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by水天一色-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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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帝座之旁，林煦早在夜君曦的示意之下挥手命人备下一把椅子。岚宇帝国开国百年以来，还从未曾开过如此先例。身为臣子，本就没有资格登上高台；而身为后妃的，又因“后宫不得干政”一说；就算是历代皇后也无法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
因而当大殿之上数以百计的岚宇朝臣在听闻一声“众卿平身”之后站起身来，抬头所见便是那令所有人都心神俱震的一幕——只见那身着一袭莹紫华服的绝色少年正笑意盈盈地安坐于帝座之旁，与他们的帝君陛下一道，俯瞰着群臣。
换做旁人，换做其他时刻，若是有人胆敢那般大刺刺地坐在那高台之上，文武百官定然会群起而攻之，就算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恐怕也会因此后位不稳。然而在见识过了昨日的异象与帝君陛下对那少年的宠爱之后，此时此刻，没有人胆敢说出一个“不”字。
眼见底下没有人开口，夜君曦微微勾起唇角，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深意：“众卿可有本奏？”
底下依旧是一片寂然。朝臣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手持牙笏呆然而立，稍事胆大的才敢抬头看浅离攸一眼，继而低下头，颇显不赞同地蹙起眉，然而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帝君陛下进言反驳。
漂亮的眸子朝着底下扫了一圈，浅离攸端坐帝座之旁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局促。
不久之前，在他们得到瑞华蠢蠢欲动，而晁桓两国进攻曜国的消息之时，夜君曦便表露出了问鼎整个大陆的雄心。那时候，浅离攸便已经在心中有所准备——有朝一日，他定然会走出那华丽的苍擎宫与那小小的御书房，出现在整个岚宇帝国的文武百官与平民百姓的面前，与他所爱的男人并肩傲立，俯瞰天下。
既然被“封”了国师，至少也该做一些国师该做的事才对。自古被封为国师之人，均是拥有神力，能够夜观星象，为皇室新生的成员测算命格，为帝国远征的将士祈福之人。然而他却不是那些个半吊子的神棍。
前世的萧离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拥有将相之才，却毁于那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而重生的浅离攸虽然依旧未曾摆脱这副魅惑人心的皮囊，却得到了一个能够与他相知相恋的男人，也终于能有机会施展他的惊世才华。
浅离攸转头望向一旁帝座上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半晌无人开口，司礼内侍在夜君曦的示意之下尖声喊道。
正在此时，夜俊辰向一旁跨出一步，恭敬一揖扬声道：“臣有本奏。”
“辰亲王……有何本奏？”挑了挑眉，夜君曦似乎烦有些意外地问道。
夜俊辰抬起头来，直视上方的二人，以整个大殿之中都能够听到的嗓音道：“臣斗胆敢问帝君陛下，国师大人究竟是何身份？”
夜俊辰话音方落，殿中一片哗然—他问出了每一个人心中想问而不敢问之事。
夜君曦闻言，望着底下故作姿态的兄长，锐利的眸中却闪过一丝笑意。然而面上却是一片肃穆之色，令人不寒而栗。沉默了半晌，久到令所有人以为帝君陛下是在隐忍着怒意之时，夜君曦终于缓缓开口：
“诸位都是昨日在场之人，就算并未在场，想必也早已听闻了昨日之事。早在处置章氏一族之时朕便就说过，国师乃是护国有功之人，想来诸位爱卿都未曾将朕之言记记在心里。”
夜君曦说着，如箭一般的森冷目光朝着底下扫视了一圈。凡是被那目光所触及之人均纷纷底下了头，微颤不止。
“昨日异象，想必诸位这一回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了罢？国师乃是神鸟降世，助朕匡扶江山社稷之人。若是还有人记不得，触怒了神人，可别怪朕未曾提醒过你们。”
夜君曦嗓音不大，然而却是冰寒彻骨。听闻“触怒神人”几个字，一些朝臣不由心头一颤，昨日的异象瞬时袭上心头。而那个曾被冲天火光所包围的莹白人影，此刻正坐在帝座一旁，神色安然地俯瞰着众人。
夜君曦说完，转头望向一旁的少年，冰冷的唇角终于回复了一丝暖意。缓缓自帝座上站起身来，朝着浅离攸伸出手——在众臣的惊愣之中，那绝色的少年亦微笑着伸手，立即被握于温暖厚实的掌中。
将浅离攸拉起来拥入怀中，夜君曦再度开口扬声道：“若是众卿不惜僭越，想要打探朕的家事，朕也不妨告诉诸位，国师亦是朕此生相属之人。”
被夜君曦如此不加掩饰的直白之言所惊，大殿之上瞬时静得鸦雀无声——渐渐的，赞成的，不赞成的，敬畏的，轻蔑的，各式各样的眼神均落在了夜君曦身旁的那一抹莹紫身上。
就在这一片无声的嘈杂之中，自问了那一句话之后便再未开口的夜俊辰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如方才一般恭敬一揖道：“既如此，臣便恭祝帝君陛下与国师大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夜俊
辰说着直起身来，望着高台之上相拥的二人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夜君曦与浅离攸离开大殿之后，夜俊辰便瞬时被群臣所包围。
“亲王殿下当真对帝君陛下与那国师大人之事毫无异议？”
“是啊……这……若是国师大人是个女子，这也就罢了。可这……”
“伤风败俗，混乱朝纲！如此一来，我岚宇皇室还如何给百姓做出表率！”
“……”
夜俊辰站在众臣之间，脸上渐渐由微微的笑意转变为淡漠，不过片刻便淡淡开口道：“帝君陛下已经开了口，众位可还有何良策？”
众臣瞬时语塞，夜俊辰冷笑一声紧接着道：“如今瑞华帝国蠢蠢欲动，此刻西北边关躁动不止，当今天下大势，想必诸位亦是心知肚明。只怕在本王与诸位的有生之年，天下维持百年的太平将会被打得粉碎。国师大人乃是神鸟降世，能够化陛下凶兽之煞，助陛下平定天下。区区后宫之事，诸位大人还要与本王争论不成？”
夜俊辰此话一出，众臣纷纷缄默。虽说心中还是有所芥蒂，然而他们不得不承认，辰亲王说的不错。后宫之事；作为臣子本就不该置喙。更何况那国师顶着神鸟降世的光环，便更不在他们能够管辖的范围之内了……
见围在身侧的众臣纷纷行礼告退，夜俊辰也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望向高高的帝座——对于自家弟弟与那个倾世绝色的少年之间，他本没有插嘴的余地，所能做的，也只有以亲王的身份震慑群臣。
呆立了半晌，夜俊辰终于回过神来，心道：本王为你的表弟做了那么多，你好歹也该摆个好脸色给本王看罢，青弘……
第一百十三章
晁国攻打曜国已经快有一个月了，而桓国亦在开战半月之后加入了战局。在岚宇边境庚城守将的配合之下，腐朽不堪的曜国倒也算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在两国夹击之下，竟然也生生地守住了，损失不过几万兵马与数座城池而已。
然而远离西北边关数千里之外的帝都之中，岚宇帝君夜君曦却并非高枕无忧地旁观属国之战。在秘密处决了章郡毅，彻底清理了章氏一族之后，朝廷再无哪一位将军手中还握有兵权。而地方军队也在夜君曦的圣旨之下开始慢慢整合编入朝廷军队。
至此，除却四方边境数量庞大的驻军之外，帝都附近还驻守着五十万大军，直接听从帝君陛下的调遣。而这五十万大军，自夜君曦接到晁国受瑞华蛊惑攻打曜国的消息之后便开始秘密地练兵，至今也已经一月有余了。
这一日早朝方毕，几位将军联合上书，请夜君曦前往帝都城外的兵营御检练兵的成致。夜君曦心情倒也甚佳，思及与瑞华一战不知何时便会爆发，练兵一事是迫在眉睫，亲自去瞧瞧也是放心，于是便欣然应下了。
“阅兵？”苍擎宫中，浅离攸望着正在更衣的夜君曦略感意外地道。
“不错。五十万大军已经演练了一月有余。”换下了繁复的龙袍，换上一袭玄色劲装，夜君曦拢了拢袖扣，便大步来到榻前将人拥入怀中笑着问道，“难道攸儿没有那个兴致与朕一道去瞧瞧岚宇的军队究竟是何模样么？”
岚宇的军队么……浅离攸闻言不由地眯起眸子，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几十万大军列阵而立威风凛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威武模样。
浅离攸沉吟了片刻，终于放下手中的医书笑道：“岚宇的军队，想必应该不会让我失望才对。”
“那是自然。”夜君曦即刻答道，俊逸的脸上露出傲然一笑，俯首在那微微勾起的唇畔印下一个亲吻。
军营驻扎在帝都城外东南面的一大片空地之上，面朝着清都江，背靠着帝都城门。迎风飘扬的旗帜之上是令人见之色变的五爪金龙图腾，昭示着这一支五十万人的军队，乃是直属于岚宇帝君夜君曦的王师。
龙辇停在了主将的帐前，几位负责练兵的将军早已在帐前等候，一见那玄色身影出现，便立时单膝跪地，高呼：“末将参见帝君陛下。”
夜君曦一挥手道：“免礼。”转身便自龙辇之中迎出了一个令几位将军都未曾料到的人。
一见那一袭莹紫的华服与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几位将军却都瞬时沉下了脸色。唯有主将，岚宇大将军滕漠在顿了一顿之后亦抱拳道：“国师大人。”而立于他身后的几个将颌一见主将如此，便也纷纷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对于这些在沙场闯惯了的将军来说，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并不如何重要。只是军人尚武，对于像浅离攸这般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徒有一副魅…惑皮囊的人，他们却是看不起的。
浅离攸自然知道几位将军对于他的出现而心有不满，然而他也并不在意，脸上更是没有表露分毫，只道了一声：“诸位将军有礼。”便安然立于夜君曦身侧，不再开口。
一阵寒暄过后，几位将军引着夜君曦与浅离攸二人来到了练兵之处，登上了指挥的高台。五十万大军早已整合完毕，一见那英姿飒爽的玄色人影出现在高台之上，便立时齐齐跪地：“参见帝君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吼声力拔山河，威震天地，瞬时仿佛整个帝都都震了震，连清都江的江水也泛起了一阵不安的涟漪，令人不禁闻之色变。
夜君曦见状不由龙心大悦，脸上亦露出少有的真心笑容，转头望向膝漠道：“滕卿，开始罢。”
滕漠当即领命，举起手中的令旗，而他身后的几名将军则自高高的指挥台上一跃而下冲入军中，演练在电光火石之间拉开了序幕。
望着底下身着铠甲的军士们互相冲撞、砍杀、骑兵步兵轮番而上，吼声震天，浅离攸仿佛感受到血与沙的气息扑面而来，漂亮的眸中浮起一丝敬佩之意，掩在宽大衣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
感受到身旁少年的激动，夜君曦回过头来，印入眼中的便是浅离攸完美的侧颜，紧抿的唇角，秀气却**的鼻梁，还有那闪烁着波光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以及眼角之下那一颗惑人心神的朱砂……夜君曦望着这样完美的爱人，望着底下五十万大军势不可挡的气势，心中亦是不无激动的。
滕漠举着令旗变换了指令，底下的步兵骑兵瞬时如同嘲水一般退去，而清都江沿岸被摆上了一排的箭靶。
夜君曦镜利的眸中划过一丝光华，微微勾起唇角道：“攸儿，瞧瞧岚宇最为先进的远攻武器。”
还未等浅离攸回过神来，一排手举着**形状之物的军士齐齐在箭靶的百米之外排行成列，漫天的飞矢在滕漠的令旗一挥之下朝着百米之外的箭靶齐齐袭去。
“五十矢连弩！？”浅离攸不由地轻声惊叹了一声，夜君曦笑着点头，眸中划过一丝傲然，而一旁的滕漠却略感意外地回头望了那赢弱的少年一眼。
十年前夜君曦登基之后，瑞华帝国曾妄图趁着夜君曦帝位不稳，岚宇朝纲动乱之时发动战争，然而却在东北与东南边关被这种世上最为精密的机械武器所阻。瑞华攻城失败，从此对这位岚宇新帝心生忌惮。
正在浅离攸目不暇接地观看着五十矢连弩的演习之时；意外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漫天的飞矢之中，夹杂了一支普通的飞箭。然而那飞箭乃是由大将军滕漠手下一位最为得力的将军李呈混在军士之中拉弓而射，一抹杀气四溢的寒光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浅离攸的方向直直地飞来。
“陛下！”李呈不愧为滕漠手下最为得力之人，当大将军滕漠发现那飞射而来的昔时，早就为时已晚，上前阻止亦是徒劳，只来得及高喊出一声，便眼睁睁地望着那抹寒光直往浅离攸的胸口而来，看那剪破空飞来的力道，眼看着便要贯穿少年单薄的胸膛。
滕漠是眼见过夜君曦对这少年如何宠爱的人，瞬时之间，一抹锥心的凉意漫过全身，看着帝君陛下亦是震惊狂怒的模样，恐惧一瞬间袭上心头。
“哼~”混乱之际，一声冷哼却从那箭矢之的的浅离攸口中发出，漂亮的眸子望着那急速飞来的箭，浅离攸只退后了小半步，侧身一让，轻巧抬手，那原本直朝着他胸口而来的箭却已经落到了他的两指之间。
这惊人的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五十万人齐聚的沙场之上瞬时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攸儿……”夜君曦早在那箭入手的瞬间便将浅离攸揽入了怀中。论功夫，夜君曦自然在浅离攸之上，方才完全能够替他将那一击挡下来，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浅离攸却阻止了他，亲自出手拦下了那欲夺他性命的凶器。
至于原因，夜君曦自然清楚得很。在军营之中，在这个纯男性的崇尚武力的世界里，武力便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担心与惊吓却还是无法避免，夜君曦查看着浅离攸的手，直到确定没有分毫的损伤，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望着怀中少年的眼中满是不赞同的神色。而浅离攸则微微勾起唇角，将手中的箭扔给了呆愣一旁的滕漠。
夜君曦亦望向滕漠，眸中充满了狂怒，只因揽着怀中人这才压了怒意冷声道：“将李呈带上来见朕！”
夜君曦话音方落，底下便走出来一名身着铠甲的大将，对着高台之上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在此。”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惧意，只是望向浅离攸的目光已经由方才在主将帐前的不屑有所转变，仿佛打量一般地目光在浅离攸身上扫过。
“李呈，你可知你方才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朕杀了你？”
“陛下！……”滕漠闻言瞬时惊叫道，想要开口说情，然而夜君曦冰冷泛着杀意的目光生生让他住了嘴，只得望着底下自己的得意部将心中懊悔不迭。明知李呈这种冲动的性子，为何方才不多告诫他两句。
“末将听凭陛下处置！”底下的李呈倒是不怕，只是依旧高声答道。
他看不惯他所敬佩所放忠的帝君陛下身旁跟随那样一个传说“狐媚惑人”的“男宠”，若只是在后宫倒也罢了，却偏偏连军营也要一到跟来，因此他才做出了方才之事。若能杀，便杀了，若能躲，便也说明他命不该绝。然而浅离攸的举动，却是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
然而此时，浅离攸却蓦然对着夜君曦开口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杀将颌可并非战前该做之事。”
浅离攸此言既是为了夜君曦；亦是为了自己。一来这五十万大军乃是用以将来与瑞华之战的。
