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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武林外史-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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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地一掠三丈,把驴子抛在后面,只因他深信这青衣妇人要追的绝不是驴子,而是驴子上的“丑妇”。
  若是侠义门徒,这种事确是不便做出,但熊猫儿却是不管不顾,只要目的正当,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青衣妇人实未想到这无赖少年竟有如此轻功,自己竟追不着他,“她”又是着急,又是愤怒,大喝道:“停下来,咱们有话好说。”
  熊猫儿道:“说什么?”
  青衣妇人道:“你究竟想要怎样?放下我的侄女,都好商量。”
  这时两人身形都已接近那荒祠。
  熊猫儿笑道:“停下也无妨,但你得先停下,我自然停下,否则你纵然追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追得着我,这点你自己也该清楚。”
  青衣妇人怒骂道:“小贼,无赖。”
  但是终于不得不先顿住身形,道:“你要什么?说吧。”
  熊猫儿在“她”五丈外远近停下,笑道:“我什么也不要,只要问你几句话。”
  青衣妇人目光闪动,早已无半点慈祥之意,恨声道:“快问。”
  熊猫儿道:“我先问你,给你银票的那两人究竟是谁?”
  青衣妇人道:“过路施舍的善人,我怎会认得?”
  熊猫儿笑道:“你若不认得他,他会送你那般巨额的银票?”
  青衣妇人神情又一变,厉声道:“好!我告诉你,那两人本是江洋大盗,被我窥破了秘密,是以用银子来封住我的嘴,至于他两人此刻哪里去了,我却真的不知道了。”
  熊猫儿咯咯笑道:“那两人若是江洋大盗,你想必也是他们的同党,像你这样的人,身边怎会带两个残废的女子同行,这其中必有占怪。”
  青衣妇人怒道:“这……这你管不着。”
  熊猫儿仰天笑道:“我熊猫儿平生最爱管的,就是些原来与我无关的事,今日若不将你制住,谅你也不肯说出实话。”
  语声微顿,突然大喝道:“弟兄们,来呀。”
  喝声方了,荒祠中已冲出十余条大汉。
  熊猫儿将朱七七送了过去,道:“将这女子藏到隐秘之处,好生看管……”
  大汉们应声来了,熊猫儿已飞身掠到青衣妇人面前,道:“动手吧。”
  青衣妇人狞笑道:“你真的要来送死?好。”
  “好”字方出口,一瞬之间,已拍出三掌,“她”显然已不敢再对这无赖少年太过轻视,肋下虽还挟着白飞飞,这三掌却已尽了全力。
  熊猫儿身躯如虎,游走如龙,倏地闪过三招,笑道:“念你是个妇人,再让你三招。”
  青衣妇人神情更是凝重,厉声道:“话出如风,莫要反悔。”
  左脚前踏,身躯半转,右掌缓缓推了出去,口中厉声又道:“这是第一招。”
  只见“她”五指半曲,拇指在掌心暗扣食指,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出手更是缓慢已极,这一“招已施出一半,对方还是摸不透”她“究竟击向哪一个方位。熊猫儿索性凝立不动,双目逼视在”她“这一只手掌之上,目光虽凝重,但嘴角却带着那满不在乎的笑容。青衣妇人掌在中途,突然一扬,直击熊猫儿左耳,中指、无名指、小指亦自弹出,出势有如闪电。那左耳部位虽小,却是对方万难想到”她“会出手攻击之处,换句话说,也正是对方防守最弱之一、处。熊猫儿果然大出意料之外,匆忙中不及细想,身子向右一倒,哪知青衣妇人早已算准他闪避此招时下身必定不致移动,闪避的幅度方式必定不大,熊猫儿身子一倒,”她“食指已急速弹出,用的竟足内家”弹指神通“一类的功夫,掌势未到,已有一缕细风直灌熊猫儿耳穴。那耳穴里更是人体全身上下最最脆弱之一处,平日若被纸卷一戳,也会疼痛不堪,何况青衣妇人此刻自指尖逼出的一缕真气,看来虽无形,其实却远比有形之物还要尖锐,只要被它灌入耳里,耳膜立将碎裂。熊猫儿当真未想到”她“竟使的出如此阴损狠毒的招式,若非心肠毒如蛇蝎之人,委实做梦也想不出这样的招式来。他百忙中缩头,甩肩,大仰身,倏地后退数尺,但那锐风来势是何等迅急,他躲的虽快,额角还是不免被锐风扫着,皮肉立时发红。熊猫儿又惊又怒,大喝道:”这也算做一招么?“
  他喝声方起,青衣妇人已如影随形般跟来,他喝声未了,青衣归人第二招已攻向他下腹要害。
  这一招出手更是阴毒,此刻熊猫儿身子尚未站直,新力未生,旧力已竭,青衣妇人只当这第二招已可将他送终。
  哪知熊猫儿体力之充沛,却非任何人所能想像了,体内真力,竟如高山流水,源源不绝。
  只见他胸腹间微一吸气,身子“刷”的又后退数尺,脚跟着力,凌空一个翻身,又回到青衣妇人面前。
  青衣妇人见他不但能将自己这两招避过,而且身法奇诡,来去如电,目中也不禁露出惊惶之色,厉声道:“还有一招,你接着吧。”
  她手掌又自缓缓推出,看来又与第一招一般无二。
  熊猫儿冷笑道:“方才本已该算三招,但再让你一招又有何妨。”
  这句话说来并不短,他话说完了,青衣妇人掌势也不过方自使出一半,熊猫儿身影峙立如山,双目凝视如虎,只等她此招使出,便要还击杀手。
  但闻青衣妇人轻叱一声:“着。”
  她手掌竟停顿不动,右足却突然撩阴踢出。
  这一招又是攻人不及之处,熊猫儿全力闪身,堪堪避过,青衣妇人衣袖中突然又有数十道细如银芒的游丝,暴射而出,只听满天风声骤响,闪动的银芒,威力笼罩了熊猫儿身前左右三丈方圆之处,这一下熊猫儿自身的武功纵然再高,只怕也是难以闪避的了。
  一旁观战的大汉们,方才见到熊猫儿叠遇险招,屡破险招,已是又惊又喜,耸然动容,此刻更不禁为之惊呼出声。就在这一刹那间,熊猫儿掌中葫芦突然挥出,那满天银芒,竟有如群蜂归巢般,全被这葫芦吸了过去。
  青衣妇人大惊失色,大汉们惊呼变作欢呼。
  熊猫儿长身站定,纵声狂笑道:“好歹毒的暗器,好歹毒的手法,幸好遇着我熊猫儿,乃是专破天下各门各派暗器的祖宗。”
  青衣妇人颤声道:“你……你这葫芦是哪里来的?”
  熊猫儿大笑道:“你管不着,且接我一招。”
  笑语声中,他手里葫芦如天雷般当头击下。
  青衣妇人急退数尺,竟未还手。
  熊猫儿笑道:“你为何不打了,动手呀。”
  青衣妇人狠狠地望着他,咬牙道:“不想今日竟遇着你……你这葫芦。”顿了顿足,说道:“也罢。”便待转身而逃。
  熊猫儿长笑道:“你要走,只怕还未见如此容易。”
  寒光一闪,短刀离腰,有如经天长虹一般,拦住了青衣妇人的去路。
  青衣妇人目光尽赤,突然举起肋下的白飞飞,迎着刀光抛了出去,熊猫儿吃了一惊,挫腕收刀,以双臂将白飞飞挟住,但就在这片刻间,青衣妇人已掠出数丈,再一纵身,便逃得无影无踪了。
  吴老四沿着道旁而行,突见那施舍银票的两只“肥羊”,正在一株树下,向个敞着衣襟的大汉不住盘问。
  只见那个年纪较长的面色阴沉,形容诡异,骤看仿佛是具死尸似的,叫人见了,忍不住心里直冒寒气。
  那年纪较轻的,却是神情潇洒,嘴角带笑,叫人见了,如沐春风一般,不由得想与他亲近亲近。
  吴老四心中一动,忖道:“熊大哥正在找他们,莫非他们也在找熊大哥,这倒巧了,只可惜他们问的却非咱们的兄弟。”
  当下大步赶了过去,笑道:“两位可是要找人么?”
  在树下问话的自是沈浪与金无望,两人上下打量了吴老四一眼,沈浪目光一亮,笑道:“我等要找的人,朋友莫非认得?”
  吴老四道:“两位且说说要找的是谁?”
  沈浪将那玉猫托在掌心,送到吴老四面前,笑道:“便是此人。”
  吴老四暗中大喜,便待伸手去抢玉猫,但他手一动,沈浪手已缩了回去,吴老四只得干笑数声道:“两位要找别人,小的只怕还不认得,但此人么……”
  沈浪喜道:“你认得?他在哪里?”
  吴老四道:“两位随我来。”转身大步行去。
  冬日昼短,夜色早临。
  那荒祠之中,火堆烧得更旺,四壁又添了五、六只火把,使这孤立在积雪寒风中的荒祠,温暖如春。
  熊猫儿箕踞在角落里一只蒲团上,正瞧着火堆旁那两个“丑陋”而“残废”的女子呆呆出神。
  他总感觉这两个少女有些异样,虽然他直到此刻还未发现这两个女子是经过易容改扮的。
  江左司徒家的易容之术,果然妙绝人间。
  他只觉得这两个女子,心里似有许多话,却说不出口,便自目光中流露出来,那目光是如此焦急,如此迫切,却又有些羞涩,有些欢喜。——朱七七真未想到命运竟是如此奇妙,将自己救出魔掌的,竟是这曾被自己恨之入骨的无赖少年,而沈浪……
  唉,沈浪又不知哪里去了。
  那奇妙的酒葫芦正放在熊猫儿膝边,葫芦上沾满着细如牛芒般的尖针,在火光下闪烁着烂银般的光芒。
  熊猫儿目光移向这酒葫芦,用根柴片,挑起了一根尖针,仔细瞧了半晌,面色突然微变。
  就在这时,吴老四直闯进来,呼道:“大哥,小弟为你带客人来。”
  熊猫儿皱眉道:“什么人?”
  他问完话,转过身,便已瞧见金无望与沈浪。
  金无望面容仍自阴沉,沈浪面容仍自带笑。
  他将玉猫双手奉上,熊猫儿双手接过,两人俱未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所有的言语俱已都包含在这一笑中。“于是,沈浪又自取出那玉璧——朱七七瞧见沈浪来了,心房似已停止了跳动,此刻瞧见玉璧,面颊却不禁一红。她已有些知道这玉璧仿佛是那日在自己脱衣烤火时失落的,却再也不知道这玉璧怎会到了沈浪手中。只见熊猫儿伸手要去接那玉璧,沈浪却未给他。熊猫儿笑道:”这玉璧似乎也是在下的。“
  沈浪微微笑道:“兄台可看璧上刻的两个字么?”
  熊猫儿道:“自然看到,上面刻的是沈浪两字。”
  沈浪道:“兄台可知道这两字是何意思?”
  熊猫儿眨了眨眼睛,道:“自然知道,这沈浪两字,乃是在下昔日一位知心女友的名字,在下为了思念于她,便将她名字刻在玉璧上,以示永生不忘。”
  朱七七在一旁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这少年端的是个无赖,为了要得这玉璧,竟编出这等漫天大谎,而且说的和真的一样。”
  沈浪也不禁失笑道:“如此说来,在下便是兄台那知心女友了。”
  熊猫儿呆了一呆,道:“这……这是什么话?”
  沈浪道:“沈浪两字,原是在下的姓名。”
  熊猫儿呆在那里,脸上居然也有些发红,但瞬间又大笑起来,道:“好,好,我偷也偷不过你,骗也骗不过你,算我服了你,好么?”
  沈浪但觉此人无赖得有趣,洒脱得可爱。
  只见熊猫儿笑声渐住,忽又皱眉道:“但据我所知,这玉璧井非你所有之物,上面却又怎会刻着你的名字?莫非……莫非那位姑娘,是你的……”
  沈浪赶紧截口道:“不错,那位姑娘乃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此来,便是为了寻访于她,但望兄台告知她的下落。”
  熊猫儿并不作答,只是呆望着沈浪,喃喃道:“那位姑娘既然将你的名字刻在贴身的玉璧上,想来对你必定情深意重……唉,好的很……唉。”
  沈浪是何等人物,眼珠一转,便已瞧见这少年必定对朱七七有了爱慕之心,是以此刻才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念至此,他更断定这少年必然知道朱七七的下落,当下轻“咳”一一声,又自追问着道:“那位姑娘……”
  熊猫儿这才回过神来,强笑道:“不瞒你说,那位姑娘我也不过只见过一面,这玉璧便是那次被我拾来的,以后我便再也未曾见过她。”
  他嘘了口气,接道:“更不瞒你说,这些天来我也曾四下去探望过她的下落,但她却似失踪了,还有人说她已被断虹子带走了。”
  沈浪凝视着他,知道他说的并无虚假,于是寻找朱七七的这最大的一条线索,又告中断了。
  他垂下头,沉声叹息,却急坏了火堆边的朱七七。
  她真恨不得放声大呼:“呆子,你们这些呆子,我就在这里,你们难道看不出么?”
  她身边的白飞飞,目光反而比她安详——一直都比她安详得多。
  金无望目光却一直凝注在酒葫芦上,瞧得甚是仔细,他目光中竟似有些惊诧之色,此刻突然问道:“这葫芦你是哪里得来的?”
  熊猫儿嘴角闪过一丝神秘的笑容,不答反间,道:“你莫非知道这葫芦的来历?”
  金无望“哼”了一声,道:“不知道也就不问了。”
  熊猫儿道:“你既知道它的来历,便不该问了。”
  金无望又“哼”了一声,果然未再追问。
  沈浪听得他两人打哑谜般的问答,也不禁将注意之力转到那酒葫芦卜,瞧了几眼,目中突然有也有光芒闪动。
  这时金无望已又问道:“你可是与一个青衣妇人交过手了?”
  熊猫儿还是不答,又反问道:“你认得她?”
  金无望怒道:“究竟你在问我,还是我在问你?”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这话我确是不该问的,你若不认得她,又怎会问我?不错,我已与她交过手了。”
  他目光逼视金无望,缓缓接道:“我不但已与她交手,还知道她便是江左司徒的后人。火堆旁那两位……两位姑娘,便是我自她手中夺来的,那葫芦上沾着的,也就是江左司徒家之独门暗器,毒性仅次于‘天灵五花绵’的‘烟雨断肠丝’。”
  金无望面色微变,一步掠到火堆旁,俯首下望。
  白飞飞不敢瞧他面容,朱七七却也回瞪着他。
  熊猫儿道:“江左司徒,除了暗器功夫外,易容之妙,已久著江湖,只是我却看不出她两人也曾被易容……”
  金无望冷冷道:“若是被你看出,就不妙了。”
  沈浪心头一动,突然道:“兄台既有这专破天下各门各派暗器,以东海磁铁所铸,号称‘乾坤一袋装’的神磁葫芦,想必也曾习得司徒易容术的做法,不知兄台可否一施妙手,将这两位姑娘的真面目显示出来,让我等瞧瞧。”
  熊猫儿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乾坤一袋装’的来历,只可惜我却无兄台所说的妙手,这两位姑娘纵是天仙化人,咱们也无缘一睹她们的庐山真面目。”
  吴老四忍不住接口道:“易容之术还不好解?且待小弟用水给她洗上一洗,若是洗不掉,最多用刀子刮刮,也就是了。”
  熊猫儿失笑道:“依你如此说来,江左司徒家的易容术,岂非有如台上戏子的装扮一样了,司徒易容术名满天下,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值钱,你用刀子乱刮,若是刮破了她们原来的容颜,这责任又有谁担当?”
  朱七七却听得又是着急,又是气恼。
  她又恨不得放声高呼:“你们用刀子来利吧,刮破了我的脸,也没关系……”
  金无望凝注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这女子非但已被易容,而且还曾被迫服下司徒的瘫哑之药,我瞧她心里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来……”
  熊猫儿突然找来个破盆,盛了盆火堆中的灰烬,送到朱七七面前,又找了根细柴,塞在她手里。
  朱七七目中立刻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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