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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冬至节谜案 作者:(英)威尔·安德鲁斯 罗伊·坦普尔曼 j·m·格莱格森 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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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看上去历经磨难的年轻人赶着那辆破马车过来了,他穿着破旧的粗呢衣服。
起初我还以为是我们运气,可等他开口问我们“是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时,我才意识到是福尔摩斯早有安排。

    其实,福尔摩斯提前发电报预定了这辆马拉大车,它这副破烂相儿,也只能叫
马拉大车了。那个看似饱经风霜的车夫把我们的旅行袋、箱子都摞到大车的后面,
然后打开车门。上车的梯子摇摇欲坠,踩着爬上去的确非常危险。哈丁被这一切逗
笑了,福尔摩斯和往常一样,对我们的交通现状泰然处之,当然也不会发表什么意
见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这个老掉牙的破车弄得有些心烦意乱。车轮上的辐条残缺不
全,而那匹叫马的怪物好几年前就该送到屠宰场去了。

    年轻人晃动着缰绳,嘴里发出“得得”的响声。马车开始启动了,我说:“先
生,就坐这辆车……这辆破马车到肖氏庄园,我对能否安全到达目的地可没有你看
上去那么信心十足。”

    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太无礼了。车夫转过头来,身上饱受风霜的一面消
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些许复活的自尊。“别叫我‘先生’,阁下。我很明白,
这辆布鲁厄姆车已经风光不再了,达克也垂垂老矣,但是我收费很少,公道合理,
本地区再也没有其他马车了。想要雇用更好的马车,或许要到哈萨克斯镇或郝特皮
尔堡特镇去雇。我遭受经济挫折以后来到这里,口袋里只剩下几英镑。我买了这辆
车,比一无所有稍微强一点儿吧。后来又看到了这匹将遭灭顶之灾的马,我就救了
它一命,使它不至于被宰了喂狗。这匹马曾经惨遭虐待,当时虚弱得很,我觉得它
和我一样,理所当然应该活得更好一点,就起了怜悯之心。”

    他这一席话说得如此坦率、如此诚恳,我听了以后决定向他赔礼道歉。我问他
:“能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吗,先生?”

    他回答说:“福克斯,阿瑟。福克斯。”

    我说:“啊,福克斯先生,我为刚才出言不逊毫无保留地向你道歉,请原谅!”

    他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算是接受了我的道歉,然后又说:“其实,和其他前
往庄园的客人相比,你的说法已经算得上很温和了。”

    福尔摩斯听到这句话,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关于我的粗鲁和福克斯的个人不幸,
福尔摩斯一直都没有插话说什么。但是一听到这句话,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问
福克斯:“你是说其他客人也是你送到庄园的?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的
行为举止怎么样?”

    福克斯先生不卑不亢地说:“哦,在社会地位方面,他们和你们都差不多,但
是他们大多数人都更气派一些……你知道他们都是些有钱有势的男男女女,但是没
有什么头脑,尤其是那几个女的。”

    之后是一阵沉默。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领略一下路上的田园风光。我觉得那
里很适合做乡间猪场。四周都长满了树,偶尔会有鸟儿从树丛里飞出来。我还看到
几个大池塘,里面好像居住着悠然自得的鲤鱼。又过了十来分钟,我们远远地可以
看到一座都德式富丽堂皇的大宅邸了。

    尽管我再三请求车夫把我们送到庄园的大楼前,他还是没有答应,在私人车道
的人口处把我们的行李袋、箱子从车上卸了下来。要知道,大门口离那幢大楼还很
远呢!

    福克斯说:“正如我跟其他人讲的那样,由于个人原因,我只能走到这里,不
能再走近肖氏庄园或者说杰拉德。麦可米兰先生一步,哪怕一步都不行。先生们,
我很抱歉。如果各位在逗留期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只要不让我和麦可米兰先生打
交道,我都会很高兴地为各位效劳的。一般情况下都能在火车站附近找到我。”

    福尔摩斯把一些零钱放在他手里,他触了触帽子,然后慢慢地牵转了马头,沿
着原路赶着马车走了。

    等他走远了,听不见我们的说话声了,哈丁迫不及待地问福尔摩斯:“你对这
个人以及他说的话有什么看法呢?”

    福尔摩斯说:“一个在生活中失去了应有的社会地位却又能自强不息靠赶马车
为生的人,应该说不是一个普遍的人。他的言谈举止——并不是专门指他说话的态
度——似乎讲述了一个人遭受厄运的故事。他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质地很好,
非常昂贵;他对我们的东道主充满了敌意,这也为解开我们小小的疑团提供了某种
线索。”

    我们正准备扛起行李朝大门那儿走,两扇大门忽地敞开了,走出来一位系着围
裙的老仆人。他脚步匆匆,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迎过来,几条狗汪汪地叫着显示着它
们的威风,被几个园工和马夫套住脖子带走了。

    这时,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据我推测那个人就是东道主,哈丁肯定了我的判
断,证实了他的身份。那位老仆人吃力地拖着我们的行李走在前面,我们跟在他的
身后。

    “先生们,见到你们真高兴!我为那个赶破马车的乡巴佬向你们道歉,他似乎
对我怀有积怨。这些土包子都怪里怪气的,也许是嫌上次给的赏钱不够多吧。还能
有什么呢?你们要是早点儿把来的时间通知我,我就会亲自坐双轮轻便马车去接你
们了。哈丁,请务必介绍我认识你的同伴,同样欢迎他们光临我的寒舍。”

    杰拉德。麦可米兰和哈丁描述的简直是一模一样:生性开朗,满面红光,人过
中年。他长得很高,四肢发达,身材魁梧,有一头浓密的灰头发,身着休闲服,上
身双排扣礼服大衣,下身条纹长裤,马甲上挂着一根表带,而不是较常见的表链。

    哈丁向麦可米兰介绍了我和福尔摩斯。“请允许我介绍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和他的朋友兼同事约翰。华生医生。”

    提到福尔摩斯的名字时,麦可米兰显得一惊,但旋即控制住了自己有些过于敏
感的反应。“哇,原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私人侦探和他的传记作家,欢迎欢迎!你
们能光临寒舍真是万分荣幸,欢迎之至!”

    我注意到在两三分钟之内他已经第二次用“寒舍”这个词了,但他提到这两个
字的时候,全然没有谦逊之意。他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我们走了进去,
留下几个没精打采的仆人协同那个老仆人搬运我们的行李。

    管家接过了我们的帽子、外套和手杖,然后有人带我们走进一个非常宽敞的起
居室,里面有五六个人团团围坐在熊熊的炉火旁。

    我们经介绍逐一认识了格拉斯伯里教授及夫人,科德哈伯先生及夫人,鲍塞尔
先生和飞翅小姐。鲍塞尔先生是个年轻人,戴着金边夹鼻眼镜,看上去一副认真相。
飞翅小姐,她的相貌正如她的名字所显示的那样,看起来很像只鸟儿。我把她的年
龄定位在四十五岁左右。

    我和福尔摩斯的出现给所有在座的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哈丁却受到了冷遇,
他本人倒是丝毫都不介意。虽然有人马上端上来了茶点酒品,我们还是决定先行告
退,回房安顿行李,洗漱一下。

    房间富丽堂皇,铅宫正对着庭院,庭院美景如画,只是收拾得尚欠整齐。打开
行李洗漱完毕,我立刻去找福尔摩斯,他正站在洗脸盆前用肥皂搓脸呢。

    他问我:“华生,到目前为止你对肖氏庄园有什么看法?”

    我回答说:“这是一幢宏伟的住宅,只是有点儿管理不善。我注意到不是所有
的仆人都属于上等之列,但却可以肯定我们会吃得很好,住得很舒服。你对其他客
人有什么看法,福尔摩斯?”

    他回答说:“他们和我预料的简直没什么差别。格拉斯伯里夫妇可能是鲍塞尔
先生的朋友,而科德哈伯夫妇很可能是飞翅小姐带来的。我注意到飞翅小姐一直都
密切注视着他们夫妇俩的一举一动,凡事都先看他们的反应。他们冲着咱们微笑,
她也冲着咱们微笑,只是在时间上总是慢了一拍。华生,他们没有一个人因为我的
声誉而惊心,只有我们的东道主吓得愣了一下,之后迅速恢复了常态,掩饰住了内
心的惊诧。”

    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擦干了手,又让我帮他把大衣穿上,然后才说:“让我们
叫上我们的朋友哈丁,重新回到起居室吧!”

    有人把我们引到一张矮茶桌前,又端上点心,每人一份淡味糕点和热气腾腾的
咖啡,咖啡非常受欢迎。我们看到房子用常青藤、冬青枝以及链状纸花装饰得异常
华美,还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用细小的蜡烛和看上去很昂贵的精致的物品点缀得
非常漂亮。杉树枝上还垂挂着糖果盒,毫无疑问,里边装的是昂贵的蜜饯和小礼品。

    其他的客人都对我和福尔摩斯有点儿敬而远之,在这样的聚会上这是相当典型
的反应。尽管如此,飞翅小姐最终还是走了过来,我们俩都站了起来。她不自然地
笑笑说:“可以和你们一起坐坐吗?”表情似乎极其勇敢一样。

    重新坐下以后,我知道福尔摩斯不大可能先找话题聊天,所以,我就开始起了
个头。我问她:“飞翅小姐,你是东道主的老朋友吗?”

    她像鸟一样卿卿喳喳地说起来:“我是在最近的‘高尚拯救’募捐活动会上刚
认识他的。那些穷苦人,就拿左拉斯来说吧,没有鞋穿,只能赤着脚跑来跑去,而
他们的女人呢,总是衣不蔽体,没有衣服穿也得抛头露面,做各种家务,打水做饭。
亲爱的麦可米兰先生正在设法筹集资金,给他们买鞋子,买衣服。”

    我和福尔摩斯对视了一下,我敢肯定我们俩是英雄所见略同,都料到了一旦麦
可米兰拿到捐款之后,像左拉斯这样的穷人总共能收到多少鞋子,多少不合身的衣
服。她后面说的话证实了我们的猜测。“你们不知道,麦可米兰先生负责财务方面
的工作。噢,我刚才说过了,刚认识不久他就邀请我参加这次聚会。一开始我当然
是拼命推托、拒绝。后来他又请我带几个好朋友一起来,我怎么好意思再回绝呢?
科德哈伯夫妇不但是我的行为监护人,而且是我的老朋友了。顺便问一下,华生医
生……我知道在节庆期间还打扰你很冒昧,但我很想听听你的见解,你觉得……”

    她一下子说不出口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还以为她想发发牢骚,问些无关
痛痒的小问题呢。

    福尔摩斯看到我的处境尴尬,及时出手相助,这让我万分高兴。他说:“亲爱
的女士,我确实相信你的纪念挂件盘没有丢,而只是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对吗?”

    她惊得瞪大了双眼。“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忘了把挂件盒放在什么
地方了呢?”我承认福尔摩斯的话的确也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歇洛克。福尔摩斯渐入佳境,得心应手地一步步推理起来。他说:“飞翅小姐,
首先可否冒昧地问一声,你维持了很久的婚约是不是因为亲人遭受不幸而解除了?”

    飞翅小姐像梦咿一样喃喃地回答说:“阿瑟,我亲爱的未婚夫,订婚都十四年
了,六个月前患肺结核离开了人世间。可是,先生,你怎么会知道一个素不相识的
人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呢?”

    福尔摩斯和蔼地轻声回答:“你的无名指,也就是戴订婚戒指的地方留下了很
深的印迹,那要好多年才能留下。就在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戒指从手上除掉了,只
有一种原因可能性最大月B 就是未婚夫不幸亡故。这个戒指你不再戴了,我认为你
肯定是把它塞进了挂件盒里,而且毫无疑问你随时随地都会挂在脖子上。可你没有
挂这个宝贝盒子,我猜只能是找不到了。”

    飞翅小姐眼里噙着泪,嘴唇哆嗦着乞求道:“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设法找到我珍
爱的小盒子?”

    福尔摩斯面无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深不可测。“还能记得最后一次戴那个小盒
子或动那个小盒子的时间吗?飞翅小姐。‘’她说:”当然记得了,是星期一晚上。


    他又问:“你单身一个人住吗?”

    “是的一个人……”

    “最近家里有什么人来过吗?有推销员来推销过东西吗?”

    “没有,绝对没有,任何人都没来过。”

    福尔摩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说:“不大可能是让人偷了,极有可能是放在什
么地方忘记了。飞翅小姐,你还记得星期一晚上摘下来的情形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摘下了挂件盒、手镯、还有别的首饰,就是在洗
澡前摘下来的。”说到沐浴这件事,她低下头垂下了眼帘,顿了一顿又接着说:
“和平时一样,都放在了浴室的小架子上……”

    福尔摩斯打断了她的思路,问:“我注意到你也没戴手镯或其他任何一件首饰!”

    她说:“是没有。当初我决定不戴什么首饰来,只要挂件盒就行了……”她突
然一愣神,恍然大悟似地说:“噢,福尔摩斯先生,是你,是你为我找到了挂件盒!”

    她随即打开化妆盒,翻了翻,满心欢喜地从里边拿出一个金质的挂件盒,坠在
一根细链子上,非常精致。“我把它放在化妆盒里,是想把它带在身边;其他首饰
都没放进去,是不想带着。我……忘了放在化妆盒里了。”

    她呵呵地傻笑着,卿卿喳喳地叫着跑去告诉科德哈伯夫妇。等她走远了,听不
见了,福尔摩斯才轻声说:“名字像鸟,傻得也像只鸟,是不是呀,亲爱的华生!”

    餐桌上,我们的东道主充分显示了他慷慨和开朗的一面,这几乎蒙蔽了所有的
客人,只有我们这几个疑虑重重的旁观者保持着清醒与冷静。他的风采迷倒了飞翅
小姐、科德哈伯夫妇以及格拉斯伯里夫妇,只有鲍塞尔先生比较心平气和地表示欣
赏。

    我和福尔摩斯一直保持着平易友善的态度,我希望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
福尔摩斯的声望是人们无法忽略的,这一点自不必说。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我会
意,讲了一段他最出名的案例。听众对此还不满足,要求再来一个,还要福尔摩斯
亲自表演。

    麦可米兰可能怕这样下去会冷场,就说:“好了,福尔摩斯先生,没有人要为
难你。就算你不出节目,我们也不会罚你,不让你吃晚饭的。而且我相信你会吃得
很开心,鲑鱼是昨天夜里我亲手钓上来的!”

    福尔摩斯仔细地看了看他盘子上的那条鱼。当然了,内脏已经掏空了,但外表
还是很完整的。

    侦探福尔摩斯冷冰冰地说:“麦可米兰先生,怀疑东道主或许是很不礼貌的。
但我不得不说,盘子上的这条鲑鱼是海鱼,而不是淡水鱼;是用拖网捕到的,而不
是从透过我卧室的窗子就能看到的那条小溪里钓出来的。海鱼的味道绝对错不了,
而且这条鱼的嘴部也没留下遭受过钓钩的折磨的痕迹。这条鱼是二十四小时前捉到
的……”他转过身来,面向我说,“华生,作为一个钓鱼老手,你不会不知道,刚
捕到的鱼,只要过了一天,眼睛就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福尔摩斯怀疑麦可米兰不诚实,并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为此,我很不高兴。我
们不是要静观其变嘛,怎么可以随便表示怀疑呢?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哈丁和我在
这个问题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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