是是,大家都长得很大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沈浪道:“不用着急,咱们在这里暂时绝无危险。”
  王怜花道:“为什么?”
  沈浪笑道:“只因他们此刻正在忙着烧死我,是以暂时绝不会追到这里。”
  朱七七道:“忙着烧死你?”
  沈浪叹道:“那快活王委实有非凡的武功,我险些被他追得无路可走,只有窜上了那旗杆,哪知快活王竟一掌将旗杆震断了。”
  他此刻虽明明已来到这里,但熊猫儿与朱七七听了这话,仍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两人齐地惊呼出声来。
  朱七七道:“那……那你怎么办呢?”
  枕浪笑道:“快活王虽是一世之雄,却也未想到我窜上那旗杆时,正是希望他将旗杆震倒,所以才故意激怒于他。”
  朱七七眨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沈浪道:“那旗杆达十丈开外,倒下去时,杆头自然落在十丈外,我只要攀住杆头,那么我便也可落在十丈外了,否则凭我自己的功夫,焉能一掠十丈?”
  熊猫儿叹道:“这道理听来虽然简单,但若换了我处于你那情况之中,就算砍了我的头,我也是想不出来的。”
  朱七七笑道:“我早已说过,纵然天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么,第一个走上这条路的人,必定就是沈浪。”
  熊猫儿道:“但那火又怎么烧起来的?”
  沈浪道:“当时我落在十丈外的一个屋顶上,旗杆将屋瓦打碎了一片,我便剩机将那屋顶撞开了个大洞。”
  他语声微微一顿,熊猫儿与朱七七忍不住同时接口道:“你就从洞里钻进去了是么?”
  沈浪笑道:“一百个人中,只怕有九十九个要以为我会从洞里钻进去,那快活王也不能例外,只因人在危险时,就见到有藏身之处,必定会钻进去的,这本是人的天性,自上古以来便已是如此了。”
  朱七七笑道:“但你却是例外。”
  沈浪叹道:“我要与快活王这等人斗智,自然处处都得违反人的本性,这样才能出乎快活王意之外,让他无法猜中。”
  熊猫儿道:“你是怎么办的呢?”
  沈浪道:“我将屋顶撞开一个大洞后,人虽钻了进去,但手却仍攀住了屋顶,只听快活王在喝令属下将屋子包围,我就立刻窜了出去。”
  朱七七吸了口气,道:“他们没有瞧见你?”
  沈浪道:“在那片刻之间,正是他们最乱的时候,而快活王必定是早已窜了过来,也瞧不清屋顶的事。”
  他一笑接道:“那机会正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他们再也想不到在人群都扑过来的时候,我竟有胆子窜出去。”
  朱七七嫣然笑道:“不错,这也正是人性的弱点。”
  熊猫儿苦笑道:“若换了我,我虽有胆量做任何事,但在那一刹那间,我也绝不会窜出去的,只因在那一刻间,屋子里看来委实比外面安全得多。”
  朱七七道:“后来呢?”
  沈浪道:“我窜出去后,窜上一株树梢,但立刻义从树悄滑下来,贴着树身,等到人群冲过来时,我就乘机也冲入人群,这时人人都在注意着那栋屋子,谁也没有瞧见我。”
  朱七七失声道:“但……但你为何不躲在别的地方,反而到人丛里去,这样,岂不是太过冒险了么?”
  沈浪道:“你要知道,快活王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都不同的,我主要是想逃过他的眼睛,别的人就都无谓了。”
  他一笑接道:“是以那时我只有挤在人丛中,快活王才不会发现我,何况,那时人群都在往前冲,我只要站着不往前走,立刻就又从人丛中出来了,根本用不着我自己费事,等我落在别人身后,别人更不会瞧见我了。”
  朱七七叹了口气,笑道:“这听来我们好玩得很。”
  熊猫儿叹道:“这种好玩的事,我可不愿尝试。”
  朱七七笑道:“这种好玩的事,普天之下,除了沈浪外,只怕谁也做不出。”
  沈浪微笑道:“当时我虽不觉什么,但此刻回想起来,我也觉得甚是侥幸,当时每一刹那间,我都要做无数个决定,只要一个决定错了,或者迟了分毫,那么,只怕我此刻再也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朱七七突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道:“你不说倒也罢了,你一说,我再仔细一想,冷汗都不禁流出来了,沈浪求求你,下次莫要再如此冒险了好么?”
  到了这时,王怜花也忍不住长叹道:“凭良心讲,此刻小弟对你也不得不佩服了,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你智慧差一点,或是身手慢一点,都已再难逃出。”
  沈浪微笑道:“所以,你就认为我是回不来的了,是么?”
  王怜花不敢回答,转过话头道:“此刻快活王属下既然都在留意着那火场,我等为何不乘机冲出去?”
  沈浪笑道:“此刻虽已有机会,但最好再等一等。”
  王怜花道:“为什么?”
  沈浪道:“此刻,沈浪已被烧死,还未传出去,但想必已快传出去了,等到外面的暗卡知道这消息后,防御必定大疏,我等再冲出去,岂非更容易的多。”
  王怜花叹道:“沈兄之智,的确非小弟所及。”
  朱七七冷笑道:“哼,你现在拍什么马屁,若依着我,就让将你留在这里才是。”
  王怜花苦笑道:“小弟至少也有些好处,譬如……”突然间,一阵呻吟声传了过来。这呻吟之声,似乎是从那小小的花神祠传出来的。
  沈浪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们方才经过花神祠时,可曾瞧见有人在里面?”
  熊猫儿呆了呆道:“这……这咱们倒未留意。”
  沈浪微一沉吟,道:“王兄,烦你过去瞧瞧。”
  王怜花苦笑道:“这调派的确聪明得很。”
  此时,他心里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掠了过去,到了这种时候,他身法仍是轻曼妙捷,令人喝采。
  他先在花神祠外闪电般绕了一圈,一面拾起两粒石子,自窗户里抛进去,人却笔直冲人了门。
  沈浪微笑道:“此人的确是个人才。”
  熊猫儿叹道:“我若非也起了爱才之心,方才就宰了他了。”
  朱七七道:“他虽是个坏人,坏得令人恨之人骨,但却并不坏得令人讨厌,比起金不换一类角色来他的确高明多了。”
  沈浪笑道:“当今之世,像他这样的坏人,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金不换和他比起来,简直算不得什么,金不换只是个小人,他却可算是坏人中的君子。”
  朱七七笑道:“不错,他的确并未坏得穷凶极恶,有时候还像个人样,而有随时随刻都会见风转舵,绝不会和你死皮赖脸地歪缠,譬如说,沈浪一来,他就立刻放了我,若是换了金不换一流角色,想必还要纠缠的。”
  熊猫儿笑道:“这就是他聪明之处,否则……”
  只见王怜花突然箭一般窜了出来,面上的神情像是奇怪的很,目光瞟了朱七七一眼,又转沈浪笑道:“你猜里面是谁。沈浪微一皱眉,还未说,朱七七已大声道:”究竟是谁?快说呀?“
  王怜花神秘地一笑,道:“我进去时,本未瞧见她,原来她竟已被人藏在神案下,而且还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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